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普然想到陪着安喻险些死在沙漠里的那个女人,到现在还没清醒。跳舞的轻俏女人腰肢柔软,总是能轻而易举的迷住男人的心窍。面对色相男人都一样,安喻也不例外。

有个妖娆影子在安普然脑海里一闪而过,是二十多年前文工团里的当家花旦。那傻姑娘当年好像真爱上他了,甩都甩不掉。安普然忘不了她离开时对他憎恨的眼神,因为未婚怀孕的事情闹得太大,她改名换姓的失去了踪迹。

之后安普然收到过她的一封信,她给他生女儿,还寄来了照片。那个孩子比安喻小五岁,今年也有二十六岁了,已经成年了,不知道在哪里、在干什么…

25

许禾清醒时有全身碎裂般的痛,这让她确认自己还活着。痛苦、虚弱,更有种从死里趴了出来、干尸重生的感觉——复活真不是件轻松的事情,比死还难熬。

医生护士忙着进行各项检查、查体征,许禾被搬来搬去,真是痛上加痛。昏迷的日子里为了能让她吃到流食,医生给许禾带着鼻饲管——一根管子从鼻腔下到胃里,摘鼻饲管时许禾恶心得连胆汁都呕出来了。

安喻听到消息就过来了,在病房外透过玻璃向里看,看着她被折腾得奄奄一息,受大刑一般的躺在床上淌冷汗。

医生护士离开后,安喻才被允许进去探视,他攥着许禾的手一言不发的守着。许禾只有看他一眼的力气,昏沉沉的就睡了。下午时她又醒了,勉强吃了些流食,安喻这才放心的离开。

第二天安喻一大早过去,许禾居然在地上站着,软得像根被拎起来的面条,看见他时那一笑也软得要命。病房里的特护见他来,知趣的躲了出去。

许禾站不了多久,由安喻扶着缓缓的坐在了床边。

安喻蹲在她面前,握了许禾的手在自己的唇畔摩挲着,笑:“照这个恢复速度,明天是不是就能去逛商场了?想要什么,嗯?”

“老王他们呢?”许禾问。

“都很好,放心。”

许禾垂头,目光描摹着安喻浓密的黑发、英俊的轮廓、炽热的眸子,只觉得恍若隔世。她昨晚整夜未睡,窗外混沌的夜空让她回忆起沙漠里浩瀚的星河,她和安喻躺在一起看着滚滚的银河桥等死,两天两夜的寸步不离。

当她无所顾忌的把心掏给安喻、准备和他死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居然得救了?真是一场大乌龙:如今她该怎么面对这个她不能爱的人、却说出誓言的人…

命运给许禾卖了个破绽,而她中计了。如今这个烂摊子她要如何收场?

许禾粘人刻骨的眼神熨烤安喻,他克制不住的起身去吻她。但许禾却偏过了头。安喻一怔:“你怎么又这样?为什么?”

“我累。”

“骗我呢吧。”

许禾不说话,这是一种默认。

安喻皱眉头,他很无奈、忽然间很气愤:这个城市里一定有奇怪的东西在作祟,让这个女人变得冰冷别扭,也让她支配着他。安喻最恨这种无法控制的乏力感,而他幻想着许禾苏醒后会热情如火,这期待结结实实的被闪了个空。但许禾病着,他不能发作、也不忍心质问。

安喻摸许禾的额头:“你是失忆了?记得Y城吗,还有沙漠,需要我带你再去一次恢复记忆?”

“我没忘。现在我们都活着,你又是安普然的儿子、安氏电子的太子爷了,我也变回了野丫头。”许禾说。只要活着,就逃不过现实两个字。

“这个破借口你用过了,还有别的么?”安喻的眸子里突突的跳着火气,越跳越旺。

许禾讥诮:“这个破借口就足够了。”

“真是一活过来就有本事和人闹别扭…”安喻咬牙切齿的说。他陡的俯身吻住了许禾,粗鲁的撬开她的牙齿,向她的深处纠缠过去。他刚刚得到这个人,不能莫名其妙的就被她撇开。他要得到,立刻、马上,不容闪失。

