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放开我,行不行?这里人来人往的,众目睽睽之下,男女授受不亲的,我大哥等会就要来接我了,被他看到了,我又被被他念叨上一个晚上了。”她家大哥沈文轩最近时刻盯着她的言行举止,若是稍稍有点不恰当,就要被他说教上一整天,她的耳朵已经够遭罪了,可不能因此再被大哥抓到小辫子了,要不,她那晨起一个时辰的练大字恐怕马上就要变成二个时辰了,那她的小手腕还不得练断了哦。

沈立冬挣扎着,小手掌推了推唐元祺。

那唐元祺听沈立冬这么一说,倒是松开了沈立冬,只是那目光狠狠的,依旧死死地瞪着她。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承认没有想过你。”眼见唐元祺眉宇之间的戾气越发浓重了,沈立冬连忙接着说。“不过,我没有想起你,那也是有原因的,你先听我说了理由,我说完了,你再生我的气也来得及。”

“那你说,小爷我听着。”大有你敢骗小爷一句,小爷就要你好看的阴沉表情。

“你既然从京城里赶过来,那也应该知道我家最近出事了,不是出了一件事情,而是接二连三地出了倒霉的事情,先是我大哥的同窗好友苏哥哥出事了,他病得很重,他们家对我们家有恩,我爹娘因此发愁了,再来我爹出事了,因为村子里争夺水源的问题,跟别村的人打起来了,我爹比较倒霉,被别人打断了腿,再再我大哥因为得罪了谢国公府谢七公子,被谢七公子给捆绑抓起来了,后来虽然被放回来了,但是我大哥可是受了很大的惊吓啊,全家人都担心受怕着过了一段日子,可惨了。”沈立冬撇了撇嘴角,模棱两可,参杂着水分向唐元祺诉苦着。

“最最,最后,我那个爷爷奶奶将我们一家子人给踢出了门,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幸好乡里乡亲的,靠着村里人的帮忙,我们家现在才安定下来的。你说说看,我家发生那么多的事情,我哪里有时间想着想那的,这些日子已经过得够糟糕,够痛苦的了,难道我还能想起谁吗?”说到这里,沈立冬的那张小脸蛋已经皱成了苦瓜脸,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唐元祺,控诉着唐元祺的小心眼。

你看,你看,我们家都过得那么凄惨了,都差点就家破人亡了,你还好意思在这里凶我,说我没有想你?

唐元祺盯着沈立冬的面容,孤疑地瞧了瞧。“可是冬儿妹妹刚才从保和堂出来的时候,明明就一脸…”兴奋的样子啊。

当然,那是因为沈立冬知晓今个儿可以住进新房子嘛,等不及就要回家去瞧瞧自个儿的新房间了,那脸上自然是掩饰不住笑容的,只是这当回沈立冬怎么会说这个,她自然是要找个别的理由给搪塞过去才行。

“那个,那个是因为…”沈立冬眼珠子转动来转动去,支支吾吾了半天。“是因为我在保和堂上工嘛,这,这公私要分明,家里的事情怎么可以跟工作上的事情混为一谈嘛,哪怕我心里再难受,我也得打起精神,好好地干活,不是吗?”这沈立冬找了这样的理由,不过是为了让唐元祺心软,不要计较她有没有想他这种小问题了。

只是倒霉催的,这话偏偏就给来接她的大哥沈文轩听见了,旁边自然跟着的还有苏流瑾跟谢朝亮两名亮闪闪的好兄弟。

“苏哥哥倒是不知道这段日子冬儿妹妹过得如此辛苦啊,难为冬儿妹妹了,心里这么痛苦,脸上每天还要挂着笑容面对我们,真是太难为你了。”苏流瑾手中拍打着折扇,清澄的墨黑瞳孔闪着玩味的笑容。

这厮跟着大哥学坏了,沈立冬皮笑肉不笑着对着苏流瑾。

“冬儿妹妹,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又骗小爷我?!”唐元祺怒了,狠狠地抓住沈立冬的胳膊,瞪着她。

