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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仰起头,忽地吻住他。

不要他再说下去了。

一点都不会再怪他,只是怪自己,还是不够信任他。

她的吻,让他如获大赦般。

他以更猛烈的吻和比她成倍的思念回应她。

——“岳仲桉,你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你离开那个人之后,日子先是一秒一秒地过,然后再是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半晌半晌地过,最后才是一天天过,你是这 么熬过来的,我都知道。“他低喃说,停顿几秒,眼眶湿润,说:”因为,我也是这么熬的。”

第十章 你在,我便贪生怕死

想他看到我四十岁的样子,哪怕那时我发福了,成为一个胖胖的老少女。我也想他看到。

像过去那样相亲相爱。

不,是比过去更甚。

经历过分开,愈加懂得在一起的珍贵。只是她为多陪伴在母亲身旁,没有搬回他公寓。

他送她一个亲手做的微观模型,是一只考拉抱住桉树,香甜地睡着。她若是这考拉,他是她的桉树。只为她守护。

还是她的记忆库。

她不认识的人,他帮她认识和记住,她要找的人他帮她找。

“谁叫我看不清任何人的脸呢,那就……不过话说在前面,哪天我要是脸盲好了,可以看见很多很多男子的脸,那我可能还是要反悔的。” 她俏皮的神情,明明欢喜得要命还表现出勉强接受的样子。

“就算你能看清世上所有男子,你的眼里,也只有我。”他才不上当吃醋。

不想再担惊受怕了。

“你懂那种看不清人脸的滋味吗?就好像很多只小猫在脑子里挠啊挠,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看来你和我在一起时,小脑袋里一只猫也没有。”他抚摸着她的头发,无限柔情。

“对噢,你肯定忘不掉你每个一见钟情的女人。”

“我一见钟情过的女人,从来都没有忘掉,也只有她一个。”他说完,掌心贴着她的后脑。

“想到你受过的伤,我就好心痛,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你记住我说的,我不愿你受半点伤害,哪怕是因我而起,

都不可以。“他爱怜地说。

“你怎么会伤害我呢?”她不以为然地笑。

是啊,仲桉怎么会伤害嘤其。就像桉树不会伤害考拉。

“可是你知道吗,考拉没有天敌,多数考拉都是老了抱不动树了,从树上掉下来摔死的……”她一本正经的说。

他将她抱起来,举高高。

“那就换我抱你。”

她笑着轻捶他,要他放自己下来。

将她抱回房间,两个人一同躺在温软的床上。他俯身凑过来,啄吻她的脸庞。

她感受到他的克制。

他迟疑着没有解开她的衣扣,只是温柔的吻。

“等我,等我娶你。”

在这个年代里,他的克制,令她意外。

“如果结婚,你想在哪里办婚礼?”她躺在他怀里,抓着他的手,端详着看。这一双修长洁净的手,将来,她就是要牵着这双手到老。

“你想的是哪儿?”他问。

她吃惊地睁大眼睛,说:“不会吧,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白首乡。”

他们成为堪称史上最违和却又默契的一对情侣。

新闻上写着,有着超强记忆力的RARE总经理岳仲桉和一名脸盲症女兽医,公然恋爱了。

除了爱情上的圆满,岳仲桉宣布RARE公司启动转型,在乔谦设计的新系列里,结合传统刺绣花纹等手工艺,融合动植物图像和色彩,打造自然与中国的主题,推出一系列新款包包。

