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可以,皇帝自然是想要从军中挑选出自己的亲信的, 但人到用时方恨少, 跟着他征战沙场的将士是不少,但能得用的其实并未有几人,那些有一些机敏的都被他派到了各地,替换曾经那些不知道是何方势力的官员。

兵部尚书的位置与各地的将领不同,这位置虽然掌控着大军,但其实更像是一个指挥者, 上要面对皇帝,下要整顿兵部,更要协调与六部的关系。

皇帝第一个想到的人选是孔伯爷,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合适,孔伯爷打仗是在行,但为人秉志是个暴脾气,在那个位置上反倒是容易被人利用。

左思右想,等皇帝的命令下来时,就算是早就做好了准备的章元敬也吃了一惊,皇帝竟是突然召他入朝,且要承担起兵部尚书的重任!

只是圣旨已经下来,章元敬想接得接,不想接也得接下,只能硬着头皮接了过来。

还未等他上任,顾廷安倒是急匆匆的赶来了,难得一次没去看章静婷,反倒是与他说起话来:“陛下想必已经做好了安排,此次你过去,倒是不用担心许多。”

章元敬自然知道这一点,大约是前朝的经历,皇帝对兵部的掌控十分严格,即使那些人心底对他不服气,怕也不会直接跟他对着干。

不过见四下无人,章元敬还是忍不住叹道:“这个我自然知晓,只是不知道陛下到底是合意,派我去兵部不是毫无用武之地吗?”

他擅长的是内政,对于军权打仗不说一窍不通,也是懵懵懂懂,皇帝却忽然将他塞进了兵部,也不知道到底是考虑到了什么。

比起章元敬,顾廷安显然更加了解皇帝一些,他低吟了一会儿,便说道:“大约正因为如此,陛下才能放心的让你过去。”

章元敬一开始不是很明白这话,但仔细一想倒是反应过来,心底也微微的叹了口气。

顾廷安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笑着说道:“其实说起来,这也是一件好事,如今你不太可能回到户部,其他几个位置也是满满当当的,若是再离开京城的话,回来又不知道是哪时哪日,家里头怕也很舍不得你,你在兵部虽然难以施展手脚,却也舒心。”

章元敬挑了挑眉头,随着当皇帝的时间越来越长,萧叡的性子也越来越多疑,即使是对当年在关山就跟随他的老人也是如此,大约皇帝这个位置,是天底下最难以保持初心的位置了。对此章元敬并不介意,说到底他早就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兵部的重要性显而易见,皇帝更想要的其实是将兵部掌控在自己的手中,这时候派一个实干家过去,对皇帝而言并不算特别好的选择,毕竟谁知道会不会出现第二个彭远呢?

但是让章元敬过去就不痛了,他本身是文人,想要彻底掌控住那些将军就很难,再有一个,他又是皇帝的亲信,这跟皇帝亲自掌控户部有什么区别。

故而,顾廷安才会说这是一个清闲而且舒适的位置,只要朝中没有大乱,边疆也太平,兵部的事情并不多,也不像是户部那边费心费力。

章元敬也想通了这一点,才笑着说道:“罢了,倒也不算坏事。”

顾廷安点了点头,笑道:“可不是吗,只要不打仗,兵部就没啥大事儿,就算是皇帝兴头起来要围猎,其实也是礼部和宫中禁卫军负责,这可不就很适合你。”

章元敬挑了挑眉头没有反驳,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顾廷安看看时间也不早了,也就没再往后宅去,等章元敬一个人回去的时候,章静婷看着还略有些失望。

等晚上快要就寝的时候,章元敬倒是跟妻子抱怨道:“我瞧着咱们静婷对那家伙太上心了,这才几天呢,都比看见我这个亲爹都亲了。”

一提起这事儿孔令芳还有气,冷哼了一声说道:“当初是谁自说自话的把女儿送给了别人,这会儿拈酸吃醋还有什么用。”

一听这话,章元敬便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当初他顺嘴说让顾廷安来认一个干亲,这事儿确实是没跟妻子商量。

他看了一眼脸色冷冷的孔令芳,笑着走过去帮她拆掉头上的钗环,笑着说道:“娘子可别生气了,你看看,笑起来的时候多美,一生气夫君我也跟着难过起来了。”

孔令芳哪里会真的生气,不过看着夫君讨好的模样也觉得甜滋滋的,故意说道:“夫君,是不是我年纪越来越大,人也不甚美丽了?”

