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喻笑:“好事!今天我请客,你可以尽情的讹诈,千万不要客气。”

许禾不感兴趣:“生意人的好事,无非就是发财了。”

“错,是我被别人抢了生意。不过输得服气,也很痛快。”安喻对她举杯示意,一口饮尽。

许禾叹气:“我今天也被人抢了东西,不过和你不一样,我变得更抠门了。连丢东西这种事都是富人高兴、穷人伤心,这世道真是嫌贫爱富。”

“哦?你丢了什么?”

“养了多年的一只大狼狗,别人招招手它就跟着跑了,叛徒!”许禾讥诮的笑。今天是老张结婚典礼的良辰美景,此刻一对新人应该是在倒香槟塔,也可能在盟誓,说那些有着几千岁的老话:死生契阔、执子之手,还有那句“我愿意…”

安喻摇头:“你不像是养宠物的人。”

“这个能看出来么?”

安喻说:“我的司机接送过你两次、还有这次我接你,三次你给的地点都不一样,你这种人,恨不得走失的是你自己吧?”

许禾呵呵笑:“你真是刻薄得可爱,也对哈,我都想把自己丢掉,更何况一只狗呢?”

安喻笑笑:“人有感情本就是场灾难,丢宠物这种事谁也会伤心,不开心的时候最好去花天酒地,钱财散尽、一文不名的时候,再没什么可失去的,也就一身轻了。”

“不对,钱是最忠诚靠得住的,人心才靠不住。每吃一堑,我都会比从前更爱钱、更吝啬。”

“正好我要请客,带你去,咱们俩就各得其所了——想花钱的富人和不想花钱的穷人,一起去享乐?”安喻站了起来,邀请的对许禾伸出手,挺拔的身量微弯的手臂,眸光熠熠。他今天能称得上得志,心情很好。

许禾眯了眼,略仰头看他。天清水蓝的背景让一切都变得纯净,这位性情不定的绅士也似乎笑意温暖、可以依赖了。许禾微微笑,伸出手轻搭在他的掌心,轻盈的站起来,施个宫廷礼:“好。”

此时像一个未完成的吻手礼,可惜眼前的女士未婚,安喻不能吻下去。他的目光不由得落在她的唇上,手也随之松开了。

男人的手掌宽厚燥热,分开时许禾竟生了留恋,想着:此时老张和他的妻子必定是十指紧扣的,攥定了彼此的一生。

14

所有的欢场都大同小异,从酒局到各式消遣,这套成熟的戏码有时让人厌倦麻木,有时又令人兴奋追逐。今天是后者,席间都是些年纪相仿的白领精英,意趣相投玩的很尽兴。

许禾觉得自己是在玩跨界:认识了些高档的正经人。第二次见到了裴欣,安喻介绍她们认识的时候,许禾真怕他会说:“蜡笔小新,来见见老熟人,Susan。”

这是个捉摸不定的男人,冷不丁就会邪恶一下,许禾不敢把他想得太好。

裴欣对许禾很和善:“许小姐是在哪里做事?”

“最近没有忙,在休假。”许禾答。安喻在她身边坐着,听见后笑出声来,凑在她耳边低声揶揄:“这口气像跨国外企的销售总监,你怎么不说你是‘失业’了?”

安喻半醉,漾着酒气的温热气息拂在她耳畔,距离有些暧昧,但许禾的耳根子腾的就烧着了。许禾横过去一眼看他:“和你有关系么?”

安喻佯装消受不了这般厉害的女人,啧啧的摇着头走了。许禾心神不宁,她怕自己是在脸红,索性躲出包厢去静气。

旁观的裴欣坐在椅子上,却觉得自己是在往下掉,掉进她那该死的预感里——今天见到安喻领着许禾的一瞬间,她就有种被人半路打劫的糟糕感觉。

放眼全场子,只有程青柏独自冷坐,裴欣端了酒过去:“今天你程总是主角,招丢了标怎么反而是功臣了?你得说明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程青柏转着酒杯里的酒,说:“你是聪明人,如果八千万的标底被八千零三万招走,你怎么看?”

