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意外的是,网友们在围绕案情讨论之外,还为林道行和冯佳宝二人开通了CP超话,这二人对罪犯的采访精彩绝伦,他们的默契和各种眼神交流也让网友们认定他们之间有异样的情愫。

粉丝莫名壮大,各种新闻记者的邀约电话和电邮不断,林道行和佳宝不堪其扰,连晚上出来看电影都要戴鸭舌帽。

本来想戴口罩,但显得太此地无银三百两。

林道行的鸭舌帽是佳宝买的第二顶,佳宝喜欢清新的绿色,夏天看着凉爽,第一顶帽子她就买了绿色,林道行收到后看了看这一对绿色的情侣帽,沉默良久。

他其实不好什么迷信和胡说八道,但生平第一次,他向胡说八道妥协,勒令佳宝重新去买。

佳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重买的时候她其实很想问店主,明知道绿色的意思,为什么还会销售绿色的情侣帽?

林道行对佳宝买的第二顶藏蓝色的帽子还算满意,两人坐在电影院里,电影开场前,他们在帽檐下轻声低语。

帽檐压低,视线范围变得狭窄,像是缩在了二人的小世界,佳宝偶尔一抬头,还会和林道行的帽檐撞上,她觉得有趣,慢慢靠近他,两人帽檐上下交叠。

可是互相顶到底了,无法再靠近,两人之间还隔着至少一拳的距离。

林道行按住佳宝的帽子,敏捷地将自己的鸭舌帽一摘,低头钻进佳宝帽檐下,含住她的双唇。

几秒就撤,若无其事离开,林道行重新戴上帽子。

佳宝抿住嘴唇,电影开场,她的手被林道行握着,时不时被捏两下,林道行好像玩上了瘾。

佳宝忽然抽了抽,让林道行放开。

林道行偏过头,嗯?

佳宝无声地说,电话。

林道行松开她,佳宝这才从包里拿出手机,把施开开的来电摁断,给她发微信。

佳宝:“我在看电影,有事?”

施开开:“你有没有看新闻?快去看!”

佳宝:“什么新闻?”

施开开:“黎婉茵又作妖!”

佳宝找到时间最近的热门新闻,看了看后,她皱眉摇摇林道行的手臂。

林道行看向她,佳宝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

黎婉茵这段时间通告繁忙,动不动就上头条,这次她接了某档综艺,在风景优美的农村钓鱼做饭,享受世外桃源的美好。

夜里蝉鸣声声,她和其余明星坐在葡萄藤下欣赏月色,畅聊工作和生活,谈及她上个月的惊险旅途,一个人说道:“他们四个人当中,只有一个是女人,也已经结婚生子了,我看到之后很诧异,她就像是我们去逛菜市场的时候见到的普普通通的那种姐姐、阿姨或者妈妈。”

其余人附和:“是啊,真的很难想象,可是外表不能给一个人下定义。”

黎婉茵感慨地说:“其实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黎婉茵没有一味讲求正义,在这期节目中,她表现出了身为女性的柔软,她说范丽娜身为一个母亲,为了她的儿子,她踏上了歧途,这样的人可恨也可怜。

这件事她在之前的采访中并没提及,节目播出后,争论也随之而至。

又过了两日,范丽娜的儿子顾浩的一段采访视频被某新闻平台放上网络。

顾浩消瘦很多,他在镜头前诉说着游艇上的那段经历,他的母亲是如何保护他,在同巴布罗一起坐在冲锋舟上,漂泊在汪洋的那两日,母亲又是如何的替他遮风挡雨。

他回忆儿时,叱骂自己不孝,痛哭流涕祈求能再一次看到母亲。

争论甚嚣尘上,观众们的评论两极分化。

总有一些特别善良的人,在阳光照不见的死角,诉说害人者的悲惨经历,同情害人者的人生。

越来越多的网友认为,范丽娜并不是主犯,她情有可原,社会讲求情理法,情在前,法在末,量刑的参照物不能仅靠那一本刑法书籍。

施开开气得和网友展开了一场大战。

她是直播平台的主播,有一定的粉丝量,粉丝问她对此事的看法,施开开真想骂“看个屁”,但她克制住了自己的暴躁,和粉丝有理有据地说了自己的看法。

粉丝却骂她毫无同情心。

施开开气笑了,隔着屏幕和人大战一场,她把手机一撂,对佳宝几人说:“真有意思,这什么世道,黑都能说成白,这帮人有种去法院门口举牌子示威啊!”

