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在西北。”

祁峥的开场白让丁兰心很感兴趣,他语速缓慢,声音低沉,“那里面朝黄土背朝天,气候干燥,一年到头都下不了几场雨,就是你在电视里看到的那种穷地方。老百姓看天吃饭,真的是家家户户都穷得叮当响。”

“住窑洞吗?”丁兰心忍不住插嘴。

祁峥摇头:“我家是在县上,住的那种泥砌的平房,是我爷爷自己造的,一个院子,三间土屋,我在那儿住了十八年。”

他轻声叹气,“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了,家里太穷,留不住她,我爷爷奶奶没文化,到死都说不出我妈妈本名叫什么,只知道她小名叫幺妹,老幺的幺。”

丁兰心:“老妖怪的妖?”

祁峥瞥她:“幺,排行最小的那个意思。”

“哦哦,幺妹,你继续说。”

“我已经记不得我妈妈了,她走的时候,我大概四五岁,她连张照片都没给我留下,我只知道她是东北人,别人说,她长得很漂亮,说我长得像她。”

祁峥抽着烟,轻飘飘地吐出几个烟圈,“我妈走了以后,我爸去找过她,找来找去都找不到,可日子还得过啊,那时候流行南下打工,我爸就跟着老乡出来了,先去的成都,又去了南京,最后在赋江落了脚。这些,都是后来我听人说的。”

祁峥转头看丁兰心,“你知道吗,我爸出去以后,一直到我十八岁,他回来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丁兰心问:“为什么?”

“因为路太远,火车票难买,来回一趟特别费钱。我爸基本上三四年才回来一趟,过个年,待十几天,就又走了。那时候也没什么微信微博,他也不会用电脑,就只能给我打电话,每回他见我,都会说,啊呀,我家小峥长这么高了。”

说到这里,祁峥脸上露出了微笑,“那时候我在上学,成绩还不错,我爸给我打电话时常说,小峥,你好好念书,以后考学考到赋江来,我们就可以常常见面了,到时候把你爷爷奶奶也接来,我们就可以做城里人了。”

丁兰心问:“你爸爸那么久才回去一趟,你不怪他吗?”

“我为什么要怪他?”祁峥疑惑,“我知道他在外头打工很辛苦,每个月都还给我们寄钱,这种事也许你无法想象,但是在我老家,几乎都是这样的。大人们都出去打工了,小孩子就在家和老人一起住,现在大家管这种叫留守儿童,但在我小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这特正常,我班里的同学,绝大部分都是这样。”

“那你想他吗?”

“想,当然想,每次我爸回来过年,就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后来呢?”

“后来,在我高三那年,我爸回来过年,告诉我爷爷奶奶,他找了个女人一起过日子,还说,那女人怀孕了。我爸生我时才二十出头,那时候他还不到四十,我看得出他很高兴,还拉着我一起喝酒,说因为那女的怀孕,所以不能跟着他回来,还说让我好好考大学,第二年春节就接我和我爷爷奶奶去赋江过年,因为那时候,小孩已经六个月大了。”

“就是祁嵘?”

“对,就是祁嵘。”

丁兰心心里划过一种奇妙的感觉,问:“那后来你考上赋江的学校了吗?”

“考上了,还考得特别好。”祁峥笑嘻嘻地看向丁兰心,“你相信吗?我和你曾经是校友,应该比你低四届,赋江大学机械电子工程专业。”

丁兰心惊讶极了:“你不是说你没读过大学吗?”

“我是没读过啊,我只读了四个月,就退学了。”

“为什么呀?”

“因为我爸出了车祸,他和祁嵘的妈妈,都死了。”

第二十一章

这些年来,祁峥从没有对一个陌生人说过家里的事,哪怕是几年前认识了叶冰,他也一直隐瞒着自己的经历。那是一场赌博,祁峥想用自己做筹码,去换取一种翻天覆地的生活,可结果却是输得一败涂地。

有些事真的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年轻的祁峥懂得了一个道理,这世上真的没有捷径,投机取巧也许可以在短时间里得到一点想要的东西,但是假的就是假的,注定无法长久。

祁峥至今还清晰地记得十八岁那年,他背着大包,拎着大编织袋,坐了一天一夜的硬座火车来到赋江时的情景。

从遍地黄土的大西北,一路往东南方向,车窗外的山地渐渐变成平原,绿意越来越浓,到了后来,鱼米水乡出现在他的眼前,还有在老家从没见过的高楼大厦、纵横交错的高架桥和车水马龙的街道。