“底价是八千万?”裴欣吃了一惊,顿时开了窍般的明白了。

这种性质的政府招标,底价是极其机密的,只有几个人知道:顶层和执行者。如此接近底价的中标价,显而易见是买通了某个人拿到了底价,用最小的代价搞定一个项目。回忆域科高调的竞标,其实完全是虚晃一枪,目的是要挑起烽烟、诱着季家周旋,让他的中标变质、变黑。

裴欣赞叹着,但还是觉得意义不大:“你们做得很妙,可有用么?拿到项目挣到钱的还是季家。”

程青柏是酒后,比平时话要多些,分析着:“论实力域科差季家八丈远,但也不能让它赢得太便宜。这样做的意义在于上面的人怎么看,你知道么,招标结果让市领导大怒,拍了桌子,说要处理这次招标的几个负责人。”

“会不会也追究季家?难道可能废标?”裴欣问。

程青柏嘲讽的笑:“那不就是自认有腐败了?衙门里无非就是调离岗位那一套。可是这些人丢的都是肥缺,何况走仕途的小吏,耽搁一下说不定就误了前程,拿了季雨桐的钱也会恨死他。季雨桐做事乖张,居然毫不顾及帮他的人,以后谁还会帮他?更别说衙门里的人怎么看他了,你以为商人在权力的眼里是什么地位?”

裴欣在心里把程青柏的话滚了几遍,叹道:“安喻心计深沉啊。季雨桐刚刚接了季家的班,要做改革家族企业做新锐领袖,听说他和所有元老都闹翻了,出了名的跋扈霸道。这样一个少东家…”

她和程青柏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安喻,这是为蛰伏的少东家,顶着二世祖的大名,在安氏里基本沦为末流。安喻也曾是季家老爷子最倚重的驸马爷,托付他带领季雨桐…

裴欣又把话题拉了回来,问:“他今天为什么带不相干的人来,不怕外人知道他和域科的关系了?”

这就是在说许禾了。程青柏听见了却不答,安喻要做什么事还轮不到他和裴欣关心。刚才席间安喻对他说,他想要安排在域科里“美女”就是今天这位许禾,程青柏猜着裴欣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裴欣遇冷,便不再问。程青柏这人时不时会有股阴郁劲返潮,闷得令人窒息,她和他接触再多也搭不上朋友的频率。

饭后是唱歌、按摩、打牌。许禾溜了出来,去了小花园,顺着酒店的水系走走停停。水声淙淙悦耳,两岸彩叶斑斓,景色舒畅怡心。

路转个弯,现出一处草亭,裴欣竟然坐在亭子里,也一个人。裴欣也看见了她,招手示意。许禾走过去,笑:“原来你也出来躲清静。”

“出来吹吹风,散酒气。”裴欣两颊粉艳,醉态的眼有些迷离。许禾觉得裴欣此时看着很可爱,不那么规整正统。

裴欣看着许禾努力的想:“许小姐面善,我应该见过你,可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许禾笑笑,不答言。

裴欣说:“大家都对你很好奇。安喻离婚时说,他对女人这种动物绝望了,之后虽然女伴也是不停的换,但真正带到人前的也就数的过来的那几位…”

许禾陡的抬眼看裴欣——离婚?安喻?他离过婚?

裴欣手指敲着额头,说:“看我,喝了酒就胡言乱语。这家酒店的香薰护理不错,一起去?”

许禾摇头,裴欣就自己去了。这位女白领喝多了也走得四平八稳,她怎么会失言呢?

许禾想着她的心思,感同身受替裴欣累:关心则乱,裴欣太过警惕。裴欣在安喻周遭布了雷区,即便许禾这样“路人甲”的角色也让她紧张,不惜把安喻的伤疤露出来给她看。

几个月前,安喻“雇”许禾气跑裴欣;到现在,裴欣没变、安喻也没变。有情的那个拼命的要抓住,却把本就无情的那个攥得窒息,更想逃走远离。

许禾今天也替安喻觉得累,她抬头看看疏朗的天,离婚…

她是个连“分手”都熬不过去的人,不敢想象“离婚”会是怎样的伤筋动骨。

世界还是公平的,每个人都会“丢东西”,没有人能求之必得、爱无别离。看上去什么都唾手可得的安喻也不例外,只是他没有深沉的伤痕气质,气定神闲的散漫着。这是位冷情无心的感情游戏者,还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治愈者?

