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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他已爱上别人。

——见过了你心爱的人模样,我便细细记了下来,来生就成为这样的人,好令你爱上我。

可笑的是,就算他有心爱的人,她也看不清模样。

像个精神病人般。

失眠引起头反复痛,她吃些止痛药,硬扛着,没有去医院。

就这么昏昏沉沉过了一个月。工作、吃、睡,她机械地重复着生活。世界恢复到孤独和模糊中。

那张唯一清晰明朗的脸盲,很久没见到了。

岳仲桉,你要好好的。

我能放下你,我只是放心不下你。

失恋的痛楚,这回是知道了。她自嘲自己走到今天,是咎由自取,要去招惹喜欢一个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人,是多么不理智。何况她还是个经不起 被光明温暖过后再推开的脸盲症。

这种情绪导致她在工作时多次分神,园长也旁敲侧击地提醒过她,不要再犯给动物打错针的错误了。

江老师也为她担忧。

不过,不该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那天。

她给一只病恹恹不进食的考拉进行身体检查,将考拉从桉树上抱下来,由于她心不在焉的,没有事先准备好,直接惊动了睡熟的考拉。

这只考拉,原本温顺,近期恰好正处于求偶的躁狂里,受到惊扰后,它直接向她发起攻击,举起尖锐的爪子猛地抓向她手腕,没有给她任何躲避的机会。

伤得很严重,手腕皮肉撕裂,鲜血迸出,深部静脉破了,血不停一汩一汩往外涌。

若不是江老师正好经过,迅速对她采取止血消毒急救措施,她这次真差点性命不保。

120赶来后,江老师和救护车一起将她送往医院。

“江老师,别担心,我没事,谢谢你救了我。”她脸色苍白,半边衣服全是血。

“太危险了。深部静脉大出血也是致命的,就算不失血过多,空气也会引起心脏栓塞,是要命的!”

“我都不记得是怎么发生的了,太快太快,来不及反应……”她无力地说。

“你以后千万可不敢再大意了。否则,我都对不起林教授,要是你爸在世,知道你喊我一声江老师,我怎么也不能让你在眼皮子底下受伤。”

“是我疏忽了,我妈不知道吧?”她忍

着痛,担心问。

“园长联系你妈妈了,毕竟性命攸关。

她一听,急得要起身。

“我妈不能受刺激,她要是知道我在和野生动物打交道,还受了伤……以后我就别想再继续干了。”

“她是你的监护人,这么隐瞒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和园长,还有岳仲桉,会替你说情的。你就老实躺着,等会缝合伤口,还得住几天院。”

“岳仲桉?”

“园长也通知了他。”

真不愿这样狼狈,满身是血躺在医院里被他看到,让他以为她没有他就活不下去了。

也许他根本不会来呢。既有期待,又有倔强的自尊。

木已成舟。

她只有任由发展。

当付喜柔接到电话,说女儿被考拉攻击受伤送去医院,还以为是听错了。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女儿在宠物店上班,天天和小猫小狗打交道,怎么会被考拉抓伤?”

“她去年下半年就来我们野生动物园上班了。”园长照直说。

付喜柔一听女儿受伤在医院,而且还骗了她这么久,又急又气,拉上小远就往医院赶。

岳仲桉连着接了两个电话,园长打过之后,他就接到小远的电话。

“哥,你别再潜伏了!我姐都住院了……”平日里和林嘤其抬杠不停,此时也慌了神。

“我马上到。”他挂断电话,看向乔谦。

“快去吧,知道你这段时间,想她快想疯了。公司有我。为了对付走私团伙,卧薪尝胆,可别真把你们的爱情 给耽误了。“乔谦画着设计图,催促岳仲桉走。

林嘤其缝完针见到园长的第一句话就问:“园长,那只考拉没事吧?”

“你还担心它,也不管管你自己,流这么多血,你要把妈心疼死啊!”付喜柔握着她换下来的沾满血的衣服,手都发颤。

“妈,让你担惊受怕了……”她看不清母亲的表情,知道此刻母亲一定是最痛苦的。

“你骗我,我不怪你,从今天起,再也不许不干了。当着你们园长的面,我替你辞职!”

“等她出院再商量,不急于这一时。”江老师打着圆场。

“是是,园里也有责任。”园长为难地直搓手。

“不行!今天她必须辞职,你必须批准。”付喜柔对园长说。

“妈……你就别逼我辞职了,好吗?我真的很喜欢我的工作,学了四年动物医学,我不想做别的工作。”

“我不让你接近这些野牲畜,是怕你爱惜它们的命胜过爱你自己的这条小命,我怕你还没结婚生子没享受过几天好日子,就像你爸那样……你有没有想过,这条你可以为了野牲畜不要的小命,也是我的命啊……”母亲哀哭着,缓缓扶着病床,蹲下来,捂住了腰。