章元敬心中咯噔一下,暗道这可是送命题啊,他笑着搂住孔令芳,在她的脸颊上印下一个吻,笑着说道:“在我心里头,你还是初见时候的那个小姑娘。”

孔令芳虽然开心,但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依稀还是能知道皮肤没有当年那么娇嫩了,眼角也开始有密密麻麻的细纹了,虽然跟同龄人比起来显得年轻了一些,但岁月是谁都没有办法抵挡的,也不过是年轻了一些罢了:“但我还是老了。”

女人总是感性的,原本不算什么的一句话,忽然让孔令芳伤感万分,她似乎看见自己一日日的老去,尤其是看着镜子里头丈夫的模样,这些年来似乎未曾变过。

岁月特别的眷恋这个男人,即使这个男人一心一意,孔令芳的心中也总有几分担忧。

章元敬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虽然知道这种感伤只是一时的,但章元敬还是不忍心妻子皱着眉头的模样。

他伸手抚平了妻子的眉宇,忽然一句话涌上心头来:“我曾读过一段话,觉得甚美。”

“不要愁老之将至,你老了也一定很可爱,而且,假如你老了十岁,我当然也老了十岁,世界也老了十岁,其实一切都是一样的。我一天一天发现你的平凡,同时却一天一天愈更深情地爱你。你如果照镜子,你不会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好,你如果走进我心里,你就会知道你是怎样怎样的好。”

等章元敬念完这段话的时候,孔令芳已经感动的泪流满面,轻柔的喊了一声夫君扑进了他的怀中,章元敬只是笑着抚摸着她的长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孔令芳已经开始有了白色的发丝,也许就是他出门在外的几年,她为了家里头操心而来。

世人总说他待她很好,却从未看见过她为了章家的付出,操持一家老小的生活琐事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呢。

两人你侬我侬的温情相拥着,几个丫鬟都已经识趣的退了出去,彼此的眼中都是笑意和淡淡的羡慕,但在孔令芳的手段下,丫鬟们显然都已经知道了,在家里头若能老老实实的,以后还能嫁给老人家当一个正房娘子,但若是弄什么幺蛾子,夫人可不是善茬。

听闻章元敬出任兵部尚书的消息,朝中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人自然是因为知道,章元敬一来是皇帝的亲信,二来是这个人向来圆滑,不常常与人结怨,虽然有些油水不进,但相处起来其实并不困难,甚至比以前的兵部尚书还要轻松一些。

其中最为高兴的自然是五皇子了,章元敬之前没有官职,上朝也缺席,他已经连续几个月没有好好见过这位叔叔了,算起来只有过年的时候宴席上远远的看了一眼。

如今章元敬成了兵部尚书,旁的不说,至少不至于十天半月见不着人,五皇子心里头高兴,连带着给身边人都是好脸儿。

殊不知正是因为他这种高兴,反倒是让有些人分外的担心起来。

太子殿下最近将几个弟弟都压了下去,原本心里头是高兴的,但皇帝对他却越发冷淡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几位弟弟被责骂之后,转过身跟那些后妃告状了。

太子一贯都觉得,没有皇后的庇护是自己最大的弱势,加上永宁侯的一些话,他可不敢小看了耳旁风。自幼身体不大好的他心思敏感,总觉得那些人背后都在算计着自己。

看着皇帝的态度,太子急在心中,偏偏就是这时候皇帝让章元敬去当了兵部尚书。

对于朝廷百官来说,兵部尚书可能并不是特别重要的位置,或者说对他们的影响甚至没有吏部和户部来的大,但对于太子而言,这个位置实在是太重要了。

在兵部尚书急病而亡之后,太子就暗中想尽办法想推着永宁侯上位,谁知道他的努力全白费了,白白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第231章 会心

