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因着给沈博远动了刀子,沈立冬清洗了双手,将那些沾了血迹的棉布跟她身上的白衣脱下来全部打包在一起,卷成一团,扔到了盆中沾了血色的热水之中。

“爹,冬儿跟三叔公说了,让爹在屋子里头静养,不让任何人来打扰你,这会儿功夫,他们都在外头吃饭着,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来的。这些沾了血,脏了的衣物,等会娘来了,爹让娘看着处理了就是了,现在冬儿要出去了,免得呆太久的话,引起别人的怀疑。”

“爹知道了,冬儿你去吧,爹一个人在这里,没事的。”沈博远憨厚的面容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嗯,那爹,冬儿就出去了。”沈立冬推门出去,将房门掩好,转身便撞到了一个人。

沈立冬的额头撞到了唐元祺的下巴上,疼得她叫出声来。

“冬儿妹妹,你还好吧?很疼吗?”唐元祺顾不得被撞疼了的下巴,一双小手忙着给沈立冬揉着额头。

“没事,倒是你,下巴被撞疼了吧。”沈立冬看着唐元祺下巴那里有一处明显的红,抬手就帮着唐元祺揉了起来。

“小爷我没事的,我身体骨壮实着呢,这点小痛,根本算不了什么的。”唐元祺骄傲地说着。

“下次可记得别这么莽撞了,回头也得看看有没有人啊,这么一声不吭地出现在别人后面,还不得一转身就撞上了啊。”沈立冬揉完唐元祺的下巴,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

“我知道了,下次我提醒冬儿妹妹一声就是了。对了,冬儿妹妹,事情处理完了吗?怎么样?一切都顺利吗?”唐元祺问着沈博远的情况。

“我爹一切安好,没事了。”提到沈博远的腿,沈立冬一阵轻松,她爹的腿总算是保住了。

“那就好。对了,我差点忘记跟冬儿妹妹说一件事情了。”唐元祺想到了一个人的托付。

“什么事情?”

“刚才你在里头,来了一个喝得醺醺的和尚,从屋顶上飞下来的,说是来找冬儿妹妹要酒喝的,小爷说你有事,现在分不开身,那和尚就说知道了,说明天这个时候再来这里找冬儿妹妹呢。”唐元祺觉得那个和尚疯疯癫癫,不太靠谱。

沈立冬一听唐元祺说醉酒和尚找她,她马上就想起来那个人是谁了。

也不知道这个了无大师来找她,是为了什么事情哦?

第3卷 第一百十五章

隔天晚上,沈立冬就知道了昨晚了无大师来找她是为了何事,果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天下是绝无免费的午餐。

了无大师虽然两次以清凉寺送圣水的名义,化解了沈立冬出手救人的后患,只是他出手助沈立冬终究是带着他自个儿的目的。

这不,从来都是一副醉醺醺模样出现在人前的了无大师,一改过往颓废的形象,竟是一身白衣穿戴得干干净净,酒气全无地来到沈立冬的竹荷院。

“大师,你下次来的时候能不能提早打个招呼?再说了,我好歹是个姑娘家,你这样大半夜的闯进一个姑娘家的闺房是不是太没规矩了?那可是有伤风败俗之嫌哦,大师你可要小心喽,小心晚节不保啊。”沈立冬这刚从药田空间闪出来呢,这了无大师要是早一刻出现在竹荷院的话,她可就保不住她的空间秘密了,因而沈立冬对于这个有飞檐走壁能耐的了无大师,很是愤愤不平。

虽然自从唐元祺那天告诉她,了无大师能够在屋顶上飞来飞去,轻功绝顶,沈立冬还有点向往,梦想着能不能缠着了无大师学点轻功,日后遇见什么坏人,也好逃生保住性命,毕竟不到万不得已,沈立冬不想暴露她的杀手锏——药田空间。

只是这会儿了无大师这么悄然无声地落在她的院子里,她就只剩下惊吓,而没有半分喜悦之情了。

那了无大师听到沈立冬这么说他,他倒是一点也不介意,双手合并,闭目念叨着。“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出家人,四大皆空,六根清净,花非花雾非雾,万物在佛门子弟眼中都是空的,因而男女之别在于贫僧眼中是并无分别的。”了无大师说完这番话,就坐在了沈立冬的对面,自个儿给自个儿沏了一杯热茶,喝在嘴里,总觉得淡而无味,当下朝着沈立冬摇了摇腰间挂着的一个酒葫芦。

“小施主,可否布施点酒肉给贫僧?”

