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萱好奇地瞪大眼睛,忘了哭,不可思议道,“你是他师妹?嫂嫂你没事吧,他那样对你,还是,你师兄?…”

楚雨燕道,“是我师兄,后来他自己说的。我和怜香子学易容的时候,师傅曾经带过一个比我大的男孩子过来,可是那时候不是这个模样,估计是易过容的,所以我认不出来。”

李若萱觉得天要塌了,那个,那个祸害天下的怜香子,是嫂子的师父?

她惶惑,她受伤。他是她师兄,嫂嫂也是护着那个男人的!深深的受骗感刺伤了她。这么多事情她不知道,哥哥不说,嫂子不说,斩凤仪更是不说,他们都在拿自己开玩笑。自己成了他们的笑料!哥哥嫂嫂竟然都放任斩凤仪侮辱自己!

李若萱转头跑了出去,楚雨燕三两步抓住她,她愤恨地甩开,叫道,“不用你管我!你们都不是好人,你们全都在笑话我!欺负我!”

第七十九章 就是冤家

李若萱跑到梅菊堂,又生气又委屈,跟楚狂说了个仔细。

楚狂倒也平静,看着李若萱哭,温柔笑道,“你到底哭什么,你觉得委屈,就找他们去啊!怎么越活越胆小,你原来烧酒楼砸东西的气势哪去了?”

李若萱一下子闭嘴,不可思议地看着楚狂,楚狂笑道,“怎么了,我说你你又觉得委屈了是不是?”

李若萱含着泪,不说话。

楚狂笑着损她,“谁给你气,你就在谁身上找回去!你哥哥嫂嫂骗你,斩凤仪戏弄你,你找他们去,撒气去。菲虹山庄是你的家,在自己家里还受这种气,你怎么这么没出息!还有脸在我面前哭,你不会是想着让我给你出气去吧!”

李若萱听了楚狂的话,抬不起头。

楚狂道,“你回去,不出了你心里的气,以后也别来见我!”

李若萱听了突然眼圈一红,泪扑簌簌落下来。

楚狂见了,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笑道,“好好你别哭了,你要是实在不敢,就也别委屈,乖乖做个好妹妹,听你哥哥的话,叫人家一声斩大哥,从此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你若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就可着你的劲闹,把这条命交给他们,他们不低头认错不算完。反正,他们是你哥哥,最多打一打骂一骂,也不能把你怎样。”

李若萱抹着泪,突然想起斩凤仪说,自己惹不起,就不要去招惹。让她生气的几个人,她都惹不起。

李若萱心灰意懒道,“我,我再也不要回去了,我再也不要见他们,我,我走好了!”

楚狂道,“你又想跑!你能上哪儿去?留在我这里,肯定是要见他们,自己跑到外面去,不出一天就被你哥哥翻出来。”

李若萱垂头无语。

楚狂道,“人要会判断形势,这要是死敌,你注定打不过,你当然不能回去硬拼,可这是谁?你亲哥哥,你亲哥哥的兄弟,欺负了你,你还不讨回去,他们再狠,你再怕,能吃了你?”

李若萱抽泣了一下,抬头。

楚狂道,“你现在就回去,出了你心口的气去!不过你最好别撒泼,免得这口气没出,再窝上几口。”

李若萱又犹豫了。楚狂道,“跟自己哥哥,受了委屈可以发发脾气,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回去吧!”

李若萱连口茶也没喝,被楚狂打发了。

李若萱闯进花园的时候,李安然和斩凤仪在一起喝茶。

李若萱在斩凤仪面前站定,昂着头,像一只初次捕猎的小豹,半笑不笑,说道,“斩大哥,是不是?”

斩凤仪盯着她,笑,说道,“若萱妹妹。”

李若萱道,“我要杀了你,打不过你,你就把我杀掉!”

她说完,凌厉的一刀,那种贴身小刀,露出幽寒的锋芒,刺向斩凤仪的前心!

她用了力,动了杀机!

