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了很久,我的心脏还是没有从狂跳的状态停下来,我甚至有点不能控制自己的声音,抓紧了椅子的边沿:“你真的想和我结婚?”

他平和地看着我:“你不要告诉我,说了这么多你还觉得我在开玩笑。”

我又静默了一阵,说:“好,我答应。”

秦衍微垂着眼帘看我,十秒后轻轻挑了一下嘴角:“荞荞,你不必那么急着回答,我的要约一直有效。”他把指尖在桌上点了点,“这样吧,你可以再考虑一下,明天之前如果你的答案没有变,你告诉我,我会开始筹办婚礼。”

第七章

那晚后来,秦衍开车直接把我送回家,我记得下车前我问了他一个问题,我说:“你知道我喜欢你还要跟我结婚,那你的意思是…”

他坐在车内扭头看我,黑暗中表情不是那么分明,可过了几秒,他很平静地道:“婚姻关系内,我需要保护和照顾你,我愿意这么做,这就是我的意思。”

那一整夜家里空寂无人,我便坐在房间内独自想了很多。我想起我和他在我妈妈葬礼上的第一次相见,想起我表姐的婚礼上他饶有兴致地玩我头上的花圈,漂亮的眼睛微微弯起来,问我说荞荞你今天扮演的是小花童还是小天使,我还想起我这许多年来喜欢他的那种不能抑制的心情。仔细回忆起来,我和他曾经的交集原来竟也不算太多,十二岁至十五岁三年间,或许两只手便数得过来。其实我不需要再过多考虑什么,虽然秦衍和我求婚是我万没有预料到的事,我也无从仔细地分辨他这忽然举动背后的缘由,但内心不断翻腾出的喜悦远远压过了那点懵懂无措,让我实在没有办法拒绝。我甚至不由得开始幻想不远后的婚宴场景,觉得幸福好像从未离我这么近…不,应该说,从他说出“我会开始筹办婚礼”的时候,我就已经感到幸福了。

于是,十一点五十九分的时候,我给秦衍发了条短信,但不知是因为不太好意思直抒胸臆还是想了一整晚脑子都木了,我的措辞简直和外交辞令如出一辙,大概是这样的:“我郑重地考虑过了,我仍然愿意和你达成婚姻关系。”

过了半分钟,秦衍回复我道:“好。”

由于几乎一夜失眠,第二天我睡醒的时候是家里的佣人来叫吃午饭,我从被子里露出脑袋便听见她说:“荞小姐,先生和太太都已经回来在楼下等你了,你快点起来梳洗一下下去吧。”

我只好爬起来,收拾了一下下楼陪我爸和陈芊吃饭,快要吃完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昨晚我一不留神已经把自己的终身大事给解决了,斟酌了片刻,我说:“爸,我有件事想跟你汇报。”

我爸把头从鲫鱼汤里微抬起来,斜眼瞟我一眼:“这回又败了什么珍贵的好东西?”

我愣了愣道:“没买什么,就去藏品馆看了妈妈生前挺喜欢的那个上村松园的画,但人家是展品,不卖的。”

我爸说:“那还能有什么事让你动用‘汇报’这个词啊?”

之前没有打过腹稿,眼下也想不到合适的开场白,思忖了半分钟,我索性开门见山地说:“那个,秦衍…他昨天跟我说,想和我结婚,我答应他了。”

话音落下,我爸蓦地停止了所有的动作,但我想我爸毕竟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这从他看我的眼神里压根看不出喜怒这一点就可以瞧出来,陈芊的筷子从手里落了落,吧嗒一声点在桌子上。

我一看这个阵仗,也只好把手里筷子上那块红烧肉从嘴边放了下来。

安静了半分钟,我爸看着我道:“几天前他和我提过,我还当他开玩笑,他直接问你了?”

我有点怔住:“啊?他和你提过?”