少年祁峥兴奋得一夜没睡,他知道,他终于走出了黄土地。

出站的时候,祁峥一眼就看到了接站人群里的父亲,他很高大,是个典型的西北汉子,话不多,可是当他的大手重重揉上祁峥的脑袋时,祁峥那一颗躁动的心就安定了下来。

那天晚上,祁峥住在父亲的出租屋里,第一次见到父亲的女朋友,是个三十多岁的矮个子南方女人,她大腹便便,即将生产,对待祁峥笑眯眯的,为人很和善。

父亲准备了一桌子酒菜,拉着祁峥喝到半夜,两个人一同醉倒在竹席上。那间出租屋没有空调,吊扇开到最大,吱呀吱呀地响,祁峥躺在那里傻笑,晕晕乎乎地就听到父亲说:“咱们小峥是大学生了,老子这辈子也值了,要是再有个闺女就更好啦,呵呵呵呵…”

听他这样说,祁峥就一起呵呵地乐。真的,那时候的祁峥完全没有烦恼,就像父亲说的那样,他们父子终于团聚了,再过段日子,还可以把爷爷奶奶一起接来,多好。

第二天,祁峥在父亲的陪伴下去赋江大学缴费报到,晚上约了姚家伟和阿浪喝酒吃烧烤,多姿多彩的城市生活正式展开。

从西北小县城出来的祁峥淳朴开朗,虽然打扮有点土,但是他长得帅啊,尽管当时流行的是韩式花美男,可硬朗英气的祁峥还是受到了女生们的注意。

军训的时候,一身迷彩装的祁峥简直被惊为天人,每天都有不少女孩子悄悄过来看他。谁都有虚荣心,祁峥也没有那么淡定,虽然他家境不好,天天都要去打工,但依旧阻止不了他将大学生活过得充实而快乐。

九月中旬,祁嵘出生了,像只猫崽一样小,父亲乐得不知如何是好,祁峥第一次抱起祁嵘时,听到父亲说:“小峥啊,爸爸快四十岁了才给你添个弟弟也是很对不起你,以后小嵘念大学时,爸爸都六十了,或许都供不了他考学了,如果你境况还可以,答应爸爸,照顾一下小嵘,这样,爸爸万一哪天先走了,想到小嵘还有一个哥哥在,心里也踏实一些。”

言犹在耳,那一年十二月的一天,父亲带着祁嵘的妈妈开车去送货,不幸发生了车祸,双双遇难,而那时,祁嵘还只有三个多月大。

老家的爷爷奶奶一直盼望着春节时能去赋江看小孙子,在接到噩耗时,爷爷直接中风,几天后不治离世。

那是祁峥人生中最黑暗的冬季,他躲在学校体育馆痛哭失声,感觉天塌下来了,但是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那场车祸,我爸撞到了一个骑车人,是个三十岁的男的,被撞成了植物人,交警勘测了,认定是我爸的全责,一共判赔八十六万。”

祁峥早就抽完了一支烟,想要点第二支时,被丁兰心没收了打火机。他只能将烟拿在手里把玩,继续说,“那个男的结婚两年,小孩才一岁多大,刚会走路,这一撞,整个家都毁了。我永远都忘不了在医院里看到他老婆抱着孩子时的情景,他老婆一直在哭,特别无助,小女儿还什么都不懂,乐呵呵地走来走去。别人都和我说这事儿与我无关,法院判归判,我爸人都没了,不用赔,也赔不起,但是丁兰心,我良心上过不去,真的,过不去。”

丁兰心眼睛红红地看着他。

“我答应他们,我一定赔,分期,算上利息慢慢地赔,我还年轻,有的是力气,我不上学了,一定会赔完这笔钱。”

丁兰心问:“那你赔完了吗?”

“当然没有。出事的时候卖了老家的房子,还借了钱,给了他们十万。后来,我每个月给他们两千,两年后到三千,四千,今年一个月给他们五千,加起来一共赔了四十多万了。”

这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了,丁兰心又问:“那,现在…那人还活着吗?”

“活着,他两年前算是醒了。”祁峥脸上露出会心的笑,“现在虽然还不能走路,但是可以说些简单的话,也认得人了。我每次去看他的时候,发现他经常会盯着小女儿看,那小姑娘比祁嵘大一岁,上二年级了,很乖,学习也不错。丁兰心,你说,值不值?”

丁兰心重重点头:“值!”

“我也觉得值,但是我朋友都说我是傻子。”祁峥自己都觉得好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不在乎他们怎么说。七年了,不管多苦多累,只要想想那个人在慢慢康复,他们一家三口依旧好好地在一起,我就觉得值了。只是…我很对不起祁嵘。”

丁兰心:“为什么?”

“我爸刚出事那会儿,祁嵘都还在吃奶呢。有人来问我,愿不愿意把祁嵘送给别人养,说那对夫妻没孩子,条件挺好的,我考虑了三天三夜,一点不夸张,头发都白了好几根,最后,我没答应。”

祁峥的神情放松了许多,“那时候,也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就想着一个小屁孩,养着能有多费劲啊?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死他,他可是我亲弟弟,我爸妈都没了,爷爷死了,奶奶年纪也大了,要是再把祁嵘送走,那我在这世上,不是一个亲人都没了么?”