兵书尚书虽然是六部尚书其中之一,但其实是较为特殊的位置, 作为统管全国军事的行政长官, 正二品的兵部尚书通常被成为大司马。

也许许多人并不知道大司马有多位高权重, 但若是提起另一个官位相仿的名称, 大部分人都能想起来,那就是司空,历史上鼎鼎大名的曹操就曾被称为曹司空。

也就是说,兵部尚书的位置,是位次三公,与六卿相当,与司马、司寇、司士、司徒并称五官之一的。只可惜的是, 在前朝时期, 中央政权被削弱之后, 尚书诸司成为闲曹,所谓"兵部无戎帐""一饭而归,竟日无事"。

虽然本朝开朝之后,兵部尚书的位置再一次被重视起来, 但到底是只管理管各地驻军的粮草, 军队的调动以及军队官员的任命,与当年的显赫不可同日而语。

当然,这只是与历史相比,无论如何,兵部尚书也还是位高权重,且是有实权的一个位置, 而作为新官上任,章元敬受到的待遇与当年在户部截然不同。

当年户部对他是冷遇,是那种彬彬有礼的排斥,而在兵部,他更像是一个皇帝的代言人,与其说下头的人听他的,不如说是直接听皇帝的。

来之前就有过心理准备,章元敬对此倒是毫不在意,甚至觉得这才是极好的,在皇权的社会,如果皇帝已经控制不住一国的军权才是最大的问题。

如今萧叡尚且明智,是个虽然有些霸道,却不失为睿智的好皇帝,有时候章元敬觉得在这样子的人手底下干活十分轻松,因为他从不会做不理智的举动。

章元敬的想法从未告诉他人,若是他说出口的话,或许许多大臣都会嗤之以鼻,在他们的心目中,虽说如今海运也成功了,但当初皇帝一力支持海运,与匈奴经商,哪一样不是危险至极的举动,那段时间他们可是心惊肉跳的。

不过比起户部来,兵部确实不是一个油水很多的地方,毕竟这里过手的不是军粮就是军备,除非是丧心病狂之人,不然谁敢对这些东西动手。

至少章元敬是不会动的,他把自己的态度摆正了,皇帝的态度也在那里,下头的人自然也不敢做的过分,一时之间倒是让兵部的风气都好了许多。

堵住了这条养家的富路,章元敬倒是也给手底下的官员们想了个法子养家,毕竟人要是太穷了,家里头都养不活了,别管是不是会丢命,都会去做冒险的事情。

这办法也是简单,那就是提出了养廉银子一举,不过这与"冰敬"、"炭敬"又有所不同,这养廉的银子是兵部自己的产业所出的。

这法子简单粗暴,却也有用,一开始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但等过了一段时间之后,章元敬却被结结实实的参了一本。

理由也是现成的,兵部什么时候可以自己做买卖养活官员了?这不是鼓励官员们从商!

凡是兵部入职的官员,少有几个文弱的,大部分都是五大三粗的模样,一个个腱子肉都能把文官给羡慕死。

这一日几个小吏在衙门内练完,一个个甩着臭汗,脸上还有几分怒气在,其中一个不耐烦的摔了长巾,愤怒的吼道:“真是够了,那些个家伙就是看不得咱们兵部日子过得好。”

他一提起这话茬来,另一人也应和道:“可不是吗,你说说看,咱们当兵的容易吗,整日里风里来雨里去的,他们倒是好,耍耍嘴皮子就有大把大把的银子,咱们动一下粮饷那可是要丢脑袋的,如今好容易章大人想了法子,他们还忒多话。”

这话得到了大家的共鸣,纷纷说道:“就是就是,咱们兵部自己赚来的银子,一半给国库,一半大家自己分,那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再说了,章大人可是一文钱都没拿,还不都是分给我们这些家里头快要揭不开锅的。”

这话可能有些虚假,怎么样进了兵部的,家里头都不可能到揭不开锅的程度,毕竟也不可能人人都是孟知府不是。

不过说实在的,兵部也确实不如其他几个尚书府那么富裕,章元敬的脑子灵活,总能找到办法捣鼓出奇特的东西来,就说这一次,他脑袋也不知道怎么长的,与出海回来的劳大人聊了一会儿,就弄出一个什么轮胎来。