沈立冬皱着鼻子眯起眼睛瞥了苏流瑾一眼,转过头去,看着唐元祺,眼不眨脸不红地笑道:“没有骗你了,这位苏哥哥就是个爱开玩笑的人,他每次都这样的。我告诉你哦,我说的全部都是事实,比真金白银还真,你要是不信,大可以随便找个人问问。”

“冬儿妹妹,你确定苏哥哥在开玩笑?”苏流瑾蹲身下来,眸光熠熠而动,唇角轻扬地逼近沈立冬的耳边。

嗯,嗯——咳咳咳——

沈立冬握住小拳头,放在嘴边用力地咳嗽起来。

“冬儿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最近南风天,湿气重,小妹妹该不是也得了风寒之症了吧,苏哥哥正好这两天咽喉有点不舒服,倒是要劳烦小妹妹给苏哥哥看上一看了。”苏流瑾笑着伸出手来,摊放到沈立冬的面前来。

“苏哥哥这病不用看,冬儿也知道是什么病。邪风入体,导致口舌生异物,言谈不能与常人一般,如此下去,危也。以冬儿之见,此病定要以邪制邪,以毒攻毒,最近给苏哥哥的药丸里冬儿觉得应该加点黄连,蛇胆之类的,或者蜈蚣蝎子粉什么的,五毒俱全,这毒攻之效才会突显其作用,药到即可病除,苏哥哥,你说对吧?”小样,让你打趣本姑娘,信不信本姑娘天天让你吃黄连,炮制五毒药酒给你好好地品尝品尝?

苏流瑾一听沈立冬开的药方子,面上一僵,转而苦笑了一声。

那谢朝亮在旁边听了,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还大赞着沈立冬。

“小妹妹,你这个方子开得真是妙啊,绝妙啊,顶呱呱的。”谢朝亮边拍着自个儿的腿,边取笑着苏流瑾。

“苏呆子,我觉得小妹妹这个药方子甚合你的病情,我想不出一日,你这病就该全好了。哈哈哈——”谢朝亮这厮就是看苏流瑾不顺眼,只要苏流瑾一倒霉,他就乐呵得跟什么似的。

“谢哥哥,不要取笑苏哥哥,苏哥哥生病了已经很痛苦了,你不该这样取笑他,这是不得体的,知道吗?更何况,苏哥哥自己也不想要生这么奇怪的病的,这样吧,等会我就给苏哥哥开好方子抓好药,晚上苏哥哥就可以服用了,明天早上苏哥哥就会正常了。”沈立冬一脸正经地说着,逗得谢朝亮越发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

“小妹妹,你这一招整人的手段真是高,实在是高!大哥哥实在是很佩服你!”谢朝亮给沈立冬竖起一个大拇指。“以后啊,这苏呆子要是再敢这样笑话小妹妹,小妹妹你就用这样的法子好好地治他。”

沈立冬却是皱了皱眉头,不紧不慢道:“谢哥哥说什么呢,冬儿只是在开药方治病救人而已。”

“没错,没错,小妹妹只是在治病救人而已,大哥哥懂得,相当懂。”谢朝亮朝着沈立冬眨了眨眼睛。“还请小妹妹赶紧给苏呆子开了药方子吧,大哥哥担心这夜长梦多,生病久了可是脑袋都会不清楚的。”

“嗯,谢哥哥这话我赞同。我们赶紧回沈家庄吧,家里有现成的药材,我给苏哥哥直接配好药,苏哥哥就在我家里煎药服用即可。苏哥哥,你看这样安排,可妥当?”沈立冬笑眯眯的,眼睛弯成一道上弦月。

第3卷 第一百十二章

苏流瑾听沈立冬真的要开出这样的药方子,面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很怪异,哭笑不得地看着沈立冬。

“冬儿,不许再胡闹了。”旁侧的沈文轩看了许久,终究是看不下去了,开口为苏流瑾解了围。

“大哥,你究竟是帮谁的啊,这胳膊肘就知道净往外拐,哼——”沈立冬不高兴腹黑的大哥在旁一直看着好戏,却一点也没有给她解围的意思,现在苏流瑾一被她反击,大哥就开口求情了,沈立冬这心里可就不平衡了。

沈文轩哪里不知道沈立冬这小脑袋瓜子在想些什么啊,抬手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

“你啊,就是个小没良心的,大哥什么时候对你不好过。要知道,今儿个可是家中新屋落成的好日子,加上祺哥儿千里迢迢而来,正好赶上这个时辰,双喜临门,如此好时候,你啊,就不要再为难你苏哥哥了。再说了,就算你想要为难一下你苏哥哥,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没必要非得今日不可,嗯——今日就算是为了祺哥儿的到来,你也得给他一个面子,免得扫了兴致,不是吗?”

