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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白敏中还死死握住张谏之的手,已是到了咬牙死撑的地步,她紧闭着眼,然却不知怎么了,手中牵着的力气忽地一松!她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都快要吓疯了,睁开眼才发觉自己的手还与张谏之的手握在一起,只不过那海地狱中腾起来的一股力量,已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她顿时如释重负,脱力地喘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额头磕着硬邦邦的石块也一时管不着。

这当口,张谏之亦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猛然瞥见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白敏中,立时起身轻轻摇醒她。

白敏中额头手臂全是伤,山地上多是碎石,这会儿还有些碎雪,实在是个糟心的地方。白敏中爬起来,缓过神这才察觉到痛来。由是穿着单薄浴衣,背上湿汗一片,又贴着衣服,被夜风一吹,她这会儿冷得发抖。

张谏之将身上外袍脱下来给她套上,回身看了一眼后面的海地狱。那泉池闪动着琉璃一般的蓝,水面上腾起的水雾宛若梦境,汩汩水声让人惊叹地热的能量,以及……关于这池子的往事。支离破碎的记忆一点点地拼凑起来,他此时却只能默默承受住一些事实,连怀疑的余地也没有。

白敏中套着他的外袍仍旧觉得冷,囔囔着鼻子小声道:“不走么?”

她样子实在可怜,张谏之俯身将她从地上抱起来,白敏中这会儿也没空紧张,便将脑袋埋进了宽松的外袍里。张谏之走了几步,忽转头看了一看。

青竹站在他身后,作了个手势给他——保重。

白敏中察觉到停顿,正要抬头时,青竹却已然走了。

张谏之默不作声地往西山别院的客房走,路上被伯亲王的家眷或是家仆遇见,也是连招呼都未打便径自往前走。细细碎碎的流言传出去,还有些女眷低语着轻轻走过,小声笑着嘀咕道张公子果真重情。

当然白敏中是不知道的,她埋在外袍里躲避寒风,昏昏欲睡。

张谏之到了客房,放下白敏中,问外面的侍女要了热水,随即生好暖炉,搓了搓手,将行李取过来。

白敏中脸冻得通红,张谏之觉得屋里冷,温度一时半会儿兴许上不来,便从柜子里拖出被子,将白敏中裹了个严实,微微俯身:“稍微等会儿。”

白敏中塞着鼻子“恩”了一声,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来。

侍女很快将热水送到,张谏之倒了些在木盆中,浸湿了帕子,在白敏中对面盘腿坐下,仔仔细细擦干净她的脸,取过包袱中的药瓶,蘸了少许抹上了她的额头。

白敏中瞥那药瓶一眼,嘟囔道:“出门竟连这个也带么?”

张谏之却也只是淡淡回:“习惯了。”

他上药的动作很是专注,似是忘记了自己身上也有一些伤。白敏中道:“你自己不上药么?”

“我无所谓,你的伤口不及时处理会留疤。”

白敏中却道:“我也不要紧的,小时候我经常……”

然她还未来得及说完,张谏之却已是扯开被角,道:“手伸出来。”

唔,手臂上还有伤。

有一些细沙与脏泥擦进伤口之中,看起来还有些深。张谏之蹙了眉,抬眼望了望她:“要先洗干净伤口,你忍一忍。”

白敏中点点头。她也算是能忍疼的家伙,可看着那么一长条的伤口,到底觉得有点恶心。张谏之腾出一只手搭住她脑袋,将她的头往旁边偏了偏:“不要看。”

白敏中便偏头忍着疼让他处理伤口。

张谏之动作熟练,可他到底太仔细,等各个伤口上完药包扎完,也已是过了半个时辰。张谏之洗了个手,起身自行李中取了一件干净中衣出来:“去屏风后换掉罢。”

与白敏中说完这些,他自己才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手腕有些疼,他想起方才白敏中不要命地死拽住他的手,那股力道,与海地狱中腾起的力量一样,令人终身难忘。想着想着不禁有些走神,张谏之握着手腕,闭了会儿眼,复又睁开。

