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琪,我相信。因为多年前妈告诉过我,她曾经见过‘猫姑婆’,并且亲历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妈是不会骗我的。”静轩点燃一支烟,轻轻地吐了一个烟圈说,说:“妈说,她在父亲去世后一直郁郁寡欢,曾经一度想要随他而去。后来她听了猫姑婆的传说,于是想方设法找到了猫姑婆,并在她的帮助下实现了一个愿望。那个愿望就是,跟死去的父亲见上一面……”

“结果呢?”我迫不及待地追问。静轩看着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结果,妈妈如愿以偿。据说,猫姑婆还将父亲的灵魂附着在一只猫的身体里,让妈带回了家……”

“你是说,这只猫虽然有着猫的躯壳,但实际上却是你的父亲?这太荒谬了!”我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是的。”静轩目光坚定地对我说,“妈后来跟这只猫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直到有一天它在过马路时不小心被一辆汽车撞死,父亲才彻底从她的生活中消失……”

我张大嘴巴跳了起来。我怎么都想不到,这些传说中的灵异故事,居然会真实地发生在我的身边!下意识地掀开窗帘的一角向外望去,窗外月光如水,深深浅浅的黑暗中似乎蕴藏着无数的秘密。那些奇怪的猫早已经消失不见。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就象一个极为怪诞的梦。

怅然若失地回过头,目光落在不远处婆婆的遗像上,心想,如果我再看见猫姑婆,一定请她帮我实现一个愿望……

愿望

再次见到猫姑婆是在几天后的一个傍晚。

我是在山里一座被废弃的砖窑里找到她的,而为了见到她,我背着静轩跋山涉水,在人迹罕至的荒山里整整找了五天,走坏了两双鞋子。

“我知道你为什么找我。来找我的人都有一个相同的目的。”这是见到猫姑婆后,她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彼时已是黄昏,如血的残阳穿过砖窑狭窄的缝隙映了进来,淡淡地照着她的脸。她的塌鼻子在枯草般的蓬发下呼呼翕动着,黑黝黝的鼻毛突兀地探出洞外。榆纹曲结里,一双阴翳的眼珠灵动而深遂,敏捷如猫。

她扬起手,轻轻摇了摇拴在手腕上的一只银色的小铃铛,然后将目光投向我的背后,一字一顿地说:“你想要见的那个人,已,经,来,了!”

我陡然转身,后面却空无一人。只见空中悬着一只五彩斑斓的毒蜘蛛,它正面目狰狞地盯着我,火红的复眼就象无数冰冷的钉子,一枚一枚地插向我的心口!突然,它张开毛绒绒的肢体,张牙舞爪地向我扑来……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猫姑婆猛地扑过来将我拖开,逃过那致命的一击。毒蜘蛛弹落在我的背后,肉体撞击着墙壁发出沉闷的一响。然后,我惊恐地看着它收起口中的银丝,飞快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你回去吧,看来她不想见你!”猫姑婆说。

“不,猫姑婆,请你一定要帮我!”我激动地说,“这些日子以来我无时无刻不生活在痛苦和悔恨当中。求求你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为什么,人们总是在做错了之后才想要挽回?”猫姑婆伸了一个懒腰,说,“你走吧,她是不会原谅你的……”

“猫姑婆,我愿意用我一生来弥补我所犯下的错误!求求你帮帮我,我会给你很多很多的钱!””我结结巴巴地恳求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打花花绿绿的钞票。

“你们这些愚蠢的人啊,总是以为金钱就是万能的。”猫姑婆笑了。她尖利的指甲划过去,钞票变成了一团飞舞的灰蝴蝶。“好吧,看在你如此虔诚的份上,我就再帮你一回!”

婆婆

静轩打电话来说,婆婆的墓碑做好了,他要赶过去验收,因此晚上可能会回来的晚一点。

“瑞琪,你先吃饭吧,不要等我。”说完这句话,他突然顿了顿疑惑地问:“你那边是什么声音?好象有猫在叫!”

“是有一只猫。我在路边拣的,看着可怜,就带回来了。”我淡淡地说。

“瑞琪,你什么时候也喜欢起小动物来了?一定要注意卫生哦,我可不想身上长虱子!”