严严递给她一杯水,施开开咕噜咕噜喝完。

佳宝不言不语地低头滑动手机,施开开把清空的水杯还给严严,问道:“你看什么呢,怎么不理我?”

佳宝顿了顿,抬头说:“之前不是有很多媒体找我吗?”

“嗯。”施开开点头,“也找我了。”

佳宝看向林道行,“我想上电视说话,你们觉得怎么样?”

施开开一愣:“你要接受采访?”

老寒拿毛巾擦着脸走出洗手间,道:“接受采访?那你采访做完,估计那帮记者也不会再对我们阴魂不散了,老行,”老寒看向林道行,“咱们改天就能回家!”

他们已经在工作室里呆了二十多天,工作室有卫生间也有床,勉强能凑活,但毕竟不是正经住房,没有家里舒服。

今天大伙儿聚在工作室里吃午饭,顺便聊聊这几天的新闻。

施开开是第一次过来,佳宝早前已经跟着林道行来过一次。

林道行和老寒的工作室位处商业中心,团队有十多人,不算多,但也不算少,工作室场地很大。

此刻佳宝坐在棕色沙发上,仰头看林道行。

林道行抽走她的手机,放上茶几说:“你想上节目说什么?”

佳宝道:“说事实。”

林道行在她旁边坐下,问:“黎婉茵说的不是事实吗?”

佳宝一愣。

“她哪句话撒了谎?”林道行又问。

施开开抢答:“她夸大了自己的功劳。”

“不,”老寒放下毛巾,给自己倒了杯水,说,“她没夸大自己的功劳,是观众们放大了她的功劳。”

施开开一想,对!

黎婉茵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只是她说话技巧太过卓越,所有人看完节目,都认为她是除了林道行和佳宝之外,付出最多的人。

林道行看着佳宝:“你还没回答我,黎婉茵说的是不是事实?”

“……是。”佳宝道。

“顾浩呢?顾浩在视频里说的,是不是事实?”

“……是。”佳宝承认。

“那你打算在采访中说些什么?”林道行问。

“说关于我这部分的事实,我不能让网上的人听信顾浩的一面之词。”佳宝道,“舆论扩大到一定程度,多少会影响法庭的判决,我不能让范丽娜获得一丝轻判的机会!”

“你这部分的事实?”林道行弯下背,两肘抵着大腿,双手合十,侧头看向佳宝,慢条斯理道,“你是冯书平的妹妹,是受害者的家属,网友也许会同情你,但这并不耽误他们同情顾浩和范丽娜。你甚至有可能会受到伤害和辱骂,受害者家属遭受的网络暴行还少吗?受害者家属的身份首先会让你遭受到支持范丽娜那些人的一波攻击!”

佳宝道:“我不会的,我知道该怎么说,就算遭到网络攻击我也不怕!”

见林道行不认同,她据理力争:“是你说的,观众有权知道事实背后的深意,我会把深意告诉他们!”

林道行双手一捏,面颊肌肉不自觉绷紧,他不再看佳宝,只道:“不是学会发声就会面对镜头,你发声都没学好,别折腾。”

佳宝一怔。

最后两人沉默着不欢而散。

佳宝坐着施开开的车回家,没让林道行送。施开开驾驶着车子,不确定地问:“你们俩这算是吵架吗?”

“嗯。”

“哦……一般人看不出来你们这是吵架吧。你们这两个人,一个是从前的播音员,一个是未来的播音员,这吵架风格,也算是与众不同,世间罕有,哈哈哈。”

佳宝没被逗笑。

施开开无趣地嘟嘟嘴,把人送回家,让佳宝有事给她打电话。

佳宝整个下午就待在家中哪都没去,林道行没来电话微信,她也不在意。

她是这么想的,但心底仍觉得极不舒服。她认为她的想法并没有错,范丽娜也不值得任何同情。

佳宝趴在餐桌上,下巴被搁出了印子,手机忽然一震,她等了一会儿才捞过来。

一看,不是林道行的微信。

佳宝揉着下巴上的印子打开对话框,是同学发来的信息,让她加油,努力继承她哥哥的遗志,她们永远支持她!

