高雅拉提高声音:“我来猜测一下,或许霍莲煾你现在是故意的,故意把自己弄成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最好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传到她耳朵里,让她知道,然后她就会心疼了,然后乖乖的来到你身边。”

“如果你想那样的话,我不介意当你的使者,我保证我可以做到不动声色。”

高雅拉的话成功让霍莲煾的手缩回,缩回的手落在酒杯上,那个酒杯被狠狠的摔到包厢墙上。

瞬间,酒杯四分五裂。

高雅拉环顾四周,十几张脸都呈现出了极为亢奋的状态,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来着。

“你们出去。”高雅拉冷冷的对那些人说。

那些人齐齐把目光转向霍莲煾,霍莲煾怀里的金发女孩嘴里叫着“莲煾”身体往着霍莲煾身上靠,结果,扑了个空,霍莲煾站了起来。

“你们出去!”这次说这话的人换成霍莲煾。

一分钟之后,包厢只剩下了高雅拉和霍莲煾两个人,他看了她一眼:“高雅拉,你也出去。”

近在眼前的人头发长了,覆盖在他额头上的头发都差不多要盖住他眼睛了,眼睛周遭有着淡淡的乌青。

“莲煾,忘了她吧,她是你最讨厌的女人的女儿,其实这样也不错,现在你和她终于可以彻彻底底的,干干净净的断掉了。”

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然后呢,然后忘掉她之后我就可以和你在一起了?”背对着她的人声音里头带着淡淡的嘲讽:“高雅拉,你给我好好听清楚,以后霍莲煾的女友可以任意一位阿猫阿狗的人物,但永远不会是你。”

“现在,离我远点!”

霍莲煾的离我远点就是有多远滚多远。

高雅拉知道,如果现在继续在这里呆下去就是自寻其辱,那种自取其辱她在霍莲煾身上已经讨到太多了。

从背后传来的那声“雅拉”使得高雅拉的手抖了一下,触到包厢房间门板的手收回,她站立在那里,等待着霍莲煾的脚步。

如愿的霍莲煾的脚步身停在她背后。

霍莲煾在她背后说:“雅拉,我发现,在忘了她和她忘了我两者之间,我觉得后者更让人有窒息感,那种窒息感让我每天晚上大部分时间都睁着眼睛,让我总是无法入睡。”

霍莲煾给高雅拉所有的自寻其辱加起来也没有他此时此刻短短的那句话来得让她更为难堪。

那个在私底下被他们一次次调侃、嘲讽被戏称为“拖油瓶姐姐”的大眼睛女孩赢了。

康桥赢了,她赢走霍莲煾的心。

“雅拉,我和文秀清的事情你最清楚,你也知道我只是负责把她带到美国而已,带到美国之后我就没有去看过她一次,这你也知道的,雅拉你去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她。”

“这些话原本是应该由我自己和她说的,可我不敢,我就怕我现在出现在她面前只会让她更伤心,所以,雅拉你去和她说,你和她说效果会好点。”

莲煾少爷呵,终于也学会了低声下气,只是这个人凭什么和她说这样的话,凭什么?

回头,高雅拉冲着霍莲煾大喊:“不要做梦了,我永远不会做这种傻事的,我巴不得康桥永远不要原谅你。”

更多愤怒的话因为霍莲煾再次温柔唤出的那声“雅拉”统统的咽回肚子里,颓然的靠在包厢上。

他往她靠近了一点,用很温柔的嗓音诉说着:雅拉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的状态不好。

哈,莲煾少爷分明是在和她传达着,雅拉,你也看到了我现在不好过,你不是喜欢我吗,你如果真的喜欢我的话,我想你一定不会放手不顾。

高雅拉狠狠的盯着霍莲煾,恶狠狠的看着。

与她恶狠狠眼神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霍莲煾,霍莲煾眼神温柔,温柔的瞅着她:“我一直知道,高雅拉其实没有别人所说的那么坏。”

