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涟勉力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清楚。”

“这种事就不劳烦我了吧。”贺熠指尖微抬,晦涩多日的灵力,终于在此时彻底流通。他乌黑的发丝海藻般无风自动,俊俏的脸森白森白的,另一只眼睛亦复明了。

筵青在地上颤抖了片刻,落入了他手心:“我现在送你去跟他团聚,你自己找公孙扬问个清清楚楚吧。”

阿汀给吓得不轻,已经把贺熠刚才警告过她的话抛于脑后,尖叫一声后,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简禾连忙扶住了阿汀,心潮一阵起伏。

从一开始,这就不是一个悬局。在她所看过的剧本中,就这样写过:弃仙的剑身已经碎成无数片,就算把它们都捡回来,让你拼凑回去,也会威力大减。跟弃仙一对的筵青,恰恰就是重新炼制的最重要材料。

仙门中,剑在人在,剑毁了,人多半也挂了。既然最终,筵青是落到了贺熠手里的,那它的主人——孟涟的命运,也就不言而喻了。他注定是贺熠升级路上的一块踏脚石,一个经验包。

在与孟涟见面之前,他对她的意义,就是一个随处可见的NPC。可两面之缘、又受过他的帮助后,简禾已在不知不觉中把他当做是一个活生生、有点一根筋的陌生友人。私心上,她真的觉得孟涟是个不错的人,并不希望他领无谓的便当。

为啥说是无谓的便当?

这是因为,就算放他离开,他也不会再对贺熠造成任何威胁了。后面剧本也没有他出场的机会。

于情于理,都很有可行性!

系统:“检测到宿主有OOC剧情的意图,特此警告:重要NPC‘孟涟’在此殒命,乃是既定剧情。若宿主强行阻止,将会降下惩罚:咸鱼值 1000。”

简禾心底刚站起来的小人瞬间就萎了:“……”

1000点!人神共愤啊!

不过,慢着,她好像揪到了系统限制中的一个漏洞。

刚才孟涟就说过,这障局正在消散。最后,他们会被分别送回入障的地方,跟移形换影差不多。

既然不能明着阻止,那她暗着拖延时间,拖到两人被迫转移到不同地方去——这应该不算是她‘强行阻止’吧?

而什么最能拖时间呢?答案很简单:就是反派的自我剖白了。√

眼见筵青已出鞘,孟涟已认命地闭上了眼睛,简禾忙道:“贺熠,等一等!我现在就想听!”

贺熠动作一顿,剑刃已快要孟涟心口,侧首看她,琢磨道:“听?”

“你刚才说,你烧公孙氏是有原因的。”简禾挺直了身子,直视他道:“我当日从雪地里把你拖出来时,并没有想过索要回报。但至少,我觉得我有权利知道,自己到底帮了个什么人。”

“这样啊,那我就说几句好了。”贺熠以剑锋轻挑地隔着皮肤,划过了孟涟的大动脉,道:“孟涟,你应该不止一次见过公孙扬的夫人吧?庾世芝,宝山灵定的才女,滨阳公孙的当家主母。”

“……”

“但你可知道,在公孙扬还是个不怎么起眼的弟子时,曾经有过一个结发妻子,叫做贺洛荃。”

孟涟怔然。

简禾心道:“当年的事,估计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这下应该足以拖延时间了。”

“不论是出身还是相貌,她半点都不比庾世芝差。而传闻中年少成名的公孙扬,实际上,当时只是个不受重视的弟子。贺洛荃下嫁给他后,公孙扬的气运与机遇,都大为改善,地位飞升,甚至有可能成为未来的家主。”

“……”

“然而,好景不长,两年后,贺洛荃诞下一子,胎梦与天象俱为不祥之兆。那时,公孙扬作为红人,站的位置太高,心中惧怕,得失心重,担心这个消息传出去后,会影响他君子的名声,便暗中把母子送了下山,对外谎称她难产而死。”

“三年来,他对这对母子不闻不问,刻意疏远。贺洛荃当日执意下嫁他,已与家中断绝关系,只能带着稚子独自过活。”

孟涟哑声道:“你便是因为他抛弃了你们母子,负了你娘亲,才对整个公孙家展开报复?”