“知道啦!不跟你说了,水开了,现在我要给它洗澡呢。”我挂断电话,向匍匐在旁边的黑猫笑了……

“婆婆,别害怕,来,让我好好给你洗个澡……”

是的,它不是一只普通的猫。它是一只长着猫的躯壳,却拥有人的灵魂的猫。猫姑婆将婆婆的灵魂附着在这只黑猫的身上,让我带回了家。

锅里的水快乐地冒着泡,就象我此刻的心情。我拿出婆婆生前最喜欢吃的东西喂它。它先是下意识地后退,然后抬起长满眼屎的眼睛凶悍地盯着我,身体紧张地佝偻着,就象一张拉圆了的弓。

“婆婆,从今天开始,我会好好地照顾你,来弥补我从前所犯下的过错。”我伸出手,轻轻抚摸它散发着臭味的斑涩长毛。终于,它在美食的诱惑和温柔的抚摸中放松了警惕,开始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惬意的欢愉。

我的手缓缓地摸上了它的脖子,然后慢慢地收紧,直到将它的呻吟掐断在纤细的喉咙之中。它气若游丝地看着我,琥珀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惊恐和绝望……

“婆婆,你不是说过,一个好女人的首要条件,就是要煲得一手好汤。我想这锅汤,一定会是你一生中最难忘的好汤……”我狞笑着将它拎起,扔进了沸腾的水里。

黑猫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沉入水底。红色的枸杞、莹洁的葱白和娥黄的姜丝在迫不及待地翻滚,我似乎已经闻到了肉香。正在洋洋得意时,突然沸水四溅,黑猫湿漉漉地从锅中弹起,箭一般冲出了厨房……

我握着菜刀追去。它身上已经皮焦肉烂,露出了鲜红的肉和雪白的骨头。血,斑斑点点地洒了一地,看上去触目惊心。

在客厅的一角,它回过头来盯着我,两只已经瞎了的眼睛里,充满了无比的怨毒。就在我一眨眼的瞬间,它突然掉头冲进了卧室。

卧室的门,卡地一声关住了!

“出来,你逃不掉的!”我咣一腿踹开房门。门开处,黑影里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太婆!她枯瘦的身躯裹在湿淋淋的青色寿衣里,一张鲜血淋漓的脸恐怖地扭曲着,活象一具腐烂变形的僵尸!

“婆婆!”我失魂落魄地惊叫……

救赎

“瑞琪,你好狠毒的心啊!”她阴恻恻地说,唇肉萎脱的牙床上,镶金的门牙闪烁着眩目的光芒……“你将我推下楼,本来我还想给你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没想到你不但不思悔改,现在居然还要煮了我!静轩真是瞎了眼睛,娶了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三年前当我嫁给静轩的时候,又何尝知道自己会有今日?

我与静轩的婚姻从一开始,就遭到婆婆的反对。她希望儿子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媳妇,而我出身贫寒,尽管后来事业颇有建树,但在她的眼中终是差强人意。后来在静轩的努力下我们还是结了婚,可也因此让婆婆对我愈生嫌隙。带着眼镜看人,我自然没有一处地方入得她的眼。

“一个好女人的首要条件,就是煲得一手好汤。瑞琪,不是我说你,你虽然模样也算得中等,但终究不过是小家碧玉的资质。静轩身边美女如云,你拿什么来拴住他的心?扬长避短不失为明智之选。所以,你有空还是留在家里,多研究一下厨艺吧!所谓留住男人的心,必须先留住男人的胃……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好一句“我这也只是为了你好”。轻描淡写而又意味深长,犹似将一把锋利的刀子不容置疑地递到我的手里,要割的不是青菜萝卜,而是我自己身上的肉。但,我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不得不接过来。因为,我爱静轩。为了他,我愿意牺牲一切。更何况是辞去风声水起的工作,专心致至地做一个进出客厅厨房的全职太太。

