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下看,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了。

是他——是他!

朱厚熜!他回去了!

虞璁在这一刻捧着平板直接站了起来,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朱厚熜,那个在梦中只仓促过见了一面的男人,他回去接手了自己的所有工作,把接下来的几十年也完美的带了下去!

四个大学全部都强盛的发展,全国教育普及不断开展——人口识字率以惊人的速度上升。

更可怕的是,朱厚熜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一手督促了全国铁路线路的铺设和发展,开启了枪械火炮的全面革新,更是花大量的资金推进电力的发明和使用。

英法的外交关系在中国的介入下更加混乱,整个世界的融合都是在嘉靖朝发生的。

全球上下的国家都开始发现对方的存在,然后直接推动了大航海时代的发展!

美洲、澳洲、非洲被诸国陆续抢占和推动地盘,中国直接把整个澳洲圈了下来,同时吞并了越南和泰国,开始新一轮的改造和港口贸易。

于此同时,欧洲开始激烈的冲突碰撞,大部分难民逃入美洲建立了新的国家,而非洲的黑奴贸易再次开启,并没有被历史的蝴蝶所影响。

——强者的凯歌可以换着法子谱写,可弱者的悲痛恐怕只能重蹈覆辙。

中国当时因为协调与东南和东北两地的关系,并不能如何抽身来解决非洲的人道问题,反而是西葡等国因为分赃不匀的关系,开始了长达五十年的鏖战。

如今的欧洲,只剩下一个‘神圣罗马合众国’,以及数个不肯归顺的边缘小国。

非洲依旧混乱不堪,但是埃及已经进入了高度发达的阶段。

美国的组成虽然和自己记忆中有很大出入,但起码皮儿还是披着美国的皮。

虞璁看完了古往今来的世界史,缓缓地坐了下来。

他好像在那十五年里,把现代所有人的时间线全部都改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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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已经到了相当发达的地步,人均寿命都在一百二十岁左右。

但是因为百年前美国和西亚的激烈冲突,印度人口锐减矛盾激化,而中国因为被蝴蝶掉了计划生育的政策,如今的人口问题依旧严重,以至于国家在百年以前推行了同性恋婚姻法,鼓励少生优生。

虞璁看了接近一个小时,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身边还坐着一只陆炳同学。

“你……也在看吗?”

虞璁略有些不安的看向他:“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是我们确实,跑到几百年以后的北京了。”

“二零一八年……”陆炳缓缓道:“嘉靖朝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一五五零年前后。”虞璁失笑道:“其实,我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人。”

陆炳定定的看着他,神情有一丝的松动。

他好像弄明白了一些事情。

为什么陛下的性情会越来越温和,为什么他总是能启迪工部的诸人造出种种奇异的东西。

虽然这其间有太多的玄秘之事,可好像也都说得通了。

虞璁只抱着他在房里又絮絮的解释了许多,待两人终于能一起重新认知这个世界了,他才去找了把剪子来。

说到剃须理发,在很多古装剧里好像都把这种行为弄成了大逆不道的典型,还动不动搬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之类的话,用来佐证这个观念的正确性。

实际情况是,理发这种事情就跟修指甲一样,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古代重视仪容,头发需要护理修剪,因为过腰之后就会非常难以打理,就算束冠也模样难看。

——真正造成这种危言耸听的局面,是因为清朝之初女真人入关的时候,发出了留发不留人的号令。

他们为了强制同化,给汉人剃了金钱鼠尾辨,模样甚至犹如阴阳头。

好在女真人在如今的历史里都不再蹦跶出什么水花了。

时欣城设立之后,整个东北地区开始加速同化和军事管控,从最开始的建州三卫,逐渐被虞璁和朱厚熜前后调教成了东三省,无论政治军事都与中原地区毫无差别。

“这个时代因为气候和服饰风尚的原因,要把头发修理到我这么短,”虞璁知道他拖着这么长的头发出门,怕是要被不少人盯着看,索性在家里帮忙收拾。

虞绛被他推回自己的房间写论文,此刻也只悄悄开了门看这客厅里的一对青年。

等虞璁把剪刀靠近陆炳的时候,才忍不住问道:“你不介意吗?”

古代人看到这样短的头发,恐怕会觉得很异类吧。

陆炳只抬头看向他,淡淡道:“你喜欢就好。”

虞绛捂着嘴让自己别发出任何声音出来。

“真的吗?”虞璁惊讶道:“你不知道,我现在已经不是皇上了吗?”

“这个时代,我和你一样,都只是普通人——我没有任何权力来命令和指使你,你也不再是我的臣子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陆炳愣了一下。

“这里,不是这个时代的皇宫吗?”

不……没有这种三室一厅的皇宫。

虞璁放下了剪子,搬了个小马扎坐在他的身边,又开始极其耐心的跟他讲前后的来由。

“——总而言之,你现在不用保护我,我也不再是皇上了。”虞璁失笑道:“叫我熙儿或者璁儿都可以,不要再说什么万岁爷之类的话了。”

陆炳只微微皱了皱眉,低声道:“怎么会这样?”

