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愤怒像火焰在胸口燃烧,我来不及细想就直奔高家而去,这一次,我要为外婆的死讨个公道!至少我要知道是谁陷害我,那么外婆的命案也算有了源头!

至于怎么去查,查出来又怎么样,我完全没有想过,只顺着心里那口气而找上高家。

天色渐晚,我竟然已在街上瞎转了一个下午,望着高家的高墙红门,我加快了步伐。

“少奶奶!您回来了!”高家的仆人见我回来,依然很恭敬。

我没有应声,只觉得今晚的高家有些不同寻常,张灯结彩,四处挂着红灯笼,仿似又什么喜事。

我亦不知该从何处入手,直接往内闯,半路,却遇上如烟。

“少奶奶!少奶奶!”如烟见到我,将我拉进树影深处。

“如烟?”我充满疑惑,“你这几天去哪里了?为何都不见人影?”

“我…”如烟似有难言之隐,回避了我的问题不答,只说,“少奶奶,你别乱闯,跟我去吧!”

她越是这样,我越发疑心,“为何不乱闯?我要找高家的晦气呢!放开我!”

“不要!不要!少奶奶!”如烟拦着我要去的方向,惊慌得直摇头。

“如烟?”我敢断定,她一定有事瞒着我!花园的另一头忽然传来谈笑声,送客声,我循声一看,似有很多客人从高家出去。

“今天有喜事?那我来得正好!”我义愤填膺。真不错啊!我家有丧事,高家就有喜事!

“歌儿!”如烟急得似乎要哭出来,忘形之下竟然直接叫了我名字。“歌儿,你听我的,好不好?”

我细细一想,隐约明白了什么,心里猛然一沉,语气却愈加冰冷,“告诉我,在哪?如果你还承认我们之间姐妹的情分!”

如烟掩嘴而泣,另一只手遥指湖对面的厢房,远远的,烛火摇曳。

我推开如烟,快步朝走过去。在我来高家之前,我一直不知道该找谁去出这口恶气,而今,我似乎有了目标。

这是一间新房,看得出来。窗户和门上都贴着喜庆的窗花和大红的喜字,我心里便明白了八九分。

告诉自己别在意,一脚踹开了房门…

我的心立时碎了一地…

屋里那对着红装的新人是逸君和娉婷…

而彼时,娉婷正娇柔地伏在逸君胸口,手臂环着逸君的脖子,大红衣袖滑落,露出雪白的一截藕臂…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心字成灰可有恨

原以为,自己很坚强,也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当这一幕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我才明白,这种感觉叫做痛,很痛很痛,就好像一只尖锐的利爪在狠狠地拉扯我的心一般…

“那我起誓!若高逸君有负离歌,心里容下她人,定不得好死!”烛影重重,我已望不穿他的眼,微风过处,谁的誓言在流转?

我究竟是愿他负我?抑或愿他不得好死?只有痛,蔓延…

他在我的目光下有几分慌乱,将娉婷的手臂从脖子上扯落,淡色薄唇吐出令我心颤的字眼,“歌…”

娉婷两腮红云蕴染,羞涩腼腆,吐语如珠,“姐姐!”

姐姐?我不禁莞尔,“客气了,不敢当!”

“不!你是姐姐!老祖宗说过的,你比我先过门,要我尊你为姐姐!”她倒有些急了,似乎是真心与我结交的样子,而我却分明看见她因羞涩而低垂的眼眸里闪烁的欣喜。

不过,我很讶异,高家不是要将我浸猪笼吗?缘何改变了主意?而且还继续保留我大少奶奶的名分?

不明白,亦不想明白,这名分从来就不是我所贪图的。{}是以,任心中疼痛潮涌,只淡淡地笑着,看着逸君,看着这个用生命起誓的人,看着他在我嘲弄的目光下抬不起头来,我心里便觉得畅快了,畅快,且痛至淋漓。

我低头看着自己衣裙,月白的小袄,青色长裙,因外婆过世,雪红给我穿的素色。

我轻轻一笑,自觉十分妩媚动人,“二位实在没意思,如此大喜的日子岂可瞒着我?瞧瞧,害我穿成这样,多晦气啊!不过,二位定能理解,离歌要为外婆带孝呢!是不是啊?”

娉婷连连挥手,“姐姐说笑了,没有刻意瞒着呢,外婆辞世,我们也很难过…”她说着便向逸君靠过去,俨然他们就是所谓的“我们”。

我压根就没搭理她的话,只紧紧盯着逸君,那双曾经蕴满柔情的眼睛啊,如今竟不敢看我了吗?