“别急,故事才说了一半呢。”贺熠笑了笑,道:“那小孩儿嘛,出生时受了冻,自小就大病接着小病,没一刻消停。有一回,他生了场来势汹汹的怪病。贺洛荃别无他法,想到了那个名声极好、人脉极广的公孙扬,打算向他求一味药。无奈送信永远没有回应。她别无他法,只好抱着那小拖油瓶,爬了三千多级的石阶,亲自上公孙氏找他。不巧的是,那天恰好是公孙扬与庾世芝的大婚之日……”

说到这里,他顿住了,下颌线微微绷紧。

孟涟有点儿眩晕,喝道:“说完它,勿要故弄玄虚!”

贺熠轻吸一口气,浅浅一笑,续道:“你一定猜不到后续,我来告诉你吧。公孙扬害怕那对丧门星母子回来贴他,害怕这对母子闯进他的大婚之夜、把当年那桩不详的旧事宣扬给满座宾客听,更害怕被人指指点点,有辱他的名声。于是,他不等贺洛荃开口,就把她当成一块碍眼的垃圾般地,朝她胸骨处踹了一脚。”

在场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震住了,包括简禾。她只看过最简单的概述,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完整的过程。

次奥!人渣啊!

“贺洛荃为了抱住儿子,劲风袭来,躲闪不及,摔得鼻青脸肿,不成人形地昏在了山腰的草丛里。”贺熠指骨发白,冷冷道:“公孙扬什么都知道,却听之任之。其余公孙氏弟子得他暗示,亦无一伸出援手,对此置若罔闻。直到三天三夜后,贺洛荃在她儿子面前咽了气。最终,还是那小拖油瓶亲自替她收尸的!”

孟涟道:“贺熠,公孙家在这事上处理方式不对,但你就一点错也没有?当日你烧死的人里面,有很多只是与当年的你差不多大、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你恨公孙扬不仁不义,对你做出这种事,那这些无辜的小儿又何罪之有?你这是矫枉过正啊。”

“矫枉过正?”贺熠道:“公孙扬本人,还有当日曾在山道对我娘亲袖手旁观,听到小孩的哭声就调头走开的人……他们还配称作是人?既然敢做这些缺德事,就该猜到终有一日,这些报应会落到自己子孙头上了。不是我贺熠,也会有王熠张熠陈熠。简而言之,多行不义必自毙,总会有那一天的。”

孟涟:“你……”

“好了,闲话就说到这里吧。你现在应该知道你们兄弟有多可怜了吧?居然为一窝人渣断送了自己的一生。”筵青落入敌手,剑身不甘地嗡鸣起来。贺熠抚了抚它冰凉的侧刃,诚恳地劝道:“下辈子投了胎,记得要带眼识人了。”

就是这一刻!

简禾伺机已久,猛地朝贺熠抛出了一块石子。这点攻击,对贺熠来说压根儿是小意思,闭眼都能解决。破空声一来,他反手便是一劈,石块蹦碎。再回过头,雾气顿生,情景扭曲消散,筵青剑尖刺了个空。

障局已经解开了。孟涟从原地消失了。

不详的白雾被风吹散,三人已经回到了方才的木舟上。夜色沉静,莲花皎洁。

阿汀眼色极好,窥见气氛不对,连忙躺倒,继续晕着。

贺熠僵硬着身子粗喘了片刻,回过头来,声音冰寒,一字一顿道:“你,故意放他走?”

大难临头,简禾的心情反而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淡定了。她跪坐在船板上,叹道:“贺熠,当初我发现孟涟在找你时,选择了隐瞒你的行踪,是因为我想保护你。当然,我不否认,我放走他,确有私心——孟涟曾两次救我于水深火热中,我岂能袖手旁观?不过,最重要的是,他并非你的直接仇人,虽然是重伤了你,可他的兄长也为你所杀、仙器落入你手、双手腕受伤,已经无法对你造成威胁了,你们早就扯平了。何必为杀而杀,对他赶尽杀绝?”

第25章 第25个修罗场

天淡星稀,水莲银光滟滟。

“救你?两次?水深火热中?”贺熠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 来回走了两步, 目露凶光, 猝然抬高声音, 道:“我就奇怪了, 一直为你保驾护航的难道不是我么?什么时候轮到姓孟的了?!”

