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离歌:克夫新娘 作者:吉祥夜

一个被冠上克夫克亲煞星之名的女子。

父母双亡,寄人篱下,遭亲戚嫌弃嫁入深宅大院,丈夫却是个傻子......

从她嫁入高家大院的第一天,就有人不断惨死,当所有人把这一切都归咎于她这个煞星,她是认命还是......

幽深的深宅,受尽凌辱的生活里,她的泪终将为谁而流?是痴傻的丈夫?觊觎她美色的小叔?还是那个死而复生的人......

 这一次,吉祥想做新的尝试。

喜欢唯美文字的亲请跳坑,非小白,慢热,有耐心的亲猜跳坑,呵呵。

吉祥会带你走进烟雨江南的富庶之地,回顾那些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

希望,亲们在读者吉祥《乱世离歌》的同时,偶尔会想象,自己也穿着一身月白梅花的小袄,泡上一壶香茶,摆上一碟馋豆,在夜深人静的巷口,青灰斜飞的屋檐下,呼吸着江南泛着水气的潮湿空气。然后,在梦里,邂逅一次烟雨暗千家的古镇情缘......

正文 第一章 离歌切莫翻新阕

“离歌,等着我回来,我一定要风风光光娶你过门。”

“夏生,我等你,十年,二十年,一辈子,我都等你。”

我想,如果我没有在他离去的那一年,在烟雨迷蒙的码头许下这个承诺,那么,我的一生一定大为不同…

离歌切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

我的名字来源于此——梦离歌。

很奇怪的姓氏,很奇怪的名字…

我只知道,我的母亲一生下我就血崩而死,而我的父亲,晚清的落地秀才,一把辛酸泪之后,也随之离去,我便随着外婆寄住于舅舅篱下。

恰逢一日,一个拉着胡琴咿咿呀呀的卖艺老人从我家门前过,嘴里凄凄凉凉唱着“离歌切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

于是,外婆就给我取名叫“离歌”,在她的理解里,我出生时嘹亮的哭声就是那首导致我父母阴阳相离的“挽歌”…

所以,“我”注定是一个离人,孤独的离人…

童年的时候,外婆请了算命老女人“赛神仙”给我算命,那个面黄肌瘦指甲里满是污垢的老女人两眼闪着精光,长年累月戴着两个硕大的镀金耳环,将她的耳垂扯得老长老长,几乎垂到肩上,耳垂上那个狭长的巨大耳洞触目惊心,令人心生恐惧。[]

她嘿嘿地笑着,看我的时候脸上藏着一份诡异的气息,“这丫头瘦腮帮、尖下巴、薄嘴唇、三白眼,窄额头,这些克夫克亲的面相她占全了,是个煞星!”

外婆立刻变了脸色,大叹,“难怪!难怪!”看我的眼神也变得嫌恶。

从此,我便在舅母的冷眼和打骂中长大,而这样的我,却越发出落得乐观而坚强。

这,是一个商贾云集之所,城内交错的两条河流,乌篷船摇摇晃晃穿梭而过,高低错落的码头人潮熙熙攘攘,无不尽显其繁华。

此时正是春雨贵如油之际,细如牛毛的春雨丝丝缕缕润湿了我的脸庞,我站在柳树下,嫩绿的柳枝不时拂在我蓝底白花的紧身小袄上,这是我最美丽的一件衣服,至少,是唯一一件没有补丁的衣服。

我手中拽紧了一个荷包,踮起脚尖四处张望,心急如焚。

正文 第二章 离歌切莫翻新阕

“离歌!”被细雨润湿的身体一暖,一双有力的胳膊从身后抱住了我。

我浅浅一笑,心湖因这春雨而荡漾,回眸便遇见他清朗的眼眸,凝聚着春阳的温度。

我低低垂眉,双颊滚烫,推开他,声音细若蚊吟,“别,这码头人来人往的…”

他朗朗的笑声在头顶回荡,温润的手指抬起我的下巴,我羞怯地不敢看他,依然低垂着眼眸,目光注视着他露出袖口的那一截皓腕,他碧青色的袖子里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他的腕子很好看,比女子的还要好看,记忆中是无数次他握着我的手教我写字的画面,而我每一次都傻傻地盯着他的腕子发呆…

很多年以后,当我想起他的时候,记忆犹新的还是这腕子,在碧青色袖口的映衬下如玉般润白,还有,那淡淡的墨香正从他袖口一缕一缕溢出来,闭上眼便可清晰地感知…

他的指尖爬上了我的脸,我的脸随着他手指的移动渐渐发烧,他却“哧”的笑出声,有几分得意,“离歌,你害羞的样子真可爱!”

我羞得无地自容,转身跺脚,“你笑人家,我走了!”