许禾觉得都不太像。安喻阴晴不定的性情偶尔透着冷意,应该是伪装色出了纰漏,依稀露出真面目的一角——并不全是亮色调的得意。

夕阳渐浓时许禾才回去,包厢里居然已经散场,牌桌上是凌乱的麻将残局,安喻醉意未消,坐在桌边一遍遍的掷着骰子。裴欣的话还是有作用的,此时的安喻在许禾眼里变了味道:守着落幕的颓局,消磨时间。

“跑哪儿去了?”安喻问她,手中的骰子丢了出去。

许禾受不了这种沉闷气氛,走过去一手捞起旋转着的两粒骰子,攥在手里,说:“猜猜,多少点?”

安喻嗤笑:“小孩子的把戏。”

许禾把骰子整齐的摆在桌上,笑叹:“确实是个小把戏,两个骰子十二个面、总共四十二点,转动着所有赌徒的运气,让你哭、让你笑,在故事里还能让你家破人亡。其实最视金钱如粪土的,就是这转着财运的家伙,真是可笑。”

“想要掌控,不就得无情么?昨天称兄道弟、今天你死我活,一个个的都出手狠辣、也都在骂世态炎凉。”安喻讥诮的笑。他和季家、季雨桐就是眼前最好的例证,不知道远在海外的季蔓舒作何感想?

“所以不要抱怨没有得到,因为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许禾消沉:付卓之于她、老张之于她,其实都是她的奢望?

“是。”安喻说。他靠在座椅深处,许禾修修婷婷的身量在他眼里愈发高挑。逆着光,她的腰、腿、每一处,都单薄且有力度,倔强冷峭。

许禾环顾四周,问:“人都哪儿去了?”

“散了。”

“你在等我?”

“嗯。”

“这么等人可真是够傻的,裴欣也走了?”许禾纳闷,裴欣应该是留到最后才对。

“她不喜欢等人,咱们也走吧。”安喻说着,起身带许禾一起离开。

裴欣本来是要留下来一起等许禾的,但是两句话不和又被安喻气走了。因为安喻很郑重的请教裴欣:“我要安排许禾进域科,你看她怎么样?”

怎么样?当然是荒唐。裴欣很恼火,坚决反对:“她会干什么?”

安喻的理由是:“你不觉得,域科里有这样一个美人,我就可以拿着找她的借口名正言顺的去域科了么?这样方便处理事情,不能总是把你们叫出来吧。”

“好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假公济私!”裴欣拂袖而去。那种岌岌可危的感觉愈发让裴欣不安:在安喻的棋盘上她这粒棋的位置在松动,又被突然占位的许禾不客气的往旁边挤了一下。

让许禾进域科,安喻也认为自己荒唐。裴欣不相信他的理由,他自己也不相信。

天已黑尽,在酒店门口等车童送车的时候,安喻看看许禾短到不逊的头发,自觉没有把握能请到她去域科做花瓶。这女人戒心重,两次带她吃饭都是滴酒不沾,谁的面子也不卖,他一时找不到她的弱点。

回去的路上也是许禾开车,她今天是专职司机,比前些天好相处。许是酒意未散,安喻有些恍惚,竟想起了他向季蔓舒求婚时的话:…做我的家庭主妇,每天开车接送我,将来还送咱们的孩子…

无奈季蔓舒不敢开车,安喻最终成了一个有“前妻”的人,陷在季蔓舒绝情的僵局里,不敢再试错。

甚至,有女人对他微笑示好时,安喻看到的是男女交往的程序表,与一个项目的进程表没什么区别:约会、营造气氛、挑礼物、牵手、接吻…升级打怪一般的怪异,想着就无趣。

可这些天他和许禾算什么,不就是约会?而安喻没有看到那张程序表,却在今晚想起了曾经的婚誓…

许禾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轻转,手腕处殷红的蚊子纹身像是在吸血。初见面时这只蚊子上贴着一条创可贴,她穿的像个落魄女巫,顶着假发。安喻不禁又想起了她的舞步,轻灵流畅得令人愉快、不忍停下。