婆婆笑了,鼻梁中间的皱纹堆成斑斑秃秃的丘壑。她看上去活象一只得意忘形的猫。而我,则变成了她利爪下面唯唯诺诺的小老鼠。

人都是得垄望蜀的。我的忍让,换来的是更多的斥责和凌辱。终于有一天我忍无可忍,促不及防地将她推下了楼。没有人怀疑这是一场谋杀,所有的人都认为是她自己的失足。我暗自庆幸,以为从此逃脱了她的魔爪。但是,她居然阴魂不散地变成了我的噩梦,日夜折磨着我的神经,让我痛不欲生。

我从静轩那里听到了猫姑婆的传说后,心生一计。我想,只有婆婆的灵魂被彻底地消灭,我才会得到永远的救赎。——于是,我决定煮“猫”。

“是的,我不但要杀死你,还要让你的灵魂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如果没有你,我跟静轩会过得更好!没有人知道,我有多么恨你……”我咬牙切齿地说,并举起了手里锋利的菜刀,向她扑了过去!

“瑞琪,你永远都赢不了我的。”婆婆笑了,寒碜碜的笑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斑斑驳驳地碎了一地。蓦地,她从长袖子里伸出两只青筋暴凸的手臂,死死地勒住了我的脖子……

罪有应得

我绝望地挣扎。但她的手越收越紧,让我渐渐透不过气来。在魂飞魄散中,我突然听见一串熟悉的声音……在她的手腕上,拴了一只银色的小铃铛!这只小铃铛我似曾相识,是的,我曾经在一个人身上见到过它!我蓦地一惊,下意识地大叫起来:

“你不是婆婆,你是猫姑婆!”

“瑞琪,你说的没错,她正是猫姑婆。”门被推开了,静轩面色阴沉地站在昏黄的月光里。

“确切一点说,她只是一个虚拟中的人物。”他看着我,冷冷地说,“一直以来我都怀疑妈的死与你有关,所以我找了一个人来跟我演一出戏,以查明真相。结果,果然不出我所料——是你害死了妈!瑞琪,你太令我失望了……”

“不,静轩,你听我说,我这么做都是因为爱你!”我声嘶力竭地辩解。

“因为爱而变成了心如蛇蝎的禽兽。这样的爱,我宁可不要!”静轩转过身去,淡淡地对‘猫姑婆’说,“水已经烧开了,你还在磨噌什么?”

‘猫姑婆’冷哼一声,老鹰捉小鸡一般用力挟紧我,拖着我向沸腾的汤锅走去……

“现在,轮-到-我-给-你-洗-澡-了!……”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对我说。

“不要啊……救命!”我恐惧地大叫,但是,我的呼救声被冷酷地掐断在喉咙之中。我知道,等待我的,将会是跟那只可怜的黑猫一样悲惨的命运……不同之处仅在于,它是无辜的,而我,是罪,有,应,得!

对面桌子上,婆婆在遗像里对着我意味深长地微笑。嘴角微垂,唇间露出两枚镶金的黄牙齿……

☆、苏三起解

苏三的两张脸交替着在眼前掠过,时而凄艳,时而狰狞,惊心动魄……本来只想演一出戏捉弄捉弄别人,却不曾想,鬼真的来了……

苏三起解

超级疯狂

(一)青衣

王金龙在厕所里吐完了回来,发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一个女人。夸张的油墨重彩,繁复的水袖长衫,一副京剧里的青衣打扮。卡拉OK包房里的灯光本来就昏天地暗的,透着几分鬼气,现在又突兀地多了这么一个女人,简直更添诡异。

王金龙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年头讨生活真不容易啊,做小姐的为了吸引客人,竟不惜把自己搞得象刚刚爬出古墓的僵尸,唉。

“郎君,请用茶!”女人见他有些怔愣,便斟了一杯茶递过来,十指尖尖,宛若兰花。

王金龙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好做作的身段,好滑稽的戏文腔。

“你叫什么名字?”

“回郎君,奴家名叫苏三!”