“别!”手腕一紧,是他拉住了我的手。{}

我拳心向上,露出翠绿色荷包的一角。

“这是什么?”他另一只手来抠我的手指。

“不给看!”我调皮地一笑,将荷包藏到身后。

他明亮的眼睛亮光一闪,“真不给我看,我就…”他做出挠痒痒的姿势朝我扑来。

我惊慌失措地打量周围穿梭的人群赶紧阻止他,“不许过来!给你!”我摊开手,翠绿色的荷包静静躺在我手心。

他喜形于色,“你绣的?”

我点点头,为了绣这个荷包,我整整一夜没睡,这块上好的翠绿缎子还是从舅母的新衣料上剪下来的,待会回去不知要怎么受罚。

“真漂亮!”他抚摸着荷包上一对戏水鸳鸯,眸中闪过戏谑的光芒,“这个鸳鸯是什么意思?”

我手指捏着衣角不住揉搓,脸烫得发烧。

他哈哈大笑,“别捏了,衣服都被你捏出洞来了!”

我瞪了他一眼,亲眼看着他把荷包放入贴身处,荷包里还有我的一小撮头发,结发,结发,他会看见吗?

正文 第三章 离歌切莫翻新阙

他新理的短发细细密密笼了一层雨,我踮起脚尖,用手帕给他拂干雨滴。

倏然拉近的距离让我感到他温热的呼吸喷在我脸上,我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一般,暖得燥人。

恍惚间,他握住我的手,只觉手腕一凉,一只通体碧绿的镯子套在了我腕子上。

我仰起头,猝不防他正俯下头看我,他软软的唇便落在我额头,我触火般跳离他,那柔软的温暖却从额头漫开,一直暖到心里,我禁不住微微发抖。

烟雨迷蒙中,他只是看着我笑,许久许久,我都还记得他这样的笑容,迷蒙而温暖的笑容,还有,落在额头上那柔软的温暖,暖得烙在了心里,一辈子…

“离歌,我可做下记号了!你是我的!等着我!”他的目光带着灼热的温度落在我额头。

我垂下头,泪水渐渐漫上眼眶,离愁凝结,鼻尖酸涩难耐。

他的手指从我脸上接住一颗下滑的水珠,他说是泪,我说是雨…

他猛然拥我入怀,他碧青色的长衫被雨水侵润,透着初春的凉意,贴在我脸上,而我,只闭上眼,醉心于他的墨香…

“离歌,等着我回来,我一定要风风光光娶你过门。”他握着我腰身的手加重了力道。

我在他的墨香里沉沦,“夏生,我等你,十年,二十年,一辈子,我都等你。”

“离歌,我要走了,给我唱首歌吧,不要唱《离歌》,我还要回来的!”

那天,我终究没有唱歌,因为我只会唱《离歌》,这,还是他教我的,在他第一次得知我的名字叫离歌的时候…

薄雾沉沉,春江空阔,我咬住唇,我在江南的烟雨中,和他挥手道别,亦不知浩渺江心的他是否还看得见。

脸上滚滚而下的,是不断涌出的泪,我清楚地知道,那不是雨,因为流在脸上热热的,有我身体的温度…

涌上心头的还是那首离歌:

樽前拟把归期说,

欲语春容先惨咽。

人生自是有情痴,

此恨不关风与月。

离歌且莫翻新阕,

一曲能教肠寸结。

直须看尽洛城花,

始共春风容易别。

依稀,他的笛声伴奏在耳边萦绕,而江面远去的船儿,已无处寻觅…

正文 第四章 离歌且莫翻新阕

我拭干脸上的泪往回走,只听一阵哄笑声传来,我回头,却见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人被一群小孩扔石头,额头上已经肿起好高一个包。

那书生似乎十分害怕,蜷缩在地上,用双手护头。

对于读书人,我历来是崇敬的,比如夏生。

见此情景,我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刚想走过去驱散孩童,来了几个大人,喝止小孩的嬉闹,并将他们狠狠训了一顿,紧接着一边四处张望一边迅速将小孩带走,脸上均露出十分恐惧的表情。|

书生还蜷缩在地上,细看,他居然生得玉面朱唇,十分俊美,理一头时下流行的短发,一双眼睛尤其清澈,只是却流露出慌乱和迷茫,白色的衫子沾了血迹和泥土,像洁白的花瓣坠入泥沼。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想起这个比喻,只觉得他这般风姿绰约的人物生在商贾云集之地真是明珠暗投了。

连我自己都出乎意料的是,我居然主动走上前,蹲下来用袖子擦去他额角的血迹和泥泞,同时也发现,我蓝底白花的粗布衣袖在他雪白绫罗的映衬下多么粗糙和卑微。

他润白的脸微微一红,清澈见底的眼眸荡起惊讶的涟漪,甚至,隐隐闪过受宠若惊的慌乱。

我不禁莞尔,起身要走。

他见我笑,也随之笑了,笑得纯粹而彻底,似乎眼眉心尖全都笑了,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单纯的笑容。

