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萱道,“你笑什么!我哥哥呢!”

洪伯一伸手,点住了她的穴道,笑眉笑眼地对她道,“你很快就会知道,他是不是你哥哥!”

若萱顿知自己上了当,破口大骂,“你这个混蛋,竟然骗我,引我出来!”

洪伯一挥手,两名黑衣人从树后出来,用绳子将若萱的双手捆绑得结结实实。若萱正大骂,被人从后面一击,昏了过去。

第七章 江南白家

李若萱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根柱子上,正处在一座大堂的中央。正前方是一个拾阶而上的神坛。神坛上一位黑衣蒙面的女子冷然静坐在一把太师椅上,神坛两侧则燃满了火炬,照得大厅一片雪亮。

洪伯正在不远处领头站着,周围聚集了二十多个人,皆黑衣,肃然伫立,如临大敌。

洪伯见她醒了,对她道,“你马上就会知道他是不是你亲哥哥,我已经通知他说你在我们手上,告诉他,亥时之前来这里赴约,时辰一过,就让他来给你收尸吧!”他说完,不禁高声而笑。

那厅里很有回声,使他的笑声很可怖。他突然敛笑道,“他现在正身受重伤,他若来,说明他是你亲哥哥,若是他顾忌自身安危不来救你,那他就是假的,大小姐,我这个主意可好?”

李若萱“呸”地一声,骂道,“我哥哥才不会上你的当!你这怪老头,到底是什么人,要来害我和哥哥!”

洪伯冷笑,正色道,“亥时马上就到了。李安然若是没来,我就拿你先来祭奠整个白家,黑鹰,准备剖心!”

一名黑衣人拿出一柄亮晃晃的利刃抵住李若萱的胸脯,洪伯道,“我的大小姐,现在你也该死心了,就算他是你的亲哥哥,他也没来救你!”

突听那位女子道,“洪叔,你错了。”

洪伯一怔,失声道,“白大姑娘!这,…”

白大姑娘道,“李安然已经来了。”

所有人都在四处搜寻。

李若萱什么也没找见,哪里有哥哥的影子?

李安然的声音在那白大姑娘身后响起来,他说,“放开若萱!”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没有商量。

黑鹰一下子放下了手里的刀,忌惮地望着白大姑娘。

白大姑娘的脸用黑布蒙着,只露出一双俊秀的眼睛,双眸翦水,很美。

众人都十分紧张地望着她,望着她身后那一身白衣的李安然。李安然神采奕奕,几乎是很愉快地微笑。他对白大姑娘道,“我可以问姑娘一个问题吗?”

白大姑娘道,“请讲。”

李安然道,“他们叫你白大姑娘,请问姑娘是不是江南白家白梦鹤的后人?”

白大姑娘冷笑道,“你既然知道,我也不用废话了!我们白家三十二口人死在你爹手上,这个仇,不共戴天!”

李安然道,“这件事,我的确听说过,当年家父痛失爱妻,整整三个月未理世事,令尊之死,白家的灾难,表面上与菲虹山庄关系密切,但家父从未承认过,他也曾找高手调查,只是一筹莫展,无从分辨。”

白大小姐一声冷笑。

李安然道,“我知道我没有让人信服的证据,只是今天晚上,我用你换回家妹,我们之间的恩仇,日后再清算如何?”

白大小姐道,“不用了!我今天来本来就没打算要活着回去!”话说完,刀光一闪,数十把细小的飞刀流星雨一样射向身后的李安然。

李安然躲闪,最后还是站在白大姑娘的背后,抵住了她的后心。

白大小姐怔住,洪伯大声道,“你放了白大小姐!我们放了李若萱!”

李安然道,“好!你们给若萱松绑。”

洪伯使了个眼色,黑鹰动手想要挑断捆绑若萱的绳子。白大小姐突然凄然大声道,“洪叔!黑鹰!你们不用管我,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你们快动手!”