沈立冬看了看期待着的唐元祺,又看了看讨饶着的苏流瑾,似明白了沈文轩的用意。

“嗯,好吧,听大哥的,看在小哥哥的面上,就原谅了苏哥哥这一回,只是苏哥哥下次可不许再这样打趣冬儿了,要不,下次谁的面子都不好用。”沈立冬朝着沈文轩眨了眨眼睛,那心里头啊乐滋滋的。

还是自家大哥好,这不,一下子摆平了两个,这样一来,唐元祺不会再计较旧事,苏流瑾也得到此为止,皆大欢喜。

沈文轩见沈立冬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唇角弯起,抱起沈立冬就上了马车,其他人自是跟着一道儿上了马车。

到了沈家庄,下了马车,沈立冬一眼就看到了她家新造的房子,那青砖新瓦,门庭簇新的,根本不会看错了。

仰头一看,高悬的门匾,二个墨黑的大字——沈宅,其字锋芒内敛,其形恣意洒脱,分明就是出自沈文轩的手笔。

“大哥,你这字写得可真好看。”

“假以时日,冬儿若是不分春夏秋冬,持之以恒地练下去,你的字总有一天会超过大哥的。”沈文轩笑着抱起沈立冬,将她抱进高高的门槛内。

唐元祺听得沈文轩这么一说,又见沈立冬对门匾上的大字极为欣赏,目光定定地看了沈宅二个好一会儿功夫,这才灵巧一跳,轻轻松松地进了大门,跟随他而来的两名侍卫抬脚一跨,便紧跟着唐元祺进了门。

苏流瑾跟谢朝亮站在门外边,相互之间看了看,又笑了笑,倒是谢朝亮先行让开一步。“苏呆子,还是你先请吧,万一摔着了,我这身子骨比较厚实,给你当个垫背也好,省的你摔坏了。”

“我哪里有谢兄说得那么娇贵,不过既是谢兄的好意,那苏某人心领了便是。”苏流瑾也不推让一番,折扇拍打着手心,一抬脚便进门去了。

他这先进门也就罢了,还留了一句让谢朝亮足够吐血的话来。

“谢兄这般礼让,如此看来,这先行挑选院子,自然也是先让与苏某人了,如此,苏某人再次谢过谢兄的一番心意。”然后苏流瑾就这样当着谢朝亮的面,施施然地远走,离去。

谢朝亮这厮哪里是真心想让苏流瑾,不过是想要等着苏流瑾相让与他罢了。

只是眼下这苏流瑾一点相让的意思都没有,自个儿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门去了,倒让谢朝亮瞪大了眼睛,颇有几分不相信的感觉。

这苏大公子不是一向都是风度翩翩,礼让谦恭的吗?怎么今个儿转了性子了,先是学会打趣小妹妹了,这会儿更是一点大家公子风范都不讲了,他一个人就这么飘飘然地走了,还无耻地说要先行挑选院落,留着他在外头吹冷风。

好啊,好你个苏呆子,敢情开始学坏了啊。

谢朝亮一拍脑门子,懊恼不已,早只如此,他就抢着先进去了,现在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抢到好院子住啊。

谢朝亮抬脚一跳,飞奔着追赶苏流瑾去了,只是他还是晚了一步,那个他早先看中的院落被苏流瑾那厮给抢占走了。

沈立冬被沈文轩抱着进了宅子之后,她先前只是觉得这宅子建得也太大了一些,现在又发现这宅子里头的院落也太多了,他们一家人哪里住得过来。

“大哥,这宅子是谁设计的?怎么设计的跟三叔公家的宅子不太一样?”其实沈立冬的意思,是说着宅子建得也太好了一些,根本就不适合他们这样的庄户人家居住的,倒像是高门大户里头的宅院风格,一座一座院子分开的,东西两边,南北两侧,都是从中间正堂为中心布局出去的。

