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西胡…保…皇。”

“左…色”,中间那个字恰好是一个洞,不难联想到正是国师左非色的名字。

左非色借命?己命…难道是续己命?

也就是说上官一族被灭是左非色借命?

这太子薨…也与此事有关?

而接下来的“西胡”,“保…皇”又是何解?

上官容若将这几十个字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心中已是有了大概。

“娘娘,这虽然只是残本,但国师所为已被简略点出,实是大逆不道啊!”张成德说得义愤填膺。

容若合上残本,放在桌上,手掌轻压,“此事事关重大。你可曾与别人说过。”

“绝对没有。这残本是手下士卒直接呈上,反过手之人微臣都已暂时关押了起来。”

“做得好。”容若满意地点点头。

“另外,微臣特意去到国师府查勘,却发现原来的国师府已经人去楼空,而那些国师府下人也都如人间蒸发一般,没了踪影。”张成德是个有脑子的,不然也做不到现在这个位子。

听了他的话,容若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她暗暗沉思了一会,吩咐道,“你且顺着这些疑点继续查,皇上那边暂且不要上报。待查个清楚,到时一起写封折子,替上官府平了反,定是大功一件。”

“谢娘娘!谢娘娘!”张成德很清楚,自己已经抱上了一颗大树。

容若将那残本很自然地收入袖中,目不斜视地起身离开。

看来,这位国师不简单呢。而这般复杂的人,又岂会那样容易就离世呢?

上官府的血债,还没有清算呢。

不过这“西胡”…倒让本宫想起了另一个人。

他和左非色,都喜带面具。这一点,很是相像,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更了娘娘开始怀疑长青了

东南西北,四面八方。

条条出路,九曲八折。

逃出皇宫的路线这几日无卦也算了个七七八八,可她还是没有什么把握。

一旦有人发现,自然会四下找开,那卦便又复杂了好几分。皇宫比祈王府大了太多,变数自然也多。当年带着韩苏在祈王府躲避追杀,一夜之后自己就被力竭反噬。现在虽然不是逆天之行,可她身子已不比那时,这即时堪算的密度如此之大,怕是要撑到出宫对她来说也是有问题的。

思来想去,无卦有些泄气——不管怎样,养好身体,挑个吉日也得试上一试。

韩苏昨日来过,不外乎是自己何时能出任国师一职。无卦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在自己面前提出要以“空花门”之名让她出世。让无卦心虚了好久,后来发现他并不知道自己与空花门的关系,便说借人之名甚不厚道想要搪塞过去。

可韩苏只是笑笑道,“那无卦究竟师出何门?”

被问住的她自然就噤声了。要说是空花门的话,那自己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怕是韩苏都要掘地三尺将自己一门都找出来的。

“既然无卦不能说,空花门又早已了无踪影,用用又何妨?”

韩苏似是早有准备,也不待无卦再反驳些什么,便径自唤了人进来。进来的太监手里端着的正是一套纯白的女官官服。不用多说,自然是国师官服了。

“无卦且试试合不合身,要是哪里不好,在继任之前还有时间可以改改。”韩苏一直面带笑意,看上去还有几分宠溺。

无卦心中暗暗叫糟——这么快就提到继任的事了。

硬着头皮将那衣服在里屋试了一番,倒是合身得很,但是…无卦皱皱眉,不动声色地将那官服脱下放了回去。而后理直气壮拿着衣服走了出去,“腰太细了,改大。肩太窄了,改宽。袖子太短了,改长。”

韩苏眯了眼,上下扫了无卦一趟,仿若未闻。

“都是当初朕亲手试的尺寸,这些时日,无卦身量未变,想必是不会错的。”忽略无卦有些生气的眼光,韩苏一锤定音,“衣服就这样吧。十日之后着官府随朕早朝。别的你不用担心,空花门的名号必能服众。”

接下来,丝毫不给无卦开口的机会,韩苏径直离开了。

太监那声“起驾——”喊得无卦心神一震。

尺寸!你韩苏倒是何时量的尺寸!

奸险!狡诈!强买强卖!

无卦皱眉看着身旁的官府,一伸手就扫到了地上。有些气急地在屋中来回走了几趟:十日之后就定官位…官位定下自然也是可以逃的,但等这宫里人都知道她是国师,那跑路就难上加难了。顶着一张别人都认识的脸,让她还怎么跑!