我爸不答反而继续问道:“你说你答应了?你当场就答应他了?”

我顿时咯噔一下,心想不好,我爸秉承我妈的观念,一直觉得女孩子应该矜持自重来着。我含糊地说:“那哪能呢…我考虑了好一阵子才答应他的。”想了想又道:“爸,你觉得他不好啊?”

我爸沉吟了几秒:“面上看这孩子没什么不好,要挑毛病也挑不出来。”他顿了一下,“但我看你和他好像也没相处几次,你怎么就答应了?”

我默了片刻,说:“爸,我记得以前听妈妈说,你们也是见过两次面就结婚了。有时候确定对方合不合适根本不需要花那么长的时间,可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我爸看着我,又安静了半分钟才点头:“我知道了,你午休吧,我也想想。”

刚睡醒自然没法再午休,我回自己房里看了会书。快两点的时候,外面有人轻叩了两下我的门,我的房门是虚掩的,一抬头就看见陈芊推了门进来。

我愣了愣说:“陈姨?”

她朝我微笑了一下:“不睡午觉?”

我说:“刚睡醒,睡不着了。”

她看了看我:“在忙吗?”

我把手上的书放桌上:“没有,看闲书呢。”指指旁边的沙发:“请进来坐。”

她笑了笑便走过来,走近我身侧时,眼神瞥到书旁边的相框,“你和你妈妈真是很像,我和你爸爸出去,他什么都很谦虚。唯独听别人夸你漂亮的时候他才不推辞,说幸好你是像你妈妈,像他就糟了。”

我顿了顿,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干笑了一下。冷场了十秒,她慢慢坐下来:“我想和你随便聊聊。”

我低眉顺目道:“好,您请说。”

她道:“你那么聪明,肯定知道我想跟你聊什么,我就不兜圈子了。”微停了一下,说:“那天秦衍跟你爸爸提的时候,我也在场的。”

这话题我有些兴致,便笑了笑:“是么?”

陈芊点点头道:“刚才你爸爸说我们当时以为他是在开玩笑,确实是这样,因为当时你爸爸只是在说以后你不可能接家里的生意,只能盼着找一个有能力的女婿,秦衍就问你爸爸,觉得他怎么样。”

我听得津津有味的,说:“然后呢?”

陈芊说:“然后你爸爸当然笑了,说我女儿可配不上你,你们家资产规模是我们家好几倍,要是我们两家结亲那是我高攀了。”她顿了一下,接着道:“不过秦衍倒没笑,他说这没有什么高不高攀的,要是我们两家结亲,对他们家来说是整合了产业链,对我们来说也是百利无一害,如果你爸爸希望商业联姻,没有谁比他更合适。”

我想了想,觉得秦衍真是逻辑清晰,笑了笑说:“我爸就喜欢别人那么一二三地给他罗列证据。”

她顿了一下,仿佛欲言又止,过了几秒才问:“你喜欢他?”

我转了转眼睛,点头:“嗯。”

她又道:“那他也喜欢你吗?”

我想了想:“他说愿意照顾我。”

她踌躇了一下:“这不完全是一个概念。”

我静了静,抱手看着她,没有说话。陈芊又迟疑了片刻,“这些原本不该我和你说,但你爸爸也觉得秦衍不错,心里比较犹豫,所以我就和他说不如我跟你聊聊…荞荞,虽然我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但我也是把你当我女儿看的,你不用那么戒备。”

我挑挑嘴角笑:“我没有什么好戒备,自小我的事情爸妈都是让我自己做主。血缘这种事是没办法的,我对您没有敌意,但也的确做不到那么亲切。如果有一天您和我爸有了自己的孩子,您一定能体会到差别。”

她好似怔了一下,几秒钟后苦笑道:“我不会有孩子。”