这东西也可以算军需,当然也可以用作民用,虽说材料难得,还得不断的研究,但成本也低,带来的收益十分可观。

若章元敬这会儿还在户部,这妥妥的就是户部的生意,若他不在六部,这也可能会被工部抢走,但偏偏他在兵部,这又是能谈得上是军需的东西,便被留在了兵部。

只是这样倒也罢了,在那类似橡胶一样的东西产生之后,带来的便利是显而易见的,如今京城家家户户的,谁家的马车不改装,那银子还不是如流水一般流进了兵部。

虽说皇帝占了大头,但章元敬上奏以后,皇帝便同意将一部分银子留下来,给兵部的人当做奖励,也就是所谓的养廉银子。

暗地里,章元敬曾上奏过皇帝,谈过养廉银子的利弊,想要将兵部作为一个试点来推广,皇帝当时看了心中也有些拿捏不定,但既然这银子不用国库出,章元敬的能力他也是相信的,便打算试一试。

可皇帝知道,章元敬知道,但六部的大人们并不知道啊,他们看见的只有兵部那些人一日日富裕起来,变得财大气粗的样子,心中别说有多嫉妒了。

这才有了当庭弹劾,几个穷酸翰林大骂章元敬与民争利,满身铜臭味的事情。

章元敬显然已经习惯了被骂满身铜臭味,对此只觉得不痛不痒,甚至还觉得这几个翰林的文章倒是写的不错,引经据典的,可见十几年的书没白读。

到了最后,那几位骂的怒发冲冠,皇帝就轻飘飘的一句,兵部自己赚来的银子,于情于理当有所奖励,若是诸位大人不满的话,也可以自己赚一些回来。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谁能跟章元敬似得,随随便捣鼓捣鼓,看似不务正业的弄两下就能弄出一番事业来呢,诸位大人憋了一肚子的羡慕嫉妒恨,但也无可奈何。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般的,至少户部的人是盼着章元敬能够回去,他在的时候,户部的日子可好过多了,从来不用担心国库会不会虚空。

而兵部的人自然是不肯让章元敬走,这位大人来了之后,好容易兵部的日子一日日好过起来了,至少也得等个三年五载不是。

兵部那几个小吏讨论了一番,得出的结论就是,那些弹劾章大人的肯定是没安好心,八成是想让皇帝把章大人放到他们的部门去,哼,幸好陛下看穿了没答应。

其中一个还说道:“你们说,章大人不会真的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吧,不然怎么他一个主意一个准,在关山关山百姓发达了,去连海连海也发达了,户部就更不用说了,大兴开国以来,什么时候国库那么丰盈过,如今我们兵部也是一样。”

这话就有些怪力乱神了,谁知道还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纷纷点头称是。

章元敬从外头回来的时候,就瞧见一对小吏围在一块儿说话,他咳嗽了一声,笑着问道:“这是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章元敬一贯没什么架子,但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位一旦动了真格,那可是连皇帝的面子都不给,谁来求情都无用的主儿,所以固然章元敬态度和善,他们还是一脸尊敬的模样:“章大人,我们正在计算今年各地的粮饷呢,早点算好早点发下去,各地也能安心一些。”

章元敬点了点头,笑容更加温和起来:“是啊,各地将士保家卫国,常年镇守有家不能回,若是连粮饷都不能保障的话,谁还能为我大兴卖力呢。”

说完这话,他又提了一句:“方才与陛下商谈,陛下牵挂各地将士,今年可能会派各位皇子下去慰劳犒赏他们,吾等更应该将这些事情提前准备好。”

扔下这个炸弹,章元敬施施然的离开了,留下的小吏们却都坐不住了,其中一个最性急的连忙问道:“章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陛下打算派遣诸位皇子前往各地关于劳军?”

