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中的夜阑雨自然听不见。

而就在这时,头顶上被封了一半的洞口,却忽然传来了声音。

简禾一怔,抬起头来。

什么声音?夜家的修士现在就来救人了么?怎么跟她读过的时间线不同?

等等,不太对劲。

这冰洞这么安静,她都能听见头上的声音,小夜阑雨……怎么可能完全没反应,好像这声音只有她听到一样。

而且,这声音也不像人类敲击冰层的声音,而是黏黏腻腻的拖曳声——就像一条巨大的舌头在舔弄冰层,又像是触手在滑动。

简禾如临大敌,站起身来,霜梧剑光凌然,挥散了小夜阑雨、夜景平等人的身影。

她知道头上的是什么声音了。

前面说过,石湖魍魉,有几层招式。

第一层,铸造迷宫。

第二层,在猎物陷入迷宫中时,再把他们拖入梦境。

而第三层,就是等猎物深陷于梦境不可自拔时,就是它现身、收成、将猎物拆吃入腹之时。

如无意外,这只魍魉……现在就要来验收成果,吃掉她了!

下一瞬,“喀拉——”

头顶的冰层裂开了。

一只巨大的血红色的兽眼,在黑暗中直勾勾地盯着她。

简禾咽了口唾沫,眼前却在这时倏地一花!

系统:“欢迎宿主回到了【本体视角】。”

简禾呆了一瞬,倏然坐起身来,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傀儡的身体中了。

她急道:“夜阑雨的身体怎么办?!”

系统:“你换回来了,他自然也就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了。石湖魍魉本就是他来打的。等魍魉一死,这里的幻境就会消散。”

这是一个装饰华美的房间,不过空无一人。醒来时,她正靠在了一张贵妃椅上,低头一看,她身上披了一件白色的外衣,掀开外衣,里面是一套风格截然不同的薄纱衣裳。

倒像是有人看不惯她穿得太少,特意给她披了件外套。

不过,不是说魍魉无记忆可提取、也无梦可铸的么?这是什么地方?难道她像王存一样,被扯到了别人的记忆里了?

简禾跳了下地,在房中绕了一圈,惊讶地发现了床上躺着一人。

掀起窗帘,腥膻味扑面而来。床上之人面色煞白,胯间染血,已经昏迷。视线往下一扫,简禾看到了一截……被切下的软肉。

简禾:“……???”

次奥次奥次奥!什么情况!

第74章 第74个修罗场

啊哈哈哈, 这不会是,那啥吧?

简禾干笑两声, 下意识倒退了两步,鞋后跟却不慎踢动了一个轻薄的硬物。硬物与地砖刮擦时, 传来了一阵“锵——”的清脆金属摩擦音。

低头一看, 那赫然是一把沾着血的短匕。

简禾:“……”

得了, 凶器也有了。

仿佛有上百只神兽在她心上疾奔而过, 每只的头上都顶着一行加粗血红的标语, 在迎风烈烈招展——

夜!景!平!居!然!被!阉!了!

这可不是被斩伤那么简单,恐怕这位兄弟后半辈子都要当公公了,真是想象一下就肉痛。

所以说,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现在石湖的魍魉还没挂掉,所以, 这里应该是夜景平的梦境。

再看此地装饰奢靡暧昧, 甜腻的熏香让人昏昏欲睡, 八成是座妓院。

简禾能确定, 她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按常理, 夜景平也不可能梦见她。不过,这只魍魉只能给活人筑梦, 却对傀儡无计可施。

如果没猜错, 这是夜景平的梦, 如同磁铁一样将她给“吸”进来, 并变成了他梦境中的一个“摆设”了。

简禾望天, 无语凝噎。

夜景平是梦见了自己早年在妓院被阉的经历么?

原来他早就当上公公了么?真是……人不可貌相!

系统委婉道:“不是梦见。他是在梦境中被实质性地伤害了。”

简禾:“……”

她来之前, 与这位苦逼的兄弟共处一室的,就是在使用她身体的夜阑雨了。那么,系统的话换个简单粗暴的说法,不就是“凶手是夜阑雨”么!