我愣了愣,我记得陈芊应该不到四十岁,加上保养得当,让人一直觉得她不过三十出头,我一直认为她迟早会给我爸多生个儿子。

她接着道:“我有过一场很失败的婚姻,失败的结果里包括我以后不能再生育。现在偶尔回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我不像你出身这么优渥,但也还不错,早年也一直顺风顺水,唯独做错的一件事就是太早涉入一场我没有把握的婚姻,那时候我投入了很多感情,也曾经以为我年轻漂亮,没有理由遭到背叛抛弃,可结果还是事与愿违。”

我低了低头,半晌道:“抱歉。”

她说:“并没有什么,只是…”

我打断她道:“我已经明白您的意思,只不过我不相信秦衍会怎么伤害我,事实上他对我挺好的。虽然我也不是完全有把握,但或许我天生就有点赌徒的性格,我已经答应他了,我不想反悔。”

陈芊安静了几秒,轻叹了一声:“好吧,你爸爸的意思…这是件很大的事情,你和秦衍说一下,什么时候两家家长出来碰个面,就算你们真要结婚,也还有很多事情要安排。”

我点头道:“好,我告诉他。”

她便不再说什么,静坐了片刻就起身:“我先出去了。”走到门边时又回过头来:“荞荞,万一之后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和家里说,家里可以处理。”

我无奈地道:“我知道了。”

第八章

当晚,我在天台给秦衍打电话,提起我爸希望两家人找时间出来碰个面,他听了之后说:“好,我安排。”

我沉默了一下,问他道:“原来你已经跟我爸说过了,你也和你父母提过么?”

他说:“他们知道。”

我踯躅着道:“那你爸妈是什么态度?”

他安静了几秒,好像轻笑了一声:“你明知道,他们很喜欢你。”又说:“不过,其实你也不用在意其他人的意见,这毕竟是我和你的事情。”

我细细想着他的话,安静了几秒,秦衍说:“早点休息,晚安。”

我不太能反应地“嗯”了声,他便挂了电话,我听着忙音懊悔没来得及也跟他说声晚安,不过转念一想,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和他说,大不了以后每天晚上多跟他说几遍,心里顿时释然。

两家家长的会晤最终定在两天后的周末,之所以用会晤这个词是因为整个场面实在有些隆重。原本只是说的两家一起喝个下午茶,可秦家却包下了一个会所,那会所原先是清代某个王爷的王府,从大门走到中厅都要走上十五分钟。

秦家比我们到得早,一位穿着旗袍的小姐领着我们一直来到后院,开满了粉白色花瓣的梨树下摆了一张恰好能坐六人的花梨木长桌,秦家还特意将主位让了出来。

我被安排坐在秦衍旁边,他们大人闲话家常的时候,他除了不时给我添茶,就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任凭穿透枝叶的日光星星点点地落在他身上。

说到高兴的时候,秦衍母亲端详了我们一阵,拊了拊掌道:“其实秦衍也让我们挺意外的,他回来之后我们也给他物色过好几个姑娘,他每回都一堆借口。那天他回家吃饭,我跟秦铭就说到荞荞,我说这姑娘既漂亮又识大体,可惜就是跟秦衍差点岁数,她爸爸估计不能同意。结果谁知道秦衍突然就说:‘我也觉得她不错。’把我们俩一下都给说懵了。”

在座几人笑了两声,我也低着头听,陈芊道:“荞荞来和我们说的时候,我们也是好半天回不过神。”

秦衍母亲说:“可不是嘛,我就问他了,我说你这话什么意思?结果秦衍说,如果你们相中了她的话,我就去提亲试试。当时把我们都惊讶坏了,我说你怎么藏得这么深呢,你有想法你早点告诉我们啊,何必浪费那么多时间去见没兴趣的人呢是不是!”说到这里,她盯着我笑:“荞荞,秦衍不肯告诉我,你老实告诉我,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块的,秦衍是什么时候追的你?”