最坏的其实是霍莲煾。

第101章(2005-2006)晋江独家发表

高雅拉在雕刻学院门口前截住了正准备回家的康桥。

站在大理石堆砌出来的建筑下的康桥,给高雅拉的第一感觉就像霍莲煾昨晚喝得醉醺醺时说的话一样:雅拉,我有点担心某一个时候大街刮起了风,然后她就被那阵风吹走了。

也不过是半个月时间,站在高雅拉面前的康桥好像只瘦得只剩下那双大眼睛,那双大眼睛现在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我不是来找碴的。”高雅拉干干说着。

车子停在停在码头上,面向海。

以前,高雅拉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和被她视为眼中钉的人如此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更让高雅拉没有想到是她会以说客的身份出现在康桥面前。

“康桥。”高雅拉心平气和叫出这个名字:“昨天医生说莲煾以后不能代表学校去参加任何游泳比赛。”

她的话没有得到任何反应,高雅拉侧过脸去看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自始至终康桥都维持着现在的这个姿态,固执坚持着同样的一个动作,目光落在海面上。

“他…”顿了顿,继续说:“现在过得有点糟糕。”

不不,不是有点糟糕,高雅拉第一次看到霍莲煾酩酊大醉的模样,她看到了他抽了第一支烟,尼古丁混合着酒气,眼神迷离的叫着木头。

“木头,我答应你我以后不说你死鱼眼。”“木头,我发誓我以后真的会对小樊好。”“木头,其实我知道你最喜欢我穿蓝白色球鞋。”

“木头木头,知道吗为了你,我都不敢去讨厌你妈妈了。”

说那些话的人是霍莲煾,是霍莲煾啊,比谁都骄傲比谁都自私,比谁都擅长于玩两面手的霍莲煾啊。

“他…”咬牙,高雅拉说:“我觉得他还想和你在一起。”

康桥依然维持着之前的模样。

艹!对了,还有文秀清,霍莲煾那个混蛋要她托的话。

稍微提高声音:“康桥,霍莲煾把文秀清带到美国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和她有任何接触过,一次也没有。”

坐在身边的人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看起来木木的,还真的就像霍莲煾说的那样就像一块木头。

这块木头真的把高雅拉看得一肚子火。

手往方向盘一拍。

骤然响起的车喇叭声终于把那块木头敲醒,她侧过脸来,淡淡说着:回去吧。

“康桥!”高雅强压下那种由于嫉妒所产生的情绪:“霍莲煾…”

她的话被康桥强行打断:“霍莲煾现在过得有点糟糕,文秀清被霍莲煾带到美国之后他就没有再见过她一次,你刚刚和我说的我都听到了。”

说完之后她看了一眼天色。

“现在可以送我回去吗?”

在高雅拉把她见到康桥时的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诉霍莲煾的几个小时之后,霍莲煾连着往美国打了好几通电话。

高雅拉隐隐约约听到霍莲煾讲到关于他妈妈留给他的房子,高雅拉猜最后霍莲煾的那通电话是打给装修公司的。

高雅拉听得最清楚的一句是“我女朋友喜欢蓝色和白色。”就是这一句让她决定停止偷听。

康桥常常在想,如果要评选最频繁参加自己亲人葬礼的活动的话,她应该榜上有名,如果要论年纪评比的话,她应该名列前三甲。

属于康桥的二十一岁人生里,她参加了三场葬礼,十二岁那场葬礼她送走了外婆,十九岁的那场葬礼她送走了妈妈。

而二十一岁这年夏天,她送走了她的小樊。

因为小樊还太小的缘故,那些人说一些排场不适合用在小樊的葬礼上,即使这样,那场葬礼还是在霍正楷的要求下声势浩大。

很奇怪,那场声势浩大的葬礼并没有让康桥记住多少细节,多少的内容。

更奇怪的是也不过是一个晚上时间她就把那场葬礼忘得一干二净,更加奇怪的是康桥在那场葬礼中没有滴半滴眼泪,当时她想,会不会是她的眼泪被那场大雨全部带走了呢?会不会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会流泪。

她的小樊没有了啊,可她那场葬礼自始至终她都没有从眼眶掉落半滴眼泪来,小樊可是她的心肝宝贝,太奇怪了。

那场葬礼唯一让康桥记住的是放着小樊骨灰的盒子,特别的小,殡仪馆的人说大人和孩子的骨灰盒不能一样,他们给小樊挑了最小型号的那款,那是那场葬礼唯一让康桥记住的,装着小樊骨灰的盒子特别的小,小得就像一把锤子一样捶在她心上。