我再度一笑,缓缓走至桌边,斟了三杯酒,自行端了一杯,高举,“离歌祝二位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笑容如雕刻在脸上,始终挥不散,而我左手的指甲已经刺破掌心皮肤,手心粘腻的感觉似是鲜血渗出…

逸君白玉般润泽的面容隐着一层黑气,始终不肯端杯,娉婷缩在他身侧,美目左顾右盼,更不敢妄举。

我举杯一饮而尽,辛辣的滋味火一般从喉间直接燃烧到心里,到五脏六腑,我将酒杯倒置,无一滴漏出,笑容漫开,“怎么?高大少爷不给我面子?我可是先干为敬了!”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心字成灰可有恨

逸君清澈的眸子直直地凝视我,前所未见的波光在他的乌眸中涌动,是痛吗?我看不懂,只觉那光,似乎射进我心里,如针,刺得我心痛。

而我的笑容却那般甜美,端起桌上的两杯酒,亲自递到他们俩手上,“喝啊!你们今天洞房花烛,可是要喝交杯酒的,来啊!”

我帮着他们绕过对方的手臂,强按着逸君的手,逼着他喝下这杯酒,酒水从他唇边流出来,宛如从前我们面贴面时相互交融的泪…

曾几何时,他吻着我的泪低喃,“歌,眼泪又咸又苦,歌以后不流泪了好么?”

我记住了,于是,我今天没有泪,只有笑容,笑到酴醾的笑容。

我想我一定是醉了!平日的我就不甚酒力,今日一杯酒下肚,脚步虚浮,眼前的一切也开始旋转。

我目光散乱,不经意落在梳妆台上,那四四方方的盒子,里面装着的东西应该是我的吧?我呵呵一笑,摇摇晃晃走过去,打开一看,果然!我捧起来就走。

“你喝醉了还去哪儿?”逸君忽从身后绕上来,挡住我的去路。

我费力地站直,仰面朝他嫣然一笑,“那…你的意思是要我留下来?莫非你想我们三人一起洞房?”

“你…”他被憋得说不出话来。

我再度获得了快/感,在刺伤别人也伤害了自己之后所得的痛到极致的快/感。

目光朦胧,唯见他唇边晶亮的酒痕犹在,我哈哈一笑,靠近他,踮起脚尖,舌尖沿着酒流过的痕迹轻轻舔舐,感觉到他的身体分明一僵,我靠在他胸口笑得直不起腰,鼻端熟悉的暖香熏得我胸口闷痛。

“这酒的滋味又苦又辣,歌以后可再也不喝了!”我学着他的口吻,在他胸口娇语。

感觉他起伏不定的胸口气息紊乱,我仰面娇柔一笑,勉强直起身子,在他耳边轻轻呵气,“大少爷,不耽误你了,好好表现,别把娉婷给弄疼了!”

顾不得看他紧皱的眉,扭曲的脸,我大笑着往外走,心中犹记的,是那晚,他在我体内将我撕裂开来的疼痛。

这该死的酒啊!我竟忘了自己来高家是干什么的!就这么东倒西歪地往外冲,不留神,撞到迎面而来之人身上。

“什么人在这横冲直撞?”威严的怒吼在我面前炸开,依稀辨得出是老祖宗的声音。

有人从我身后一把扶住我胳膊,“老祖宗,是离歌,她喝醉了!”

“哼!还知道回来!既回来了,做这番样子给谁看?大奶奶就得有大奶奶的样子!”老祖宗言语的不屑忽然提醒了我。

我睁大眼睛,努力看清楚眼前这群女人的样子,认真地道,“老祖宗,你休了我吧!”

正文 第七十七章 心字成灰可有恨

抓住我胳膊的那只手猛然一紧,我被勒得生疼,然我顾不了这些,我只看见老祖宗脸色突然就变了,那一刹那,我真的好开心,能打击到高家的骄傲,我开心极了,我跟高家实在是八字想冲!

老祖宗却冷哼了一声,“离歌,我知道你现在不好受,相公另娶,是女人都难受,可你是大少奶奶,你的地位没人动摇,娉婷跟你平起平坐,你们不分大小,相互容忍着点,给高家开枝散叶,这才是本分!”

原来她是这意思?她竟以为我是担心自己的地位被动摇?我忽然异常鄙视眼前这些女人,空守着所谓的地位身份过日子的女人,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地位可以吃?可以穿?可以乐?