虽然这院落倒没有真的像富贵人家那般,一个院落走到另外一个院落得走上不少的一段路程,但每个院楼还是分隔得清清楚楚的,并不连着。

沈文轩看着沈立冬吃惊的小摸样,自然也清楚她在想些什么。

“这宅子不单单是我们自己一家人住,苏流瑾,谢朝亮,言先生都占了一个院子,还有两个院子空着是给客人居住的,其他的,我们家人,爹娘住正院,我们几个,就一人挑选一个地方住着。”

那言伯伯住一个院子,沈立冬还能理解,可是为啥苏流瑾跟谢朝亮也要凑一份子?

“这座宅子苏流瑾跟谢朝亮都有付了银两的,设计图是苏流瑾找人设计的,这宅子从头到尾建成是谢朝亮监督着进行的,如今建成了,他们两个自然有资格能住在这宅子里头。”沈文轩笑容浅浅的。

“何况他们住在这里,对我们也有好处的,冬儿那么聪明,应该能想明白的。”

沈立冬托着腮帮子,眼珠子转了转,像是忽然之间明白了。

“大哥是想说,以我们这样的人家,住在这样的宅子里怕要惹来太多是非吧。可是,既然要担心别人眼红的话,我们家干嘛不建个普通点的宅子呢?就像三叔公家里的宅子一样,四合院的,看着也挺好,清幽得很,也舒适得很。”

“可是大哥想着,先前我们赚了银子还得藏着掖着不能用,憋屈太久了,如今可以大大方方地用出银子了,何不干脆就用得显眼一点,张扬一点呢?”沈文轩笑得好坏哦,沈立冬一眼就看透大哥打得是什么好主意。

“如此,那边更要悔恨不已喽。大哥就不怕那边死缠着巴上我们家吗?说不定他们还会颠倒黑白,说三叔公抢了他们的儿子呢。”沈立冬也好想看看那边一家人的脸色啊,她其实也很坏,不是吗?嘿嘿。

“所以大哥说了,有谢朝亮,苏流瑾住着,只能羡慕,只能后悔,只能眼红,却不敢纠缠,不敢动弹,甚至不敢嫉恨。”

“大哥,你这样说,冬儿就觉得那谢朝亮跟苏流瑾之所以会出银子来抢一个院子住着,这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我想若是说大哥没有在他们之间推了不少力,这好像也不可能吧?”沈立冬揶揄着沈文轩,遭到沈文轩手指一弹脑门。

“大哥,也是你可以笑话的,没有规矩。”

“大哥过分。只许官兵点灯不许百姓点火。”沈立冬翘起了嘴角,不满地嚷嚷着,那沈文轩笑着刮了一下她的嘴角。

“好了,不要嘟着嘴不高兴了,等会大哥带你看了你的院子后,保证你会很满意的。”沈文轩抱着沈立冬走过了几处院落后,来到荷塘边上。

那里,靠池塘边上的一座小院子,就这样清雅宁静地立在那里。

虽然院子是最小的,房间也不大,但是打开窗口,就能看到临水荷塘,迎面吹来一丝丝凉爽的风,倒叫人好不舒爽。

何况,房间外就有一小片的青竹林,旁边有一座秋千架子,还有一张躺椅,安睡在上头,摇来晃去的,岂不乐哉乐哉。

沈立冬一见了,就喜欢上这个小院子了,她还自个儿给自个儿的院子起了院名,叫竹荷院。

沈文轩听了还笑话沈立冬,哪有人这么院名的,沈立冬却吐了吐舌头道:“我这里夏有荷花可欣赏,冬有青竹可入画,那是既有荷花又有竹的,叫竹荷院,听着就知道,简单又好记,有何不可的?”