引起轰动,有望成为畅销经典。

久宁受邀来拍摄保

护野生动物的宣传片和公益广告,而林嘤其在里面客串了一个野生动物医生的角色,算是本色演出。

秋昙也在杂志中为RARE做出大量宣传推广,适合的设计在适合的时机里推出,符合主流价值观和审美,RARE的风生水起是必然。

澳洲警方最终查明开枪打死另一名枪手的嫌犯,是向笃。

向笃在国内被逮捕,等待他的,将是法院的宣判。

岳仲桉和林嘤其作为枪击事件的当事人,为向笃请律师,并向法院提交求情书。

虽然向笃经不住诱惑,和澳洲走私集团卷在一起,导致被要挟,惹祸害得岳仲桉被报复差点丧命,但救了岳仲桉的也是向笃。

向笃从另一名枪手里夺下枪,对正在实施犯罪已朝岳仲桉击中一枪的枪手,开枪,致其死亡。

“你别担心,我们会一直帮向笃。不管他做错什么,他也救了岳仲桉。”她安慰六神无主的纪幻幻。

“以后,是不是得叫你岳太太啊。那就谢谢岳先生和岳太太。”纪幻幻拂开她的手。

“我没有骗过你,那时他瞒着我,我真以为他那么做了,和他分开都是真的。”她拉住纪幻幻,解释。

“说什么都没用了,我爱的人,是因为你们入狱的!不过我也不隐瞒你,后来我确实每次约你,就是为了从里这儿套些信息,给向笃,我们俩,彼此彼此吧。”纪幻幻冷笑着说,摘下头上那朵花,扔在地上。

终于这辈子不用再戴这朵愚蠢的花,和你这个愚蠢的人做朋友,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们不必再认识了!”

望着地上那朵花,她缓缓松开了手。

她知道,无论她怎么说,她和纪幻幻都无法回到当年躺在一张床上,吃东西谈心的友情了。

失去这份友情,是对她而言,是重创。

曾经说好,谁先结婚,另一个要当伴娘。

再也没有一个人,头上戴花来见她了。

七月。

她试完婚纱,也想找一件母亲穿的礼服。不知道母亲会喜欢哪件,她挑出几套,一一拍下来,发过去。

正在院子里剥豆米的母亲,听到手机提示音,将一把豆米放盘子里,忙在围裙上擦擦手心里的豆壳毛,划开手机,看到是女儿发来试婚纱的照片。

放大看,还是看不清。于是跑回卧室,取了老花镜,仔细端详着看。

女儿穿着圣洁的婚纱,羞涩美丽的样子。女儿都这么大了,都…..要嫁人了。

仿佛昨天还一点点大,跟在身后一起挖虫草。

有年她爸爸从北京出差回来,给她买了条白纱裙,她也是这样羞涩地穿上,在太阳底下转圈圈,问她:“妈,你瞧我好看吗?”

眨眼,穿纱裙的小女孩,变成穿婚纱的美丽女人了。

想起她三岁时。

“嘤儿,你长大嫁人吗?”她爸爸问。

“我不嫁人,我要永远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哪有不嫁人的道理。”

“嫁、给、爸、爸!”嘤

儿奶声奶气地说。

要是她爸爸在世,看到这一幕,肯定得哭。

天底下哪个父亲,不是在嫁女儿那天,最难过又最开心。

“好看,好看。”付喜柔看着女儿的照片,喃喃自语,眼泪流出。能够看到女儿有个好归宿,她放心了。

腰部袭来剧痛。

她强忍着,想要站起来叫小远,却怎么也站不起来了,刚要起身,便痛得晕倒在地上。

手机摔落,屏幕还定格在女儿的婚纱照上。

闻声跑来的小远,抱起躺在地上的付喜柔。

小远浑身发抖地拨通120,说清楚地址后,他失声痛哭着喊:“来救我妈,救我妈……”