我愣了愣,一时有些哑然,下意识地转头看秦衍。他正垂着眼帘用杯盖拨茶叶,抬起眼睛看了我一眼,又闲然地对着他母亲笑了一下,谎话说得信手拈来:“难道上回在温泉山庄你们没看出什么端倪?”

“你动作倒挺快!”秦衍母亲用手指了指他,几个人笑开了去,又听他母亲道:“行,后面的事就交给我们家来办,有什么想法你们随时说。”转身对他父亲道:“你晚上回去就把这事告诉你爸妈,对了,之前老黎提过那块地,你赶紧找人给办一下啊,不行我让我老头去找下建设局。”

秦衍父亲瞥了她眼道:“行了,生意上的事还要你啰嗦。”

秦衍母亲翻了个白眼:“谁爱管你们那摊事。”笑眯眯地看着我:“我现在要操心的事可多了。荞荞,听你爸说你总是隔三差五地出去画画啊?这段时间就先不到处去了,有好多事情要准备的,以后你们度蜜月的时候爱上哪玩哪玩。还有你得趁这段时间吃胖点,现在还是有点偏瘦了,到时候穿婚纱都不好看,而且女孩子太瘦了以后也不好生孩子,知道么?”

我傻了半天,说:“…呵呵。”秦衍又偏过脸来看了我一眼,我转过头接触到他的目光,顿时更觉得有些难堪,一难堪身体里就有一些异样的感觉,我说:“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一下。”

我站起身离席,还没走出两步便听见秦衍说:“我陪她去。”

穿过一条回廊走到外面,我觉得让他陪我去洗手间也挺尴尬的,就说:“我不用你陪我啊,你回去喝茶吧。”

他说:“没事。”聚了聚眉心:“里面吵得头疼。”

我愣了愣,笑了下说:“你妈妈真是热情。”

他也哼笑了声:“我母亲和你性格相似,我原就想你们会处得不错。”

我说:“可是她也没必要包下这么大个院子,这个地方我知道,普通人有钱也进不来,招待的都是有身份的权贵,不过是两家人说说话而已,连陈芊都说你们实在太有诚意。”

秦衍却看了看我,说:“这是我的意思。”

我意外地抬头看他:“啊?”

他说:“我们结婚,对你我两家影响都很大,从一定程度来说,这是商业机密,需要在合适的时候公布于众。”

我又愣了愣:“哦…”摇了摇头:“我不太懂这些。”

他不以为意的道:“你不需要懂。”

我步子放慢了一点,迟疑着说:“是吗?可是我除了画画别的也不会什么,以后可能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他也慢慢站定,垂下眼睛看我,我又坦白道:“而且我身体不太好,我有先天性心脏病,是遗传我妈妈的。小时候比较严重,长大以后才慢慢好一些。我没有刻意节食,但总也长不胖。”

秦衍看着我,静了几秒:“还有什么?”

我想了想说:“别的应该也没有什么了,就是我爸爸总说我败家,因为我看到好看的画和艺术品总是忍不住买下来,一点克制力都没有。”

他又沉吟了片刻,平静地道:“你说的这些我都可以接受。不是有这么个说法么,丈夫两个字倒过来就是付账,你想要什么我自然应该负担,也可以负担得起。你身体不好,我说过我愿意照顾你。你不懂生意上的事情,我却也不像你那样精通艺术,但我不认为这会多么严重地妨碍我们一起生活。荞荞,这些都不算什么。”

我看着秦衍,白色的梨花压着花枝快要垂到他耳际,他眉目清淡,漂亮的眉毛和眼睫上点缀着盈盈的光斑,我曾经以为梵高那副《盛开的梨花》是我见过的梨花最美的样子,可那却远远不及我此刻十分之一的动心。

我掏出手机打开摄像机,口中却说:“那什么,能不能麻烦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啊?我想录个音留个证据。”