沈文轩听了沈立冬这番反驳,也不再反对。“反正只要冬儿喜欢就行了,大哥明儿个就给你

的院落写好,送到老师傅那里去装裱起来,回头再给你的院子挂上去。”

“谢谢大哥。”沈立冬搂住沈文轩的脖子,随着沈文轩又去看了看其他的院落。

最后沈博远跟陈氏住了正院,沈文轩住进了清晖园,沈立夏住了听雨院,沈文浩住了展锋院,沈文海住了留香院,苏流瑾住了墨韵堂,谢朝亮住了金宝堂。

至于唐元祺,他对于院落倒是没怎么挑剔,只是非巴着沈立冬旁边的院落住着,将原本定给沈文海的院落给抢占了,他的院落就靠在沈立冬的竹荷院旁边,也是一座小院子,不大,跟沈立冬隔着荷塘对应着,取名为临冬院。

第3卷 第一百十三章

沈家新宅落成,自然是要邀请亲朋好友庆贺一番的。

噼里啪啦,门前大红鞭炮响得孩子们都掩了双耳,却怎么也掩不住孩子们眼中的那份喜悦。

厨房里,灶火烧得旺旺的,张大壮将柴禾霹得啪啪响,三叔公的二个儿媳妇卢氏跟万氏,王小四的娘带着三个儿媳妇都忙着洗菜洗盘子,切菜配菜,掌厨的是村里专门办红白喜事的老年头,那大勺子舀着金亮亮的油,放在大锅里翻炒着,很快就翻炒出饭菜的香味来。

张婶,杏儿,大梅子,叶子等则烧茶泡茶,帮着陈氏一家人招待着乡里乡亲的客人。

三叔公带着沈文轩,沈文浩,沈文海在前头安排,招待着进门来的贵客,有三叔公的族亲,儿媳妇的外家,有三叔公二个儿子经商的朋友,有沈文轩的同窗好友苏流瑾跟他的父亲苏老爷,谢朝亮,赵有才等,有沈文轩县学里头的先生,还有沈文轩真正的师父言老。

而陈氏这边,则带着沈立夏,沈立冬招待苏夫人,姑婆婶婆姨婆姑姑伯母婶娘等一干女眷,这一招待下来,沈立冬发现三叔公那边的家族真庞大,一路叫下来都有些头昏昏的,都没怎么认全人呢,只知道荷包鼓鼓的,那些七大姨八大姑的送了很多见面礼给她,娘那里也有,姐姐那里自然也有,这总算是脸蛋都快笑僵硬得来的报酬,倒是减少了沈立冬心中的怨念。

当然,这样的场面上,沈大年跟花婆子一家人也来了,三房的徐氏肚子已经大起来了,满脸都是笑容,跟以往那种低眉顺眼的样子全然不同,她现在腰杆子也直了。

倒是那朱氏,好久不见了,养了四个月的伤总算是可以下地了,看着消瘦了许多,眉目之间少了过去那份张狂,倒是像得了教训似的,收敛了不少锋芒。

她所带着一子一女,沈文吉的那身红斑倒是消褪了,只是那条胳膊还是没有痊愈,沈立冬压根不想出手救治他,谁叫他当初拿着匕首刺她,那可是想要她的命啊,她又岂会以德报怨,救治这种人?何况,真正的沈立冬就是被沈文吉那一推给丢了性命的,他现在这个样子,那是自作自孽,怨不得任何人。

因着沈立冬跟沈文吉相互之间都是看对方不顺眼的,自然一照面,都冷淡得很,点点头就别开了脸,连说一句话都懒得说。

而沈立秋,沈立冬再次见识到她的变脸功力,那笑得桃花颤的,叫着她姐姐夏儿姐姐,叫着她冬儿妹妹的,那个叫得亲热,敢情都忘记了他们家跟他们大房是压根没啥关系了,他们现在不过是因着三叔公的亲戚来能来这里吃饭的。

所以沈立冬根本无视沈立秋那热情的笑容,敷衍着点了点头,沈立夏也是,淡淡地打了招呼,双方就不怎么说话了,也许是她们姐妹俩这种生疏的态度,倒让沈立秋觉得说得无趣了,借了个机会就走开了。

沈立冬也不挽留,那是巴不得沈立秋离她远一点呢,只是可笑的是沈大年,竟然还想打亲情牌,带着花婆子去正房看了躺着养腿伤的沈博远。

一口一个二郎,敢情他们全家都得了健忘症了,都不知道是谁那么残忍狠心地将爹爹净身出户地驱除出家谱的呢?