安喻一手托在许禾的后脑,另一只臂膀紧紧的禁锢着她的身体。许禾拼命控制着自己不去迎合他,装成一条死鱼。但当安喻的舌尖一下下的撩拨着她的上颚时,一道电流击穿了她的大脑,星星点点的花火次第绽放又熄灭,这种掺杂了禁忌的欢愉让她兴奋到颤栗。许禾萎软的攀附着安喻,听见了自己的呻吟声。本能的,她回吻他,想要被这道电流狠狠的、不断的击中。

安喻喘息着推开她,许禾的脸因为激情而光彩照人,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显然她也在被他吸引。

“我的天…”安喻叹息,疯狂的吻她。这次是两个人的纠缠,两颗心在拼命的接近、摩擦着…

燃情渐歇,安喻低语:“这就是我想要的,小禾,你为什么不给我?”

“我会下地狱的。”许禾说。他们交颈相拥,安喻看不到她的目光像一枚钉子,盯着窗外的天,赤红赤红的。

安喻好笑:“问题有这么严重?不就是地狱么,一起去。奇怪,你捡了一条命,怎么还想不开?就没有‘想吃什么就吃点儿什么、想干什么就干点儿什么、想爱谁就爱谁’的气魄,嗯?”

许禾一动不动的停在安喻肩头,她忽然开始吻他,像野猫一样毫无章法的轻咬、吸吮、厮磨着安喻的耳鬓、颈项、下颌骨…

安喻被她弄得酥痒,沉声笑了:“经过这么多事情,你觉得我们还有可能分开么?”

“我认了。”许禾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房间里有淡淡的青草香气,是窗外刚剪过的草坪的味道,被清澈的风轻灵的泼洒着。安喻沉醉在这香气里,他知道许禾的一扇门为他彻底敞开了。

付卓来的时候,安喻搂着许禾的腰、扶她在地上溜达,两个人把病号服穿成了情侣装。付卓是程青柏费尽周折终于找到的——许禾的简历里没有任何可联系的家人,这人像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不沾天不靠地的。程青柏最后还是从老王那里找到了线索。付卓正在外地采风,接到消息火速往回赶,下了飞机直奔医院。

对许禾来说,这绝对是“如从天降”。她吃惊的看着付卓:“你怎么来了?”

而在进门的一刹那,付卓所有的担心和注意力从许禾身上直接过度到安喻身上——这肯定是许禾的新男朋友。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告诉我。”付卓瞪了许禾一眼,看向安喻。

安喻对这位妖娆辣妈的印象极其深刻——那次她在街头打过许禾。安喻主动和付卓打招呼,很尊敬、也很有礼貌,讲了他们遇险的经过、许禾的康复情况。

“对不起,让您也跟着受惊了。”安喻最后说。

付卓对“安喻”这个名字有莫名的亲切,对安喻本人更是极有好感,也就不追究他险些害死许禾的事情了:“都过去了、你们也都平安,就好好养着吧。许禾恢复得不错,什么时候能出院?”

许禾不吱声,她旁观者似的看着付卓和安普然的儿子相谈甚欢。这一幕当真出现在眼前时,许禾只觉得命运诡异离奇,而她则无比自私邪恶。

安喻意识到自己妨碍了这对母女的相处,道别离开。付卓一直送他出门,转回身兴奋的问许禾:“安喻这孩子真不错,你的新朋友?他是做什么的?”

许禾说:“你怎么不自己问他?”

“我怎么能像那些俗气的丈母娘一样嘴碎?看得出他对你是真喜欢。你看,我说过你会比我命好吧,还真的是。”

“他姓安。”许禾说:“你猜他是哪个‘安’?”

付卓笑意淡去,警惕的看着许禾。

许禾悲哀:“你和我犯了一样的错误,认识他的时候都大意了。他是‘安氏电子’的‘安’,‘安普然’的‘安’。安喻,安普然的嫡生独子。”

付卓闪电般的回头看,安喻离开的门关的很严。待她回过头来时脸色刷白,陡的,付卓甩手给许禾一记脆亮的耳光。

付卓很阴森,声音低沉颤抖:“我警告过你,离安家远远的!结果你和谁搅合在了一起?嗯?说,你怎么认识他的?你想干什么?”