丁兰心问:“这些年,祁嵘就一直跟着你?”

“嗯,我把奶奶接出来了,三个人一起过。我去工作,我奶奶带祁嵘,带到四岁,奶奶不小心摔了一跤,送到医院人就没了。”

这样的讲述,令祁峥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的亲人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他,到最后,身边就只剩下一个小祁嵘了。

祁峥其实一直都在骗祁嵘,他不想告诉弟弟,这世上只有他们两个相依为命,他为祁嵘编织了一个美妙的梦,说让他好好学习,长大以后,他的亲生父母就会来带他走,如果他不乖,祁峥立马就让他滚蛋。

祁峥问丁兰心:“你有没有觉得我很自私?”

“啊?”丁兰心没明白,“为什么这么问?”

“也许,祁嵘被别人领养,现在就会过上很优质的生活了,他长得还挺漂亮的,人也聪明懂事,应该会很受养父母喜欢。”

“那你后悔吗?”丁兰心把下巴埋在枕头上,问。

祁峥想了想,缓缓摇头回答:“不后悔。”

“等祁嵘长大一些,你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他会明白的。”

“他会怪我吧。”

“不会。”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是你弟弟,你从来都没有怪过你爸爸,祁嵘就不会来怪你。”

说了好久,祁峥和丁兰心都沉默下来,丁兰心突然拿起啤酒罐,说:“祁峥,我敬你。”

祁峥好笑地看她:“敬我干吗?”

“敬你是条汉子。”

祁峥深深地看她,拿起一罐啤酒,拉开拉环:“我不用牛奶和你碰。”

“只准喝一点点。”

“你好啰嗦。”

他们碰杯,丁兰心皱着眉头喝下了半罐啤酒,祁峥真的只喝了一点点,口腔里有了啤酒的苦味,很是受用,他作了个深呼吸,说:“好了,我的故事讲完了,该轮到你了。”

丁兰心瞪大眼睛:“我?”

“对啊,我都和你说了这么多了,你总得和我交换一些你的故事吧。”

“我有什么故事啊。”丁兰心撅起嘴,“我从小到大都特别无聊的,一年又一年,好像是在混日子一样。”

“说说你的感情史呗。”祁峥是真的感兴趣,“你和邵锦文是怎么认识的?还有你前夫?”

丁兰心囧了:“为什么要我说啊?你也没和我说你的感情史呀!”

祁峥问:“你想听?”

“想听!”

他清清嗓子:“那好,我说一个,你就说一个,不准耍赖。”

丁兰心震惊:“你还有过好几个呀?”

祁峥一脸的“别那么大惊小怪”,说:“真不是吹牛,我从小到大没怎么追过人,但是被追的经历绝对丰富多彩,而且男的女的都有。”

丁兰心: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有个兄弟的妹妹,比我们小两岁,有一天她和我说,祁峥,我喜欢你,咱俩长大了结婚吧。要是记得没错,她是第一个说喜欢我的人。”

丁兰心八卦地问:“那你怎么回她?”

“我说,不要!后来也不怎么和她一块儿玩了,觉得女生真烦。”

“青梅竹马,多有爱啊。”

“可她长得不好看。”

丁兰心无语:“你怎么那么肤浅啊!”

“我初三的时候,班里有个女生对我特别好,皮肤白白的,扎两个小辫子,长得满可爱,有一次放学晚,她让我送她回家,我没答应,后来她就不理我了。”

丁兰心笑死了:“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

“她家太远了,要爬两个山头,来回四公里,我要赶着回家帮奶奶做饭的。”

丁兰心笑不出来了,祁峥悄悄地摸过方凳上那只打火机,快速地点燃了烟,解馋地呼出了几个烟圈:“好了,到你了。”

丁兰心懊恼,拿花生米丢他:“你又抽烟!”

祁峥笑呵呵地躲她:“我都说了俩了。”

丁兰心开始讲自己的事:“我小时候很乖。”

祁峥:“你现在也很乖。”

丁兰心送他一个大白眼,祁峥狠狠抽口烟,举手示意:“我不插嘴,你继续。”

“我也不和你谦虚,因为我姑姑下海早,我们家条件一直都还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小时候特别听话,爸妈让干吗就干吗,让学跳舞就学跳舞,上什么兴趣班,都是爸妈给我决定的。人家都说我很文静,念初中的时候,有男生给我写小纸条,我吓得立刻告诉了老师,老师在班会上把那个男生点名骂了一顿,从那以后,我和男生的关系就很糟糕了。”

祁峥实在忍不住插嘴:“你要不要这么怂包,收个小纸条而已,我初中的时候,收到的小纸条大概能有一打。”

丁兰心:

祁峥:“唔…当然,有些男人的确比较喜欢清纯害羞的女人,比如我。”

丁兰心:“…”

祁峥:“继续继续,后来呢?”

