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犹如寒星的眸子,仿佛穿越了千年,在望着他这个帝王。

钱凡觉得这事也太邪乎了一些。

他当导演这么多年,碰着顺利的时候连着过好几条也不是没有,可这君臣两人入戏的速度和状态,简直跟网上当初的那些猜测一模一样。

更可怕的是,这两人虽然从前从未见过,可只要入戏了,无论是身体接触,还是眼神交汇,都不用任何人帮忙说戏和指点。

——难不成是陆爷想提携这新人,每天在跟他说戏讲怎么演?

不是吧,这八十集拍下来,要讲也得天天开小灶啊。

这不用讲戏,不用教细节举止的新人,还是个——半路出家,连科班都没有进过?

日子晃得飞快,所有人都在跟着节奏走。

乾清宫外秋意阑珊,落叶堆积在墙根旁边,还有乌鸦立在宫墙上左右张望。

最后一幕,是他们两人并肩而行,垂眸轻语。

那一对人顺着红墙缓缓前行,竟给人一种老夫妻般和谐的感觉。

“有陛下在,自然海晏河清,万里云平。”

“微臣,会一直陪着陛下的。”

探班记3

虞璁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原因很简单,故宫这个时候居然没有人排队——而且门口还站着太监。

他感觉自己几百年没见过这么正儿八经的穿着宫服的太监了。

“……等等?”他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显然也有些诧异。

他转过身去,看见陆炳也穿着现代的装束,有些茫然的看着这宫门和这太监。

“我们应该没穿越,而是在做梦。”虞璁伸手在那抠着指甲的太监面前晃了晃,对方并没有任何反应,也根本看不见他。

……难道是睡觉之前吃错药了,现在做梦还能两个人一起做了?

陆炳已经完全适应了现代的生活,如今再一次跟他旧地重游,只感觉一切都陌生而又亲切。

他上前一步牵住了虞璁的手,两人一起顺着金水桥缓缓地走了进去。

所有人都看不见他们,但是一切都在如此真实的发生着。

朱厚熜从惊梦中醒来,去召见子女和妃嫔。

子女们开始参与最后一场竞争,朱寿媖最终选择了二哥作为自己的辅臣。

沈如婉一路辛苦操劳,最后隔着屏风喉咙嘶哑的嘱托了最后一句话。

还有女帝的登基,以及火车在长鸣中开动的那一刻——

梦里好像是没有时间的。

陆炳带着他一边走一边看,好像两人在共同地穿梭着时间和空间,他们看见戚继光冲回宫里抱出刚出生的第三字,还看见在北海旁太上皇依偎着沈首辅安静坐着的背影。

也只有梦境里,时间才会这样的模糊而不清晰。

虞璁握紧了陆炳的手,感受着真切的温暖,只放轻了脚步,绕到那已经头发霜白的朱厚熜面前,去看看他的样子。

那个老人注视着他们,忽然笑了起来。

虞璁看着这张气质与眼神与自己迥异的脸,突然开口道:“你回来以后,过的开心吗?”

朱厚熜握紧沈如婉的手,轻声道:“我理应回来。”

沈如婉并不知道他在和谁说话,只垂眸望着平静的北海,噙着微微的笑意。

她能够明白很多事情,但不用说破。

“我们都体验过了彼此的人生,也看见了不一样的盛世。”虞璁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他袍子上熟悉而又陌生的丝绣金龙,认真道:“可至少,你送给了我一个……更加光辉而闪耀的未来。”

朱厚熜淡淡一笑,摇了摇头。

“也是你所赠与给我的。”

大雁自天上掠过,长空万里无云。

虞璁醒来以后,第一反应是去找陆炳。

“你——你昨晚做梦了吗?!”

对方显然也略有些诧异。

“我们昨晚回去看了看,是吗?”

“我好像还和他说话来着,”虞璁摸了摸脑袋:“醒来一看是喝了口过期的酸奶……”

“我们说了啥来着?”

第二天临睡的时候,他又抿了一口那盒还没扔掉的酸奶。

结果做梦又梦见了陆炳。

这一次的故事,好像和自己与他都无关。

他们看着一个镇子穿到了另一个时空的宋朝,看着那个镇子里的所有人在艰难生存。

如何抵御骑兵与投石车,如何扛住了十几万人的围城,又是如何让秩序和法度再一次重现,如何让浩大的工厂区吞吐近十万人,以及一整个现代化的城市拔地而起——

虞璁这回有经验了许多,带着陆炳穿了一堵又一堵的墙,跟着那些人看他们开会加班写策划案考查工地和商业区。

他看着那元首夜以继日的加着班,连公开的恋爱都怀着重重顾虑,却也在如此赤诚而竭尽全部的守护着一个国家,自己心里也跟着感慨良多。

旁边却传来了轻轻的一声笑。

“嗯?”虞璁握着陆炳的手,感受着十指相缠的微热温度:“你在笑什么?”

“我们已经足够幸运了,不是吗?”陆炳回眸望了他一眼,侧身在他的唇角落下一吻。

“嗯,已经足够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