沈立冬见了那场面,也不多说,只是拉扯着三叔公的衣袖。“爷爷,秦大夫说爹可是要好好静养的,要不,这条腿可就保不住了。”沈立冬尽量往严重的地方说,那三叔公一听,果然沉下脸了。

“堂哥啊,我家的远儿身子不舒服,我看你们还是到前头去坐着吧,就让远儿一个人在这里好好歇着,别扰了他的清净。”

“那,那,打扰了,远儿好好歇着。”那沈大年一听三叔公这么一说,面上神情讪讪的,心头被三叔公的目光给刺痛了。

那本来是他的儿子啊,如今却成了别人的儿子,让别人将这福分给享尽了。看着这座风风光光的新宅子,再看着沈博远一家人如今的吃用穿戴,沈大年这个悔恨啊,他怎么当时就被家中的婆娘给怂恿得断绝了关系呢?

若当初没有做得那么过分,若只是分家的话,那么现在还能挽回沈博远一家子,可是现在过了县府的文书,沈博远一家人铁板钉钉地成了他堂弟家的孩子了,这叫沈大年看得着摸着着却吃不着用不着,你说这难受不难受啊。

沈大年闷闷地带着花婆子出去了,那花婆子还嚷嚷着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沈大年一把就拉走了。

“怎么的,还不够丢人现眼的。”沈大年气哄哄地走了,连饭都没吃上一口,那花婆子砸吧着嘴巴,看着那满桌的好酒好菜,想厚着脸皮坐下来吃饭吧,奈何沈大年已经走了,她也不好意久留,自是灰溜溜地跟着一道儿回去了。

这沈大年跟花婆子一走,大房跟三房的也都不好呆着了,皆跟着一块儿回沈家去了,临走时,只有那沈立秋还眼睛发光地留恋着苏流瑾跟谢朝亮那边,沈立冬哪里不清楚沈立秋在打什么主意。

她想着,得让谢朝亮找几个得力的,看好大门,免得什么人都撞进来,惹来一身骚。

对着那一家子出门的背影,沈立冬鄙夷地白了白眼睛。

“冬儿,别失了礼数,不管什么说,他们总归是你爹的亲生父母,如今这样,你爹那心里头,恐怕也不好受。”陈氏拉着沈立冬的手,轻轻一叹。

如果一家人好好的,何必要闹到如今这种亲人相见不如陌生人的地步。

沈立冬听了,也是神色一暗。

也是,这件事情受打击最大的就是爹爹了,也不知道爹爹今晚见了沈大年跟花婆子,那心里怎么想的,会不会独自一个人在哪儿伤心着呢。

“娘,我去看看爹去。”

“别去,冬儿。就让你爹一个人静一静,静一静也好。”陈氏拦着沈立冬,让她这个时候不要去打扰沈博远。

沈立冬想了想,便点了点头。

“娘,那我们去前头吧,姐姐一个人在那边,该招待不过来了。”沈立冬牵着陈氏的手到了前头,大门处传来一声惊呼声。

“看,是新上任的县令大人带着他的属下,登门来庆贺了。”

三叔公一听县令大人都来了,赶紧带着二个儿子还有沈文轩三兄弟去大门处,迎接新上任的县令大人范倔头跟他身边的书吏。

第3卷 第一百十四章

这次沈立冬第一次看到人称铁面固执的县令大人范倔头,一看他这副长相,沈立冬就觉得对得起范倔头这称号,名副其实的。

这肤色黝黑,国字脸,面无表情,走起路来坦坦荡荡,一脸的正气凛然,气场全开啊。他身边打下手的倒是长得白白净净的,书生模样,看着斯斯文文,说话和和气气的,跟范倔头硬邦邦的声音完全是两路人,但是配合得又是如此天衣无缝,恰到好处。