他走神这间歇,白敏中已是麻利地换好了衣服,坐回了原处。屋子里温度暖和了些,屋外的雪却下得越发大了。

张谏之一身中单,因处理伤口袖子卷到了上臂,白敏中偷偷瞧过去,只见左手上还有旧伤。是很长的伤疤,料想受伤时也疼得要命。白敏中端起矮桌上摆着的杯子来,自欺欺人地挡了小半张脸,眼睛却在偷偷摸摸找其他的伤疤。

这时张谏之刚要拿了布条包扎,白敏中却自告奋勇道:“我来罢!”

张谏之很是大方地将手伸了过去,白敏中接过布条,凑过去给他包扎伤口。她包得慢吞吞的,一圈圈缠好,末了伸手碰了碰旁边的旧伤疤,张谏之忽然看了她一眼。

“这样的伤口……料想应很疼罢?”

“还好。”张谏之回得轻描淡写。

白敏中舔了舔干燥的唇,低着头坐回了原位。

张谏之放下袖子,说:“若是饿的话,我喊人送些吃的来。”

“不用了!”白敏中连忙摆手。

“不必太客气,伯亲王府素来很大方。”

白敏中总觉得西山这里怪怪的,她想立时就回家,便连食欲也减了一大半。她似是想起什么来,揣摩了一下用辞,开口问道:“你今日……为何会忽然去海地狱那儿?听说,平日里很少有人靠近的。”

张谏之眼神里的异色稍纵即逝,转而竟有些怅然:“不知道,似乎总有人喊我过去,我当时自己也不大清楚,遂不知不觉往那边走了。”

这样吗……

白敏中又问:“那现在,知道原因了吗?”

张谏之心里清楚,然抬头,唇角却浮起一抹淡笑:“似乎,还是不大知道。”

白敏中心道,青竹也许知道的,不然也不会提前来告诉她。

张谏之见她蹙眉沉思的样子,忍不住伸手过去揉了揉她眉间:“手腕不疼吗?今日使了那么大的劲,若不小心都恐怕要脱臼了。”

白敏中被他这动作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道:“还好的!”

张谏之淡笑,一只手肘支在矮桌上,似是觉得有些累。他难得表露倦意,此刻却很是放心地闭上了眼小憩。

白敏中不知道他在假寐,正想起身给他披毯子时,小黄鸡忽地从白敏中身后蹦跶了出来,连个招呼也不打,也不怕人听见,直嚷嚷道:“笨蛋!公子那是假寐,假寐懂不懂!你不要打扰他!”

白敏中心道这家伙来得正好,但她自己又不敢出声,只好用口形来表达自己的意愿,她说得极慢,口形也做得有些夸张——快告诉我公子是不是当真不清楚那泉池的事。

小黄鸡摇摆着尾巴,哼哼道:“你帮我弄死那个和尚我就告诉你。”

白敏中倏地黑了脸。

小黄鸡接着哼哼:“那和尚眼下就在西山!就在离这儿不远的清水寺中,我跟你说弄死那和尚太简单了,你们人类不都爱下药吗?你给他下最毒的药!砒霜你觉得怎么样?吃了砒霜肯定能死了对不对?我特意喊一个小妖怪在客房外面的梅花树底下埋了砒霜,你去将它取出来!”

白敏中的口形是——太歹毒了罢?你为何一定要弄死他。

“我很执着的!”小黄鸡气急败坏地嚷嚷道,“不弄死他我就是不开心,诶也不知道能不能弄死他,好烦恼。”

白敏中哑口。

“反正就算你不下手,我也会找小妖怪下手的。我会阴森森地找一个你在场的时候,哼哼,栽赃给你。”小黄鸡似是忽然想通了什么,很是愉悦地在原地转圈圈,笑道:“太开心啦!”