无卦顺顺气,索性一咬牙就定了——捡日不如撞日。今夜就走。

边想她还边稍稍掐算了一下:嗯,今日易出行。外头天色正好,大好的阳光还有些刺眼。看来今晚的月色也会不错,正好可以照个路。

与此同时,暗卫们已经远远跟着韩苏找到了无卦的住处,正在往回赶的路上。未来夫人在这宫里待着,大人是无论如何都定不下心的。暗卫们不觉加快了脚下速度——得快些回禀大人才是。

不出所料的话,大人知道后,应该今夜就会行动。

“参见皇上。”高子南恭恭敬敬地跪在那里,还带着一股子兵士的硬气。

太子暴毙、洛皇归天,照理说他这个曾经为难过韩苏的禁军统领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在韩苏登位之后,高子南自知大势已去,还特写了请辞之书,以求褪袍保全。然而韩苏出人意料地不仅没有准他的请辞,还特地宣他觐见,嘱咐禁军统领一职仍由他担当,让他放宽心。

高子南当时满满的都是不敢置信,可对上新皇没有任何芥蒂的双眼,他这个战场上实打实升上来的硬汉竟然忍不住懊恼地哭了起来。

现在,高子南怀着对新皇的满满衷心,继续统领禁军,固守皇宫平安。

徐先生曾问过韩苏,为何还用高子南?

睿智的新皇只是笑笑,反问了句,“他有什么不好吗?”

其实这里头的道理很简单。

太子、洛皇相继离世。整个朝廷格局大乱,韩苏不仅要能识才、用才,更要有容才的度量才能得到众臣的支持,毕竟很多人才当年都是太子那一派的。

高子南是个莽夫,但却是个绝对忠心的,而且他不会掩饰自己的内心,故而才有当年在茶楼奚落韩苏一事。而正因为这件事洛阳皆知,韩苏才更要用他。这样,天下人就都会知道他们的新皇上是个宽厚的好皇上。还有就是…禁军统领这个位子,高子南确实做得不错。当年只要皇上、太子下了命令,他绝对能迅速达成。而现在,既然高子南感恩戴德对自己忠心,那事情交给他办,对韩苏这个新皇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高统领快快请起。”韩苏边说边走到他的身边,“朕今日宣统领,是因为有一事只有统领能办。”

高子南自从韩苏不计前嫌地任用自己,早已死心塌地,先听到新皇有事吩咐自然上刀山、下火海都是要给办了的。

一拱手,高子南声音洪亮,“臣万死不辞。”

“统领言重了。”韩苏笑笑拍了拍他的肩,“不是什么性命攸关的事。只是烦请高统领在接下来的十日之内替朕好好看住一个人。”

高子南点点头,继续认真聆听。

“此人是朕从空花门千方百计邀到的人才,不出意外,十日后她就是洛国国师。只是,这有才德之人都有些癖好。而朕说的这人总是百般推辞不愿出任国师。所以…只好麻烦高统领帮朕看好她,切莫让她逃了。”

空花门!高子南心中讶异不已——皇上竟然这般能耐请到了空花门高人!

“臣定不负皇上所托!”这个任务在高子南眼中是皇上对自己绝对的信任。空花门的高人,自己一定要帮皇上留住。

“哦。对了。”韩苏突然想到了什么,“这个人,你见过。就是当年和朕一起在街上拦住高将军的那个姑娘。现在她住在旭清宫,高统领可以去布置一下禁军看卫。”

高子南的脸色一下变得很好看,但他还是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微臣绝不负皇上所望。”

出了上书房,高子南想来想去,自己得出了一条道理:原来英明神武的皇上在那个时候就有空花门高人相助了,果然是天佑我洛国啊。皇上真是厉害啊。

好吧…现在的高子南高统领就是韩苏的死忠。在他的眼中,任何事情都能以皇上英明来解释。

而今夜,注定是颇不安宁了。

长青缓缓收拢掐算的手指,对身边暗卫说道,“今夜,我与你们一同去迎她。”

“大人!”暗卫有些诧异。

“卦象凶险,我需时时勘算。准备下,即刻出发。”

月袭梢头,皎光映道。

长青与十几个暗卫悄悄从西侧跃墙潜入了皇宫,兵分几路向无卦所在之处行去。

暗卫们都是身手上佳之人,飞檐走壁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借着夜色的掩护,向着目的地快速逼近。

只要找到无卦姑娘,将她带出皇宫,今夜就算大功告成了。

事情初始一切顺利。可当他们小心翼翼来到旭清宫附近时,入目的就是那突然冒出来的禁军看卫,里三层外三层包着院子,围得是滴水不漏。粗粗一数,竟是几百人的军队。

“怎么这么多人?”长青压低声音问道。

“大人,白日还没有人看管,似乎是突然之间派来的。”

“白天里韩苏来过?”