黑鹰住手,不知所措。

白大小姐将自己的身体狠狠向后撞去。李安然急闪,一个回合,扼住了白大小姐的咽喉。白大小姐如瀑的青丝散乱着,半盖住李安然的手。

李安然可以看见她美丽的眼睛。

那本是一双温柔如水的眼睛。眸子很深,很黑,很亮,很清澈。

她望了李安然一眼。目光中突闪过一丝绮丽的哀艳,仿佛满天夕阳在绚丽地燃烧。

她似乎在笑。温存而纤细。

李安然突然“呀”的一声,却阻止不及,任凭她的身体瞬间僵硬,缓缓倒在自己怀里。

白大小姐服毒自尽了。众人见此,眼睛都红了,发疯地一齐扑向李安然!

李安然腾跃起,刀急剑快,划破了他的衣衫。

洪伯用一柄碧落龙泉剑,剑光点点,宛若飞絮濛濛。

李安然道,“上穷碧落下黄泉,原来是洪一舟洪老前辈!”

洪伯道,“不错,或许你还不知道,我和白大哥不但是最好的朋友,白大哥他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吧!”

洪伯话说着,一口气从七十二个方向刺出了一百零八剑。

李安然后退躲闪道,“前辈名不虚传,好快的剑!”话说着,只听“铮”的一声,李安然从一名黑衣人手里夺过一把刀,正好格在洪一舟的剑上,洪一舟剑断。李安然飞身而去,落在李若萱身边。

李若萱道,“哥哥!”

李安然没有说话,他嗅到空气中危险的味道。

洪一舟握着断剑,虎口缓缓流出血来。众黑衣人围聚在他周围,准备再战。洪一舟道,“多谢少侠手下留情,若是用暗器,怕是我们已经横尸遍地了。”

李安然道,“我只想救出若萱,白大姑娘的死,我很遗憾!”

洪一舟道,“你虽放我们一条山生路,但堂堂七尺男儿,士不为知己者死,有何面目存活在世上!”说完扔下断剑,大声道,“弟兄们!我们今天来,可曾想要活着回去!”

众人异口同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话音未落,他们一股脑冲杀过来。

李安然割断了绑李若萱的绳子。整个大厅的顶,在微微地塌动。

李安然的心一紧,众人已黑云般压过来,而大厅就会在顷刻间毁灭!

没有机会了,就算不丧身刀光剑影里,也会葬身与这一片瓦砾之中。

李安然夹起若萱,飞步后退,然后一掌打在后面的厅壁上。

厅壁轰然而塌,听得一声巨响,火光冲天!

整个世界在巨大的爆炸声中动摇。

大大小小的石块纷然落地,土屑如雨。

李若萱一下子窒息,浓烈的硫磺味让她气也喘不过来,过了好久,她才在相对清新的气流里不断地咳嗽。

身边的哥哥严厉地望着她。

她不敢说话,也不能说话,不断地咳嗽,几乎咳成一团。

清冷的夜风,吹得她有些冷,她住声,抬头看见一弯半圆的明月。

李安然站在她身边,静静地注目着远方月下的废墟里升起的缕缕青烟。

青烟不熄,似乎已逝去的人依旧蒸腾着的怨气。

一个女子,刚烈果断地了结自己,那该是出自怎样一种刻骨铭心的仇恨。而当年的白家,以医术享誉江湖,救死扶伤,个性中正委婉。

世事可以让人改变太多。李安然伫立良久,神情既肃穆,又惆怅。

李若萱不懂。她感到哥哥正在生气,生很大很大的气。她望着哥哥的背影很紧张,一动不敢动。

李安然半是悲悯半是责备地回头看她,李若萱不敢对视哥哥的眼睛,悄悄垂下头。李安然一把将她拎起来,对她道,“回家去。”

他们回到菲虹山庄的时候,已是子时。晓莲见了,非常激动欢喜,可见到李安然神色冷峻,又不禁噤声。

在书房里,李安然问若萱道,“若萱,从我来到现在,可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

李若萱垂下头,摇头。

李安然道,“那么现在,你可认我是你哥哥?”

