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法皆空,何来因果。有谁能逃得出,人生最后的毁灭。能因燕儿而毁灭,我很幸福。

我们没有生离死别,我们现在正在一家团聚。

斜阳变得黯淡。楚雨燕停止呼吸,尸身向外倒去。李安然踉跄地抱着,开始吐血,跟着倒下去。

倒下去。身下是冰冷的地。还有已经冷硬的妻子。

他抬头看菲虹山庄。巍峨雄伟的建筑,带着斜阳惨淡的阴影,孤独地直压下来。压过来。

强烈的预感在此刻应验,原来是这样。

李安然听到剧烈的爆裂声,大地在剧烈地颤抖,火药,浓烟。

李若萱感觉天塌地陷。

一下子,她的家,天塌地陷。房屋摇摆,大地震撼。她仓皇逃出,看到四周,皆是在不可挽救地爆裂,坍塌。

她马上冲向书房,她要找她的哥哥。

她的哥哥!任何时候都可以挡在前面护住她的哥哥!没有哥哥办不到的事,没有哥哥想不到的办法。

李若萱冲过去,脑袋一下子炸了。哥哥,哥哥他!

他和嫂嫂一起,扑倒在地。血,地上都是血。

李若萱尖叫着冲上去!

李安然看见若萱飞跑着冲过来,他几乎用尽浑身力气向她吼,“不要过来!”

李若萱怔住,但马上冲过来,叫着嫂嫂,冲向楚雨燕的尸身。李安然的眼都红了,拼死地一把推开她,她扑倒。

她惊恐地望着哥哥,爬起来搀住哥哥,哭道,“哥哥你怎么啦!我嫂嫂怎么啦!”

李安然打着晃,要昏过去。李若萱抱着他,撕心裂肺地叫。

后面有杀手,杀过来。

李若萱毫无察觉,李安然使出最后力气,一掌打过去!

他喷出一大口血,李若萱惊恐地回头,拔剑刺向袭来的杀手。

杀手死,李安然倒地。

李若萱冲上去抱住哥哥,李安然吃力道,“我不行了,找你四哥,别管我。”

李安然说完倒下去。李若萱抱着哥哥,看着远处奔来数十个黑衣人,杀向自己。

齐齐的,像蝙蝠一样飞。

李若萱启动机关,“轰”地一声响,地陷。

她和李安然来到最深层的暗道里。惊慌的李若萱封死了所有来路,然后背着哥哥仓皇地逃,往远里逃,一边逃,一边封死来路!

第八十四章 搏击

一身白麻布衫,很单薄,似乎带着月的清幽,雪的静寂。

一张俊美的青铜面具。白皙的手指,白皙的栀子。

面具人望着菲虹山庄冲天的火焰,脚下的大地剧烈地震撼。

所有属于李安然的繁华,在今夜之后,只剩下烟灰。

他轻轻地吹落手中洁白无尘的栀子,零落的香花。他无怒,亦无笑。

很久了,他苏笑等这一天很久了。多少个日日夜夜,他时常战战兢兢,一切,会不会照着计划进行。所有的回合,他李安然都赢。一个女人,到底行不行。

还真就行了。试情。它充分证明,男人,不应该太沉迷看重感情。

李安然,你说你一个男人,为什么对女人那么好。你对她好无所谓,可是你不能把命也给她。

面具人突然有几分庆幸,无情虽然会导致孤独,但至少不会丧命。想当年,正值年少,因为情,自己也差点丧了命吧。

云初,云初就是因为情丧命。那做诱饵的楚雨燕,也是因为情。

一场凄美的爱情,已然谢幕。菲虹山庄终于倒塌。在一瞬间,在夕阳沉落的一瞬间,轰然倒塌。

面具人屏住呼吸,腾空冲升的焰火,美得好像是一场幻觉。

真的吗?几次三番,动用那么多成名的人物,自己都没有讨到便宜,现在终于,除去了李安然,这个自己最大的劲敌。

天知道,他无数次害怕过。整个计划虽然像是一个无缝的天衣,可是他总是忍不住怀疑,李安然,凭李安然他那么敏锐的嗅觉,会不会识破试情草,让自己的计划前功尽弃?

可是现在,雄伟的菲虹山庄在缓缓地倒塌,李安然已死。这是天意。

李安然已死。他为他的红颜知己殉葬,整个菲虹山庄,因为他殉葬。

从此世界上再也没有菲虹山庄,只有他诡异莫测的云初宫。从此以后是他的天下,他再也找不到,可以相抗衡的对手。

有一点寂寞。可是他享受寂寞,他并不喜欢,劲敌给予他的焦灼和难以把握。

男人,成就整个天下,他的工作,是杀人放火。

他苏笑,又放了好大的一把火,菲虹山庄燃起的烈焰,烤红了整个天。

菲虹山庄必须要毁灭。这是他定的宿命,即便是李安然,也不能够逃脱。

只剩下斩家,看看现在斩家,还敢不敢不听话。

邱枫染站在一旁,盯着冲天的火,看着雄伟的建筑一夕倒塌,他和面具人一样,不敢用力呼吸。

二哥,就这样完了。

那么多的杀伐,那么强劲的对手,二哥都可以战胜,最终化险为夷。现在居然,就这么一下子完了,全完了。让邱枫染不可思议。他真的不可思议。

女人。因为一个女人。难道男人因为一个女人就可以输的这样惨?