看这受伤的部位与特殊情景,不用问,八成是这家伙做了些“玷污”夜阑雨的动作,才会被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的夜阑雨给没收作案工具,直接“咔擦”掉了吧……不对,夜阑雨是用她的身体来动手的,大家都有份儿参与……

简禾这边正心情复杂着,那边厢,刚才活生生地痛晕过去的夜景平恰好同时幽幽醒来。迷迷糊糊地,他看到自己的床边站了一个纤瘦的人影。

缓缓抬头,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唤回了昏倒前的回忆,瞬间如坠冰窟,毛骨悚然,双眼一翻,“啊”地大叫一声,又晕了过去。

简禾哭笑不得。

毫无预兆地,房间一角的鸳鸯金炉“咣”地侧倒了,从平坦的木架上滚落在地,鸟喙微弯。随即,桌面上所有的杯盏酒碟开始嗡嗡震动,泛光的床帘宛若波涛舞动。屋顶落尘,整片空间都在震荡!

魍魉已死,这片宏大的幻象正在坍塌!

粗大的房梁裹挟着瓦片一同砸落,可真碰到人身上时,却只剩下一道虚影。尘埃漫天扬起,倏地化作了潮润的轻雾,石湖一片平静。

远处的天边,困着蜀东、使其阴阳颠倒的那道透明的墙壁正在消失,如同一道急剧下落的光圈,银光闪烁,迎着万山松涛,壮丽至极。隔阂消失以后,总是缭绕在蜀东上空的浓雾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开了,朝霞的金光劈开了虚无的黑暗。

从障局里出来后,大家都回到了自己一开始入障的地方。夜景平与王存不知所踪。简禾呆然地坐在了石湖水面的礁石上,从发梢到衣裳无一不在滴滴答答地浸着水珠。

至此,夜阑雨线的最后一段主线剧情应该也结束了。

这段漫长的攻略之旅,一路披荆斩棘走到现在,总算看到胜利的曙光了!周旋于四位??之中,把负债从5000点减到1000点,实在是不容易啊不容易。

简禾抹了把脸,可惜,都还没高兴几秒,她就听到系统道:“叮!恭喜宿主完成主线剧情【黑夜中的太阳】,咸鱼值—300点,实时总值:1100点。”

简禾:“……1100点?”

咸鱼值居然没有一扣到底?!

系统:“宿主,不用那么紧张。最后的100点,是与夜阑雨告别前的最后一段短暂且重要的剧情。等完成了以后,自然会扣到只剩1000点。”

简禾松了口气,道:“话说,你也差不多该告诉我,多出来的那1000点咸鱼值是什么了吧?”

系统:“无可奉告。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番与系统的唠嗑,看似很长,实际只在简禾的脑海里占据了短暂的几秒时间。在旁人看来,她像是还没从巨大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在呆呆地坐着。

就在这时,身旁一道黑影靠近,一只手用力地拉住了她的手腕,简禾回过神来,下一瞬,就被人用力地抱住了。

夜阑雨跪在了石头上,弯腰抖着手,极力抱住了她。一臂牢牢地圈住了她的腰,另一手五指摁住了她的后脑勺,使彼此的身躯一丝一缕、完好无缝地贴在一起——仿佛不这样严密地抓着,她就会变成鱼跳进湖水里溜走。

四个病友抱着她不愿意撒手的方式,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有那么一瞬,有种莫名其妙的感慨在她心中闪了一下。简禾轻轻闭目,耳朵恰好贴在了夜阑雨的心口,听着里面“咚咚”的心跳声。

印象中,因长期与阴邪之物为伴,夜阑雨的体温一年四季都比别人凉一些,无论什么时候碰到他,都会觉得在摸一块凉玉。可如今,几层衣服亦挡不住那炽热的温度扑在她的脸上。不会撒谎的心跳与颤抖的手臂,已经抵过了他呼之欲出的千言万语了。

万千思绪涌动,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刚才在山洞中听到了、幼年的他那几下声嘶力竭的“至于”,简禾眼睫微颤,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缓缓抬起,用同等的力度回抱了他。