斩凤仪微微侧身,一把按住李若萱拿刀的右手腕,压到了桌子上,李若萱“扑”一声吐出嘴里的暗器,斩凤仪分神拦住,李若萱在喉咙里一声哼笑,飞起一脚,斩凤仪抬臂去挡,若萱一缩膝盖,直直顶入斩凤仪的小腹,斩凤仪一缩腹,若萱左手乘机前扑,小刀锁向斩凤仪的咽喉。

斩凤仪一把抓住,牵动了背后的伤口,龇牙咧嘴地疼。

他笑道,“你动真格的!”

李若萱怒目而视,说道,“你一个做哥哥的,竟然那样子欺负我,还不要我动真格吗!”

斩凤仪竟然还是调笑,“怎么算是欺负你,我正和你哥哥说,我要娶你啊!”

李若萱一惊之下,脸不知为什么就红了,拼命挣扎道,“你放开!”

斩凤仪道,“你别再闹,我就放开!”

李若萱突而平静下来,软了身子,说道,“我不闹了,斩大哥。”

斩凤仪刚一松手,李若萱伸手启动桌下的机关,暗器如飞蝇,洒落出去!

没有提防的斩凤仪低低叫了一声,狼狈躲闪,挥动他猩红的鲜艳的衣袖!

斩凤仪左臂还是中了一镖,他一脸苦笑,捂着伤口道,“你这丫头,你,是楚狂教的,是不是!”

李若萱眼中闪着泪花,叉着腰昂头道,“这是我的家,处处都是机关暗器,我要想杀了你其实也容易,看在我哥哥的情分上,快向我赔礼!否则,我就动用所有的机关暗器,便是搭上自己,同归于尽,我也在所不惜!”

斩凤仪苦笑道,“别呀,动用所有的机关暗器,那菲虹山庄就天塌地陷毁掉了,因为一个我,犯得着生这么大气,何况,你哥哥也在,一起毁了不可惜吗?”

李若萱红了眼睛,哭声道,“从今以后我没有哥哥了!这家是我爹留给我的,我不想要了,就毁掉!也绝不会让人白白欺负了去!”

李若萱转身拿出一个红色的珠子,狠狠地往机关按钮上一按,李安然变色道,“若萱!别胡闹!”

李若萱骄傲地昂起头,对斩凤仪道,“你不赔礼道歉,我只需轻轻向右一转,我们所有人就同归于尽,谁也别想逃!”

斩凤仪连连作揖,道歉道,“好了好了,你别胡闹,我怕了你了,道歉道歉,对不起了,你倒是怎样才能消气?”

李若萱鼻子一酸,忍住泪说道,“你欺负我一个女孩子无依无靠,玷污我的清白,我是不想活了!你要不想陪我死,就自断一臂,了了这笔风流账!否则,我死,你就得跟着我!”

斩凤仪苦笑道,“你不用这么狠吧,我也没怎么着你,就自断一臂。你知不知道,胳膊砍断了就接不上了,你过来,我不还手,你怎么消气就怎么处置行了吧?要杀要剐,归你了,你别启动那同归于尽的机关行不行,我倒也算了,你小小年纪,我主要还是舍不得你!”

“你!”李若萱气极,手上就开始用力,李安然唤道,“若萱,你听哥哥的,到哥哥身边来,哥哥给你解释。”

李若萱不是一般的拗,说道,“你把他撕我衣服的手砍下来,就是解释!”

李安然道,“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你过来,快听话,过来,哥哥给你做主就是。”

李若萱执拗道,“你做主就把他胳膊砍下来!”。

李安然道,“非胡闹是不是。若萱你给我想清楚,你是不是真想死了。你再想清楚,我能不能在你启动机关之前把你抢过来,你快,还是我快。”

李若萱的手开始发抖,带着恐惧的无奈。李安然声音缓下来,说道,“别说我没给你机会,你想好了再做。不要等我把你抢过来。”

李若萱的勇气在最后一瞬间消退,她松了手。沮丧。不服气。低头站着。

李安然走过去,从她手里拿过那红色珠子,说道,“敢这样胡闹,没收了,再别想要回去!”