“妈,你怎么了,是不是腰上的血管又跳痛了?”林嘤其急得要命,想要下床看母亲。

“不用你管。”母亲拂开她,。

小远搀住付喜柔。

“阿姨,别难过了,我们回去煲鸽子汤,让她伤口好得快 点。”

能够让母亲听得懂劝的,也只有小远了。

“你还懂这些?”付喜柔消了点气。

“以前不懂事,老和人打架进医院,看别人喝鸽子汤来着。”

母亲没再说别的,一心想着赶紧去煲汤,和小远急急地走了,还没忘叫来同在这家医院的周良池。

岳仲桉的车在医院停好后,他飞奔向住院部跑去。正巧碰上小远和付喜柔。他得知她的伤口已经缝合好,脱离危险了。他揪痛的心,才缓了缓。

这日子以来,有多少次,他握着手机,想给她打电话,告诉她,他想她快要想疯了。

她无法想象他需要怎样的克制和忍受,才能看似安然地做着日常的工作,再回到那个曾四处都有她身影的公寓里。

孤独地想她,想她,无法止住。

便这么安慰自己:赶紧结束。结束这一切,他就能去找她了。

他站在病房门口,徘徊着,没有进去。不知面对她的质问,该如何向她解释。

病房里。

周良池给她倒一杯水,将病床枕部升高,她靠坐着,伸手准备接过水。

“别动,我端着你喝。”

“我可没那么娇弱。”

“我是医生。”

她被周良池的语气给震住了,只好抿了一口。

“今天之前,我以为我们当医生是高危行业,容易碰到医闹,没想到你也们这也挺危险的。”周良池放下水杯,玩笑道。

岳仲桉看到这一幕,在心里自言自语说,林豌豆,你真不想好了!受伤的 是左手,难道没有右手吗,还喝别人喂的水……想责备她,可这不都是他自己做出的决定。如果他们没有分开,他在她身边,她就不会受伤,更不会轮到这个周医生在病房里陪她。

不,他们没有分开过。他展开丰富的心理活动,黑着脸转身而去。

他还回想发现,每次周良池都系着同一款式领带。

“怪我自己大意了,那只考拉身体和情绪不太好,我把它从树上拉下来的时候,惹怒了它。”她自我检讨。

“考拉给我的印象是很懒洋洋,温顺的动物,居然也能把人伤这么严重。”

“再温顺的野生动物,也都具备攻击性,何况还是一只情绪不好的考拉。”

“我看,是两只情绪不好的考拉。”周良池一语双关地说。

岳仲桉离开医院后,直奔野生动物园,向园长了解情况。

他清楚她的脾气,不会因为受伤就辞职不干,她更不会怨怪伤到她的动物。越是如此,他越要查明,必须杜绝考拉伤害人的事再发生。这太危险了,和被猩猩丢粪便那完全不是一回事。

江老师倒把他先批评了顿。

“依我看,百分之八十的原因,在你身上。之前,你隔三差五就抽空来园里看她,现在呢,你想想你都多久没来看她了?”

他素来也敬重江老师,毕恭毕敬地点头承认错误。

“是我不好。”

“她爸爸走得早,孤儿寡母,还要找失散的弟弟,又有脸盲症,是个 吃了许多苦也很能吃苦的人。”

“这段时间让她受的委屈,以后加倍弥补她。”他深深自责。

毕竟他知道真相,掌控着这场戏是做出来给某些人看的,但是她不知道啊,她比他成倍痛苦。

“那只抓伤她的雄考拉,处于求偶期,很暴躁,也是一方面原因。”

“哈格不是雌考拉吗?”他问,忽然也想念哈格了,那只和她相似的考拉,他想去看看。

“哈格和它有血缘关系。”江老师说着,领他向考拉园走去。

那只抓伤她的考拉,此刻正若无其事地抱着桉树呼呼大睡。他看到这一幕,又好气又好笑,换做是哪个人,把她伤成这样,他绝不放过,可是,这是一只考拉,他能拿它怎样。就算他凶它一句,林豌豆都得护着它。

“以后不许再伤害我女朋友,顶多我来想办法,协助园里向澳大利亚再申请雌考拉,怎么样?”

别无他法。

他看到哈格了,它嘴里嚼着桉树叶,眼神呆萌。

那神情,真像她。

很多夜晚,做完工作后,身体提醒他必须要去床上睡觉时,他根本无法将她从自己的脑子里挤出来。与她共有的每分每秒点点滴滴,如荧幕回放般一帧帧上映。

有时半夜醒来,以为她还在隔壁。

感情里的那个他,恨不得立即找她道明原委,哪怕被她狠狠骂一顿。理智却告诉他,那功亏一篑。

而他所做的这些,恰恰是和她同样的立场和信仰,相信 可以向她阐明时,她会理解和支持的。

直到她出院,他都没有去病房看她,倒是不停打电话到护士站,每天问候三遍9床病人的情况。

最后一天时,接电话的护士实在有些按捺不住了,说:“先生您这一天来回早中晚打三个电话问9号床病人情况,我建议您要是真关心病人就亲自来医院一趟,或者您亲自和她讲吧,她就在我身边。”

护士讲电话递给林嘤其。

她有些稀里糊涂地接过电话,电话那端却是沉默,浅浅的呼吸声。她心跳加速,也不知说什么话好。

“没有声音。”她将电话递还给护士。

护士再听,电话已挂断了。

她隐约知道是他,因为那呼吸声,那沉默的感觉。可他为什么不来医院,又要以这种不光明的方式来关心她?