“哪有什么后来,后来我念高中了,三年里头疯了一样地学习,别人都在早恋,追星,我一点儿念头都没有,每天就是闷头读书。”

祁峥哈哈哈地笑:“我初吻就是在高中。”

“啊?!”丁兰心好奇,“你不是念书很棒的吗?怎么还有时间早恋啊?”

“没早恋,是别人偷亲的我,我也没和她怎么样,那时候小,不懂事,大家吵吵闹闹的,那个女孩子一下子就亲过来了,就这么夺走了我宝贵的初吻。”

祁峥一脸遗憾,丁兰心也许是喝了酒,不经大脑地问:“那你的初..夜呢?”

第二十二章

祁峥嘴角抽抽地看她,这个话题…好那啥啊,跳跃得似乎大了一点。

他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初夜没了?”

丁兰心奇怪地看着他:“难道你还是…”她嘴巴嘟在一起,那个词的第一个字呼之欲出,祁峥立刻打断:“不是。”

呃,不管是或不是,好像都没什么可骄傲的。

两个人眨巴着眼睛瞪着彼此,祁峥服软了:“我十九岁的时候,交过一个女朋友,她其实和我同一届入学,在学校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但是一直到我退学后半年多,我们才重新联系上,然后,就谈了一段时间的恋爱。”

他记起叶冰,漂亮的叶冰,骄傲的叶冰,抱着他说不念书了,什么都不要了,要和他一起私奔的叶冰。

他明显不愿多说那段往事,丁兰心也不会追问,她不喜欢揪着一些问题不放,要不然,她也不会对罗晋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么久。

祁峥的话题戛然而止,拿起啤酒罐:“又到你了。”

丁兰心和他碰杯,两个人一起喝了一口啤酒,她说:“我十九岁的时候,大一下半学期,认识了邵锦文。”

祁峥一直等着她的下文,但是丁兰心却沉默了。

“怎么不说了?”

丁兰心转头看他,眼神茫然:“我发现,好像没什么可说的。”

“啊?”

丁兰心笑笑,还是说了下去:“邵锦文比我高两届,我是在实验室和他认识的,他那时候在准备出国,经常去找导师,有时候就带带我们做实验,一来二去就混熟了。”丁兰心语调淡淡的,“我一直以为我和他的关系很特别,但其实,并没有那么特别。你知道吗祁峥,邵锦文家里也挺困难的,他那时候读书特别用功,本科四年,年年拿的最高等奖学金,他长得挺帅的,学校里喜欢他的女生一大把,但他从来没谈过恋爱,连系花追他他都能无动于衷。有一次我就问他,师兄,你怎么一点儿都不考虑个人问题呀?他就和我说,他目前不考虑。我就知道了他的意思,他的心,完全没有放在这种事情上。”

丁兰心缓了缓,见祁峥听得认真,又继续说,“我和邵锦文认识两年,他本科毕业,去了美国读研,我也想去,和家里说了以后,被全票否决。我爸说你要读研国内也能读,干吗要跑那么远,美国好乱的,人人都有枪,万一你去了回不来了怎么办。我就听了他们的话,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研二的时候,我千辛万苦争取到了一个去美国实习半年的机会,这一次我爸妈没反对,但是他们要求我半年后必须要回来。”

“我就去了美国,和邵锦文在同一个城市,他请我吃饭,还帮我介绍导师,那段时间我和他走得很近,我以为我和他的关系会有一点突破,可还是什么都没有。美国的工作氛围非常好,科研技术也是全球最先进的,半年里我学到很多东西,导师也很喜欢我。临走前,邵锦文对我说,丁丁,你要不要来这里读博?”

丁兰心记得那时候的自己内心无比激动,怀揣着一个梦想回国后,第一时间把想要读博的事告诉了父母亲,但是,又一次被所有人否决。

“我哭着给邵锦文打电话,说我家里人不同意,我当时心里想,只要他说一句你再争取试试,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过去。可是,他只是说,那就算了,你是独生女,家里人不希望你走远,能够理解。”

“研究生毕业那年,我姑姑给我介绍了一个男朋友,就是我前夫,我和他认识半年就结了婚,之后,我怀了孕,就再也没和邵锦文联系过。”

丁兰心轻轻地笑,“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的人生是个悲剧,活了三十年,读了十九年书,到最后却是在家做饭带孩子,别人看我衣食无忧,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样的日子真是没劲透了。”

祁峥突然问:“你爱过你前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