我笑了,整个屋子里只有我的笑声在回荡,这样的笑声一定放肆而张扬,因为我看见老祖宗的脸都绿了。

“你笑什么?没规矩!”

我盯着老祖宗发绿的脸,清晰地告诉她,“老祖宗,请休了我吧,我对你们高家大少奶奶这头衔一点兴趣也没有,谁喜欢谁拿去,别搞什么平起平坐!”

“你说的是真话吗?”这一回发话的可不是老祖宗了!

我的下巴被人钳住,眼前出现一双熟悉的眼睛,只是,这眼睛不再清澈透明,黑瞳里燃烧的是愤怒吧?

我笑着拍拍他的脸,他脸上的皮肤还跟从前一样光滑,我顺手一捏,大笑,“当然是真的,傻子!你应该很清楚,不是吗?”我深知他是明白的,明白我心里一直有一个夏生…

“那…你为何还要嫁进来?”他的声音在发抖?是真的吗?抑或是我听错了?

往事重现,我泪水滚落,“为了不嫁给你,我曾悬梁自尽过,可是有用吗?你高家有钱有势啊!”

这一次,我清晰地看见他眼里某个光点渐渐沉落下去,原本通透的眸子瞬时黯然无光了。我想,我是伤到他了吗?或者吧,我应该高兴啊,却为何,比方才更痛?

他的手终于渐渐松开了我,我呼吸到自由的气息,抱紧了怀中的盒子往外走。

“跟着她,高家的大门岂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要想离开高家,只有横着出去的尸体,没有活着出去的人!”老祖宗定是被我气翻了,从没这么高声调地嚷嚷过。

我轻轻一笑,死?又何惧?

经过花园曲桥蜿蜒的湖,便忆起当日逸君跳进冰冷的水里,与我同病同生之事,恍惚间,昨日岸边的春花已是落英缤纷了…

我站在曲桥上,将手中的盒子抛入水中,这盒子里装的,是我与他逛街那次在笔墨店选的画笔和砚台,花光了我在高家所得第一月所有月例银子,作为礼物为他贺生…

眼看它咕咚一声迅速沉没,唇边笑意绽放,顿时便轻松了…

水中的漩涡越来越模糊,柳堤,水岸,皆旋转起来,我扶住曲桥,缓缓往地面滑去…

正文 第七十八章 无花折枝何堪怜

第二日醒来,只因如烟推着我急切的呼喊,“少奶奶,快起来!新少奶奶要敬茶了。”

我头痛不已,挥开如烟的手,“那与我何干?”

“少奶奶!”如烟把我从床/上扯起来,也不顾我是否睁开眼,便往我头上套衣服,一边唠唠叨叨,“少奶奶!你别这样,以后还得在高家过下去,不要在第一天就输给了人家!”

我打了呵欠,满不在意,“输什么呀输,我压根就不打算比,何来输赢?”

“少奶奶你真的不在乎吗?”如烟给我扣扣子的动作慢了下来,似怀了满腹心事。

我暗觉奇怪,人也清醒了些,“是啊,我不在乎,一点也不在乎。”

“可是…少爷在乎你的!”她垂着头,低语。

“哦?”我很夸张地笑了笑,“我怎么没看出来?”

“少奶奶,你醉迷糊了,当然不知道!昨晚少爷来看你了,还握着你的手,可你…”她欲言又止。

“我怎么了?”我隐约记起自己昨晚似乎大闹洞房,好像还对逸君又亲又摸的,难不成还做了更出格的事?心里不免紧张起来。()

如烟看了看我,眼神竟带了埋怨,“你唤了一晚上夏生…”

原来如此!我松了一口气,“那又如何?高家哪条家规规定不能唤他的名字?”

“如烟只是觉得少爷听了好像很难过,很可怜…”如烟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的,越来越不像从前了,我和她之间竟渐渐像隔了一道墙。

她竟站在他那边了吗?我不禁冷笑,“可怜?回去找他娉婷表妹啊,在我这凑什么没趣!”

如烟看着我的时候,眸子里染上了泪光,“少奶奶,其实这大户人家,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你又何必…”

我心里莫名就堵得慌,不发泄便难受,想不到如烟也是如此看我,我腾地跳下/床,“如烟!够了!”从何时开始,我在如烟面前也不想解释了呢?