简禾:“……”

嗯?慢着, 贺熠㚐㚐的这反应,还有这关注点——都好像跟她想象的有点不同?

看来,他虽然还在气头上, 其实还是把她刚才所分析的利弊都听进去了——不管孟涟有没有跑掉,贺熠都已经是今晚的大赢家了。如今,不过是因为被逼到绝路的猎物跑了,还被他意想不到的人阻挠了, 才会这么暴跳如雷。

“其实就是几天前的事。”简禾悄悄动了动有点发麻的腿, 诚恳解释道:“我出去买长寿面的那天,在江州城里碰到两个想捉我回去成亲的人。正满大街地躲避时,孟涟向我伸出了援手。多亏了他, 我才没有被逮住。再说了, 方才, 若那只魍魉布下的障局没有恰好在那时消散, 你这么厉害, 就算我扔一百块石头出去也没用啊。”

“是啊, 连天意都要饶过你的恩公的命, 真是感人肺腑。”贺熠恶声恶气道:“你是把他当恩公了。可你知不知道, 就算是路边的阿猫阿狗朝姓孟的摇摇尾巴,他都会管上一通。而我是只管你,只管过你!”

简禾怔住了。

远方的山峦后方露出了一线光芒,万丈朝霞,金光瑰丽。贺熠的白衣上,被喷溅上的血迹开始干涸为暗红色。一时之间,两人都没做声。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岸边传来了一阵喧闹的声音——

“你们看,他们真的在那里!”

“船上还有人吗?”

“怎么只剩一艘船了?另外的人去了哪里?”

……

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船板上躺着装聋作哑的阿汀,瞬间咕噜一下爬了起来,扑到了船沿边上,定睛一看。

岸边站了大堆提着灯笼与火把的人,都很眼熟,不是那些一同为晏家采莲的工人又是谁。

原来,在总管提出增派人手后,大家面上同意,其实心中都相当不安。眼看从半夜就出发的简禾等人,直到天亮前都没回来。噩梦再一次上演了。

众人心道这下大事不妙,便再也坐不住了。与其守在原地揣测原因,还不如结伴到这里来,亲眼看看这江水是不是吃人了。

岸上的人划船驶向他们。人烟渐近,方才还跟死鱼一样的阿汀大力挥着手,生龙活虎道:“我们在这里!”

“贺熠,有人来接我们了。”简禾一边说一边回头,却发现江面雾气微茫,船上已经空了。

贺熠走了。连带着消失的,还有筵青与弃仙两把剑。

简禾:“???”

等等,人呢?不带这样的啊!她话还没说完啊喂!

这时,系统的提示音姗姗来迟地响起了:“叮!恭喜宿主成功地完成了主线剧情【分尸魍魉】。发放奖励:咸鱼值—300,实时总值:3500点。”

贺熠的进度条去了一半了。简禾还没来得及高兴一把,就又听到系统道:“下面是惩罚时间:虽然宿主没有‘强行阻挠剧情’。但是,‘抛掷石头’的行为,仍被判定为‘干扰剧情、OOC人设’。故此降下惩罚:系统GPS功能暂停服务三个月;咸鱼值 500,实时总值:4000点。”

简禾晴天霹雳。

4000点,4000点……

辛辛苦苦三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她肝胆俱裂,两眼一黑,口味白沫,倒地不起。

阿汀刚被活人拉到了岸上,就立即抖着声音,把今晚的所见所闻,包括那阵奇怪的大雾、水中尸身、意图掀翻船只的魍魉、秘境的幻象等,事无巨细地告知了在场的人。但是,她却隐去了贺熠与孟涟的对打没提。

不少失踪者的家人听到消息,当场就晕了。众人半扛半扶地拉他们起来,闹哄哄地走了,嚷着要把这消息告诉晏家人,让他们请仙门世家前来彻查此事,找出那座尸山的所在地,让死者入土为安。

这耸人听闻的消息,不到中午,就传遍了整座江州城。天天在水面上讨生活的百姓,自然是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在这个混乱的当口,压根儿没人发现,简禾已经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船上,停在了远离岸边的江中,躲了起来。