难道他结过婚了?

她脑补电视剧里,一般男人突然畏缩后退变成这样,除了秋昙说的患不治之症外,还有个就是妻子找上来了。

他在国外结过婚吗?

逻辑不对,他们之前的冲突点,是那只蟒蛇皮包,是和他工作有关。她想不明白。

世间事,又有几桩都能明明白白。

休养期间,她每日陪着母亲,格外乖巧,就怕母亲再反对她工作的事。这次倒要感谢小远,从中说了不少好话,并且主动提出重回学校复读,参加高考。这让付喜柔感到欣慰和寄托。

她才得以继续回园里上班。

并向母亲保证,会保护自己的

安全,不再让动物伤到。

一个月后,一起特大跨国走私案破获,新闻铺天盖地发出。

新闻里提到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先生,配合协助海关部门,以及澳洲警方,为此次侦破澳洲走私集团的运输路线提供了巨大帮助。

她看到新闻时,还不知这件事和岳仲桉有关,只是一味担心他,怕他牵扯进去。

怎会想到那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先生,是他。

在去考拉园照例检查时,她看见熟悉的背影,他正站在玻璃窗前,望着哈格,失神落魄。

他的身姿不再那么挺拔高傲。

很久没见,他瘦了许多。

“要关园了,请回吧。”她低声疏离地说。

他转身,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不顾一切地拥住她,紧紧地拥着,再也不想松手了。

她一动不动,愣在原地,背着药箱,右手牢牢地攥住药箱的肩带。

有那么片刻,她沉迷在这久违的怀抱中,熟悉的桉树气息和温度。

当她清醒后,拼命地挣扎,用尽全力地想要推开他,疯狂地用双手拍打他的胸膛。

“你放开,放开,请你放手——”她大声喊,不管不顾,只想将这么久以来,压抑坚硬的情绪统统释放出来。

“不再放手了,死也不放手……”他红着眼,在她耳畔说,任由她拍打反抗。

“既然断绝了,你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为什么……”她痛苦地说,手掌用力推他的胸口。

碰到他肩下的位置,想起他这儿受过枪伤 。

于是瞬间停下来。

前一秒崩溃,后一秒心疼。

“都是我不好,对不起对不起!可我终于,终于等到了今天……”

“到底是为什么,要突然将我抛下……去做明知我无法熟视无睹,无法容许的事!”

“当我从海关那里得知案子告破后,我就恨不得马上飞到你这里,告诉你所有的原委。”他抱得更紧。

慢慢地,听他讲完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从海关部门找到RARE公司后,将澳洲警方查到的他遇袭线索和海关正在追查的一桩走私案,两个案件的联系告诉他。

希望从他的公司能找到突破口,查到走私集团的运输路线。

他必须取得对方的信任,因为之前,曾拒绝过合作,也是导致RARE公司几次受阻的原因。

而他在澳洲遇险,是因为走私集团怀疑他向海关部门举报的。

既然如此,他必须配合,这不仅是为了RARE的正常运营,更是为了邪不压正。每年走私集团造成的野生动物伤害事件,又是多少。

不管是为公为私,他都不能置之不顾。

为赢取走私集团的信任,他造成假象,用一张普通蟒蛇皮,经过加工,故意让外界误认为他在做这类包。

为此和她分开,都是为了让所有人相信,他真的变成这样的人。

她的痛苦,纪幻幻看在眼里,所以连向笃都对此不再怀疑。

直到他和走私集团建立渠道,掌握了运输路线后,海关部门将 此一举查获。

“你答应过我,不会骗我。可你还是骗了我,让我白白痛苦这么久。”

“没有办法,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我。你不是没经历过走私集团的凶险,我得保护你,不能让你卷进来。”

“这桩大案破了,得保护了多少只野生动物……”她无法想象。

也许她承受的仅仅是感情上的折磨,而他,却独自做这么危险的事。

“我以前,顶多算是个有点情怀和正义感的商人,谈不上高尚,更不关注什么保护野生动物,是你改变了我……当我看到那些被非法捕杀的野生动物,那一张张剥下来的皮,我会想,我能做点什么,哪怕我是个商人,因为这是我爱的人,她想要保护的,我也要保护。”

这番话,是她第一听他说。

“太危险了,我如果知道你做这么危险的事,我绝对不答应!”她想怪他,又舍不得。

“其他都还好,最难过的是看到你受伤在医院,我却无法陪着你......心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