现在想来,无论哪一世,夜阑雨都不是她遇到的第一个攻略对象。可是,若要论在生命里占据的篇幅,四友之中,她与夜阑雨相伴的时间,其实是拖得最长的——童年的相识相依,跨越到了少年时的再见不识,兜兜转转又想起了彼此。

如果这不是个任务,如果从头到尾都没有系统的安排,这可以称得上是一段世间罕有、失而复得的缘分了。

两人抱啊抱的,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不知多了多久,云后的一缕金光穿透了迷雾,落在了礁石上,湖面微波荡漾,浮光跃金。

似乎终于平复了情绪,夜阑雨轻吸一口气,松开了简禾。天明前的金光自他侧面照来,勾勒出了少年的英挺轮廓。

简禾坐在地上,等着他开口。

不过,其实她也猜到一二分了——在入障之前,他还是一副闷骚的小样儿,连句“保护你”的话,都要拐个弯儿才愿意说。在副本里兜了一圈之后,就变得毫不羞涩毫不矜持,热情直白了那么多。

事出有异,简禾福至心灵地读取了一下心动数值。

果然,进度条上方的数字已经变成了100/100,满格了。之前,她一直捶胸顿足、以为无法继承的那截灰色的进度条,此时也已经彻底地淡化消失,融合到了有颜色的长条里——这是已经继承了它的象征!

很明显,夜阑雨已经记起了“小禾”是谁了。

重名不少见,但如果前后的两只傀儡名字相同,心思慎密又多疑如夜阑雨,一定会下意识地将记忆中的“小禾”与眼前的她拿来对比。

这样一来,她未雨绸缪、故意留下的线索,譬如“自称是游荡的精魄”、“名字是一个小孩儿取的”等,必然会被他抓取住,成为辨认她身份的最有力证据!

夜阑雨牵住了她的手,露出了一个似哭非哭的表情,哑声道:“……我的第一个傀儡,就叫做小禾。”

简禾“嗯”了一声。

“那个替你取名字的小孩儿,就是我。你就是我第一个立契的傀儡。”夜阑雨的声音有些颤抖,深吸一口气,才道:“你……还记得我吗?”

“我原本什么都不记得了,就像你一样。”简禾摸了摸夜阑雨的脸,温柔道:“可刚才在障局里,我看到了你的回忆,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之所以要咬定“自己也是刚恢复记忆”,是有原因的——如果让夜阑雨知道,她其实什么都记得,来龙去脉都一清二楚,那么,这事儿恐怕不好解释。

毕竟,既然她能回到第二具傀儡的身体上来,就说明当初的烈火没有把她的精魄烧碎。假若她还保留着记忆,精魄又还存留在世上,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出现?

万一夜阑雨要追究这个问题,或是想知道她在消失的这段时间做了什么、看了什么,那就真的无从解释了。

最妥当也最省事的办法,就是启动失忆**了。

夜阑雨自己就忘了对方,所以,半点也没怀疑她的说辞。

说多错多,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过久,此地阴凉,夜阑雨衣服是湿的,也不适合长久停留。两人拧干了身上的衣服,朝着蜀东城内疾奔而去。

第75章 第75个修罗场

一夜过去, 蜀东之内,炼剑工场的门已被撞得摇摇欲坠,门缝中探入了半颗腐烂的人头。藏身在里面、还能动的人们两股战战, 如临大敌, 抖着手抓起了扫帚、竹竿、长棍等一切能防御的东西。而突然之间,那颗狰狞的人头不动了, 顺着夹紧的门框滑落在地。

人人呆愣在地, 有大胆的人凑近门边,难以置信地发现刚才还在嗷嗷乱挠的丧尸,竟不约而同地倒了下去, 开始消融。

推门出去,寂寥的长街白骨零落,道道紫烟冲天而起, 旭日挥散了阴冷的雾。

“咣”一身,有人手中的长棍落地了。

人群中爆发出了劫后余生的欢呼声, 夹杂着酸楚的悲泣,听不真切。人群三三两两从藏身地撤出,踏过了无主的白骨,将半腐烂的尸首搬到一旁。有的人则马不停蹄地赶回家中, 安葬自己的亲人。