一个刚,一个柔,倒是将刚柔并济这个词发挥得淋漓尽致。

沈立冬在后头看着笑呵呵的,陈氏见了,瞪了沈立冬一眼,叫她注意着点,可别轻狂了。沈立冬自然知晓,她才没有去靠近的意思,像范倔头这样的人,虽然值得令人尊敬,为他的处事作风而钦佩不已,却绝不会让人有想要亲近的念头。

因为站在范倔头这样的人身边,压力太大了,一举一动行为受制太厉害,而沈立冬又是一个天生懒散惯了的,她这样散漫的性子,那范倔头看着是不会认同的,她又何必巴巴地上赶着去立规矩呢。

所以见三叔公跟大哥沈文轩在招待着范倔头,沈立冬早早地就闪躲开了,就连沈文浩跟沈文海估计也是跟范倔头的气场和谐不到一块儿去,因而他们两个也中途离席了,谢朝亮一见到表情严肃的范倔头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跑得比那兔子还要快,苏流瑾倒是依旧温温润润的,大家公子风范尽显,留下来跟大哥沈文轩在饭桌上应对着范倔头。

唐元祺对这种场面不怎么欢喜,一见沈立冬跑了,他也紧跟着沈立冬跑到了正院,此时正院这里除了沈博远一个人在房间里,并无其他人打扰。

沈立冬眼见唐元祺跟过来了,干脆就跟他说了实话。

“小哥哥,我要帮着检查检查我爹那条受伤的腿如何了?你能不能帮冬儿在外头看守着,如果有人经过的话,你就咳嗽二声,可好?”

“冬儿妹妹放心,我这就给你望风去,绝对不会让任何人进来打扰你的。”唐元祺提起腰间的火鳞鞭子,站到了正院的外头,开始耍鞭练了起来,顺便观察四方八面的动静。

沈立冬见外头有唐元祺守着,便安了心,趁此机会给沈博远卸了石膏,拿下夹板,仔仔细细地检查着沈博远的伤腿,一边取出金针,封住了大穴,止住大动脉出血的可能性。

“爹,冬儿也不知道你这里头的骨头究竟有没有长歪,有没有长好了,所以冬儿得再给你动一回刀子,看看这里头的骨头情况。当然,爹,等会麻醉药粉一撒上去,爹就不会察觉到疼痛的。”没有仪器可以拍片看到骨头的生长状况,沈立冬只能再动刀一回了。

沈博远躺了那么久,而且都不能移动一下下,他早就躺不住了,如今趁早知道骨头长好了,他也好下来动了动,自是笑着点了点头。

“冬儿,爹相信你,你尽快动刀吧,爹不担心的。”

“嗯,那冬儿就开始动刀了。”沈立冬等沈博远点了头,她就意念一动,从空间取出了白衣,穿在簇新的衣裳外头,又取出了麻醉粉末,小心翼翼地撒在沈博远的伤口处,又将早些准备好的消毒小刀划开缝合的伤口位置。

等到划开伤处,可以清晰地探到骨头的状况,沈立冬暗自一喜,看来运气不错,可能是平日里空间水调理的关系,爹恢复的状态比普通人要好得多。

这里头的骨头矫正回去了,没有长歪,对准着方位接回去了。

抬起袖子,沈立冬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将伤口处用羊肠线缝合回去,再换了新药覆在伤口处,用干净消毒过的棉布条一层一层地包裹包扎好,再上了夹板固定。

这次沈立冬没有再为沈博远打上石膏,既然沈博远里头骨头长回去了,就不需要再这么一动不动地躺着了,他可以起身下地,偶尔也要动一动,这样对于以后恢复正常走路也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免得到时候伤好了,下地走路却有障碍了。

“爹,你再躺个七天,等缝合的伤口愈合了,你就可以准备着下地试试走动了。”都过了三个月了,也是时候了。

“冬儿的意思,里头的骨头长回去了?”沈博远面上难掩喜色。

“嗯,没有长错位,等到外头的伤口好了,爹的腿就没什么事了。”沈立冬边说着,边谨慎地将沈博远身上各大要穴上的金针一枚一枚地拔了出来,用干净消毒过的棉布擦拭过后,放回了金针包中,扔回了空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