李若萱的泪一下子奔流,她推了李安然一把,嘶声道,“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李若萱掉头疯跑,斩凤仪在后面狂笑,李安然转身,狠狠一拳打过去,斩凤仪倒地,疼得鬼哭狼嚎!

李若萱气冲冲地收拾东西,李安然进屋,问道,“上哪儿去?”

李若萱不理,顾自收拾。李安然笑,柔声道,“先别生气,你听哥哥说…”

李若萱转身,伸手道,“那是爹爹留给我的东西,还我来!”

李安然道,“不给。”

李若萱气结,闷了半晌,索性东西也不要了,转身就走,被李安然拉住。李若萱挣扎,挣不脱。

李安然拥过她来,低声问道,“真的那么恨哥哥吗,嗯?”

李若萱的泪就流下来。

李安然道,“气恨哥哥没给你出气是不是?我真打他了,刚才又打了,你不出气我明天接着打好不好。”

李若萱不依,喊道,“你骗我!他是你兄弟,凭什么还欺负我!是你和他一起欺负我!”

李安然柔声道,“尽胡说,哥哥疯了,让别人欺负你。我真不知道那小子那么混,刚刚知道了,他还振振有词,被我打趴下了。你若还不出气,我明天再打他,每天打他,你就饶了他一条胳膊好不好?”

李若萱道,“不好!”

李安然道,“你再做错事,我打归打骂归骂,也不能拆胳膊卸腿不是,他虽然不像咱们俩这么亲,可也是在一起十年,他这个人性情古怪,从小就和我较劲,我喜欢的,他一定要抢了去。连你嫂嫂,还算他师妹,他一出面就戏弄,还差点挑了你嫂子的衣服。我就是心里生气,也不能杀了他废了他不是。”

李若萱叫道,“那你为什么还和这种人做兄弟!”

李安然道,“你不知道他的底细,他就是喜欢掏人心窝子,你越是生气,他就越得意。他虽然放荡不羁让人讨厌,可是人也不是很坏的。”

李若萱叫道,“他还不坏!那怎么叫坏!”

李安然道,“他帮我们。他们斩家,一直以来是有面具人扶持的。我们家的事,斩家一直是暗地里助纣为虐。斩家专门,为面具人训练杀手。”

李若萱吃惊地张大了嘴。李安然道,“你也知道,斩凤仪在江湖中也是个大人物,这个大人物不干什么正事,就是一个眼高于顶不务正业的花花公子。他的外号叫斩笑,号称干什么都笑,生杀荣辱,付之一笑。他吹着柄玉箫,就喜欢美女,整天招蜂引蝶,有时还不择手段。他一向不按牌理出牌,喜怒无常,今天做件好事,明天干坏事的还是他。”

李若萱嘟囔道,“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李安然道,“他家里他爹做主,他看起来就是一个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可是,他原本还是另外一个人。他组建了问鼎阁,问鼎阁,你不是没听说过。”

李若萱震惊得几乎叫出来,“问鼎阁?哥哥你有没有搞错,那阁主,那阁主是一个女人!”

李安然道,“是女人,那女人,是他易容的。”

李若萱“啊”了一声,张大嘴巴不动了,李安然笑道,“看你这样子,还跟小孩子似的。”

李若萱头大心乱道,“他,他便是问鼎阁的阁主,那又怎么样!”

李安然道,“所以说人是很奇怪很矛盾的,斩凤仪在斩家,娇妻美妾一大群,他对女人还是出了名的满不在乎,可是在问鼎阁,他定的规矩,对女性尊重得很,倒是对男人,出了名的严苛。”李安然忍不住笑,说道“你刚刚要他自断一臂,不也是问鼎阁的规矩吗。用自己的规矩惩罚自己,你知道你走后,他笑成什么样子吗?”

李若萱说不出话,半天才清醒来,对李安然道,“那,那他欺负我,就这样算啦!”