“你是觉得,不甘心吗。”虞璁温和了眼神,握住了他的双手。

他清楚他对自己的仰慕和敬畏。

这是两人君臣十几年培养出来的,无声而又无法断绝的联系。

“檀奴,”他清了清嗓子道:“我从前的那些治国的才能,所有能干的本事,都是这个时代给我的。”

“我可能在过去的十几年里,都是你心中的好皇帝,可是这个时代的人,有远比我更加出色的。”

“正因如此,我到了这个地方,反而会活的更加轻松和自由。”

而这两样东西,也是我想要送给你的呀,陆炳。

从前的你,是深沉隐忍的锦衣卫,是刀痕无数的将军。

你看过塞外风雪交加的草原,也曾跋山涉水无数,只为了达成我的宏愿。

可是,我想给你的,是你自己的人生啊。

不再为这个国家出生入死,不再把所有的时间都奉献给朝廷和君王。

你值得拥有,完全属于你一个人的人生啊。

“你还记得,你的出生吧。”虞璁抬手抚上他的脸颊,声音清澈而又温柔。

两人原本都习惯了奔四十的人生,如今都蜕变重返青年,就连对视的时候都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你是平湖陆家的人,世代为锦衣卫,你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你还记不记得,我当时让所有的孩子们都自由选择自己想要的职位和角色,”他凝视着他的眼睛,顿了顿道:“其实,那也是我最想给你的。”

现在的这个时代,是不用再被官籍军籍重重限制束缚人生的时代。

是可以自由选择专业职业和爱人的时代。

你也可以和我,再从青年,一起走到老。

沉寂之中,一个略有些不安的声音略有些突兀的插了进来。

“所以你穿越到哪个时代去拐了个男人回来?”

虞绛打开了门,一脸的难以置信。

“魂穿?孩子都有了?谁的孩子?”

“不是姐你听我解释——”

“为什么你是魂穿他是身穿?他的骨骼成分我能提取一点来化验吗?”

虞璁一把挡在了陆炳的身前,凶巴巴道:“你把你搞研究的那一套收起来!”

“可是他是古代人!!!”虞绛试图越过他:“那头发和表皮细胞呢?我就比对一下现代和古代的DNA样本,绝对不拿去发表什么论文和报告——我没跟你开玩笑!”

“不行!他是我的人!不许动他!”虞璁试图拿出当皇帝的那一套,板着脸道:“我要生气了啊!”

“你生啊?”虞绛反而站定了,凉凉道:“然后这一个星期三人份的衣服和碗碟都归你洗,爱选不选。”

她只绕过那一脸窘迫的弟弟,站在了陆炳的面前。

“你……真的来自古代吗。”

陆炳只看着她,没有回答一个字。

“我是璁儿的姐姐。”她叹了口气,回头瞥了眼那傻孩子,又开口道:“我不清楚他说的——当皇帝什么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们两个合伙骗我的。”

“姐,我是嘉靖帝啊。”虞璁委屈的辩解道:“我穿到朱厚熜身上去,那些他的功劳都是我干的啊。”

“嘉——靖帝?!”虞绛噗的一声笑起来:“你怎么不说你穿成彼得大帝了?你怎么不说你穿成拿破仑了?”

“不是,我真的……”

“编也编的像一点好吗?你知道嘉靖帝对咱们国家影响有多恐怖吗?”

“生物科学是他开启的!人文社科是他开启的!TOP4的大学都是五百年前他老人家一手督办的,更不用说交通线路还有咱们蒙古区的地盘!”

“虞璁你就是做梦也做个真实点的行不行——穿越成谁还敢蹭下人家嘉靖帝的光啊!”

她越说越神情激动,旁边的陆炳反而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是,我真的成朱厚熜了啊,你不信问他……”虞璁声音越来越弱:“我骗你干嘛啊……”

这些事情明明都是我从新时代带回去,天天拼了老命加班加出来的。

你身边这妹夫要不是当初没日没夜的陪我加班,能被我拐到现代来吗。

要不是我,咱们家也不可能有全息通讯设备好吧……

“不害臊!你可真不害臊!这种话都说得出来!”虞绛瞪了他一眼道:“多大人了,可醒醒吧!”