佳宝一愣,问了一句,在同学的指引下,她打开了一篇传遍朋友圈的文章。

这文章写得感人肺腑,说冯书平是播音系的一名实习生,他的妹妹冯佳宝,小时候的愿望并不是当主持人,但因为哥哥热爱播音事业,于是在哥哥过世后,她为了完成哥哥的心愿,学习了她并不喜爱的播音主持,立志将来要坐上新闻主播台,替她的哥哥播报新闻。

佳宝默默看完,放下手机。

夏天的傍晚总是火烧火燎,炙热的色彩褪去后,空气中才勉强带出一丝凉意。

林道行心不在焉地把车停在佳宝家楼下,拿起手机,想了想,输入文字。

输入一半,他又把字都擦去。

他打开车抽屉,把老寒留在这里的烟盒拿出,抽出一支烟含进嘴里,按下打火机,火光明明灭灭,他却迟迟没有将烟点着。

太久没抽烟,他已经不习惯烟味。

其实他本来就不爱抽烟,这坏毛病戒了也好。林道行把烟塞回盒里,抬眼看楼上。

那层楼没亮灯,现在已经十点多,估计佳宝可能上床了。

林道行又坐了一会儿,慢慢发动车子。

引擎刚响,手机突然来电,他停下拿起电话,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的国外号码。

林道行拧眉接起:“喂?”

他嗓子没好全,仍有轻微沙哑,音量放很轻,不能大声说话。

电话那头的人确认道:“林道行?”

“是我……佳宝妈妈?”

林道行的辨音能力极佳,“是的,我是佳宝的妈妈。”电话那头承认。

林道行正襟危坐:“您好阿姨,是不是有什么事?”

“佳宝跟你在一起吗?”佳宝妈问。

“没有,她没跟我在一起。怎么了?”

“我之前打她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发她信息她也不回,我刚才问她舅舅,她也没跟她舅舅在一起。”

林道行往楼上看了眼,一边打开车门下车,一边道:“她可能是睡着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哪会这么早睡着,再说她睡眠浅,我这么多电话打过去,她不可能一个都接不到。她会不会跟她朋友在一起?你有没有她朋友的联系方式?”

“我现在在佳宝楼下,我上楼看看。佳宝是不是有什么事?”林道行又问一遍。

“今天朋友圈里有篇文章,写的是佳宝哥哥和她……说她是继承她哥哥的遗志所以才学播音,佳宝和她哥哥感情非常深,所以我担心她……”

“知道了。”林道行站在电梯口,电梯停在高层迟迟不动,他转向楼梯说,“我现在上去,见到佳宝后再给您回电话。”

手机一挂,他快跑上楼。

佳宝住在十五楼,林道行一口气冲上去,按半天门铃,始终没人开门,隔着门板也听不到一丝动静。

佳宝也没接他的电话。

他气喘吁吁地走到电梯口,拨通老寒手机,问他有没有施开开的联系方式,老寒从严严那里拿到施开开的手机号,林道行电话拨过去,施开开一头雾水:“佳宝?这么晚了佳宝怎么可能跟我在一起。怎么了,佳宝有什么事?”

“没事,佳宝如果找你,你给我回个电话。”说完他直接挂断电话,坐电梯回到楼下。

林道行站在车门边环顾四周,想了想,他在小区里找了一圈,夜深人静,小道上没半点人影,只有几只野猫偶尔窜出。

林道行回到车上,开车离开小区,沿路寻找,没见到任何跑步的身影。

他又来到小饭店,佳宝舅舅已经不做夜宵生意,小饭店门口空空荡荡。

林道行一路开一路打佳宝手机,起初他还很冷静,条理清晰地定下寻找的方向,可是时间流逝,佳宝电话不接,人影不见,这份冷静最终慢慢碎裂,林道行加快油门,风驰电掣地驶向他能想到的最后一个地点。

到了公园门口,他猛踩刹车,跑上小路呼喊佳宝的名字。

“佳宝——”

“冯佳宝——”

“佳宝——”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音量提不上去,无法传远,随风飘逝的声音传进佳宝耳中,佳宝望向四周,仿若错觉。

树上蝉鸣聒噪,她好不容静下的心,又被这错觉扰乱。

佳宝低下头,轻轻蹬一脚,秋千架缓缓摇曳。

在这摇曳声中,她似有所感,慢慢把头抬起,望向前方小路。

小路上站着个人,月影下身形高大,像堵厚墙,稍顿了下,猛然朝她逼近。

佳宝双脚点地,秋千停止晃动。下一刻,她的脸忽然被人捧起,凌乱的吻胡乱盖下,又凶又用力,她被亲得生疼。

那天她被他从海中救起,他也是这样,在她的脸上盖下无数印章。

她那时各种情绪交杂,很快遗忘了这种感觉,此刻再次被用力亲吻,她闭上眼,抓着林道行的手臂轻声说:“我没事,我没事……”

林道行吻住她双唇,舌入内,佳宝松开秋千绳,箍住他的脖颈。

林道行将人抱起来,公园夜色下,气息暧昧。

许久,林道行在她嘴唇用力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