许禾挨打无数,但她从没觉的如此狼狈过,甚至她也认为自己该打。许禾无法对付卓解释,爱上安喻的那些话她说不出口。

付卓眼里,沉默的许禾是根杵着的木头,不辩解、不认错、不驯服、甚至不搭理她。付卓怒不可遏:“上次你问谁是你爹的时候是不是就认识他了?你藏着什么样的黑心呐?二十多年了,你一直知道安普然的事情,却在我面前只字不提;原来你在私底下接近着安家、竟然和他的儿子搞在一起,许禾你的心有多阴!你安得什么心?你想害死我是不是!你说话呀你!”

付卓抡起手袋砸向许禾,当年她捡回家养大的分明就是一个祸根。再回想刚才她和安喻说话时许禾一言不发的在旁看着,付卓不寒而栗,谁能想到一个婴儿长大后会变成恶魔…

许禾终于开口了,和付卓是一样惨白的脸:“我没有刻意接近安家,偶然碰到他的,成了朋友之后才知道他是安喻…”

“朋友?什么性质的朋友?”付卓叮问。

“…,你刚才都看到了…”

“你、你变态呀你!有没有廉耻啊?你不要脸我还要!”付卓气得发抖,手指狠狠的戳着许禾的头,一下比一下用力:“你知道他是谁还要和他搅合在一起?你这不是存心是什么?这么多年你是亲眼看见我有多难、我是怎么被他害了一辈子的,许禾你但凡稍微有一点点的良心,怎么能忍心来掀我脊梁骨,这样对你妈?”

许禾不躲,像个沙袋似的被付卓戳歪了又回位继续挨打。歪着歪着,许禾哭了:“妈我不是故意的,我离开过他的,可是现在该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

“不要叫我‘妈’,我后悔养了你。”付卓喝断许禾,像是面对着仇人,她看不见许禾的眼泪,当下最紧要的是阻止许禾继续胡作非为。

“许禾,我就算打死你也不会允许你和安家人再有任何来往,你马上跟他断干净了。我现在去给你办转院,出院以后你住我家里去。安普然的儿子能是什么样的男人?哼,对你最多也就几天的新鲜,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别给我丢人现眼。”

高跟鞋的声音离开后,房间里静得死寂。许禾无力的仰栽在病床上,眼泪磅礴而下。

这是第一个骂她的人,付卓深知内情,当然会骂她“变态”。以后还会不断的有人骂她,安喻必定将是最恨她的那一个。

这一上午,安喻让她看到希望的天堂、付卓把她从天堂打回地狱。安喻没有看到付卓骂她的这一幕,许禾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她放弃一切选择,随命运摆布,未来会怎样她不敢想。

窗外的天蓝如碧海,让许禾无比怀念干旱冷酷的沙漠,在那里她和安喻险些成为一段美丽的传说——致死都相拥的干尸情侣,腐朽与共、不离不弃——如今看来那是最好的结局,是她最幸福的时刻。

付卓径直去找医生提出转院,但医生不同意,因为许禾的身体状况依旧很差。而且这个病人来历复杂,仅凭“病人的母亲”的身份是做不了这种决定的。

其实就算医生同意付卓也办不了转院,许禾入院的一切手续、凭证都是安氏电子的人办的,她无法和医院进行财务结算。

付卓不想再看见许禾,离开了医院。她后悔得要命:当年真不应该收养这个孩子,许禾小时候拖累她、长大了和她吵架、现在更是又要把她拽回二十多年前的噩梦里,而那是她避之不及的深渊。

如果这是她亲生的孩子,许禾再怎么折腾付卓都认了——她生的她没的怨,只能认命。但这孩子偏是她一时好心捡来的…她是哪一辈子欠了许禾的孽债要今生来还?活脱脱的现世仇人。

现在和许禾断绝关系能不能躲过这场厄运?付卓心中一动:对,最后的最后她只能选择同许禾断绝母女关系,只要许禾不说是付卓的女儿就行。无论如何不能让安普然再听到她的消息!