白敏中:“……”

“哦对啦!你若是想知道那海地狱的秘密,你要额外关注一个人。”小黄鸡很有把握地说道,“伯亲王有个儿子,约莫比公子要小十岁的样子,很好认!那人脸上带着一块金箔面具!哈哈你揭开那面具就很好懂了!”

小黄鸡哈哈笑完,蹦跶着快快乐乐地穿过门跑了出去。

白敏中被他这不着边际的话弄得一头雾水时,张谏之忽地睁开了眼,望着一脸错愕的白敏中,浅笑道:“你今日那么着急救我,是怕我掉入海地狱中死了吗?”

那是自然的!

白敏中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张谏之稍稍坐正,脸上疲色虽难掩,可眼角却透着淡淡喜悦:“我都不知道,原来还有人这么希望我活着。”

白敏中忽觉得心口一酸。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怪、蓓蓓、讴歌、然风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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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三四

张谏之这句感慨似是随口说说,也未等白敏中做出回应,却已立即起了身,走到柜子前将被褥取出来,在蔺草席上铺好:“我先睡了。”

白敏中静悄悄地捧过一旁茶盏,喝了一些凉水,又走到窗子前,将那竹帘子掀开来,又稍稍移开窗子,这才看到外面飘扬着的大雪。

这时节她竟有些想念起幼年时候的家乡了,入冬后也总是这样的大雪一场连着一场,整个冬日里似乎只有瑞雪来得最为勤快,天地都干净了,也多了不少玩乐。

白敏中前去熄了烛火,自柜子中抱出被褥在另一侧躺下睡了。

雪夜是难得的安静,西山这里更是无人叨扰。清早时白敏中被屋外的嬉笑声吵醒,遂坐了起来,却见张谏之还躺在那边睡着。诶?他不是素来起得很早么?

张谏之听到她起来的动静,也未翻身,闭眼淡声道:“大雪必然封了路,一时半会儿都下不去了。今日没有要紧事,多睡会儿罢。”

白敏中却再睡不着了,这会儿她饿得简直要发疯。

张谏之似是想起什么,倏地坐起来,看了白敏中一眼,迅速起身穿了外套:“那便抓紧时间洗漱罢,指不定还能赶上伯亲王家的早饭。”

白敏中闻言手脚麻利地洗漱完,换好衣服便站到外头去等。走廊里的积雪已被清扫干净,外面有些小雪片仍在飘着,庭院里的积雪都能没到小腿肚子。

两人一道往正厅去,虽是这天气,正厅已是坐满了宾客。张谏之用海国话与一些宾客寒暄完,带着白敏中入了席。白敏中吃了一些后,陡然想起昨晚小黄鸡与她提过的那个戴金箔面具的孩子,她在正厅中仔细找了一番,却未见一人脸上戴有面具。

小黄鸡是故意诓她么?

若那金箔面具少年当真是伯亲王的儿子,又怎会不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何况昨日她听译长说,伯亲王府的人几乎都到了。每年冬天这时节,伯亲王府总会举家住到别院呢。

她纳闷着吃完这一顿早饭,张谏之道:“我有些事要与海国官厂的储大人谈一谈,译长过会儿会过来,她会带你四处转转的。”末了又不忘补充道:“小心着凉。”

白敏中点点头,便随部分女眷一道出了门。女眷们各自结伴散去,白敏中则站在门外的走廊里等着译长。

有一株上了年纪的腊梅树立在庭院中,似是有很多故事。白敏中望着那株腊梅树走了神,却见一位少年走了过来。白敏中眼眸中陡显惊色,那少年近一半的脸隐藏在金箔面具之下,身形看起来格外像一个人。

她正惊异之余,译长则恰好急忙忙赶到。译长一瞧她额上的伤,吓了一跳:“昨日急急忙忙跑出去摔倒了吗?”

白敏中敷衍道:“恩,走太快鞋子又不方便,故而摔了。”

她注意力仍在腊梅树下的那位少年身上,译长已是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噢?那位也来西山了么?”