这可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当今陛下行伍发家,一直以来对这一块非常看重,即使是太子殿下也不能解除兵权,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在朝中的人通常都容易想多,就如他们现在,就不由自主的想到皇帝是不是打算培养自己的那群皇子了,其实算算年级,太子殿下再过几年就到而立,除了五皇子和六皇子,诸位皇子也都已经成年,或许陛下也发觉自己已经老了呢。

若只是派遣太子出门,或许还好一些,但如今几位皇子都有机会,不免让有心人更加多想。皇帝是不是对太子已经不满,不然的话为什么开始重视那些庶出的皇子呢?

章元敬似乎不知道自己扔下了多大的炸弹,每天照旧是上朝回家,过的十分规律,除此之外就是往新鲜出炉的橡胶厂多走走,竟又成了蚌壳,怎么都撬不出话来。

第232章 各方反应

很快的,皇帝打算派遣皇子们出去犒赏将士们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又有章元敬的话在, 谁不知道他是皇帝亲信, 说出口的话可信度极高。

不仅仅是太子殿下, 几位皇子的心思也活动起来,这要是能跟那些将军打好关系的话,将来夺位的时候自然有优势,要知道以前皇帝可从不会让他们接触这些。

其中最为着急和活跃的自然是永宁侯,要知道当年永宁侯也是领兵发家,只可惜在先帝时期就已经败落,永宁侯, 曾经原配皇后的亲爹在时, 在军中尚且还有几分影响力, 但如今却早已经被斩断,完全没办法给太子提供方便。

一听说这个消息,永宁侯心思就活络起来,是, 他爹是死了, 但他还在啊,当年与永宁侯府有关系的人家,也并不是全死光了,总有几个还活着,或者后人还活着。

要知道他现在是太子殿下的亲舅舅,若是他伸出橄榄枝的话, 那些人不一定会拒绝,说不定人家也正好指望着这根橄榄枝呢!

越想越觉得如此,永宁侯兴奋的几乎睡不着觉,以前皇帝一直不松手,他也不敢活动的太明显,到时候不但没有拉拢到人,反倒是引起陛下的反感。

但现在可不一样,这事儿是皇帝亲自提起的,想必也是打算让这群皇子们接触军权,他只要不做的明目张胆,谁又能说出问题来呢,本来这也是劳军的任务之一。

永宁侯的活跃显然也影响到了太子,这几日他连连出现在皇帝面前,尽可能的表现自己,打着的主意路人皆知。

不仅仅是他,几位皇子也是如此,于是皇帝面前倒是显得分外的热闹,一天天的来回转,甚至连一些后妃也不甘寂寞的参与进来。

随着年级日渐增长,萧叡越发的不喜欢进后宫,就算是进了,通常也是与几位陪伴自己多年的妃子说说话罢了,在年前那位小皇子落地之后,更是几乎不进了。

相比起女人,皇帝似乎对自己的子嗣更加关心一些,这一日下了朝之后就去了瑜妃之处,瑜妃便是那个十分幸运的生下了六皇子的宫妃,之前只是个宫女,由此一步登天。

看见皇帝进门,瑜妃一边忙不迭的让人去把六皇子抱过来,一边笑盈盈的迎了上去,不得不说,瑜妃能够生下六皇子也是有资本的,不但年轻,模样也俊俏,更难得的是一身肌肤赛雪,即使已经生过了孩子,看起来也依旧是水嫩嫩的,一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梨涡,最是可爱无害,一双眼睛带着崇拜和敬慕,是个男人都要待她好一些。

萧叡显然也喜欢这一款的女人,没等她行礼就笑着把人扶了起来,不过扫了一眼宫内,他倒是似笑非笑的问道:“爱妃不用多礼,今日你宫中倒是热闹的很。”

瑜妃只是盈盈笑着,捂着嘴说道:“珩儿生日快到了,几位殿下都惦记着弟弟,早早的把礼物送过来了,那孩子过来要是看到,定是高兴的很。”

皇帝挑了挑眉头,倒是也想到自己的小儿子也快三岁了,他笑了笑,正巧看见乳娘抱着六皇子进来,便把这话题抛到了脑后。

对于成年的皇子们,皇帝越来越严厉,对待未成年的小儿子,萧叡却宽容许多,甚至还亲手抱了抱孩子,又细细问了六皇子的日常,比瑜妃这个当母亲的还要细心一些。

皇帝留着没打算走,瑜妃心中高兴,两人倒是和和乐乐的吃了一顿饭,宫人们也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不过这一切在饭后却戛然而止。