沈立冬瞪着了无大师。“大师刚才不是说,出家人四大皆空,六根清净吗?这酒肉之戒,大师也敢犯吗?不怕坏了佛门清规吗?”

“小施主说得不对,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既是什么都是空的,那贫僧喝的是酒吃的是肉,其实那也不过是空的。”

“既然在大师的眼中什么都是空的,那大师不吃不喝也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反正吃喝都是一场空的,又何必白白浪费俗人的食物呢?大师,你说对吧?”沈立冬笑着眯起了眼睛。

“可贫僧修为有限,还没有达到不吃不喝的境界,因而吃还是要吃的,喝也是要喝的,只不过不需要注重表面的形式罢了,贫憎只要心中有佛,自可。”了无大师那是一点也没有脸红的意思,一副飘飘然的神棍模样,难怪可以骗到那么多善男善女的香火钱了。

沈立冬狠狠地瞅了了无大师一眼,终究还是去地窖给他拿了一坛甘冽清醇的白酒,放到了了无大师的面前。

“大师,区区薄酒,不成敬意,你就勉强笑纳了吧。”沈立冬打趣着了无大师。

“多谢小施主。”了无大师还真的站了起来,双手合并,朝沈立冬致谢了一声,随后自在地落坐,打开了酒坛子,将白酒灌入他的酒葫芦之中。

他那酒葫芦倒也是容量大得很,这么一坛子的白酒竟然全部被装进酒葫芦之中了,沈立冬不由好奇地凑过脑袋去。

莫非了无大师的这酒葫芦跟济公活佛那酒葫芦一样,是个宝贝,是灌不满的吗?

“小施主,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冬儿不过是在奇怪,觉得大师有点多此一举,这酒,明明可以直接倒在碗中饮用的,何必非得要装进你那酒葫芦之中呢。反正也是要取出来喝的,干嘛这么倒来倒去的,这么麻烦呢。”了无大师的这个酒葫芦也只是个普通的酒葫芦,因为沈立冬已经看到白酒满到酒葫芦顶上了,可见并不是什么逆天的宝贝。既然这酒葫芦没有济公活佛那酒葫芦的逆天功能,沈立冬也就没了好奇之心。

那了无大师看得出来沈立冬这凑过脑袋来,盯着他那酒葫芦,分明是在好奇他这个酒葫芦是否是个稀罕之物,这会儿见他问了,她倒是口上转得快。

只是这当回,了无大师也没有心思去点破沈立冬的敷衍之词,他只是端着酒葫芦,静静地喝着酒,一口又一口,他喝得很慢,很慢,细细地品着,眉目之间呈现出一幅祥和之态,就好像这个晚上,他这么大半夜得跑来沈立冬这里,就是为了喝上这么一口白酒而已。

而沈立冬呢,本等着了无大师开口说事呢,她也好早点推拒了完事,只是没想到了无大师这么一番举动,倒让她看得一头雾水,有些摸不清楚他的真正来意了。

难道他真的就是为了来讨口酒喝的?

这不像啊,不像。

沈立冬纳闷地摇摇头,怎么都觉得这了无大师来此是有目的的。

只是他若不开口,她主动开口的话就显得局势被动了。然若是她不主动开口的话,难道就这样跟了无大师大眼瞪小眼地坐到天亮吗?

她可没有了无大师这种坐禅的动力啊,何况这小身板她眼皮开始打架了,她已经控制不住地哈欠连天了,那身上每一块骨头都在叫嚣着该睡觉了,该去她那个暖暖的舒适的被窝了。

于是在这样的局势里头,沈立冬无奈地开了口。

“大师,你来这儿不会就是为了跟我这样一直坐到天亮的吧?”沈立冬的声音闷闷的。“大师,我老实跟你说好了,你要跟我说的事,无论是什么事情,我都只能说声抱歉了,实在是有心无力,无能为力,还望大师另请高明。”

“小施主,你误会了。贫憎来此真的只是顺路上门来讨碗酒喝的,别无他事,小施主多想了。”了无大师纹风不动,可是沈立冬就是觉得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大师,现在天色很晚了,冬儿想要睡觉了,大师你不能移步啊?”沈立冬再次打了一个哈欠,干脆下逐客令了。

“也是,小施主是该安歇了,贫僧就此告辞。”了无大师还真的就站起来,就这么施施然地开始走了,离开了。

有这么好说话吗?难道真的是她多疑多虑了,了无大师就是来喝酒的?!

