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怕的是,连同地上野草一起弥漫的火势。

明军大多都换上了蒙古人的衣袍,在这一刻轻松的绕开着火的地方,让火焰与人群一起包围这些蒙古人。

在同一时刻,部落的首领直接翻身上马,开始试图逃命!

唐顺之眼睛一眯,开口道:“别让他逃了。”

旁边的小兵立刻打出一把黑旗,示意前头控制关卡的人补两刀。

俞大猷看见了信号,直接飞身上马,追着那首领就直接扬起龙刀,两米长的大刀如同砍瓜切菜般直接扫过那马腿,那络腮胡的首领猛地连人带马翻滚在地,完全动弹不得!

下一秒,四个精兵用最快的速度跑了过去,直接就把那脑袋给砍了下来!

俞大猷把那首领的头颅定在龙刀之上,长啸了一声。

所有人都抬起头来,意识到再次胜局已定!

其他的小头领哪里还敢如何举动,纷纷跪下来告饶。

俞大猷直接抬手,让兵卒们卸了他们的盔甲兵器,直接捆了二十个当俘虏。

陆炳站在侧面,面沉似水。

他看到那络腮胡子的脑袋的时候,才意识到有个问题很麻烦。

明代军队论功行赏,可都是靠割头的。

无论是当年太祖的军队,还是过去几十年,一个士兵带回来多少脑袋,就能得到多少军功奖励。

可是这些头都颇为沉重,如果士兵们只顾着如此行为,绝对会延误战机。

他清楚,执罡军的五千人已经基本都心里有数,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来。

可是如今的三大营,已经扩充到了十万精锐。

个个都年轻而体壮,个个都是雄心勃勃的主。

——这个事情在回京之后,绝对要和陛下好好商量!

陆炳他们还没有回来。

虞璁心里虽然有些担忧,但也没办法拿个无线电之类的东西问问情况。

他在乾清殿里踱了几步,决定去把该视察的地方都看一遍。

鹤奴原本在锦衣卫忙活,听小太监来唤人,忙不迭又赶了回去。

去的时候还顺手又带了一份桃花烧麦。

皇帝坐在架辇上,喝着果汁吃着烧麦,总算安心了一些。

他嚼了两口想到了什么,扭头问道:“这军队里的伙食,现在如何啊?”

虞鹤之前因为各种事情,去过三大营几次,只不确定道:“有好有坏,差一点就喝稀粥,好一点有白馍馍。”

虞璁愣了下,示意架辇再行快些。

这个军队伙食,还是要好好重视的啊。

不管是将来的大学食堂,还是军队的伙食,那都是看是不起眼,但极为重要。

吃不饱就没力气训练,更打不好仗。

三大营的人一看是皇上来了,忙不迭叫大人们过来迎接。

虽然说早就听得到消息,说皇上要来检阅军队了解情况,他们也特意加强了训练,不敢有任何怠慢。

没想到皇上一进军营,直接就往伙房那边走:“——告诉朕,军士们平日里都吃什么?”

这个问题,还真问倒了那些将领们。

他们可都是开小灶了好多年,爱吃啥就吃啥,哪里管士兵死活啊。

“不知道?”虞璁似笑非笑道:“那伙夫们的收支往来,也都不记账的?”

当天下午,军队就开除了高级和中级官员三名,连带着拟了个规定。

第一,每顿伙食至少要有足够的馒头。

第二,每顿伙食必须要有一个肉菜。

……

这消息一放出去,军队九万多人都沸腾了。

皇上真是他娘的青天大老爷啊!

要知道,这从前的伙食采购,都有大半的钱拿去孝敬这些狗东西了。

虽然有举报机制,有反腐的措施,可是谁敢把自己的头儿都得罪了啊。

何况军队这么搞好多年了,吃不饱喝点米水都已经是常态了。

虞璁在这时候没有任何的心软。

钱都是他天天加班挣下来的,拿去便宜那帮中饱私囊的龟孙子,不值得。

无论是军士的饷钱还是日常吃穿,绝对不是这帮人能掺手的!

这个时候,连坐制度就极为合理了。

一个下属犯了错,那上头的人都得记一笔,影响升迁是绝对的事情。

上头的将领虽然根本不稀罕这几十两银子,可他们稀罕自己的官途。

谁还敢容忍默许下头的小官乱来?