秦衍笑了一下,我及时地按下了拍摄键。看着这个定格的图像,我想即便是我有再好的画笔也换不来这样的画面。

半个月后,本市商圈里都知道了秦家要和黎家结姻的消息,外界反应似乎有些诧异,但听说那几日秦氏的股票表现不俗,我爸在家里吃饭的时候也曾经提过,他说秦家那时正好有一个定增并购案要落地,秦衍选择这时候把消息放出来,他们的股份可以比原来少稀释百分之四十。

至于身边的朋友,廖筱非自然是一早我就告诉她了的,她非要说秦衍和我结婚都是因为她那段时间每天在家里给我诵经,感动了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所以才有这样完全不合常理的进展。我还没反驳她,她顿了一下又道:“哎不对啊,我怎么好像记得观音菩萨是求子的啊…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怀孕了?你们难道是奉子成婚?我靠难不成上回那个宋绮文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大半夜裹一浴巾去勾引人家而且还得手了?”

我遗憾地说:“这个真没有,要不你可以再给我多念念经,搞不好真的能在结婚前怀上呢,这样的话到时候就可以婚礼和满月酒一起办了哈哈哈哈哈!”

廖筱非安静了几秒:“…阿黎你你你你怎么能那么不要脸!”

那几天陆昭朝也曾经给我来过一个电话,说听到了一个笑话,他的原话是这样的:“黎荞,我昨天刚从苏门答腊回来就听我表弟说你要嫁给那个姓秦的了?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他怎么可能娶你?”

我当时压着一肚子的火问他:“他怎么就不可能娶我,我是破了相啊还是克夫命啊?”

陆昭朝说:“没有啊,但那姓秦的可整整大了你十一岁,你们不是一个年代的你都可以管他叫叔叔了好吧…不是,你等等,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真想嫁给他还是怎么着啊?”

我捏着电话恨不得自己有根尾巴能翘到天上去,我说:“不好意思陆昭朝同学,当年初一跟你订的那个什么三十岁之约我恐怕是履行不了了,你也赶紧找户好人家入赘了吧,别等我了哈。还有,我们那么多年的交情,到时候你的红包可不能包得太小了啊。”

电话那边却没了声音,我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眼,又放回耳边:“喂?你听得见吗?你那边是不是信号不好啊…你听不见我就先挂了啊我一会还要去试喜服呢。”

那边陆昭朝仍然没动静,我等了一阵子,只好把电话摁断了。

第九章

往后大半个月的时间里,秦家先是下了彩礼,然后订好了办订婚宴的地点,还联系好了一位据说是从法国回来的婚纱设计师和一个国内顶级的婚纱照拍摄团队,相比之下我们家这边的流程就简单很多,我爸挑了个秦衍方便的时间让他和我家里的长辈吃了个饭,黎家的女婿便算这么定下。

后来秦衍的父母说,秦衍的外祖父祖母不在本市,可以婚宴的时候再见,但需要找个时间让我去见见秦衍的爷爷奶奶。秦衍的母亲曾经跟我透过底,说老太太的祖辈是清代的皇族出身,从小便娇生惯养,脾气大得像个老佛爷,不太好伺候,当年她嫁给秦衍父亲的时候也一度不讨老太太欢心,后来秦衍出生以后才好了。老太太别提多宝贝她这个大孙子,所以对孙媳妇的要求也跟选皇后似的,让我去之前做好心理准备。

周五那天我打电话把这件事和秦衍说了下,他说他周末有时间,等他先问一下长辈们这两天有没有安排再跟我联系。我从电话里听见他那边似乎在开会,说了声好就连忙挂了电话。

没过多久,手机又响了起来,我看着屏幕上那个名字反应了一会才接:“喂,耀琳?”袁耀琳以前也和我是一个高中的,平时和陆昭朝玩得比较近,跟我说不上太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边的人说:“喂,黎荞啊,问一下你今晚有没有安排啊?”