“苏三?”王金龙又是一怔。自己叫王金龙,她叫苏三,难道要上演一场“玉堂春”?忍不住又笑了。

老夏和林峰也在笑。王金龙向来对卡拉OK啊夜总会啊这种地方很排斥,就算工作上有应酬非来不可,都自始至终保持正襟危坐,视身边的小姐为红粉骷髅,象传说中的柳下惠。

可今晚这个苏三的出现,倒令王金龙在短短的时间里连笑了两回,颇有些春心荡漾的意味。老夏和林峰得意地交换了一下眼色,悄悄退出了房间。而王金龙似乎与“苏三”聊得很开心,并没有察觉两人的失踪。

“哼,看不出来平时他倒挺会装的,跟个正人君子一样!”老夏吃吃地笑。

“是啊是啊,我就说嘛,猫哪有不吃腥的?除非身体有问题!”林峰随声附和。

老夏和林峰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有柳下惠的,所谓的坐怀不乱,要么是某些人为了掩饰生理缺陷而编造出来的借口,要么是诱惑的力度不够。为了揭穿真相,两人于是设法灌醉了王金龙,将他生拖硬拽来了这里。不是有句话说,酒后现真形嘛?

老夏对林峰说:“走,咱们得谢谢黄蓉去。”

黄蓉是金都卡拉OK的老板,跟他们交情甚好。此刻她正在吧台前忙得焦头烂额,一见两人走过来,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袋:“哎呀,你看我都忙糊涂了,没顾得上招呼你们……”

老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压低声音对她说:“黄姐,今晚这个妞不错,下回也给我安排一个吧……”

“妞?”黄蓉一头雾水。

“对啊,穿戏服的那个,叫什么‘苏三’来着。”

“苏三?”黄蓉的脸色蓦地一变,手里的杯子怦地一声掉了……

(二)苏三

金都的确有个小姐叫苏三,不过在去年就已经死了,被客人用酒瓶子打死的。酒瓶子是在椅背上磕碎了底的,参差的玻璃碴象锋利的钜齿,从脖子上搓过去,唰,半边脸没了!回手又是一戳,容貌尽毁。鲜血吡得到处都是,第一个走进现场的人,当场就晕倒了。

老夏听了黄蓉的叙述,也记起有这么回事。当时这件事在报纸媒体上传的沸沸扬扬的,影响颇坏,一度掀起严打的热潮。

据说凶手到底还是没有抓到。出没这种场所的男男女女,鲜有以真实身份示人的,凶手如此,被害者也是如此,至今身份成谜。

这场事故令金都元气大伤,停业了几个月之后重新开张,生意明显不如从前了。好在老板娘黄蓉精明能干,咬牙撑了过来。

老夏的后脊梁有点凉,象是爬上了一只冰冷的蜈蚣:“黄姐,包房里的那个女孩,难道是,是……”最后一个字卡在唇边,不敢说。白的粉,黑的眼线,红的唇……他的眼前掠过那张斑斓的脸,越想越心惊。

“嘁!或许只是重名而已,怕什么?”林峰不以为然地说,“到底是人是鬼,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的不是没有理。黄蓉镇定了一下,问:“你们在几号房?”

“808!”林峰说。

“808……”黄蓉扶着吧台晃了晃,“苏三就是死在这个房间的!”

林峰的脸色也变了:“不会这么巧吧?”

就是这么巧。更巧的是,从808房间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悲凉的京胡调子,这调子夹杂在流行歌曲的靡靡之间里,说不出的凄厉,说不出的可怖。象地狱里渗出来的一缕阴风。

接着,一个柔媚凄怆的女声碎珠裂玉地扬起……

苏三离了洪洞县,

将身来在大街前;

未曾开言我心内惨,

过往的君子听我言。

……

黄蓉悚然打了个寒战,神经质地蹦了起来:“苏三起解……谁在唱苏三起解?”

林峰被她的表情吓了一跳,说:“黄姐,这首歌哪个歌厅都有啊,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黄蓉怔了怔,苦笑:“是的,别的歌厅都有,可是金都不能有!苏三死后,我为了避晦,便叫人把光盘里的这首歌都给删掉了……”

她的话音未落,老夏的冷汗已经哗地淌下来了:“这,这可真有点邪门……黄姐,我看我还是走吧,改天再来玩!”

林峰一把拉住他:“哎,王金龙还在808呢!”

“你替我跟他说一声吧,这鬼地方,我可不敢再待下去了!”

“老夏,你怎么能这样呢?”林峰火了,“咱们三个是一起来的,要走也得是一起走!”