王存是在蜀东城内入障的, 故而, 在障局消散后, 他也是最快回来的一个。他不仅绘声绘色地跟描述了自己看到的奇景, 还把迷宫中的事迹给宣扬了一番。于是, 不到一个时辰,全蜀东都知道了——全靠一个外来的叶高人,他们才能得救。

于是,等到简禾与夜阑雨回来时,迎接他们的,就是满大街的人热切得让人发毛的眼神,声声呼唤,动情至极,唤得夜阑雨眼角抽搐,简禾虎躯一震——

“啊——是叶神仙!”

“是叶半仙伉俪回来了!他们安全回来了!”

“大家恭迎叶大仙!”

夜阑雨:“……”

简禾:“……”

他们的头衔什么时候从“高人”升级为“大仙”了?而且,“半仙”、“大仙”这几个词,听起来都很像江湖骗子的艺名啊啊啊!

被认定为大仙的两人,自然得到了全城倾力的最好待遇。虽然现在城里的很多地方都住不了人了,但袁叔还是吩咐人以最快的速度,在城里最好的客栈中打扫了一个上房,供给两人使用。

面前这些任务附带的NPC,但面对他们质朴的谢意与善意的讨好,简禾还是道了谢,领了情,还问袁叔多要了一些伤药。

这些伤药都是为夜阑雨准备的——与魍魉恶战一场,岂能全身而退。刚才在湖中心时,空气里都是水藻的腥味,且夜阑雨的臂力未见减退,所以简禾没有察觉到他身上的异常之处。

等到上了岸,简禾才发现,夜阑雨的衣襟与侧肋的血已经渗透了衣裳,小腿上更有个狰狞的伤口,像是被触手之类的东西给捣穿了。草草地包扎以后,依然有被稀释成淡红色的血蜿蜒流出,触目惊心。

同是BOSS,夜阑雨可没有玄衣那种任何伤势都极速痊愈的金手指,必须尽快治疗。

夜阑雨不喜欢别人搀扶他,虽然走得慢,但还是。自从相认以来,无论是面对着蜀东百姓时,还是被领着往客栈走去时,他都拽紧了简禾的手——不是十指相扣式的牵手,而是把她的手完全包裹在了自己的手里,未曾有一刻分离。简直像是个担心松手以后,玩具会碎掉的小孩儿。

袁叔给他们安排的地方环境很清幽,推开门后,一股尘封的味道扑面而来。王存殷勤道:“叶高人,叶夫人,你们要的伤药,还有干净的衣裳、净身的热水都已经放在房间里了,绕过屏风就能看到。我现在去给你们端点吃的过来。”

走了一路,夜阑雨的面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差。可到了地方,他却没有进去,而是略微虚弱地靠在了门框上,低声道:“且慢。”

王存笑道:“叶高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夜阑雨直视着他,道:“那个与你一同落入障局的人,现在在何处?”

旁人或许感觉不到,但简禾已经察觉出了他的杀意。

在障局中被重伤了的夜景平,迄今还未见到人影,不知是生是死。死了倒是一了百了、死无对证。若是还没死……虽然他已经没有灵力了,但也会是一个后患。

“他不见了。”王存摇头道:“我是跟他同一个地方掉进迷宫的,可是,我醒来后却没看见他的人。问了袁叔,他也说没见到他回来,现在已经遣人去找他了。”

夜阑雨脸色一沉。

从哪里入障就会在哪里醒来,这是个铁一样的定律。既然王存没有看到夜景平,只有两个可能——微乎其微的可能,是夜景平死了,尸首被人拖走了。但更可能是他没死,自行离开、躲了起来。

他已经在后悔自己没有速战速决了——在梦中,他之所以没有杀人,是打算借此机会好好地“招待”夜景平一番,折辱于他。

夜景平劈头劈脑冲来的每句“娼妓之子”、“小杂种”,他都要一刀一刀地还回去。夜景平辱骂过他母亲无数句“老娼妓”,他就偏要让夜景平在这么一个地方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这才叫痛快。

然而,障局的变化却比他想象的更快,似乎是一转眼,他就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紧接着就是一场与魍魉的恶斗。由此,也错过了一个削株掘根的机会!