沈立冬盯着了无大师飞上屋顶,盯着那一闪而逝的白衣,觉得她此时是不是产生幻觉了?狠狠地捏了捏两边的脸颊。

疼!很疼!

有疼痛的感觉,那就表示她不是在做梦,刚才了无大师真的来过了,且喝过酒之后就离开了,一点都没有犹豫。

沈立冬这一刻忽然觉得她的脸蛋开始发烫,红红的,一直红到了耳根处。

这一次,她好像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好丢脸哦,真的好丢脸,沈立冬将被子死死地蒙住了小脑袋瓜子。

然沈立冬的这种羞愧感觉维持不到第二天的晚上,因为什么?因为了无大师又这样在大半夜里,轻飘飘地来到了她的竹荷院。

“小施主,顺路经过此地,可否讨杯酒喝?”

这个神棍,亏她内疚了一整天,敢情在这儿挖陷阱等着她往下跳呢,他这样跟她玩心术,那她就偏偏不如他的意,哼——

到最后,看谁能抗得过谁。

怀抱这样的决心,沈立冬对着了无大师自然是天天笑眯眯的,天天晚上像是知道了他要来似的,拿出好酒好菜招待着。

了无大师不提起什么事,沈立冬自然乐得装糊涂,二人就这样各坏心思,大眼瞪小眼地就这样过了好几天。

等到最后,还是了无大师主动开了口。

“小施主,清凉寺现在上下三百口,包括贫僧在内,若是小施主不答应的话,明天小施主就来清凉寺替贫僧来收尸吧。”

沈立冬惊得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今贵妃娘娘的长兄,也就是一品宰辅,在京中被人刺杀重伤,现在求到了清凉寺里,要求一杯圣水救人。贫僧若是明天还拿不出圣水救人的话,那清凉寺的所有僧人都得陪着相爷一同下葬。”了无大师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面上依旧是淡淡的表情,作为他这样的大师,自然是不会惧怕生死的,只是要牵累上那么多人性命,终归是于心不忍。

“如此说来,大师是想让冬儿出手救人,对不?”沈立冬为难地坐了下来。

“没错,贫僧本也觉得这事对于小施主来说,是件为难之事。如此,贫僧自是几天来都不曾开口。”这也就是了无大师为何三番四次地来打扰沈立冬,却没有说明来意的原因。他也明白以沈立冬这样的年纪出手救人的话,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会惹来杀身之祸。

“所以救不救都在小施主的一念之间,贫僧绝不为难小施主,只是希望小施主看在那么多条的人命上,出手一救。事后,贫僧不会让小施主陷入困局之中的,哪怕要了贫僧的性命,贫僧也定当护住小施主。”了无大师都这样说了,沈立冬还能硬下心肠不答应吗?

那可是三百条人命啊,杀光了那么多人,那鲜血都足够染红一座清凉寺了。

她难道真的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生,让那三百僧人的鲜血就这样染红了清凉寺吗?

第3卷 第一百十六章

答案自然是不能。

既是做不到,沈立冬就要冒险行事。

关于此事,沈立冬当即找了大哥沈文轩商议来着,沈文轩的意思也是让沈立冬出手救人,只是这次若是再以圣水的名义救了那个人的话,到最后苦了的还是清凉寺的众位僧人。

将来若是再来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病重之人,而沈立冬又没有办法救治得了的话,那么清凉寺上上下下还不是照样危险了吗?