长青皱了眉——看来是韩苏和无卦下了通牒,怕她突然想逃,这才派了这么多人来看着她。

这边长青犯愁,另一边的无卦也愁到不行——怎么偏偏派了高子南这个愣头青。

高子南做事认真,而且太认真了。为了好好保护皇上的“空花门高人”,他几乎派来了三分之一的禁军,只围着小小一处院子。五步一人站岗职守,前前后后不下六层。再加上时不时巡逻的人,他这回可是下了血本。

这下不好办了。

无卦在屋里来回踱步,有些焦急——如果这么连守十日,自己真是插翅也难逃。

怎么办,怎么办?不能就这样僵死在这里啊。

要智取,智取…可是要怎么个智取法?

有了!

无卦环视屋子一周,暗暗下了决定——看来只有搅你个鸡犬不宁,方能助我浑水摸鱼。

“将军。”巡视了一圈的队长向高子南行了个军礼。

“嗯。继续注意。”

看守的禁军们个个肃穆而立,高子南亲自督阵,毫不含糊:十日而已,绝不是问题。

其实高子南的心中一直有些嘀咕,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初那个看上去单单薄薄的小姑娘竟然会是空花门的后人,还将成为一国之师。啧啧啧。

不知不觉间,夜越来越深,那些夏夜的虫鸣不知为何也渐渐轻了下去。

静谧的皇宫,肃然冷漠的氛围缓缓缠绕,诉说着一时朝盛、一时朝衰的过往云烟。身处其中的人,为权力的甘甜折腰,而那甜后的苦涩又岂是平常人能以堪受的。

笔直站着禁军,他们年轻的脸庞诉说着作为一国之军的骄傲。还好,他们都处在和平之期,不用见识沙场的惨烈,而从军也并不是一段没有归途的黄泉路。

大盛洛国,韩苏定会是个明君。

水到渠成,一切都很好,好到无卦绝不应该继续待在此处。

看着周身奢华的饰品,她叹了口气——暴殄天物啊。

掷落手中的蜡烛,看着猛然窜上帷帐的红焰吞噬着一片片的精美绝伦。

无卦站在一边,静待着火焰燎原。

等一会,再等一会…

红色的火光张牙舞爪地攀爬上所有能被焚尽的奢华,取而代之的是那滚滚的黑色浓烟与在烈焰中挣扎嘶吼的木质家具。

“着火啦!”

不知是谁第一个叫出了声,划破夜的肃静。

“救火!快救火!”看着屋里开始不断冒出的浓烟,高子南顿时脸色变得惨白,“进去救人!快救人!”

禁军们一脚就踢开了屋门,好在有这么多人看着,火势发现得还比较早,只有寝间那里烧着了。

“给老子进去找人!”高子南大声命令道,此刻的他满是惊慌失措——那姑娘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几个身手好的禁军淋湿全身就往寝间冲了进去,可没一会就被浓烟与热气赶了出来。

“统领,进不去,实在是进不去。”

高子南二话没说一脚就踹在了其中一个出来的禁军身上,“死也给老子进去,找不到人,大家都是一个死字!”

二十三个禁军兵士抱着九死一生的信念再次冲入屋内,为了加快进程,一进屋,所有人都散开私下寻找。最后,逃脱出来的禁军只有一十二人。

而冒死冲进去的禁军只带回来了一个坏消息——屋里什么都看不清,之隐约可见那床上似有鼓着的什么,却已是被烧得厉害,就算是人,也定活不下来了。

长青站在暗处看着这里混乱一片,心中却一丝一毫也不相信无卦会在这火中——这火分明就是从内部被点燃的,能这般做无卦一定是要为自己逃脱找机会。

“大人…”暗卫有些心惊,“我们要不要…”

“注意所有窗户和门,她定会完好出来。”长青说得笃定,这屋子只有寝间着了,无卦定是躲在其他地方,“等她一出来,我们就带她离开。”

“小心行事,尽量不要惊动禁军。”

与此同时,高子南身边的一个小将突然想到了什么。

“大人,此事有蹊跷。”他犹豫地上前说道。

高子南正是火烧眉毛急得不行,听他这么一说,也没什么好气,“什么蹊跷!”