李若萱点头。

李安然道,“那好。晓莲,你去把我爹打若萱的板子拿来。”

李若萱害怕地猛抬头,碰见李安然的目光,忙又低下。晓莲怔住,转而反应过来,跪在地上求道,“少爷,是我没看住小姐才让她跑出去,是我的错,您要打打我吧。”

李安然道,“我要管教若萱,不关你的事,去把板子给我拿来,快点。”

晓莲迟疑了半天,见没有商量的余地,只好把板子拿来。那把戒尺三寸宽,一寸厚,二尺半长,上好的檀木,间歇雕刻着云形纹,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李安然叫晓莲出去,关上门。然后他问若萱,“知道今天我为什么打你吗?”

李若萱怯怯地不敢抬头。

李安然严厉道,“说话!”

李若萱一害怕,哭道,“哥哥,…,我,我…”

李安然严厉地训斥道,“你怎么了!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糊涂不听话,白家的人死了,连你自己也差点没命了!你要我怎么向死去的爹娘交待!”

李若萱流下泪不吱声。李安然气还正盛,责骂道,“就算你怀疑我不是你亲哥哥,怀疑我害死了爹,冤枉了二叔三叔,还会杀了你!你,你就该跑到外面去送死吗?你应该怎么办,你应该小心翼翼讨好我,做出一点不知内情、永远不会有任何威胁的样子!那样我利用你,拿着你是我妹妹的伪装独霸整个菲虹山庄,才会留着你的命!你一个人跑出去,要帮手没帮手,要武功没武功,知道了真相又怎么样,你杀得了我吗,你还不是自寻死路!”

李若萱被骂得大哭。

李安然挥起的戒尺一下下落在若萱的臀上,力道颇为凌厉,打得若萱嗷嗷地叫。

八下,九下,十下。晓莲在外面急得团团转,然后一下子发现声音停住了。

发生什么事了?晓莲的心快要跳出来了。

李安然的手垂下来,捂着胸口坐在椅子上,嘴角微微渗出血来。殷红的血迹如此触目惊心,虽然马上被李安然擦掉了,李若萱还是像被炮烙一样跳起来,冲上去叫道,“哥哥!哥你怎么了?”

李安然说声“没事”,转而用严厉的口气道,“今天晚上你不许回去睡觉,就跪在这里好好反省,看以后做事还敢不敢这么没脑子!听见了没,跪下!”

李若萱“噢”了一声,怏怏地跪下,问道,“哥哥你没事吧,你又吐血了。”

李安然道,“知道关心我就不该闯出这么大的祸来!”

李若萱低下头,噤声。

李安然不再理她,起身,离开,撞见晓莲。

第八章 心仪的人

晓莲看见他,心一下子又突然跳得厉害,垂下头低声道,“少爷,小姐她…”

李安然望着她无措的样子,笑道,“我不过打了她几下,你不用紧张。我罚她跪,你去给她拿件厚一点的披风来,免得着凉了,顺便给她敷点药。”

晓莲应了,迟疑着道,“少爷您的伤,没事吧?”

李安然温柔地看了晓莲一眼,莞尔道,“养了半个月,前功尽弃了,不过没大碍,你不用担心。”

晓莲送走李安然,进屋看若萱,若萱一见她,顿时扑到她怀里,哭得像个泪人。

晓莲拥着她,疼惜道,“一定很疼吧?”

李若萱也不知是疼还是委屈,抱着晓莲只是哇哇大哭。晓莲道,“小姐,你先忍着点,我去给你拿药去,上了药很快就不疼了。”

李若萱哭,催着她去拿。晓莲拿来浸了冷水的干净棉布,为她擦拭伤处,又细细地抹了消肿止痛的药膏。若萱也把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告诉了晓莲,对晓莲道,“哥哥他真生气了,一路上不理我,回来就打。我,我害怕他。”

晓莲道,“别怕,少爷是关心你才责怪你做傻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