李安然道,“他爹为面具人效命这么多年,在江南,我们和面具人交手,全部被打伤了。你四哥当时说,就算来一个二流的杀手,也能要了我们的命。可是过了很久,没人来。我也曾经纳闷为什么面具人肯失去那么好的机会,后来才知道,是他做了手脚,他在最危急的时候,救了我和你四哥的命。”

李若萱吃了一惊,“他救你的命?”

李安然道,“是,他救了我的命。就因为他做了手脚,才让面具人对斩家起疑,斩家于是危机四伏,只能和我们联合。偏偏他还故意使坏,被我扣住把他爹急得赶过来,然后今天下午他又和我称兄道弟,当着他爹的面说是他离间的面具人,他爹一时又羞又怒,气个半死,带上斩辛柔拂袖而去。”

李安然深深叹了口气,说道,“从小,他在我身边,就是一半仇人,一半兄弟。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那样,把你气个半死,却又对他下不了手去!”

李若萱垂下头,不言语。

李安然道,“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是你再怎么着,也不能真把那死亡之火拿出来要启动机关啊!那整个菲虹山庄就毁了,所有人命全毁了你知不知道。”

李若萱心虚地低下头,低声顶嘴道,“我,我又没有真的要。”

李安然道,“那你威胁谁呢?”

李若萱不说话。李安然道,“你简直胡闹,我在场,他在场,我们两个人谁不比你快,你胡闹半天,能吓唬谁。”

李若萱的头低得更低。李安然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疼你。我恨他恨得要活要死,可还是奈何不了他。我不能杀他,只能打他,可再怎么打,只要他不死,有一口气,就是这样子。”

李若萱沉默不理。李安然道,“我不是要你原谅他。他那个人,就喜欢别人恨他,最讨厌别人依赖信任他。他跟我说要把你带到问鼎阁去,教教你,你放心,在问鼎阁他就是个女人,绝对不胡来,你不用怕他,过去跟他学学,练练你的性子。”

李若萱大惊慌,一把抱住李安然道,“哥哥不要!我不要跟他去!我不要!”

李安然道,“你总是说我管你管太严了,他不会像我这样。”

李若萱抱着李安然哭道,“哥哥你不要我了!我不要去,我宁愿去死了,不活了…”

李安然道,“又跟我死呀活的,我不爱听。”

李若萱死死抱住哥哥,大哭道,“哥哥!你饶我这回吧,我不任性了,不敢不听你话了,我不要跟他走!我是你妹妹,你不高兴打我骂我就好了,你不要把我赶出去!”

李安然心下大恸,抚着若萱道,“你胡说什么呢?谁说哥哥不要你,赶你走。你不愿意去就算了,你现在害怕他,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再说哥哥也舍不得让你走,你一个人在外面,我总是不放心的。”

李若萱唤了声“哥哥”,在李安然怀里哭得很伤心。

李安然抱着她,被她哭得眼眶就湿了。抚着若萱的背笑道,“都怪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哥哥不好,惹你伤心了。好了,别哭了,哥哥怎么会不疼你,要赶你走呢,傻丫头,这是你的家,没人能赶你走。听话。”

若萱还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李若萱闷在家里,缠着嫂嫂,和楚雨燕一起吃,一起睡,一起聊。她问楚雨燕,斩凤仪羞辱你,你还能和他谈笑,你不恨他吗?

楚雨燕淡淡笑道,“不恨。”

李若萱奇怪道,“为什么?”

楚雨燕道,“他也算是手下留了情的,他当时的玉箫,能把整件衣服撕挑开。”

李若萱“啊”了一声,张大嘴。

楚雨燕道,“这世间,说到底,我只会恨一个人,就是有一天你哥哥不爱我了,我会恨他。”

李若萱蓦然呆了,怔怔地看楚雨燕,楚雨燕笑道,“而且恨有时限,过了一段时间,就不恨他了,忘了他了,从此以后也不会再恨任何一个人。”

刹那之间,醍醐灌顶。李若萱突然感觉,楚雨燕为她打开了另外一扇心门,有关于,男女情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