因而这次出手,救人要救,但是不能就这么便宜了那个被救的人,还要永绝后患。

于是沈立冬跟着了无大师去救人了,她让了无大师给那人的蔬菜汁中加了无色无味的安睡丸,让那个人在没有知觉的情况下被沈立冬动了手术,缝合了心口上的伤痕。

其实沈立冬给这个人探过病情,此人表面上看着像是因为刺客一刀刺进胸腔中所致昏迷,其实不然,刺进他胸腔的刀锋根本不深,且没有刺中他的要害之处,这样的伤势,沈立冬相信,只要皇城太医院中随便派个御医出来,都能将他这伤势处理的妥妥当当,而根本无需千里迢迢地送到清凉寺来讨要圣水治疗。

只是这个人既是被用着重伤不治的名义送到清凉寺来求圣水医治,那不过是因为这个人的旧疾恰在这个时机发作罢了,那些御医在宫中那是惯会看行势办事的,他们不敢担上任何风险,便故意将此人刺伤的部位说得极为严重,因而这烫手山芋就这样被扔到了清凉寺里。

这也就是为什么此人伤得并不重,却到后来几天病情越发恶化的原因,究根结底不过是旧疾问题,以沈立冬看来,此人的脑血管有先天堵塞现象,因着此人血管天生太细的缘故,一旦情绪过于波动或者过于操劳都有可能因为一时脑血冲上而来不及疏散,进而堵塞在那里,导致病情恶化,昏迷不醒。

见此情况,就连沈立冬也不得不感叹他的运气极好,刚好就碰到了她,恰好她又懂得如何用金针之法将他那脑血堵塞之处疏散了开来,因而保住了他一条命。

不过她虽为医者,却没有对好人坏人一视同仁的态度,她自认为她自个儿绝非是圣母一枚,别人都用刀子逼迫着要开杀戒了,那被威胁的可是三百条人命,沈立冬又岂会好心出手,治愈这人的头痛之症呢?

就让他就这样偶尔发作疼痛着吧,谁叫这个人自作孽呢,落到了她的手里,自然就是天可恕我不恕!

反正她也没有害他性命,只是保持他的原状态而已,她根本不需要愧疚什么,换成别人若是能救得了他,那就救他吧,反正她是绝对不会替这样的人根除了病痛的,这也算得上是他为人不仁的报应吧。

沈立冬收了金针,笑得一脸坏坏的。

她盯着那浑然不知觉的中年男子脸上,嘴角扯了扯。

这么被逼着出手救你,姑奶奶我的心情也不怎么好,等到你醒了,那就等着姑奶奶收点利息吧。

沈立冬一完成这个小手术,了无大师便带着沈立冬偷偷地从清凉寺回到了沈宅中。

这事进行的同时,沈文轩那边也同步进行着,他拉了苏流瑾,谢朝亮,三人商量着安排此事的后续工作去了,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都能赛过诸葛亮,何况是三个脑袋瓜子顶呱呱的聪明人,自然安排起事情来,三人分工合作,那是配合得一点问题都没有。

此事,先由谢朝亮召集三教九流之人,在酒楼里,在书斋里,在集市里,凡是聚集人数较多的地方都给安排上这么一两个人,而很快清平县的百姓发现,只要他们在那些人多的地方,便会有三三两两之人在那里闲谈着八卦趣闻,将旁边的人一个二个地吸引过来,等到说得差不多了,他们又惊慌失措地掩了口,要求那些听到消息的百姓都记得保密,不要说出来。

如此一来,人都有这样劣根性,越是神秘的事情,明面上三缄其口,暗地里却传播得越来越广,这些人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的,很快整个清平县里的百姓都知道了清凉寺里最近来了一个京都被刺客刺伤之人,赖在清凉寺里,话里话外意思都是那权贵之人用武力逼迫着清凉寺高僧交出圣水的意思。

那高僧先是以命相抗,不肯屈服权贵,但是那权贵丧心病狂地将要血洗清凉寺,杀光所有的僧人,最后逼得高僧拿出了圣水救那人性命,只是救人之后,清凉寺珍藏圣水的圣水池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得一干二净。

人人都道那权贵之人没有缘分得到圣水,却用武力得到圣水,从而惹怒了上苍,上苍的神仙就将清凉寺的圣水给收了回去,从此之后,清凉寺再无圣水可求。

如此,这则消息不传则好,一传就传到顶破了天。

因着清凉寺先前广为人知的美名,先是救了大善之家的苏大公子,后是救了孝感动天的沈博远,此事一旦被百姓得知,消息立即传得飞快,那速度就跟风儿吹过大地一般,哪里有风,哪里便有消息,短短不出十天功夫,消息就传到了京都皇城,传到了当今皇上周承泽的耳朵里。