我闻言一愣,想了一下,我爸和陈芊今晚有应酬,我倒也不用回家吃饭,便说:“没什么特别的安排,怎么了?”

她说:“这不是都听说你马上要跟秦家大少爷结婚了吗,我们一帮小伙伴就想给你弄个party,让你记住最后这美好的单身岁月。”

我讶然地笑了下:“哈?”

她道:“怎么样,可以赏个脸吧?就当大家一起热闹一下嘛,反正你也好久没跟我们聚了。”

我想了想,笑了下说:“在哪个会所啊?”

她说:“嗐,去什么会所啊,陆昭朝家什么玩的都有,你要是答应我们现在就去布置了,你没什么事的话就六点这样过来吧,就是御园那个别墅。”

我说:“行。”

下午六点过十分,我到了陆昭朝在城南的别墅,那是他父母给他买的房子,我以前上学的时候学画的地方离这比较近,偶尔还会来他这借宿,不过后来就来得少了。

我在楼底下按门铃,门打开后我走进去,突然发出的尖叫声和礼花筒“砰”地一声把我吓一跳,我一边摘挂在身上的彩纸一边看了看眼前那一群十几二十个红男绿女,有我认识的还有我不太认识的,屋子里到处都摆放了百合玫瑰之类的花,天花板上飞满了彩虹色系的气球,四周桌面上还点上了蜡烛,我有点懵地说:“哇,这么大阵仗?”

人群中有人把陆昭朝推了出来,他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有点不自然,哈哈笑了下说:“这不…人多热闹嘛…”

“哦。”我没在意,又四周望望:“你们准备了什么好节目啊?”

袁耀林跳出来说:“当然有啊!哎别在这干站着啊,进来进来先进来!”

后来大部队分成了好几拨,一部分人在客厅唱K,一部分人在那打桌球,剩下我们七八个人在餐桌上玩德州.扑克,不过他们说玩钱没意思,换成每局输的人干一杯啤酒。陆昭朝几乎每把都要跟到最后,所以没过几轮就至少五罐啤酒下肚了,过了一阵有人说:“黎荞你这样可不行啊,不是check就是fold,你看全桌就数你筹码最少,你罚三杯吧!”

还没说话就已经有人把酒送到嘴边,我推了两下没推掉,心想也不必扫兴便喝了下去。后来又输了几把,我看着眼前的空易拉罐觉得眼都花了,就摆了摆手说:“我不玩了,有点头晕,你们继续。”

我走到一旁他们唱K的沙发上去坐,晕晕沉沉地有点想睡,闭上眼睛眯了一段时间,恍惚听见旁边有人说:“还嚎呢?赶紧走别耽误人家事!”

后来音乐声似乎停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手机响,迷迷糊糊睁眼接电话的时候才发现眼前好像都没人了。电话里是秦衍的声音,但他说了什么我就有点没听清,我坐起来说:“啊?你说…你说明天怎么样?”

他安静了一下,这回倒听清他说什么:“荞荞,你喝酒了?”

我愈发觉得晕,干脆身子一歪躺下来:“哦,一点点…我在朋友家玩,他们打牌,我输了,输了的人都要喝酒,我才喝了…”我举起右手掰着指头数,“一,二…嗯,不到四个。”

秦衍又安静了几秒:“你在哪?”

我努力地想了想,说:“唔…这里应该是御园。”我把脚架上茶几,突然听见陆昭朝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喂你小心点别踹到桌上的蛋糕了。”

我看见他从沙发后面转出来,高兴地说:“啊,有蛋糕?有蛋糕你不早说啊,我都饿了。”

陆昭朝走到我旁边坐了下来,我眯着眼看他一动不动的,就用腿踢了他一下:“你愣着干什么,快给我切蛋糕啊,你…我靠陆昭朝你他妈多重啊你压我身上干嘛?”

他压着我的手:“你安静点听我说行不行?”

我茫然地看着他:“你说啊,我堵着你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