付喜柔脸色苍白如纸,她知道自己走到哪一步了。想起周医生说过的,腰部动脉破裂,血液迅速充满腹腔,人会在几分钟内死亡。

那根早就过期的人工血管,让她多活了这么久,她感激。

“姐……妈不行了,你快回来……回来……”小远在电话里,哭着嘶吼,肝肠寸断。

付喜柔轻轻地摇头,已哑了口,想叫小远别哭,可他哭着喊妈的样子,那么得像一个人。

“友声……友声……”她心里喊着,张着嘴,什么也发不出。

“妈,你想说什么,儿子听着……儿子在,妈,儿子在……”小远将耳朵凑到付喜柔嘴边。

“啊……啊……”微弱的两声,无法表达。

接着,小远听到一声长长的吐气声,发自喉咙深处的,戛然而止。那是人在世上 ,最后一口气,意味着呼吸系统永远地停止了。

永远地离开人世。

小远疯了般哭。

林嘤其再见到母亲时,已是在殡仪馆。

她没有哭,一句话都不说,只是跪着,一直跪着,目光不离静躺在那儿的母亲。

看一眼,就少一眼。

第三天时,要火化了。

岳仲桉担心她承受不住,让小远带她走。她站在那里,就是不走。两天两夜,没有吃喝,没有合眼。

“难过就哭出来,你这样忍着,怎么受得了。”他心疼要命。

“妈妈也是没有吃东西,没有喝水了……”她恍恍惚惚地念着,被抽空了般。

她硬撑着自己,送母亲进火化间,眼睁睁看着被推进去,再出来时,只有一个盒子了。

她抱着骨灰盒,还是温热的。

从小到大,都没有好好抱过母亲,因为母亲严厉,她和父亲更亲些。

这是最后一次抱母亲,感受妈妈的温度……

原先那个壮实,比男人力气还大的母亲,最后放在盒子里,只有这么轻轻的一点点。

“仲桉,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妈会变成一堆灰……”她魂飞天外似的无助。

“妈在另外一个世界,重新轮回了,明年时,她在那个世界里,就成为一个小宝宝了。”他只有这样宽慰她。

“是,在那个世界,妈一定有很好很好的一生……”

除她以外,最痛苦抱憾的是小远,那个秘密,直到付喜柔生命的最后一刻,小远都没来得及说出来。只是不 停地喊了许多声“妈”。

母亲的后事,是岳仲桉料理的。

他支撑着她度过了十几年以来,最艰难痛苦的日子。他想,得赶紧去一趟青海,查一查当年的真相,不能再让她受到伤害了。

她整理母亲遗物时,在一个旧箱子里,看到了那本父亲生前随身携带的工作簿。

她打开看,一页页翻看。

想从看似寻常的记录中,发现点蛛丝马迹。

看着父亲活着时,写下的每一日工作点点滴滴,好像父亲就在眼前。所有的记录,在父亲去世那天止住。

后面只剩下无尽的空白。

工作簿的最后两页,用胶水粘合起来,里面装着一张相片。

父亲很谨慎,怕丢了照片,所以才封住。

她小心地揭开,拿出那张封存很多年的相片。

是一张偷拍照,在青海湖保护区,看相片上三名男子的穿着和身形,均是中年男子,衣着不是青海湖本地人。

应该是父亲偷拍的。

她看不清脸,不知这三个人的长相。

父亲在相片背后写着:普氏原羚?

这是父亲留下的最后痕迹。

关于那封父亲的遗书,并没有什么能证明父亲做错事情,畏罪自杀的内容。

遗书是很简单的三行话:

我若死了,请将我留在青海。

望我妻重新找个好丈夫,好好生活,照顾儿女。

来生再做一家人。

然而,她的母亲并没有再嫁人。

想起那时是听父亲说他在暗中调查普氏原羚被盗猎的事,她怀疑父亲的死,与 这张相片上的三个男人有关,与普氏羚羊有关。

相片拍得很模糊,她反复盯着看,就觉得其中穿白色夹克的男人,似乎见过,很熟悉。

那件白色夹克。

她努力想着,突然想到曾在岳仲桉书房的相册里,见过这个穿白色价格的男人。

没错,她还用手机拍下来了。

她立即翻出手机里的相片,是他那年到青海湖时,和三个中年男人站在一起拍的。

其中那个离他最近的男人,就穿着件白色夹克,几乎可以断定,两张相片上的三个男人,是同一拨人!

他不是说和父亲去青海湖时散心吗,怎么还有别的人?!

这三个穿扮名贵的男人,腕上金表闪闪,去青海湖,究竟还有什么目的?难道和普氏原羚有关……

她不想再猜疑了,只想当面问清楚他。

可能,他们只是普通的游客呢。岳仲桉既然和这三个人合影,那他一定熟悉这三个男人。

穿白色夹克的中年男人,极有可能是他父亲。

她给他打电话,说想和他见面谈一谈。听她这么严肃的语气,他预感到她知道了些什么。

他来到了那栋宅子。

庭院深深。

儿时和他差不多高的树木,已成参天。

她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望着水池里的红鲤鱼发呆。知了在树梢没完没了地啼叫,也不觉聒噪。

“坐这里多久了,热不热?”他在她身旁坐下。

“仲桉,你有没有什么事,是瞒着我的,你告诉我吧,好不好?”

她眼神落在荷叶上,没有勇气看他。

他以为她知道这栋宅子房主是他。

只好向她坦白。

“这栋宅子,是我的。我小时候在这里长大的,你看前面那座假山,我就站在那里背圆周率。”他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