皇上一扫案上所有弹劾一品宰辅的奏本,龙颜大怒,这边关战事还未结束,朝堂又出如此风波,也怨不得皇上如此失态。

“皇上,如今那因得了圣水而活命的苏家大公子苏流瑾,还有那因孝感动天求得圣水救了父亲伤腿的沈文轩,二人联合了清平县的所有学子,一同联名上书到了清平县的县府衙门,控告当朝宰辅,无缘得之却巧取豪夺,罔顾百姓性命,得罪上苍以至收回圣水,从此人间再无圣水可求。他们叩拜范县令上书,请求皇上严惩相爷,还世间一个公道。”下臣将那范倔头的奏本双手奉上给皇上周承泽。

“皇上,这是清平县县令上来的奏本,请皇上察看。”

周承泽面色不郁地打开了奏本,快速地看过后,范倔头的奏本就同样被扔到了那堆弹劾宰辅的奏本里头。

“皇上,此事还需尽快拿出方案来,若是再让学子们闹腾起来,后果可不堪设想啊。明年可是春闱大考之际,若是此事再这样发展下去,势必天下读书人,人人不安,而若是大周王朝的清贵之流全部动摇起来的话,皇上,那可将是朝之不宁啊。皇上。”下臣朝着周承泽跪了下来。

“朕知道了,对了,这次带头之人苏流瑾还有那沈文轩,二人学问如何?”

“回皇上的话,二人俱是才华出众,这次参考童试,那苏流瑾得了头名,沈文轩得了第二名,且那苏大公子苏流瑾跟谢国公府的谢三公子,素有南苏北谢的美名,在读书人之中也素有才名。”下臣斟酌着回禀道。

“如此说来,明年开科,倒是朝堂上多了两名栋梁之才。”周承泽三思过后,终于下达了旨意。

“拟旨下去,宰辅此次行事欠妥,难为百官之首,暂且停职,罚俸一年,好好地在家闭门思过半年,以观后效。”

“是,皇上,微臣告退。”下臣领旨,躬身退出了御书房。

周承泽想了想,又吩咐了身边的太监总管。“去,传一道旨意到六部,公告到各处,日后没有朕的旨意,谁都不得擅动清凉寺那里的一草一木。”

皇上两道旨意连发,这则消息一传到了后宫里,马上在后宫之中起了波澜。

中宫皇后娘娘面上露出痛恨的表情来。

“还真是便宜了他。若非因着他这般行事,皇儿说不定就能——”皇后娘娘看着一个月发作一次病痛的太子周青广,那一张小脸蛋苍白得令人揪心啊。

德妃那里自然是笑得温婉。

“也不知道是谁从中推了一把,这贵妃失利,皇后失了盼头,看来啊,这最后最有希望的还是我的煜哥儿了。”

至于淑妃那里,神情淡淡的,一个晚上盯着熟睡中的四皇子周青漓,什么话都没有传出来。

而贵妃娘娘那里,自先是大惊失色,继而咬牙切齿,这将范倔头,苏流瑾还有沈文轩全部都给记恨上了,就连那清凉寺也不例外,当晚,这贵妃娘娘的寝殿里自然是一地的碎屑,那殿里刚刚摆放上的一套瓷器自然又得着内务府全部更换上一套新的了。

当然,一品宰辅被连降三级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清平县中,那时,沈文轩,苏流瑾还有谢朝亮三人正在品茗着,下人匆匆来报了这则好消息。

“看来此事过后,沈兄再也不必为清凉寺的僧人担心了。”苏流瑾的言外之意是沈文轩再也不用担心家中的沈立冬会被人威胁到了。

“是啊,此事落幕,你我倒是都可以安心了。”沈文轩举起茶杯,浅笑道。

“只是这事毕竟得罪了宫中的贵妃娘娘,日后你我登上仕途之路,难免还得跟相爷一起立在朝堂之上,到时候,恐怕你我就得当心了。”苏流瑾笑着指出了此事的后患问题。

“担心什么,他们那一家子,自己人跟自己人都忙活不过来,到时候拉拢你们都来不及,怎么还会想着对付你们哦。”谢朝亮虽然学问比不上苏流瑾跟沈文轩,但是看形势问题,还是犀利得很,果真是一针见血,直插要害。