第149章 【番外·古代篇】

朱厚熜在兵工厂一呆就是一个月。

他倒不至于鞠躬尽瘁的跟着工匠们抡锤子淬炼捶打, 而是挑了间采光通风都不错的办公室,开始跟总设计师似的开始修订所有的图纸和配方。

在现世, 他虽然是中文系的出身, 可是当初对这些东西都有过刻意的研究——虽然当时已经放弃挣扎, 以为自己要在二十一世界呆到老死了。

其实还有几个继承人没有见,据说除了长子长女之外, 其他几个孩子也都天赋秉异,只是呈现的地方不一样。

孩子们自然是要见的, 但是朱厚熜拥有比虞璁更周到的全球史记忆,他明白现在的明朝处在一个怎样的历史进程里。

法国现在还是瓦卢瓦王朝的阶段,国王是弗朗索瓦一世。

而与此同时,神圣罗马帝国的查理五世与英国的亨利八世同时在位, 政治变幻之快令人瞩目。

更重要的, 是英法的扩张欲。

单纯从法国来看,如果朱厚熜没有记错的话,在1524年的时候, 他就已经帮助里昂市民资助乔万尼的南美洲探险队,并且将纽芬兰划为皇室的领地。

在十年之后,他还再度派遣雅克去魁北克的圣劳伦斯河流域探险。

朱厚熜当初憋在家里一整年, 把所有的人文社科知识恶补了一遍,学累了就盯着房间里挂着的世界地图看。

他清楚, 眼下自己最容易得手的,就是越南和澳洲。

托虞璁的福,这个国家已经有五支实力和规模都非常强劲的舰队, 同时已经夺回了河套和蒙古——看到地图重新变完整的时候,他差点高兴的把茶都打翻了。

朝鲜日本已经纳入版图,中央集权和君主专制被强化到了极点,这个时候还不发展扩张性的地图,等什么?

想要扩张,就必须要发展军事和经济。

朱厚熜这一个月里在军英阁和军火库两头跑,上午改完燧发装置,下午就去演武场看实操情况。

虽然性格与虞璁不太一样,但哪怕是黄公公,都没有多想。

因为君王这样的位置,注定了要喜怒不形于色,疏离感是必要的保护罩。

在证实这一猜想,确认虞璁在之前的十几年里也没有平易近人到哪里去的时候,朱厚熜甚至松了一口气。

天气渐凉,有时候画着图纸,会有些昏沉的睡意涌上来。

他索性唤人造了一把藤制的摇椅,在窗边吹着秋风闻着桂花香小憩。

“万岁爷。”黄公公小心道:“惠王求见。”

“思柔?”他闭着眼睛,淡淡道:“什么事?”

“科举之事。”

“嗯?”朱厚熜缓缓睁开眼睛,开口道:“放他进来。”

十七岁的朱载壡已经身长玉立,颇有几分皇帝年轻时的风姿。

他眉目温润,眼眸清澈,穿着理工大学特有的松鹤袍,清朗之气无形中便散了出来。

“父皇。”他只低头行礼,不紧不慢道:“儿臣想要再奏科举改革之事。”

朱厚熜翻看着折子,漫不经心道:“文件呢。”

他从袖中抽出誊写完毕的卷轴,小心翼翼的递了上来。

“我看一眼。”

根据黄公公的说法,朱载壡从嘉靖十三年直到现在,都在皇家理工大学里呆着。

他本身关心政治和百姓,可是把更多的时间投入在了蒸汽机和火车的制动上,和沈首辅来往也颇为频繁。

更值得一提的是,他通过改造汽缸和活塞摇杆,直接促成了第一代和第三代火车的全面升级。

这份提案写的清晰明了,不仅文理清楚,表意也很清晰。

朱载壡认为,既然科举平了文理的平等,让工科和文科处在平行的位置,那理应推动艺术和商业人才的发展,进一步的扩大另外两座大学的招生。

这孩子眼光很长远啊。

朱厚熜抿了一口茶,随口问了两个细节,又挑眉道:“那你认为,当今大学可还有什么需要改的东西么?”

朱载壡抬起头来,看向他道:“儿臣觉得……论文审批和项目审核的流程,还不够成熟。”

“嗯?”

“如今的论文审批和科研立项一律走教育部,从那边批经费和学位。”朱载壡知道说这个有些僭越,可莫名的提起了勇气,继续开口道:“教育部的官员虽然普遍素养不错,可毕竟术业有专攻。”

他们未必能懂那一个个科研项目到底是什么,经费的多少也不能真正合理的评估。

“你的意思是?”

“儿臣觉得,可以把经费按学校分,由大学内部自行分配。”朱载壡略有些忐忑的解释道:“不同学校,如医科、理工大学,在材料的开支上都颇为繁重,完全可以根据研究结果的阐述来进一步确认经费的增加和削减问题。”

朱厚熜噗嗤一笑,看向他道:“去写份报告来,朕等着看。”

朱载壡的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只匆匆点了点头,道了声多谢父皇。

“对了,”他在临走前似乎想到了什么,小声道:“儿臣怎么感觉……发改委的张侍郎,与小福走的有些近。”

朱厚熜没想到儿子还有八卦的心,只随口问道:“全名?”

“听说是叫张居正——寻仙考文科第一上来的。”朱载壡眨眨眼道:“儿子就这么随口一说,父皇可千万别为难妹妹。”

朱厚熜知道他护短的心思,只挥手笑着让他下去。

等朱载壡一退,皇上脸都黑了。

张居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