“我叫逸君,你叫什么名字?”他的声音很柔和,如春风拂面,细雨润物。

我转身,留下两个简单清朗的音符,“离歌。”

若我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打死我也不会说出自己的名字,更不会上前为他擦去污垢…

只是,这世上没有如果…

“离歌,你的衣服淋湿了,会着凉呢!”他在我身后依然用春风化雨般好听的声音细说。

而我,却没有再理他,萍水相逢的人,能做到如此,已是我的极限。

正文 第五章 离歌且莫翻新阕

满腹心事回到舅母家,舅母正握了一根木杖气势汹汹地候在门口,我吓得撒腿就跑。

“死蹄子!剪坏我的新料子想跑?看我怎么收拾你!”身后传来她尖声厉喝,随之,背上传来一记闷痛,我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叮当”一声细小的脆响,我手腕上的玉镯摔成了两半,那一刻,我的心犹如被狠狠撕裂了一般,痛到呆滞,痛到绝望,恰如溺水之人失去逃生的稻草,我心里涌起不良的预感…

舅母的责骂像咒语,带着回音在我身边萦绕,“死蹄子,你知道这布料多少钱吗?把你卖给妓院也赔不起,这可是洋货!”

“死丫头!丧门星!我就知道你那死鬼外婆自己老不死,还拖个小不死的来害我!”

我忘记了逃跑,忘记了疼痛,背上木杖落下的声音声声入耳,可我早已麻木,只是盯着那碧绿通透的玉镯出神。

脑海里一幕幕闪过的是五岁那年,舅母一路追着我打骂,“贱丫头”“扫把星”几个字随着她的唾沫星子横飞,而我,光着脚丫在青石板上狂奔,走投无路之时,钻入路边的一顶软轿内,轿子里坐着粉雕玉琢,八岁的他…

那一夜,我没有回家,他把我藏在他雕梁画栋的家里,我伏在他怀里哭了一个通宵,只是重复着一句话,“我不是贱丫头,我不是扫把星。[]”

他用白色干净的四方手帕给我擦泪,回答我,“你不是贱丫头,你不是扫把星…”

他说他叫夏生,夏天生的…

从此,我牢牢地记住了一个名字:闵夏生。

记了一辈子…

许是舅母见我一动不动趴在地上任她打,甚是无趣,许是,她打累了,我终于从她的杖责下解脱,其实,我丝毫没感觉到背疼,真的…

当舅母扔下木杖骂骂咧咧进屋,我眼睛一痛,流下一串泪珠,地上那两弯碧绿在泪光中逐渐模糊…

一双红色的绣花鞋出现在我眼前,沾着些泥泞。

“离歌,还痛吗?”有人蹲下,捧起我的脸。

我木然摇头,我知道,这是如烟,我唯一的朋友,上个月被她爹卖进了青/楼。

舅母说迟早也要把我卖进青/楼,我忽然害怕起来,我死也不能去那个地方,我要留着清白的身子等夏生回来。

三年,他要我等他三年,三年之后,他在省城念完书,就会回来娶我!

正文 第六章 离歌且莫翻新阕

“如烟,带我逃走,我不要在这里!”我拾起地上断裂的玉镯,惊惶地握住她的手。

如烟叹了口气,稚嫩的脸上满是凄惶,我垂下头,无言。

若如烟有办法,她又何必自陷泥沼呢?

“歌儿,先起来,我找大夫给你瞧瞧,你舅母定是打算让你死在这泥地里了!”如烟扶起我。

我此时才感觉到背部火辣辣的痛,痛得钻心,手中握紧断裂的玉镯,如同握着我自己的命…

如烟扶着我,不经意提起,“歌儿,你听说了吗?今早去省城的船翻了,满船人无一人生还…”

我“噗”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天昏地暗,只有手中镯子的断痕磕得我手心生疼生疼…

当我醒来,发现自己趴着睡在红烟阁如烟的房里,如烟握着我的手,坐在榻边。{}

我的手中仍握了那玉镯,裂口的粗糙棱角已划破我的皮肤,渗出血来,可我感觉不到手痛,痛的只有心,像有人用尖刀在一刀一刀地划着…

外面忽而传来妇人尖锐的声音,“如烟!如烟!”

如烟惊慌起来,把我往被子里一盖,“离歌,先躲着,嬷嬷叫我呢!”

“死蹄子!要你练习琴艺,你跑哪偷懒去了?我还指着你长大给我争脸呢!没出息的

只听见如烟尖叫着哀求,“嬷嬷,别打了,我再也不敢了!”

可打骂声和如烟的哀嚎依然不绝。

我心中一怒,强撑着爬起来,打开门冲了出去,如烟正被老鸨打得满地爬。

如烟是因为我被打的,我怎么能忍下去?勉力撑着上前夺过老鸨的竹枝,将她狠狠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