——出了分尸魍魉这摊子事后,人都涌上岸了,江面船只寥寥。而卞七的寻人启事又贴得满大街都是。她现在走到街上,跟长了两条腿满地跑的万两黄金没啥差别。

偏偏在这个关头,她的大腿——贺熠㚐㚐又下线了!惹不起就用躲字诀,虽然听起来很怂,但却是最安全的办法了。

傍晚,简禾把船泊在了一处人烟罕至的河流岸边。圆滚滚的茶壶咕噜咕噜地冒着清香的热气,她从柜中翻出了先前储存的番薯干,抓了把瓜子慢慢地嗑,炒成金黄色的瓜子肉又脆又香。

结伴相处那么久,对自家系统的尿性,简禾早已心中有数。

贺熠作为她这一次的攻略对象,人都不见了,系统却没有警告她“剧情崩坏”。那就说明,她还好好地走在了贺熠的故事线上。等贺熠想通了,不管以何种方式,都一定会再出现在她面前,不愁找不到他。

桌子上不知不觉就堆了一堆瓜子壳。长河落日,红光漫天,孤舟唱晚,飞鸟点水,长吟声阵阵。茫茫薄雾中,城中民居错落,已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映照在简禾的眼底。

河面盛满粼粼金光,宛如一张被揉皱的绸布,无限延展到天边,美不胜收,震撼且苍茫。

忽然,静止的船身微微一震,茶水荡出一圈涟漪。顺时针转移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好像有个东西躲在水里,趴住了船。

简禾:“?”

这不同寻常的震动,瞬间让简禾回想起【分尸魍魉】副本里,那东西爬船的情景。她倏地站起起来,屏息细听,跟系统确认道:“船下面有东西吗?”

系统:“不必紧张,不是什么危险的东西。”

简禾狐疑地钻出了船舱,举起了烛台,往水中照了照。

微微波动的江水中,两只布满了幽蓝色鳞片的小爪子,正怯怯地扒住了吃水线下的船身。

简禾:“……”

片晌,一张兽脸从水中升起,两只黄澄澄的兽眼懵懵懂懂地看着她。一对泛着冷光的小脚蹼缀在身后,在水中缓慢地踢打着,不时升起一两个泡泡,噗噗地在空气中破开。

简禾皱起眉辨认了片刻,发现这小家伙不是魔兽,而是魔族人的小孩儿。

水生型魔族人在肺部发育完善前,不能化人形上岸,只能维持兽形,在水里活动。由此来看,这小家伙约莫相当于人类的三四岁。也因为这样,它们被人撞见兽形时,并不会有太多的羞耻感。

奇了怪了,魔族人向来护崽。可它的父母显然不在附近。这小崽子怎么会落到人类的地盘来?

系统:“叮!支线任务【迷路魔族】触发。请宿主为它引路,使其安全离开江州城。”

迷路?

简禾偏头看向绵延的水道,琢磨了一下,恍然大悟。

也是。虽然江州城岸上有城墙围着,但地底下的水道可是与外界相通的。近来山上冬雪初融,水流湍急,这个小东西估计是被水流送进来的。

城中空气全是人类的气味,魔族人最讨厌这个味道。在如此淆乱的气息里,经验尚浅的魔族小孩儿找不着出城的路,一点也不奇怪。

要带它出城也不难,只要把它引到与外界相通的河流出口就行了。

简禾把烛台搁置到一边,弯腰伏下身,鼻息在江水上荡出了一圈圈涟漪,道:“你这是迷路了?”

这小东西眼睛湿润,摇头晃脑,脚蹼扑打得更欢快了。

“还好你遇到的是我。”简禾无奈道:“你下次可别这么靠近人类了,他们八成会把你逮住。走吧,我带你出城。”

不知道它听没听懂,简禾以指节敲了敲船身,它就乖乖地松开了爪子。

朝前划了一段,简禾回头,看到这小家伙就游在了涟漪之下,想必是知道她的意图了。

片晌功夫后,简禾把它引到了一处开阔的河流分叉口。

不需要多言,这小家伙就意会了,越过了船头,跳跃着朝前方游去了。

只是,到了河流分叉的地方,它的游速就慢了下来,好像在犹豫该往哪个方向去。

天色已晚,明月窥人,夜风潇潇。简禾伸手拢住了跳跃的烛火,耳朵却忽然捕捉到了一阵若有似无的清越乐声,越过了广袤的大地,化作了江心点点星火。

城外的山上有人吹箫?