王存离开后,夜阑雨轻轻地摩挲了一下霜梧的剑刃,下了个决定,道:“我离开一趟。”

系统:“剧情提示:‘夜阑雨’目前血条值为3点,请宿主全力阻止其寻仇,否则将会有性命危险。”

系统话才刚说完,夜阑雨的身体就晃了晃,猛地咳出了一口血。

简禾双手撑着门框,拦在了他面前,道:“不行,你看看你自己受的是什么伤,内伤!这时候还妄动灵力,找死啊你。”

“我并未伤及他致命之处。”夜阑雨顿了顿,眼中寒芒微露:“怕就怕,夜长梦多。”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来来来,我们进去说。”简禾半强迫地抵住了他的肩膀,后脚踢上门,把人推到房间里,按坐在床上,道:“坐好。我不知道夜景平死了没,但他已经没有修为了,就算寻仇,威胁也不大,我们可以兵来土掩、水来将挡嘛。而且,这都是你的假设,他也未必会回来啊。倒是你,要是再乱来,万一走火入魔了,我能不能动都是个问题,还能上哪去找灵丹妙药给你治伤啊。”

听到最后一句话,夜阑雨动容了一瞬。

不是为走火入魔而担心,而是因为,他迄今仍不明白,为何一缕精魄会两度来到自己身边。若是再一次让她的这具身体失去了活动力,会不会再也无法唤醒她?他不知道答案,也赌不起。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这一瞬间的犹豫与退让,将在不久后,为他们招来了一场意想不到的祸患。

简禾道:“还是说,你在担心夜家的人赶到蜀东后,夜景平会突然出现,然后跟他们告状?”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夜阑雨凝视着她,道:“但是,我已经不打算回去了。”

简禾一怔。

“在大病过后,我就把最不该忘的……都忘得一干二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没有栖身之地,亦无亲朋好友,自然而然就继续留在那里了。”

简禾摇了摇他的手,道:“当年从石湖出来以后,夜家有没有为难过你?他们知道在冰窟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夜阑雨不欲细谈,但看到她面露紧张之意,还是忍不住弯了弯唇,道:“如果我说没有,你应该不会相信吧。”

??,现在是在追忆你被体罚的黑暗史呢,表情能不能到位一点!苦大仇深点!能不能不要笑得那么甜!

简禾轻哼道:“你知道我不信就好。赶紧从实招来。”

“崔良并非不想追究。”夜阑雨沉吟了一下,才道:“当年,正是因为夜景平一意孤行要入石湖,才会导致随行的修士几乎全军覆没。死了这么多人,居然不是因为剿魔收妖,而是为了替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的逞能与任性买单,未免有以权谋私之嫌。而我与他从冰窟出来后,都各自在床上躺了很久。等他记起来要告状时,事情已经过了快两个月了。”

简禾点头,道:“我懂了!她儿子捅出那么大的篓子,肯定会连累到崔良。她巴不得别人赶紧忘记呢。好不容易才过了两个月、好不容易事情的影响才淡化了,崔良才不会笨得重提旧事。”

夜阑雨道:“而且,据我所知,夜景平的修为并不是在一夜之内消失的,而是日渐减少,足足两月才彻底流空。”

一开始灵力变得滞涩,正常人都会把原因归咎到了“身体未愈”上。可等身体恢复后,夜景平的灵力非但没有回来,还要彻底流空——这时候才想起要告状,告状的对象,还是那个在床上躺得比他还久的夜阑雨……而在此之前,他又曾在课堂上刺伤同门。众人自然就会认为,夜景平是受了过大刺激,才会尽说些疯话。

——当然,这一系列的发展,顺利且幸运得让人感到匪夷所思。若夜阑雨没有反派神他妈金手指的庇护,而是个普通的NPC,把夜景平折腾成那样了,铁定不死也半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