只因为饭后瑜妃一边帮皇帝按着额头,一边小心翼翼的提了一句:“陛下,几位殿下送来的礼物您可要看一看,妾身方才一瞧,太子送过来的玉佩成色上好,该是不可多得的。”

皇帝这时候已经微微皱眉了,只是在他身后帮他按压的瑜妃并未察觉,因为皇帝的声音并未有任何变化:“哦,是吗,太子也算有心了。”

瑜妃笑了笑,她到底是陪伴皇帝的时间不长,又是生下了六皇子一直受宠的,没有收敛反倒是追了一句:“可不是吗,太子殿下可是位好哥哥呢。”

皇帝嘴角微微勾起,忽然一把抓住瑜妃的手腕起了身,一双眼睛锐利的看着瑜妃,语气里头不知喜怒:“哦,太子是好哥哥,那其他几位皇子如何?”

瑜妃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起来,她还是第一次看见皇帝严厉的一面,一时之间连眼底的那些算计都没能藏住,只是小心翼翼的说道:“几位,几位皇子自然都是好哥哥。”

皇帝有些冷淡的点了点头,伸手抚摸着瑜妃的脸颊,入手的肌肤依旧是水嫩无比,他这会儿却觉得有些败兴。

当初会选择瑜妃,正是因为觉得这个姑娘心思单纯,谁知道前后不到三年,以前那个单纯的姑娘也变得会算计了,是他给的还不够多吗?

瑜妃这会儿已经开始颤抖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害怕,偏偏皇帝还淡淡的问了一句:“瑜妃,你抖什么?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瑜妃哪里经历过这些大风大浪,她在入宫之前不过是一个小地主的女儿罢了,只觉得自己的两条腿都软了,若不是这会儿坐在塌上,怕是会直接瘫倒在地。

皇帝眼中的失望一闪而逝,不过到底是顾念六皇子的存在,他只是站起身淡淡说了一句:“你好好照顾珩儿,至于其他的事情,朕自然会安排妥当。”

这话是警告,同样也是保证,只是皇帝说完就走,却把瑜妃吓破了胆,心中暗暗懊悔不该听了身边人的话向太子靠拢。

她虽然生了皇子,也封了妃子,但其实在宫中并未实权,几位老牌的皇妃对她颇有几分看不上,日常也经常为难与她,瑜妃心中也是没底。

太子忽然向她伸出橄榄枝,在瑜妃看来,太子那就是未来的皇帝,若是与他打好关系的话将来自己跟孩子就不用愁了,瑜妃心动了,想着在陛下耳边说几句话也不算什么。

瑜妃的懊悔莫及皇帝并不关心,在他看来,瑜妃也不过是打发时间的一个女人罢了,只是这个女人为他生了孩子,这才高看了一眼。

如今在瑜妃身上失望了,皇帝也就收回了自己的偏爱,他心中无比的怀念已经去世的纪氏,那才是个聪明的女人,即使不天真,但至少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从未让他失望。

一想起纪氏,皇帝倒是又想到已经回宫的五皇子,想着他回到宫中也已经多月,自己却也不能时时照顾,心中倒是有些愧疚起来。

皇帝的脚步一转就往皇子居所走去,除了太子和年级尚小的五皇子六皇子,其余的皇子都已经出宫别府而居,太子有东宫,六皇子还留在瑜妃处,所以偌大的皇子院只有箫甯一人。

箫甯没有母妃,他的身份特殊,寻常的宫妃也不会来自找没趣,于是这地方就成了三不管的地带,虽说该有的都有,但到底是有几分冷清在。

一走进门,皇帝的眉头就皱起来了,只因为在他看来这地方也太简朴了一些,似乎当年前头几个儿子还在的时候还不是如此的。

看门的小太监显然十分畏惧皇帝,整个人都战战兢兢的,说话颇有几分语无伦次,皇帝的眉头皱的更紧,忍不住说了一句:“德妃是怎么挑人的?”