葬礼过后第二天康桥就回学校上学,她也乖乖的听姚管家的话搬到主宅去住,阿巧也跟着她来到了主宅。

吴姨偶尔在她耳畔轻声说道:康桥,霍先生把几处房产,一艘游艇过继到你名下了,康桥,霍先生还在瑞士银行给你开了一个银行账号,康桥,你现在是斯里巴加湾最富有的女孩之一了。

“吴姨,你替我谢谢霍叔叔。”康桥和她说。

于是,吴姨心满意足的离开。

毕业典礼过后,康桥和往年一样来到雕塑学校上课,以前康桥只上下午的课,现在她报的是全天的课。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康桥以为这些日子会很难熬,可好像没有,除了晚上入睡比较晚之后,时间倒也过得飞快。

这一天早上,康桥和以前一样起床,起床之后梳洗,梳洗之后站在窗前等着吴姨敲门。

敲门声响起,“康桥,吃早餐了。”“好。”应答着,康桥慢吞吞离开窗前,打开房间门,吴姨在外边等着她,她跟在吴姨身后一步步往着客厅移动。

自从康桥住到主宅之后,她用餐都在主宅的餐厅,主宅餐厅特别大,二十四人长方形餐桌总是只有她一个人。

她住在这里的第一天用餐霍正楷倒是在场的,那天他和她说莲煾出海去了,以后霍叔叔尽可能抽出时间来陪你吃饭。“好。”她当时应答着。

从那一天起,餐桌自始至终就只有她一个人。

这个早上,二十四人餐桌多了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康桥和对面的人打招呼:“出海回来了?”

“嗯。”对面的人淡淡应答着。

康桥低下头去,专心吃早餐,她把摆在她面前的那份早餐吃得干干净净的,搁下牛奶杯子,和对面的人说了一句“你慢用。”

说完之后康桥想站起来,被叫住:等等。

停下想起身的动作,康桥看着对面的人,就这样看着他拿起餐巾,看着他项长的身躯越过餐桌,看着他手里的餐巾缓缓落在她嘴角上。

在他背后站着的是吴姨还有另外两个佣人,吴姨垂下眼睛,另外两个人脸别开。

离开她嘴角的餐巾粘着乳白色泡沫,他和她说你嘴沾到牛奶了。

“谢谢。”她和他道谢。

回到房间,换好鞋之后康桥拿着手袋出门,和之前不一样的是她没有在主宅门口看到穿着制服的司机,倒是看到另外一个人。

浅灰色衬衫,深蓝色牛仔裤,蓝白相间球鞋,身影修长,康桥目光迅速从蓝白相间球鞋移开,落在他脸上,微微敛起眉。

他垂下眼帘,淡淡说着:我送你去学院。

康桥看了周遭,花园的园丁正在给花浇水,草坪工人正在修剪草地,两位穿着制服的佣人正在清理喷泉。

“走吧。”他似乎对周遭的环境视而不见,手就往着她这个方向。

康桥把手放在兜里,她今天穿了一件无袖卫衣,卫衣有一个口袋,手放在口袋里,低着头上车。

烤瓷黑的法拉利没有拉上顶棚,车子驶离了金色大门,站在一边的门卫竖立着身体,门卫目光从开车的人移到她脸上,迅速移开。

车子停在学院门口,康桥手刚刚落在安全扣上时安全带已经弹开,拿起手袋手刚刚触到车门把时车门已经从外面打开。

从车子下来,对站在车门一边的人说了一声“谢谢。”康桥往着学院门口走去。

因为报的是全天课程学院给康桥分配休息宿舍以及午餐,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大部分时间呆在这里。

下午四点半,康桥离开学院。

烤瓷黑的法拉利依然停在早上停的地方,靠在车上的人在看到她时挺直身体,朝着她走来。

在他一步步朝着她走来时,没有来由的康桥觉得胃部一阵阵不舒服,康桥仔细想了一下她午餐都吃了些什么,细细想了之后她发现好像她午餐没有什么问题,康桥弄不明白自己此时此刻胃部不舒服来自于哪里?