26

许禾的身体在生机勃勃的恢复着,一天好过一天,挡都挡不住。唯一的麻烦是她的腰伤和腿伤复发了,站起、坐下、躺倒时都是僵直的木头人,这延长了出院的日子。安喻已经出院,但天天泡在她病房里。他对这家医院渐渐的不满,因为医院的骨伤科水平一般,对许禾的旧伤治疗乏力。安喻在联系几家著名的骨科医院,谋算着把许禾的身体返厂,彻底大修保养一次。

许禾则主动把出院的日期短信给了付卓,等付卓那天来把她带走圈禁。

她倒不是想要和安喻断掉,而是以“我为鱼肉”的态度等待命运的裁决:付卓要带她走她就会跟着去、安喻对她的动作越来越亲密许禾也顺着他。自知对未来的结局没有任何控制的能力,许禾用“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态度和安喻爱着,这符合一个活在遗言里的人的态度,起码安喻对她很满意。

不然她还能怎么样呢?

一天夜里,许禾忽然发现自己择床的赖毛病、还有跟了她二十多年的黑暗恐惧症消失了。意识到这一点时许禾被吓到了,这怎么可能?

但她确实能在病房里独自安睡整晚,不会在黑暗中警惕的大睁着眼睛,更没有臆想什么地震火灾、窃贼入室、虚空中忽然伸出的一只密被绒毛的巨手…虽然病房有比宾馆更能激发她恐惧的便利刺激——比如这张床上就轮番睡过各种死因的临终病人。

许禾努力的回忆这是为什么,这种变化从何时开始。然后她想起来了,是在沙漠中的那些天:第一晚她和安喻挤在车里,第二晚安喻拉着她的手在漆黑里走了一整夜、想把她带出死亡之地。

想到这些许禾哭了,疼得揪心。

出院这天安喻早早的就安排好了车来接,许禾说:“我要等我妈来接我。”

安喻只能陪着傻等,但午时之后付卓女士还不见踪影。

安喻等得焦躁:“先跟我去吃饭,然后我送你去你妈家,行不行?”

“她来了我不在怎么办?”许禾说,她非同一般的固执再次显现。

“你是这么听你妈的话的人?你有的是时间等,我忙着呢。”安喻恼火,打电话派人去接付卓。

许禾看着安喻打电话,电话还没挂断,她忽然仰头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这突兀让安喻异常惊喜,他喜欢女人偶尔的主动、非常喜欢。他们开始纠缠拥吻,绵密而纵情。

安喻派去接付卓的人找到她时,付卓正怒气冲天的要和舞团的团长较量。走廊里遇见人、听见说“许禾小姐在医院等您”的话时,付卓压根没留神,只急着把眼前的杂人赶紧打发走:“我眼下有要紧事顾不上她了,你让她自己回吧。”

付卓又在忙着和运气斗争,要把好运往向着自己的方向掰。她始终不肯交出手里的经典舞剧,想以此保住自己在团里一等一的地位、还有她在江湖中的威望。可惜,团长们是越被要挟、就越会尽快要收拾掉你的那种族群,团长的决定是“忍痛割爱”,拿掉了这出舞剧的经典地位,从此不再上演。

付卓咄咄逼人的找到团长,开门见山:“张团,你什么意思啊?这手杀人不见血的招够狠,我怎么得罪你了,把我往死路上逼?”

张团打官腔:“年代不同了,现在的观众都是九零后了,舞剧也要跟上时代才能生存。放心,有合适的机会你的剧还是要上的。”

付卓冷笑:“少来这套,你是想捧小姑娘。我知道,那小姑娘抓了你的‘把柄’了,是吧?”