李公公自然清楚德妃的想法,无非是只有个女儿两不相帮,左右这种小事也说不上为难。

不过这会儿,李公公还是得回道:“陛下放心,稍后奴才亲自去另选几个聪明的小子过来,必定不会委屈了五皇子殿下。”

皇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只是问道:“五皇子人呢?”

那小太监知道自己的情势不妙,只得苦着脸回答道:“五皇子殿下在校场,每日这个时候殿下总要去练一个时辰的骑射。”

皇帝一听也没让人去传唤,反倒是亲自往那边走去,等走近了一看,五皇子正在练习射箭,他并不是站着不动射,而是骑在马上不断的移动。

从五皇子额头的汗水和射箭的准头不难看出,这位在骑射方面倒是行家,绝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练出来的,此刻也绝不是在皇帝面前作秀。

皇帝倒是看入了迷,不但不让人打扰,自己也藏在暗处看着,等看见五皇子一跃而起射出完美的一箭,又稳稳当当的落回到马背上,竟是忍不住出声叫好。

皇帝的声音不算大,但五皇子还是听到了,回头一看来人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来。

既然被发现了,皇帝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一边走一边说道:“甯儿,身手不错,没想到朕这么多儿子里头,还是你传到了这马上的身手。”

五皇子嘿嘿一笑,显得有几分傻气:“父皇喜欢就好,以前在宫外的时候,章大人曾说过父皇是马上健将,作为儿子也不能太弱,这么多年来一直让儿子努力学习,如今总算是没有辜负父皇。”

第233章 劳军

大约男人都有一种情节,那就是自己的孩子能够像自己, 能够有出息, 即使是皇帝也不能例外。萧叡当年十分宠爱太子, 一直将他带在身边, 但太子因为身体的缘故向来是喜文厌武,就算是想要讨好皇帝也是有心无力。

大约是萧叡对太子的宠爱给了后头几个儿子错觉,还以为他们老爹喜欢的是那种文采偏偏,满肚子诗书,又或者是这些皇子一个个养尊处优,以至于花架子倒是还能当当,真材实料却少得很, 萧叡心中失望, 却也知道作为皇子, 武艺能派上用场的机会不大。

不过等看见自己竟有一个儿子马上功夫十分出色的时候,皇帝心中还是欢喜的很,甚至不介意他满头大汗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发觉他才到自己胸口高低, 又说了一句:“身手不错, 就是矮了一些,以后多吃点肉,至少得跟朕一样高才好。”

五皇子咧开嘴笑起来,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儿臣已经吃很多啦,就是还不长个儿。”

皇帝想了想,笑着打趣了一句:“朕听闻连海那地方的人个头都不算高, 可能是皇儿在连海多年,吃的用的都是跟他们一般无二,才长得慢一些,不过你是萧家的人,迟早个头都会上去的,放心吧,矮不了。”

说完这话,皇帝又提了一句:“玄嘉还跟你说了这事儿,本王还以为他身为读书人,对舞刀弄枪并无多少兴趣。”

五皇子看起来似乎是个直性子,笑着说道:“章大人却是不太爱,比起跑马,他更愿意在家里头看书,不过他也曾说过,身体才是本钱,若是身体不好,一切都是百搭。”

皇帝一听,倒是笑道:“这话像是玄嘉会说出口的,当年在关山的时候,朕原以为他一个状元郎,定是不能习惯当地彪悍的民风,谁知道他倒是比谁都适应的快,后来还在孔校尉手底下走了快一百招,这才把媳妇娶回家。”

五皇子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很感兴趣的模样,笑着继续问道:“真的吗,没想到章大人看起来沉稳,老是让儿臣收敛脾气,自己还有过这样的时候呢。”

皇帝似乎也想起来当年的事情,脸上倒是有几分轻松出来,那个时候他的王妃还未去世,虽然未曾登上帝位,但日子却实在是轻松无比。

“可不是吗,说起来朕还是玄嘉和他夫人的红娘呢。”孔令芳当年在镇北王府寄养过一段时间,皇帝对这个姨表外甥女还是有些印象的,虽说并不那么深刻,但因为王妃和孔校尉双重的影响,他对孔令芳也有几分眷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