“认识吗?”白敏中好奇问道。

译长凑到她耳旁,偷偷摸摸说道:“这位虽是伯亲王的儿子,可不受宠呢,为人也很孤僻,小小年纪便总是拒人以千里之外。”

白敏中亦是小声问:“那为何、戴面具呢?”

译长仍是贴着她耳朵低声回道:“听说约莫是近十岁的时候,自己不小心烫到了,脸上便留了很丑的疤,王妃命人特制了这种金箔面具。似乎也是从那时开始,这位本该是世子的少爷,便渐渐孤僻起来,不爱交际性子也不讨喜,故而也无缘世子位了。如今伯亲王世子位由谁继承还未定下,连下人们都自己挑主子巴结,这位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因此也遭府里人冷落。”

这样吗?

听起来似乎与张谏之并没有何干系。

这当口,那少年却转过了身,正脸望向这边。白敏中望着那张脸有一瞬走神,为何这张脸有如此强烈的熟悉感?可又有说不出来的不对劲。

那少年踏上了台阶,带着脚上积雪踏上了走廊木板,从白敏中身边走过时忽偏头看了她一眼,白敏中当即愣了愣。

待那少年走了,译长才叹道:“说起来,连自己的母亲也不喜欢自己,那一定很伤心罢。”

他是阿言的兄长吗?看上去差不多的年纪,可阿言那般受宠爱,他却……

译长似是觉得这话题也不能多说一般,随即与白敏中岔开了话题:“今日虽大雪封路无法下山,倒是可以去附近的清水寺转一转。”

译长一提清水寺,白敏中便立时想到明安和尚。她本想推拒,可实在盛情难却。

白敏中硬着头皮跟译长往秋水寺去,这时节的秋水寺十分冷清,香火也不旺。入寺上香拜了佛,白敏中出了三重塔,拉着译长便往来时的路上走,译长说:“好不容易来一趟,为何急急忙忙走呢?不如去寺中转一转罢,有座渡月桥,很漂亮呢。”

白敏中心道先离开这三重塔应当也不大会遇见明安了,便随着译长往寺中更深处走。清水寺虽然塔楼不大,整座寺的范围却很广,这座渡月桥便包含在其中。路上有僧人在扫雪,渡月桥上只清出一条小径,站在那桥上,可看见底下溪流也被皑皑白雪覆盖,天地之间,一片静谧。

译长深吸了口气,似是很享用这安静,过了会儿,才指了西边方向与白敏中道:“往那边走,就是出寺的另一个门了,靠那里有个海姬的衣冠冢。不过不着急,我们可以在寺中料亭先歇一歇,我带了点心。”

白敏中走了这么多路,已是很饿,便走过去坐了下来。这时节坐在料亭里,觉得有些冷。白敏中俯身敲敲酸胀的小腿,译长将点心盒放上石桌,打开来递给白敏中。

白敏中正低头吃着,忽听得译长道:“诶?有人来了呢。”

白敏中猛抬头,看清楚来人之后吓得几近跳了起来。明安领着两个僧人正往这边走来,白敏中立时想要跑,译长却已是问出了声:“怎么了?”

明安也已是看见了她,不急不忙走了过来,仍旧是一副老样子:“许久不见,白姑娘。”

译长这会却吓一跳,这和尚不是海国的和尚么?

料亭里的石凳共有四个,白敏中坐译长旁边,明安则坐在另外一边,他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和尚,将一应俱全的茶具放上了桌,白敏中这才注意到料亭一角居然还有个小炉子。

这天气里煮雪品茗可真是……太雅致了。白敏中脑子里不断回想着小黄鸡的话,生怕它当真喊个小妖怪来给明安下药。

待那边雪水煮开,洗茶烫杯之后,明安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白敏中接过来,手指搭在那茶杯边缘,有些不怎么敢喝。清茶幽香在空气中浮动,明安低头轻嗅那小陶杯里的茶香,将其喝了下去。

白敏中见他没事,这才舒了一口气,正欲喝时,脚底下一声尖利的喊停声:“笨蛋!你喝下去就会死掉的!我让小狐狸在雪水里加了砒霜!”