压下那股不舒适感,勉强打起精神来,站停在那里看着正在朝着她走来的人发呆,那双蓝白色球鞋停在她面前,那双手落在她的手袋上。

紧紧的拽住手袋。

“霍莲煾。”

随着那声霍莲煾康桥感觉到自己心里破了一个大洞。

她叫着他的名字和他说:“霍莲煾,类似于帮我擦掉嘴边牛奶的事情,开车送我上学的事情以后不要做,被人看到不好。”

就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他和她说上了一天的课累了吧?

“霍莲煾,还有…”康桥加重着语气:“还有晚上不要到我房间来。”

她是知道的,连续两天晚上出现在她背后的气息来自于谁,那双轻轻摩擦着她头发脸颊的手属于谁。

那个声音很轻很轻:木头,我只是想看看你。

那声木头骤然引发了她胃部的一阵翻江倒海,手压在胃部上,快速的冲到墙角,午间课休息期间吃的甜点一股脑的吐了出来。

她和他靠在学院的墙上,她和他说:现在明白了吧,我有多么的不想看到你,对了,以后也不要叫我木头。

靠在学院墙上,她看着他转身,看着他一步步朝着他车子走去,看着他把那个穿着滑轮鞋的男孩撞得底朝天,扶起男孩之后他撞到另外一个手里拿着冰淇淋的女孩,女孩手中的冰淇淋整个粘在他衬衫上,没有给那女孩任何道歉的机会他匆匆忙忙的上车。

开起来就像是一道黑色闪电的法拉利眨眼之间消失在街的那头。

次日早上,康桥没有在早餐时间看到霍莲煾,之后康桥就再也没有见到霍莲煾。

七月下旬的第一个周末,午后,康桥坐在花园秋千上,一边听着音乐一边闭目养神,最近几天晚上康桥越来越晚睡了,她的入睡时间类似于周期性的每隔三天就推迟半个钟头,从十一点到十一点半,从十一点半再到十二点,前两晚已经来到了一点半,不管是十一点还是一点半入睡她都会固定在早间五点醒来。

真要命,这也让康桥不得不在她的黑眼圈上花点精力,她用大量的化妆品掩盖住眼眶周遭的乌青,这阶段的她很害怕别人来打扰她,她知道有很多双眼睛在偷偷的注视着她,只要她有一点不对劲的话,相信会有自称某某方面的医生会出现在她面前,用那种让人头疼的声音问她要不要和他谈谈。

谈?她对于他们家的祖宗十八代没有半点兴趣。

为了避免类似这样的麻烦出现,康桥按照大多的时候一样,安静的呆着,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周末,康桥坐在花园的秋千上,一边听着音乐一边闭目养神,音乐具体在播放什么曲目她也不清楚。

南国的风透过围墙,透过花间来到了她面前,吹乱了她的头发,发丝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她的脸颊,有点痒痒的但很舒服。

渐渐的,思想往着软绵绵的所在沉淀,那些软绵绵的泡沫物体把她带到某一个混沌状态。

呵,天可真蓝,有微风吹拂着白色云彩。

那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她脸颊的发丝恍然间好像是谁的手在抚摸着她的脸,手指小小的,很可爱的模样。

“小樊,别闹,姐姐困,姐姐要睡觉。”和往常一样,她警告那双手。

然后,那双手从她脸颊离开。

周遭很安静。

耳朵里吱呀吱呀的音乐声也不知道被谁偷偷换掉了,偷换成了孩子清脆的声音,那个声音在叫着,姐姐,姐姐。

“嗯。”喃喃应答着。

那个声音继续在她耳畔说着,声音很轻很轻:

“姐姐,今天小丑叔叔给我的彩虹糖果我只吃掉一颗,其余的我放在姐姐喜欢的抽屉里,小丑叔叔说彩虹糖他轻易不送人,所以我觉得那肯定是好东西,好东西要给姐姐。”

那个声音说完之后,好像有谁在她的后脑壳轻轻敲打了一下,然后她从秋千上跌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