张团变了脸:“胡扯,你造谣我是要追究你责任的!付卓你要承认自己已经过气了、你的剧也过气了,不要以为团里非你不可,你下去了我们只会发展得更好。你这种台霸阻碍有才华的年轻演员发展,早就应该被拿下。”

“得了吧,你偷偷去欧洲是谁出的钱?还有日本、美国,你带着哪个‘优秀年轻女演员’一起走的?”付卓问。

张团失声,瞬间灰头土脸。

付卓憎恶的瞥一眼张团:“欺负人得有个度,先想想你自己是不是干净。我不告你、你也别动我的位置,咱们相安无事,别把我惹急了,谁都没脸。”

她没钱没靠山,浑水圈里趟了半辈子,早不是用两句冠冕堂皇的话就能哄过的小姑娘,更不是听凭人捏来捏去的软柿子。为了防备被人踩扁的这一天,付卓平时一边经营人脉扩大自己的影响力、一边在留心收集这些恶人的把柄,关键时候很管用。

从张团办公室出来,付卓迎面碰见了欲对她取而代之的“新秀”,新秀和付卓早已闹得连面子都不顾了,见面互为陌路。

付卓对她还是有些惋惜的:和许禾不相上下的好年纪、专业也不错,可惜傍人的眼界和水准太差。张团?那个干瘪老男人帮不了你,可惜了花儿一般的摸样了。

紧接着,付卓四处活动,业内的重量人物、团里说话有分量的人,她都挨个拜访到,表达她的舞蹈态度,强调她的经典剧是何等的重要不可取代…没两天,剧展的开场大戏宣布了,结果非常令付卓满意,付卓老师又要紧锣密鼓的排练了。

许禾的事情付卓似乎忘记了,也许是她也想像许禾一样想逃避隐患——我没看见它、它就不存在。

那天的许禾没有等到被付卓亲自带走,就被安喻带去吃午饭。安喻是要把这一天过成节日的,他定了私人会所,还叫了老王、黄工,这是生死之交四人组,外加程青柏。

出事之后程青柏还是第一次见许禾,看到脸被晒伤、发色干枯的许禾,程青柏不禁有些感慨。

许禾和他打招呼:“小妈,好久不见。”

众人都恶作剧的哈哈笑,等着程青柏的反应。程青柏无可奈何,又觉得这称呼亲切,也就默认这个“昵称”了。

席间,安喻一一与众人相敬,话不多、分量很重:“这次的事是因我而起,各位对我都是救命之恩,日后咱们肝胆相照。”

几人大病初愈,淡水充酒。虽是水,也豪气,共生死的情分甘洌在骨里。黄工健谈,拽住程青柏细讲当时的九死一生。老王还是影子一般的不声不响,安喻唇角带笑静静的听,一手始终搂着许禾,他们已经是人前公认的一对。

小聚散后泡了温泉,傍晚黄工要乘飞机回地质队,几个人一起送到机场,等他过安检才走。临走前许禾看见安喻把一个精致的小袋子强塞在了黄工的手里,应该是一份厚礼。

回程路上,安喻问许禾:“你想要什么礼物?”

许禾干脆:“现金。”

“多少,开个价。”

“这个要看你的诚意了,还有你够不够大方。”

“嚯,这是要大斩一刀、分我家财的口气啊。”安喻好笑,问:“我可以给,你敢不敢要?”

许禾一晒,佯装不信,其实是避而不答。

安喻有些不快,她这几天一直是这个调调,避重就轻的玩太极。安喻直接把车开到了他的公寓,等着看许禾的反应。

许禾知道他在生气,叹气:“干嘛?不就是想跟我上床么,那上楼吧。”

她松开安全带下了车,往电梯口走,她成功的用这种方式破坏了安喻的兴致。安喻火了,跟上去扯住许禾恶狠狠的吻。这个吻干裂滞涩,他们都很认真配合的做动作,偏就都不在兴趣里、都热不起来。

安喻拖着许禾的手进了电梯,他能感觉到她的紧张和胆怯。进房间时许禾的脚绊了一下,安喻就势把她摁倒在地上。许禾大睁着眼睛盯着安喻,紊乱起伏的胸廓非常诱人。

安喻问:“怕了?谁刚才主动说要陪我上床?你明明知道我想这一天很久了。”

他埋首在她颈侧轻吻细啃,延着锁骨而下到了胸前,隔着衬衫挑逗她。许禾难过的躲无可躲。身下柔软的蠕动却让安喻更加难耐,他的手在解她的衣服,很轻易的除去了所有障碍,女人的身体柔软得让他眩晕。安喻的动作大刀阔斧,毫不犹豫,许禾即便想反抗也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和方向。