安喻忽然笑了,想明白似的:对于这种出现的完全不合情理的女人,是不需要找到什么逻辑当理由的。

车停在安喻的楼下,许禾要打车回。安喻说:“你开回去吧,改天我让司机去拿。”

“不合适。”许禾笑笑,车钥匙递给他。

安喻不接,许禾就牵起他的手掌心向上,把钥匙放在他手里。这个姿势是掌心相对的,所以许禾的手要撤开时,被安喻很轻易的握住了。

许禾一惊,抬眼看他。安喻像是酒醒了,目光清亮,眉弓端正,很英俊。

“明天约你,还出来吗?”他问。

许禾不回答,她琢磨着他眼里的态度:这是个有钱人,知道她曾经有钱赚就陪人约会,他约她?为什么?

微仰的脸庞,探寻、戒备的试图看穿一个男人,分明是认真得近乎偏执的眼眸,却在撩着人的心。安喻在心里叹气,很久以前就想吻她了,他缓缓的低头,试探着贴近她的唇:“可以吗…”

许禾的另一只手挡在了两张脸庞间,问:“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安喻低喃着。

如果他说好听的话、说此情此景应该说的话,许禾想,她是不会相信的、她是会把他推开的。但这句含糊的回答让她的手软软的蜷了起来,于是安喻的唇便扑住了她的…

这个吻是浅慢的、小心翼翼的辗转着,没有浓郁的情欲,美好温存。但安喻的拥抱致密到令人窒息,许禾喜欢这样。甚至在分开时,安喻是捧着她的脸的,这也是许禾根深蒂固认为的最浪漫的姿势,像是被万般珍惜着。

她惶惑的看着安喻,他似乎轻易的就知道她喜欢什么,而他陌生的温情让她生怯,她甚至不讨厌他未散的酒味。

额头相抵,安喻笑:“你的身高正好,我不用太费劲的弯腰。”

他的好心情影响了她,许禾也笑了:“你的身高也正好,我也不用弯腰。”

“恭喜你,高个子女人,和我谈一场恋爱,怎么样?”安喻笑意扩大,又吻了上去。

许禾笑嘻嘻的:“我的男人必须时时刻刻与我寸步不离,你吃的消么?”

“那太好了,我就喜欢狗皮膏药式的女人…”

15

许禾回到家夜已深了,夜猫族的木瓜还没睡。许禾问她:“还不睡啊?”

木瓜痛苦的说:“一天之内收到四个出版社的退稿消息,信心被毁得焦黑,我都不想写了。”

处在情绪暴躁、和必须用理性控制暴躁状态中的宅女作家木瓜,就像她被自己抓得乱糟糟的头发一样凌乱。她对许禾的轻快也就极其敏感,打量着许禾:“你这么晚回来,干嘛去了?”

许禾眼梢一挑,说:“也许,恋爱了。”

木瓜立刻兴奋,像是抓住了灵感:“快给我讲讲怎么认识的,他什么样儿,给我贡献点儿素材。”

“我的故事不适合你的小清新少女风格。”

“小气!我去改稿子了。谁能告诉我男主为什么会爱上女主啊,我找不到理由,救命啊…”木瓜哀嚎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许禾喊:“他们相爱就是因为他们是男主和女主,上天让他们相遇就是要让他们相爱的。”

木瓜隔墙爆吼一声,回敬她的废话。许禾呵呵笑了。

相爱了,回头思索相遇的过程才觉得那是缘分,哪有初相遇就寻找相爱的理由的?现实若是木瓜在写小说就好了,先设定好结局再写相遇,谁都不会伤心。

许禾想,但愿她和安喻也能有个好结果。

第二天许禾竟然接到了程青柏的电话,邀请她去帮忙:“域科赞助了一个舞蹈新人选拔赛,得派人全程跟下来。公司里没有懂文艺的人,许小姐是专业的,所以想请你帮忙。”

许禾直觉的问:“安喻知道你找我吗?”

“知道,就是安总向我推荐你。”程青柏答。

安喻推荐的?许禾觉得这事更有内涵了。她有些心动,但是没答应下来。

再见安喻时,许禾说起了这件事:“程青柏找我帮忙,说是你推荐我,为什么?”