简禾讶异地回过头去,可这一下,却又什么都听不到了。反倒是河里那小家伙,好像被隔空指明了方向,已经兴高采烈地冲着刚才箫声传来的方向游去了。

系统:“叮!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迷路魔族】。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20,血条值 30,实时总值:31点。咸鱼值—50,实时总值:3950点。”

简禾:“……”

唉,虽然是减了50的咸鱼值,但听到那个剩余数额,她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

把桌上的干粮扫得七七八八后,简禾卷着被子倚在了船舱门边,昏昏欲睡。

暖洋洋的火光映在船舱褐色的木头上。不知什么时候,船头的方向微微一震,漾开了一圈涟漪。

简禾睁开双眼。瞧见前方的木墙上,投映了一只长兔子的影子,活灵活现,长耳尖尖,煞是可爱。

简禾忍不住笑了。

片晌,那双修长的手又轻巧转了转,黑影变成了一头威武的狼,似在望月呼啸。转瞬,狼又变成了鸟雀。惟妙惟肖,十分有趣。

不知过了多久,坐在船板上的贺熠终于收回了手,把两把入鞘的长剑抛进了船舱。剑身都已经裹上了暗色的缎步,看起来变得平平无奇,跟普通的剑没什么不同了。

随后,他在简禾面前坐下,一条长腿吊儿郎当地支了起来,那身染了血的白衣已经被他换掉了。

简禾还有几分意犹未尽,坐直了身子,含笑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手影戏,真好玩儿。这是你从哪里学的?”

贺熠不看她,懒洋洋道:“没人教我。我小时候喜欢对着月光琢磨这些,自己哄自己玩,久而久之就会了。”

简禾听出了弦外之意,微微一笑道:“你想哄我吗?”

贺熠托着下颌,看着远处,道:“谁知道呢。”

气氛终于缓和了。有些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清楚的。简禾坐直了身子,温和地解释道:“贺熠,今天早上,我的话还没说完。你说你只管我,其实我很开心。谢谢你昨天晚上保护我,在障局里也没有嫌我麻烦丢下我。”

贺熠没做声,喉结微微一动。

片刻后,系统:“叮!贺熠心情 1000,爽度 1000,嫉妒—1000。咸鱼值—50,实时总值:3900点。”

系统:“叮!系统剧情【重炼弃仙】触发,请宿主在半个月内,把贺熠引到骆溪城。”

贺熠若有所思地把玩着桌面的空茶杯,冷不丁道:“你其实很怕我吧。”

简禾一愣。

贺熠往口中抛了颗瓜子,懒洋洋道:“你真怪。刚见面的时候,我明明装得那么好,又瞎又弱,你一边帮我,却又怕我。现在却反倒不怕我。”

“谁让你那么凶,一开始肯定会怕啊。”简禾眨了眨眼:“至于现在嘛,反正你说了你会管我,我就有恃无恐啦。”

贺熠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简禾回过神来,想到了系统刚才发布的任务,忙道:“对了,贺熠,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之后,她就用简洁的话语,把卞七与白家之间的纠葛,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贺熠。

她不是因为头脑发热才自揭底牌,而是因为,要完成【重炼弃仙】的剧情,就必须走这一步。

琮因与筵青,在降世的时候,就是一对完好无暇的仙器。一般的炉火是无法把它们融化的。

就算温度足以融化它们,铸好之后,剑刃的锋利与柔韧性同样会大打折扣——这很好理解。刀剑这种东西,总是旧不如新。修补得再好,还是会存在着肉眼看不见的裂痕。

那么,贺熠的弃仙,到底是在什么地方重铸的呢?

答案其实在剧本的第一页就昭然若揭——骆溪白氏。

骆溪是九州中最闻名遐迩的锻造仙器的名城。可以说是各大修仙世家的仙器打造库。

这个白家嘛,虽然人品不太行,坑人家卞七小姑娘去做替死鬼,但论炼剑的业务能力,绝对是一等一的。

弃仙正是在白氏的阴阳铜鼎中重炼之后,才真正地变成了一件人人趋之若鹜的神兵。届时,就算来十个孟涟,也不会是贺熠的对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