(三)艳鬼

老夏总算留了下来。三个人硬着头皮向808走去,越近,越是恐惧,狭长的走廊里灌满了来历不明的风,寒气砭骨。不时有一两个妖冶的女子飘忽而过,脸色苍白,眼神空洞,象艳鬼。——心中有了恐惧,看什么都象鬼。

每个房间的门上都嵌着一面巴掌大的小窗,玻璃是水磨砂的,看东西模模糊糊的,象隔了一个世界。

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你说过那样的爱我,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我这样为爱痴狂……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我终于看到,所有梦想都开花,追逐的年轻歌声多嘹亮……

每个房间里都是热闹的,男人女人扭缠在一起,象发了春的蛇。808房间也是热闹的,王金龙在唱歌,苏三在跳舞,屏幕上显示的曲目是“恰似你的温柔”,可是从麦克风里传出来的,却是《苏三起解》里的那个高亢哀怨的女声:

哪一位去往南京转,

与我那三郎把信传,

就说苏三把命断,

来生变犬马我当报还

……

“有鬼,真的有鬼……”黄蓉身子象发了虐疾似地狂抖,慢慢地滑倒。老夏和林峰壮着胆子往里看,却见房间里只有王金龙一个人。揉揉眼睛再看,一张恐怖的脸陡然出现在玻璃的对面!那还是人的脸吗?五官扭曲,鲜血淋漓,多处露出了森白的骨……

两人齐声大叫,拔脚就跑。黄蓉也想跑,可是两条腿软得跟面条似的,一步也动不了……

七月的街,人潮汹涌,城市的夜,灯红酒绿。老夏和林峰,一人扶着一根电线杆子呕吐,吐完了,林峰心有余悸地问老夏:“王金龙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应该给他打个电话……”

“打电话?林峰,你要救王金龙我管不着,可是我得提醒你,小心那东西通过电波缠上你!”老夏说完一扭身钻进了出租车。林峰犹豫了一下,终于放弃了拨了一半的电话号码。

不信鬼,是因为没有见过。见过了,才知道鬼的可怕。苏三的两张脸,交替着在眼前掠过,时而凄艳,时而狰狞,惊心动魄。车子驶出了几里地,耳边还若有若无地回响着那串哀怨悲凉的歌声: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到大街前,未曾开言我心内惨,过往的君子听我言……

她死的的确很惨,唉。林峰暗暗叹了一口气。

(四)凶手

老夏和林峰一夜未眠,天亮各自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来到公司。令他们出乎意料的是,王金龙居然很早就已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上去神采奕奕。

“你们昨晚是怎么回事?把我一个人扔在金都,害得我出糗!”他说,“我喝多了,不知怎么把钱包弄丢了,差点埋不了单。幸好苏三借钱给我,不然真成了笑话了!”

老夏和林峰同时一拍桌子跳了起来:“什么什么?苏三借钱给你结帐?”

“是啊,我把手机抵押给她了,约好今晚去还钱。”

“不要去,千万不要去!”老夏大叫,“那个苏三有问题!”

两人将所见所闻讲给王金龙听。王金龙十分讶然:“这怎么可能,是不是你们昨晚喝多了出现了幻觉?”

“不是幻觉。不信你问问黄蓉,她也是见证者之一。”林峰说。

王金龙正在半信半疑,桌上的电话骤然铃声大噪!

“苏,苏三!”老夏探头看了一眼,慌作一团。来电屏幕上,显示的是王金龙的手机号码!

王金龙摇头道:“你怕什么,就算真的有鬼,青天白日的还能把你给吃了?”说着按下了免提键。话筒里传出一阵熟悉的歌声,又是《苏三起解》。王金龙打断了她:“苏三,你到底是人是鬼?”

歌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凄凄惨惨的呜咽:“郎君,奴家,奴家死得好惨啊……”

此话一出,办公室里顿时鬼气森森。老夏和林峰面如土色不说,就连王金龙也失控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苏三,我知道你死的很惨,可是你为什么不去找害你的凶手报仇,反而找上我?”王金龙结结巴巴地问。

“我也想报仇,可是我的魂魄被困在808房间出不去啊……之所以找上你,是因为你叫王金龙,你是惟一能够帮我的人!”苏三哭哭啼啼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