我坐在镜前梳妆,发现如烟给我穿了玫红的新裙子,是逸君给我做的新衣,最时新的旗袍款式,穿在身上,突显了身材的玲珑。

我对此充满厌憎,飞快脱下,扔在地上,去柜子里翻出一套白衣黑裙穿上,头发亦只简单绾成髻。

如烟从地上拾起那件旗袍,捧在手里,缓缓走近我,“少奶奶,还是穿这件吧,颜色样式都挺适合你…”

“你喜欢给你吧!”我快速打断她的话,依稀觉得这句话我什么时候还说过…

如烟便叹了口气,不再劝我。我知道,她想说的是,我穿得太素,晦气,怕老祖宗不高兴。

正文 第七十九章 无花折枝何堪怜

可我现在偏想要高家不高兴,最好哪天不称心把我驱赶出去,而且,外婆不是才过世吗?我来高家是讨公正来的,自然要穿得素!

看着如烟无奈地身影,我有些内疚,或许是我太没用,把对高家的怒火发泄到她身上了…

“如烟,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我希望,我们之间还能像过去一样,没有秘密,情同姐妹。

如烟回眸一笑,渗透着凄凉,“不,少奶奶,折煞如烟了,怎能担当少奶奶的道歉?”

于是,我明白,我们终是回不到过去了…

心中哀楚,推开门,天际那一抹淡青色似乎每天都一样,又似乎,每天都不一样…

我终于发现,自己昨晚是在自己厢房过的夜,而我对面,是娉婷和逸君的洞房,我们之间,不过隔了几簇寂寥春花。

花影绰约间,朱门吱呀而开,满腮桃红的娉婷倚门笑弯了眉眼,小丫鬟红着脸从屋内出来,手里一块白绢,虽遮遮掩掩,那醒目的几朵鲜红终究落入我眼中,眼眶便莫名刺痛起来…

那一刻,我想我是真的放下了,断了希望,便不再念想,如此,甚好…

“少奶奶!”如烟在我身后轻唤。[]

我清了清嗓子,“走吧!”自觉声音粗噶干涩。

厅堂内已坐满大小姨太太,难得一见的公公亦坐于堂上,老祖宗身侧。最末的座位是我的,我闷不出声坐了上去,谁也不把我当谁,我亦不把谁当谁,既要我留下,便留下我的躯壳吧…

“哟,咱这大少奶奶好大架子,不把我们这些姨娘当人也就罢了,难不成眼里也没了老祖宗和爹爹?”这刁钻刻薄的语调除了二姨娘还有谁?

我皱了皱眉,忍了…

“行了,逸君他们马上就来,别计较了,小门小户的没规矩,见惯了!”老祖宗提起我时总是如此不屑一顾。

我微微一笑,再忍…

“哼,没规矩就不学了吗?老祖宗可真是偏心…”谁在低声嘀咕?

“放肆!竟敢说老祖宗不是!”一声怒吼凭空而起,是公公发火了。

这高家的规矩是,夫为天,当下厅堂便一片死寂。我一笑,这下好,总算是平息了。

“得了得了,那小两口来了!”老祖宗赶紧打圆场,心花怒放地指着一前一后相随而来的一对璧人。

我笑着感叹,还真相配!若不是男的是傻子,还真真男才女貌!傻子?我不禁望向逸君的眼睛,总觉得眸子里多了些许东西…

娉婷乖巧地从老祖宗开始敬酒,公公,十二房姨娘,一个也没落下,嘴里尽说些动听的花儿,把大伙哄得是合不拢嘴。

当她和逸君并肩站在我面前时,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我没赏钱了!敬茶是要打赏的,我的月例全给逸君买了礼物,如今手上是一个子儿也没了。

“姐姐请喝茶!”娉婷葱白的手指染着玫瑰色花汁,一身粉红旗袍愈加衬得她粉腮若腻。

正文 第八十章 无花折枝何堪怜

“客气了!”我灵机一动,接过茶碗,轻抿一口,放置几上,取下脖子上的金链置于她手心,笑道,“没什么可赠的,娉婷别嫌弃才好。”

娉婷一脸惊异,“姐姐,这可是姐姐成亲时,相公送的…”

呵,成亲时的一套金饰,镯子给了如烟,耳坠失落江里,已经不成套的东西还有啥可留的?我,要么要全部,要么,什么也不要!

我轻扬眉梢,笑得温婉,眼角的余光清晰地看见逸君变色的脸,“没啥!我原本就是小门小户出生,不喜欢这些玩意,更不懂得如何照顾相公,如今有了妹妹,我可就安逸了,这以后,相公可就仰仗你了,早日给高家生个大胖小子,老祖宗也就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