苏流瑾跟沈文轩听罢,彼此之间相视一眼,笑了起来。

“看来我们都多虑了。”

第3卷 第一百十七章

沈立冬得了消息的时候,自然是眉开眼笑的,心情好得没话说。

那唐元祺听着沈立冬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调子,纳闷她平日里早上爬起来练大字那是一张多么不甘不愿的苦瓜脸,此刻却练得如此不亦乐乎,倒让唐元祺忍不住放下了手中的狼毫,好奇地直盯着沈立冬的小脸蛋看着。

“小哥哥,你不练字吗?干嘛这么盯着我看,我脸上难道有什么脏东西吗?”沈立冬放下毛笔,奇怪地摸了摸自个儿的脸蛋,摊开两只小手掌看着,没有半点墨迹的痕迹,看起来应该很干净啊。

唐元祺见沈立冬如此,收回了好奇的目光,继续握起狼毫,一笔一画地在宣纸上练起了大字。这段日子一来,唐元祺跟着沈立冬早起一块儿练大字,倒是也有成效,这字写得倒是比以往端正多了,也干净多了。

看看沈立冬自己这边的大字,自然也是有成果的,现在她的字不再被苏流瑾取笑成写得像毛毛虫了,至少一个字一个字看着很齐整,四四方方,中规中矩的。

“对了,小哥哥,你怎么在这儿陪我练大字呢?你不去跟三哥一块儿练武功吗?这样下去,你的功夫会不会退步啊?”沈立冬觉得以唐元祺的心性,压根就不喜欢坐着读书的,何况是练大字这种单调反复又枯燥乏味的事,就连她这个内心里装着大龄剩女灵魂的伪萝莉都不一定能够静得下心来好好地握笔练字,就别说唐元祺这个坐不住的真正小正太了。

唐元祺见沈立冬问起这个,他倒是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他还以为头一天陪着她练大字的时候,她就会问他这个呢,哪里想到她压根就没有问,直到过去好些天了,到今个儿她才向他问起这个问题。

“哦,这个事情啊,放心了,小爷我有分寸的。早上陪着你练大字,晚上我再练功夫,也是一样的。”

“那你不累啊,白天练,晚上又练的,还得跟我一起去保和堂当药童,就你这身子骨,吃得消吗?”沈立冬没有抬头地说着话,她顺着手腕,顺着笔法走着字。

“冬儿妹妹家的饭菜好吃啊,小爷我身体养的壮壮的,一点也不觉得累,何况冬儿妹妹家的水也好喝,尤其是那个带着绿叶子泡的茶更好喝,喝了之后,小爷都觉得不用睡觉都行。”唐元祺神采飞扬地说着,却不小心划错了笔画,那墨汁沾到了他的小手上。

沈立冬见了,呵呵地笑了起来。

“小哥哥,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呢,这样都能沾到墨汁,实在是太笨了。”

“小爷是跟你说话才分心的,要不,才不会碰到墨汁呢。”唐元祺那张漂亮的包子脸气鼓鼓的。

沈立冬见了,放下笔墨,笑着走过来取出干净的帕子。“走吧,时辰练得差不多了,冬儿带小哥哥去清洗一下手。”

“嗯,听冬儿妹妹的。”唐元祺见时辰到了,赶紧放下手中的狼毫,他可是巴不得天天不要练大字呢,可是冬儿妹妹天天早上要爬起来练大字,他也就只好舍命陪君子了,陪着沈立冬天天在书房里练上一个时辰的大字。

沈立冬带着唐元祺去清洗了手上的墨汁,又问着他。

“小哥哥,这次你准备在沈家庄呆多久啊?你有写信回去给你爹娘报平安吗?”

“怎么?冬儿妹妹这是不欢迎小爷呆在你们家吗?你是想要赶小爷走吗?”唐元祺不满地看着沈立冬,他这才来不到一个月呢,沈立冬就问他这个问题了,显然是在对他下逐客令了。

沈立冬眼见唐元祺的坏脾气又要上来了,赶紧安抚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