“只要是常人,怎能一直待在床上任火烧而不唤一声?”小将压低了声音,“属下认为那人可能还躲在屋内。”

醍醐灌顶,高子南猛地拍了一下那个小将的肩膀,转头就对身边的禁军吩咐道,“搜,房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搜一遍。封死每一个出口,窗户一个也不能放过。”

高子南一向是个大嗓门,他的命令一字不拉地进到了长青耳中。

袖下的手猛地一紧,长青眼中闪过一丝杀气。现下除了按兵不动,他没有其他选择。

火势越烧越大,那些救火的水龙似乎起不了什么大作用。不一会没烧着的地方也渐渐被火势所蔓延,想要再进屋搜查的禁军被火势所逼得不得不一个个退了出来。而无卦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怎么会这样!

这火定是她放的,她也一定躲在里头。可是…没有人找到她,而且那火已经快要吞掉整个别院,她也没有出来。会不会她被火熏晕在了某个地方,又或者…

不敢再去猜测,长青按奈不住心中恐慌,直接跃起就要往别院而去。

“大人!”身边的暗卫一把拉住他,“去不得。”

“放手!”长青头也不回丢下两个字。现在他满心都是无卦,他算不出她,所以除了担心他什么也没有。此时的他已经顾不上会不会被禁军发现,他要找到无卦,在那个已经被火魔完全掌控的地方带她活着出来。

“大人!”暗卫丝毫没有松手,几个暗卫更是直接拦到了他面前,“大人,不能去。”

“你们是要违抗命令吗!”

暗卫长丝毫没有在意长青的愤怒,直接点了两人,“你们看好大人。”

长青虽然会武功但绝不是这些暗卫的对手,被两暗卫制住的他哪也去不了,“你们这是做什么!”

“大人,无卦姑娘本领通天,一定不会有事。”暗卫长见长青已被制住,这才开口相劝,“大人若是冒然前往,恐怕会适得其反。”

火势见风即长,就他们说话的这一会功夫,那别院已经全被大火所占,屋里还是没有任何呼救的声音,也不见人影。

长青被暗卫长这么一说,倒是稍微静了下来。

面对这样的火情,他心里很清楚——如果无卦真的还在屋里,怕是已经没命了。自己此时就算冲进去也是于是无补,更何况那么多禁军,他根本就冲不进去。

无卦不会有事的,不会的。一定是有什么地方被自己疏漏了。他该相信她,以她的才智能力,绝不会这般将自己置于死地。

长青努力稳定心神,“放手,我不会过去。”

看着他面上已经开始沉稳,暗卫长这才挥手撤了那两个暗卫。

长青一得空,立刻原地坐了下来,随手取了一根树枝在身边的泥地中划将起来,另一只手手指飞舞占算,一刻不停。

算不了无卦,但是…他可以算其他方方面面。待网织成,那缺的一支就会自然呈现。

离卦为火,火起亥末,须臾即漫,风北往南,阴可夺阳。

火噬魂散,数死且伤,二三为数,男子焚阳,去者十二。

等等!

亡者十二男子,可是逃出的禁军分明也是十二个。这样一来,就多出了一个人。

无卦!一定是她!她乘乱扮成进屋搜查的禁军混出来了!

长青猛然站起了身,在禁军队伍里开始搜索。

她既然已经逃出,必是穿着禁军的衣裳,此刻也定会面上有着灰黑进行掩饰,还有,她一定不会在人多的地方,那样容易被发现破绽。如果有机会,她应该会直接试图离开。

他的双眼在禁军队伍的边缘地带开始来回扫视,不期然,西边角落的一个瘦削身影进入了他的视线。

那人正小心翼翼地往一处墙的拐角移步,只要再有几步那人就可以转到墙后,那里有一条花园里的小路,并没有禁军看守。

就是她!

长青立刻吩咐,“接应无卦,我们直接出宫。”

肩上突然传来重量的瞬间,无卦心里一个咯噔——被发现了?

期期艾艾回过头,本想着自己此刻面上都是炭灰,对方一定认不出来,只要糊弄过去就好。可当她看见面前那张熟悉的“师兄面具”时,天地似乎瞬间被点亮。

他…竟然来了。

“走,出宫。”长青上前,一下将她打横抱起,两人由一群暗卫护着,避开大路,准备由暗处离开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