之后的几年里,军队里的伙食都奇迹般的提升了几个档次,从饿死人到撑死人,居然就这么快的改变了。

然而仔细想想,也没什么不合理的。

如今军队开支比过去几年高了不少,朝廷这边真的算仁至义尽了。

规矩一立,不守的就等着被发落吧。

“虞鹤,叫赵璜出来,去大学看看。”

玉辇再次徐徐启动,调转了方向往回赶。

虞璁解决军队伙食问题,只花了一个半时辰,不拖沓不恋战,扭头就回去看学校的事情。

他看到士兵们的生存情况,忽然意识到另一个严重的问题。

那就是士子和学生们的待遇。

要知道,科举的时候,那些读书人要蜷缩在极小的房间里,一呆就是三天。

从前,那是生产力不够,也没那么多条件给每个人足够的空间——毕竟考试的人太多了。

但是,至少这大学的宿舍,要建的好点才可以。

很多事情如果在一开始就被设定好,之后也会照办下去。

可是如果一开始,就把人当畜生养,那后面想要再扭转这个局面,可就极难了。

尊重知识,也一定要尊重读书人。

虞璁到了皇家工科大学的时候,赵璜骑着快马也匆匆赶到了。

他明显不习惯超速行驶,下来的时候都一脸的心有余悸。

“——万岁。”赵尚书捂着心口喘了会儿,小心道:“您来看看学校啦?”

“这学生们住的地方,是在哪儿?”

果不其然,当时设计的时候根本没仔细准备,就随便指了个鸽子屋般的地方,估计就是打算让那帮学生们在这儿蜷缩着住四年。

这还真不能怪那帮官员苛待高材生,主要是因为老一辈人都这么熬过来的。

“你听我说。”虞璁指了指还没挖池塘的一块空地,不紧不慢道:“这里,用木头再建两层楼,要横纵宽广,两人一间,供四百人住。”

皇上这么一说,好像也不是不行。

木头房子好拆好建,回头要是学生多了,也能拆了重新弄。

“两层楼?”赵尚书想了想:“那陛下是想要回字型的塔楼,还是哪种?”

“都可以,重点是两人一间,每层都有多处可以洗漱沐浴。”虞璁叮嘱道:“还要提防走水,桐漆该刷的时候不准省。”

“放心吧。”赵璜扬起笑容道:“您说话我哪次没办好过。”

行。

军队和学校都进入秩序了。

军粮和压缩食品的招标也已经结束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解决立储之事了。

杨一清、李承勋、王守仁三个人被叫到宫中,只等了一会儿,便见到了正装打扮的皇帝。

他平日里不喜欢龙袍的舒服,这也是众所周知的。

可今天,陛下不仅沐浴焚香,就连冠冕也带的极为正式,如同接见藩国朝觐一般。

“诸君。”虞璁看向正襟危坐的三人,郑重道:“朕今天,是来同你们讲,这储君之事的。”

“半年之后,朕即将西行河套,率军亲征。”

“而这京城之监国,就要拜托给在座的三位了。”

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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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三人俱是一惊, 心里都开始飞快地盘算起来。

王阳明是经部之首,也是改革的中坚力量。

杨一清是文臣之首, 也是那些新老文官基本上都心服口服的老先生。

李承勋与禁军打了多年交道, 既能控制武官, 本身又属于文职。

这三人将组成监国的核心阵容,来替他镇守这北京城。

“陛下, ”王守仁起身作揖道:“四位皇子都太过年幼,此刻若是立储……”

恐怕会一片大乱啊。

“不立储。”虞璁打断道:“在他们过十六岁之前, 朕都不打算立储。”

这话一出,王老先生也愣住了。

不立储,那再来个土木堡之变,他们还得再找个藩王来做皇帝不成?