邱枫染在漫天的焰火前,一遍遍想起李安然。曾经那么光风霁月的李安然。

他突然有一点怅恨。说不出来的一种怅恨。

面具人道,“李安然的人死了,很可惜是不是。”

邱枫染道,“是,很可惜。”

面具人道,“谁让他是李长虹的儿子呢,不是他死,就是我们死。”面具人突然对邱枫染笑,“其实我们死,也是很可惜。”

邱枫染冷着脸,不说话。

面具人那晚似乎很想说话,他说道,“李安然死并不可惜,他用这种方式死,才是可惜。”

邱枫染心一颤,怔怔地望着他。

面具人低笑,凑过去跟他耳语道,“我如果是你,会觉得琳儿比谢小倩更合适。”

他说完仰天含笑而去,留下邱枫染,静静地看着,焰火渐渐衰微,漫天烟灰。

巨大不安的震撼,塌陷。

项君若冲出来,漫天的烟灰,四周都在爆炸。

怎么了?菲虹山庄怎么了?

扑面的热浪,令人窒息的气流,杀人的血腥。

黑衣杀手正在杀人。肆意的杀没有抵抗的,幸存的仆人。

出什么事了,李安然呢?

项君若奔出去,处处杀机。

他左手剑远没有右手那样娴熟,但杀机一动,势不可阻。依然准确,狠辣。

三个杀手倒地。项君若判断,来犯的不是顶尖的杀手。

他穿梭在残垣断壁中,寻找李安然。呼喊。

引来一群杀手将他团团围住!

他静静地驻足,冷然四顾。

此情此景,也只有拼了。项君若出剑。他的腕一抖,剑尖仰头呼啸,像毒蛇发动攻击一样咬。

然后横扫。顺着左手的力道,横扫。

左手剑,本来就是剑走偏锋,此时是临危垂死时候的最后一击,几乎完美地击出了他曾经的风度。

当年,他远远超越于其他杀手之上,他是杀手中的翘楚,别人望尘莫及的第一。

今夜,在这些初出的杀手面前,他只有左手,但还是第一。

但他力气不支。骤然调动真气,原本就没复原的身体很快不听使唤。感觉刀光剑影,马上要万箭穿心。

楚狂呼啸着赶到。连环刀。

厚重的,黝黑的,宽大的,连环刀。

好像肆虐的北风,在高山的岩洞中,肆意地尖着嗓子呼啸。

刀锋甩散的血,像一场细雨,还温热。空气中,顿时压倒了火焰和炸药的呛鼻味,是血腥。

漫天的血腥四散开来。杀手望而却步。

楚狂今夜,大开杀戒。

火焰,爆炸。楚狂眼中的菲虹山庄,只剩一片炙热的废墟。杀手四出如嗜血的蝙蝠,横行在无人之境。

他一下子就红了眼。冲了过去。

一条血路。他将项君若救出,项君若压制着身上的伤,费力地喘息。

楚狂道,“我二哥呢!”

项君若摇头,“我没见,找了半天了,到处都没见。”

楚狂昂首环顾。天空还是发红,塌倒的建筑散着浓重的烟。

二哥呢,不可能连家都毁了,他不声不响。

燕儿呢,若萱呢?

一瞬间有一种难以言传的静。伴着血腥,诡异的静。

莫非,出意外了。二哥一家人,一起出意外了!

见了鬼了,二哥在,能有什么意外!就算出意外,也不应该这样干干净净,看不见个人影!

看着忌惮不前的杀手,楚狂抚了抚嘴角的血腥。横着刀,俊脸突然一笑,转而癫狂,仰天长笑。

他手中的刀,激烈地颤抖蜂鸣,映着夜空的暗红,一声龙吟,楚狂整个人挥刀冲了出去。

刀锋呼啸,阎罗取命,他杀无赦。

一个,又一个,几乎没有动招,就倒下。

项君若抚着伤,看着。

他知道,江湖中论胆气,楚狂第一,谁也比不过。

楚狂敢于表达情绪,他的招数其实算不上精巧高明,可是他敢拼命,他不出招则已,一出招就拼命。

没有多少人真正想丧命,所以楚狂,也常常能所向无敌。

今夜楚狂不是拼命,他在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