白敏中手一抖,那杯子便失手滚到了地上。趁俯身拾杯子的当口,白敏中用口形与小黄鸡道——可他喝下去没事!

“我当然看到了!”小黄鸡既失望又不解,随即又道:“我不能久待,那和尚知道我在这里,真该死!我先走了,在前边等你!”

它说完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白敏中拾起那杯子放回石桌,一脸歉意:“实在不好意思,突然想起来有些事,先告辞了。”

她看了译长一眼,译长见她神色不对,立时也跟着她站了起来。

白敏中行了合十礼,转身便走,脚步飞快。译长连忙跟上来,问她道:“怎么了?”

白敏中摇摇头道:“没什么。”

她定定神,回头看那料亭,见明安还是好好的,忽觉得有些可怕。

待走到离那料亭很远的地方,小黄鸡陡然跳了出来:“我想了想,用弄死寻常人的办法估计是弄不死那和尚了!你应当也察觉到了,那死秃驴已不知活了多少年,也好似感受不到冷热似的,总是穿那么一件薄薄的袍子。真是烦死人了!我好难过!我觉得那秃驴定然与公子有些旧关系,原本我以为能从蠢货那里读出来,可是不能啊!蠢货也不知道这个秃驴到底怎么回事!”

白敏中心中想的是……这个和尚现下求的是什么,且又为什么长年不老,也许张谏之知道其中原委?

小黄鸡没耐心地嚷嚷道:“我猜公子也应该知道,可是公子他看得到我!我连跟他对视都不敢……且他总能藏得好深。”它顿时有些气馁:“我不开心极了,你不用安慰我,笨蛋。”

它说着说着兀自转了个向,神叨叨地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译长见白敏中还是怪怪的,老是朝地上望,以为她走神,便问道:“我们快到秋水寺的西门了,出门便是海姬的衣冠冢,是从西门走小路直接回去还是绕回去?”

白敏中回了神:“从西门直接回去罢。”

译长走到西门门口,与寺庙的人打了招呼,这才开了小门让她们走。

然她们刚出西门,便见不远处的海姬衣冠冢前站了一个人。

白敏中陡然愣住,那人已是转过了头。

译长也是很惊讶,忙问道:“公子……怎会来海姬衣冠冢?”

35 三五

译长将白敏中想问的话问了,张谏之这才转过身,回道:“出来走一走,不知不觉便走到这儿了。”他随即又问白敏中道:“这是要回去了么?”

“恩。”白敏中看了一眼传闻中的海姬衣冠冢,压下了自己的好奇心。张谏之不是那种随便走走会在某个地方停下来走神的人,他过来定然是有自己的目的。

白敏中并不大清楚关于海姬的传闻,她也只是听译长随口提起过,当时没有太多好奇心,故而没有细问。这当口,因碍于有张谏之在,她却不好直接向译长开口问了。

译长大约是信张谏之这套说辞的,故而转了身,与白敏中笑道:“天太冷了,趁早回去为宜。”

于是三人这便回了西山别院。

这场雪终是在夜幕降临时分停了。夜晚极其安静,炉火不知何时熄了,白敏中已然睡着,大约是觉得有些冷,便缩成了一团,早上睁眼时竟发现挨着张谏之在睡,张谏之并没有醒来,他睡得很沉,额上甚至沁出薄汗。

难道是在做噩梦?白敏中蹑手蹑脚伸出手去,指尖碰了碰他额头,见他没有反应,这才拽了袖口布去擦他额头的薄汗。

她正擦得起劲,张谏之却忽地睁开了眼,下意识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白敏中略吓了一吓,脸上浮起一丝尴尬之色。张谏之扣着她细腕的手却未松开,而是松了口气一般闭了闭眼,复又睁开道:“什么时辰了?”

白敏中结结巴巴报了大约的时辰,她深觉此刻姿势暧昧,便不由缩了缩手,希望他能放开。

张谏之却道:“还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