“你们想想, 朕如果立储了, 会不会有人想要弑君以扶持幼帝,好把持朝政?”虞璁挑眉道:“如果朕在西征时命有不测,你们且记住了。”

“得到消息之后, 直接召开最高级别的会议,当众抽签。”

“抽到哪个皇子,你们就直接拥他为帝, 由你们三人辅佐他长大。”

其实在宫廷里呆着,就有种玩狼人杀的感觉。

如果是原装版的嘉靖帝, 他这一辈子都在盘逻辑找漏洞,看谁才是狼。

每个人身上都有或明或暗的那一面,即便是严嵩也是如此。

所以, 在这种情况下,君主想要明白自己能够信任谁,其实永远都无法求证——因为他没有评判的标准,许多事情都不是非黑即白。

严嵩即使再怎么贪污,再如何迫害逆贼,但是他对皇上的时候,永远都忠心耿耿,竭力讨得他的信任。

而皇帝所要的,就是这样无条件的臣服,与忠心。

这个时候,就可以看到虞璁的先天优势了。

这是一盘已经走过一次的局,他从前以旁观者的身份看过所有人的举动。

所以如今自己也加入其中,再来一次的时候,等同于作弊器。

谁心怀不轨,谁一片至诚。

谁能直接托付,谁其实表里不一。

这些事情,他都早已看的明明白白。

“陛下——”杨一清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颤抖:“陛下为何要如此冒险!”

这河套地区,早在汉代之时便已是个纷乱之地,那边天寒地广,不宜耕种农桑,千百年来屡征屡失,难以维系,根本就是个鸡肋之地!

皇帝抬起头来,看向老先生道:“杨首辅以为,河套一带犹如鸡肋,食之有味弃之可惜,是么?”

“陛下何必去亲征?难道北平的安危、国家之兴亡,还比不上那片荒凉蛮夷之地吗!”杨首辅从前是听说过要夺回河套之事,可是如今听说陛下要御驾亲征,心中并不能平息。

要知道,当年他还在辅佐武宗之时,就看见了无数乱象。

如今好不容易休养生息,无论农耕商贸都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陛下又何必冒出此险!

“古语曰肉食者鄙,”虞璁接了一盏热茶,低头吹了口气道:“杨首辅,难道同下头的那些文官一般见识么?”

杨一清怔了下,忽然感觉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陛下为了夺回河套,不惜亲自上阵,去指挥大局。

但是他要的,难道不是把领土夺回,以示国威?

“杨首辅,朕问你。”他抬起凤眼,声音清冷寒彻:“明朝长期无力抵御蒙古,为什么?”

“是兵力衰弛,将领无为?”

“是不悉谋术,技不如人?”

杨一清愣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

“根本原因在于,马。”虞璁加重语气道:“蒙古人占据北方的无数土地,靠的就是他们的军马!”

这是个冷兵器的时代。

枪炮虽然有用,可更多的在于短距离的作战之中。

冷兵器的时代里,铁马奔驰踩踏的恐怖,犹如高速运行的坦克一般。

如今技术根本不成熟,而且可以预见在未来的百年里,也不可能马上就开发出狙击枪迫击炮这样的东西来。

因为这些枪械的制造,都需要极强的精钢冶炼技术。

现在明代所拥有的生铁炮,都是笨重而难以运输的,只适合攻城防守。

但是马,上能作为军事武器,提高行军速度,碾压步兵枪兵,下能作为民用运输工具,改善无数人的生计和交通。

虞璁要的,根本不是那块地广人稀的土地,而是为了马!

“为什么?”杨一清喃喃道:“单说为了马,也有马市可依,朝鲜那边也有上好的马……”

“杨首辅,你想一想,为什么大明朝的马,不够多也不够好?”

虞璁抬眸看向他,放下茶杯道:“因为高头大马,只能产于北方。”

李承勋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道:“马喜高寒,非炎方所利。”

俗话说铜驴铁骡纸糊马,南方气候炎热潮湿,又多滋生蚊虫,再加上地形的限制,根本无法养出能驰骋征战的高等马。

因为在炎热之地如果负重疾驰,势必会提高体温,根本无法支撑许久。

南方能养出来的,都是劣等品的矮脚小马。

而蒙古马那样高头阔背的,需要烈风寒霜的滋养,更需要上等的草料。

“河套一带有天然的牧场,可以供数十个大型养马场的建设发展,”虞璁语气沉稳坚定,没有半分的退让:“距离边郡极近,地域算是中转之地,既可以将马群转运中原,也可以随时往北部支援运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