他能感觉到许禾也在享受他的爱抚和迷恋。但就在他弓起身要用膝盖分开她的双腿时,他在她唇际的辗转间触到了湿润——是眼泪,她不声不响的在哭。

安喻冷笑,放开了她。他觉得很没意思,说:“不愿意就算了。”

许禾不说话,她过来吻他、纠缠他,憋着一股愣劲儿要和他继续。但安喻已经没了兴致,制止住她的乱动:“我要心甘情愿的女人,你现在不是。”

许禾看着他,嘴唇咬的煞白。安喻叹气,去搂她:“别意气用事,我刚才是吓你的。出院了就搬过来和我住,你看你妈不要你,你又怕黑胆小,过来让保姆照顾你,好不好?”

“我妈妈会杀了我的。”

“哈哈,不要和坏男人在一起?听妈妈的话是好女孩,随你。你去洗个澡,一身没散的消毒水味儿真难闻。我去隔壁房间睡。”安喻起身要走。

许禾骤然间全身一凉,她仰躺着看安喻,他真的是在故意吓唬她,衬衫的纽扣没解开一粒,腰带都没松。

鬼使神差的,许禾扯住了安喻的裤角,手留恋在他的脚踝处,向上钻进他的裤管在小腿处游移。安喻的筋骨结实,肌肉在她的抚触下敏感滚动着。她喜欢他的身体,喜欢和他接触,她爱他、甚至渴望他。可不可以放纵的不管不顾?此生此世就此一次,谁都不会知道的…

27

酥麻从脚腕处开始,电流窜遍全身,安喻蹲下身看着她。丝绸般的月光落在许禾身上,苗条圆润的身体光洁诱人,她的腿长得不可思议。

“你在玩火。”他的声音黯哑。

“我心甘情愿。”许禾去解安喻的腰带,金属扣像个暗器,黑夜里她看不清,费力的尝试着解开。安喻的胸腹难耐的起伏着,没有坚持多久,他的体重压了上去。

他的纽扣和腰带硌得许禾生疼,她难过的伸手去推。安喻这次在飞快的解自己的衣服,她的手触倒了他温热的腰腹,那里的肌肉和线条让许禾迷恋眩晕,她的双手像两条灵蛇攀缠其间。

安喻呻吟出声,身体紧绷如一条线,一野兽忽然从他身体里扑纵出来,他用力分开她的腿,恶狠狠的俯冲进入她的身体里。

许禾吃痛的惊叫出声,她被撕裂了,还在被持续的往深处撕。安喻进入得很艰难,这让他更痛苦也更痛快,他脱缰似的猛力向更深处冲过去。

许禾一次次的被撕扯得更狠,可她不想表现得没见过世面,咬紧牙关忍着。她的身体则向上弓起像一座桥,更接近那痛苦之源,但她从始至终都很紧张、僵硬。

安喻彻底疯了,被爬越巅顶的魔咒驱策着疯狂攻击着她、毫不怜惜。他太久没有床伴,完全控制不了自己。许禾不可思议的致密犹如火上浇油,甚至她的痛苦、笨拙,都在召唤他通向冲刺的狂欢。很快的,他听到梵音响起,全世界轰然倒塌,幻化成一片极乐虚空。

“对不起。”安喻说。他的身体很完美的覆盖着、包裹着她的。

许禾终于熬过去了,她想笑:这档子事原来就是这样,其实也没什么,不就是身体的接触?接触部位在原始人之最初被一片树叶遮住,所以和握手就有不同意义了。她想起木瓜说过的“遗传性吸引”,这一刻她原谅自己了:禁忌,都是人为设定给自己的枷锁,为什么不可以?不就是那么点儿事儿?

安喻又在撩拨她,这一次他很耐心,肆无忌惮的探索着,这让许禾想起了一个词——“把玩”。许禾难过的扭动着,像躲避又像迎合:“你要干什么?”

“让你知道什么是滋味儿。”他缓缓的挤进了她的身体,悠长的深入着,捋过她的深处把她撑开,凝视着她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