安喻问:“我也听说你拒绝了,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和程青柏之间不简单,你这个人其实也不简单,我可不想栽进你的事情里。”

安喻觉得有趣:“用了‘栽’这个字,还说不简单,为什么这么说?”

许禾说:“陪你吃饭那次,你的公司不是要起诉另一家公司么,我没记错的话就是‘域科’。可昨天你又给域科的人搞庆功宴,搞得像上阵亲兄弟,所以我觉得这里面水深,怪吓人的。”

“看来你不傻。”安喻很高兴许禾能猜出这些来,他解释:“我和程青柏一边打着债务官司、一边合作,利益往来而已。程青柏请你只是因为你最合适,这件事就是‘许禾’这个人的事、是‘许禾’和程青柏之间的合作,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明白吗?在商言商,简单得像算术题,你完全不必把事情复杂化,你应该做的是扑上去,顺便要挟程总给你高薪报酬。”

“说的这么没情谊,好像是真的似的。”许禾将信将疑,但安喻的话她听进去了。

安喻说:“在我看来这对你是好事,是多少青春饭吃完的女人抢都抢不到的机会,这你肯定清楚。”

许禾当然最知道下台后的凄凉,她从前的姐妹还有去夜店领舞的,被看客轻贱、被同行算计。但许禾不想再看见舞台,因为她不能再跳了,看着别人跳让她觉得在被凌迟,就像看见老张结婚新娘不是她一样。

许禾问安喻:“有个问题,你在哪里高就一直都没告诉我呢。”

安喻那股子油滑劲头又出来了:“你得自己挖掘,我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许禾不屑:“我去问程青柏,喂,你不会是骗子吧?”

安喻反问:“我倒要请教你这位职业骗子,我要去问谁才能知道没有被你骗?”

“天知道,你去问老天爷吧。”许禾哈哈笑。她的头发已经长得有女人样了,覆着额头的短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生气勃勃的脸亮晶晶的。

安喻竟挪不开目光,视线渐渐落在她柔软的唇畔,被吸附般的吻了上去。这一次许禾伸手轻环了他的腰,蹭的安喻微微的痒。他们走在林荫道下,安喻闻到了整条街梧桐树叶的味道,竟然是香的。

许禾今天比昨晚柔顺,轻启齿间,像是对安喻渐渐打开了一道门。安喻趁势而入,耐心的诱导着她回应他,辗转愉悦之间许禾动了情,怕他离开似的轻咬着他的唇。安喻笑了:“原来你挺粘人的。”

许禾蓦地想起了老张,当初他爱疯了她的“粘”,最后甩她的借口也是她太“粘”。

安喻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吻便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不似之前的浅慢缠绵,坚决的撬开了她的齿,是不容抗拒的席卷之势,他满意的听见了她吃痛的呻吟声。

许禾知道他是故意,她被扯得微妙的疼,这疼像针轻刺着她的欲望。许禾的手臂攀缠着他的颈背,感受着男人禁锢的力量、和近乎粗鲁的征服。女人的柔顺美妙得不可思议,安喻险些疯了起来…夕阳横穿过叶隙,在这对连体人身上洒了大片斑驳的金。

情潮缓落,安喻的拇指摩梭着她手腕处的纹身:“你有多少故事要告诉我,嗯?”

“很清白,也很混乱,你呢?”

“很清白,也很混乱。不过,我离过婚。”

话题转的太突兀,许禾微愣的看着他。

“怎么,不能接受?”安喻问。

许禾说:“这事我早知道了。无所谓吧,现如今这世道结不结婚和风流史、忠诚度完全没关系,也许有个离婚证反而证明你有契约精神。”

许禾对自己皱了眉头——她居然在为安喻找理由?

女人不纯情也是有好处的,有人已经教会她看穿温情和浮华、知道命运凶险。安喻感慨着,揉乱了许禾的头发。

安喻关于“青春饭”的提醒精准的掐到了许禾的痛处:青春过后、能盛放青春剩饭的华丽饭碗堪比中彩票,眼看着砸中了别人偏就砸不中你——很难找,于是程青柏的邀请就总在许禾心头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