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窗外有一个腥臭的黑影飞速掠过,湿冷的风隔着帘子拂了她的后颈一下。

白天时可以趴在上面看风景的窗,如今却好似成了一个地狱的入口,随时会冒出个东西,把她拖出去分食。

简禾:“……!!!”

头皮炸开了一阵麻意,简禾想也不想,当即就是一个鲤鱼滚,疾如闪电地窜到了夜阑雨身边去,死死地缠住了他。

平时她未必会这么不淡定。奈何,如今没了视力,睁眼一摸瞎,而最可怕的,恰好就是这样的情况。

夜阑雨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先下来。”

简禾鸵鸟一样缩着,假装没听见。

夜阑雨道:“下来。你这样我动不了,坐我后面去。”

简禾:“……”

她颤巍巍地睁开眼睛——原来,方才在情急之下,她如同一块被弹簧发射过去的牛皮糖,不仅双腿锁住了他的腰,双臂亦紧缠着他的上半身,密不透风地紧贴在了一起。

简禾:“……”

她老脸微红,讪讪地松开了手。夜阑雨怪异地扫了她一眼,趁此机会,与她换了个姿势。简禾求之不得,连忙在他背后坐下。

夜阑雨任由她贴着,面沉如水地撩开了长帘,凝神一看。

前方是空无一人的幽黑丛林,油灯的火光将雪地照得一片幽蓝。枯枝落叶横插在雪中,还能看到冻僵的动物尸体。百米之远,一株枯死的大树倒了下来,拦住了路。

很寻常的景象,然而,两匹马从刚才开始,就不断地在原地踏雪,不肯向前,好像是连前面的林中也藏了个可怕的家伙,动物的本能……在阻止它们继续向前。

乳白色的浓雾从林中逸散而出,掺杂着奇异的鬼魅之气,须臾之间,就笼罩住了这辆马车。

忽然,一滩粘稠的东西从车顶砸下,落在了车夫的蓑衣之上。

浓黑如墨汁的液体瞬间蒸发,两条蜷曲而肥腻的尸虫扭动着身子,不停地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里钻动——那是一颗惨白的眼球。

简禾啥也看不清,问道:“什么东西?”

夜阑雨眸色一暗,道:“袭路尸。”

还一来就来了两只。

这玩意儿,虽然名字里占了个“尸”字,却与丧尸相差甚远,比后者要高级得多,乃是由山谷之中的死气遇邪所凝聚而成、专门袭击夜间行路人的一种魍魉。

一开始,它只是一坨软而无形的、像水母一样的东西,吃的人越多,形体就越充实。不得不提,这东西吃人时,不会把全个人都吞掉,而会恶趣味地留下受害者的某个部位,挂在自己身上,有可能是眼珠,有可能是手指,也有可能是脸皮……故而,远远看去,袭路尸是一种形似于四不像的怪物。

正因它的这种特性,在缠斗时,绝对不能用剑去捅,否则,堪堪地挂在它身上的人体部位就会散落出来,尸虫将伺机钻入近身作战者的眼耳口鼻之中,杀人于无形,是一种十分棘手的魍魉。

犹记得,在其中一个失败的任务中,简禾曾经混迹在一支商队之中。就因为不懂这个而吃了个大亏,险些连命都捡不回来。

一般的袭路尸撞到马车上也该散架了,怎可能还在马车外壁爬来爬去。看来,接近古战场的地方,连魍魉邪物也比外面的要来得可怕。

好在,就算袭路尸再棘手,也还是有个克星的——杀人于千里之外的傀儡术。

夜阑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反手关上了窗户,剑刃削掉了烛火,同时将帘子挽起,让马车不至于变成一个幽闭的密室。

袭路尸与扑火的飞蛾很像,虽然能被火烧死,可也很容易被温暖的地方、活人、阳气、火焰等物吸引来。

蜡烛一旦熄灭,这片荒野之中唯一的一处亮光也消失了,浓重的黑暗仿佛要吞噬掉他们,简禾的心砰砰直跳。

那阵悉悉索索的爬动声又在马车外响起,那玩意儿见到他们竟然主动熄了烛火,腥臭的舌头窃喜地在窗纸上拖曳而过。

夜阑雨睁目,指捻朱砂,于那名车夫的额上快速地绘了一个诡异的图案,并随手指点了一下木板上的那两条尸虫。

下一秒,那名沉默僵硬了一路的车夫,突然松开了缰绳,捏过了那颗眼球,在尸虫的尖啸中将之捏成了碎末,摊手倒在雪地上。随即,他久违地活动了一下手臂的关节,站了起身,忽地拍住了车顶,赤手空拳地飞身上去。

马车一晃,一个腥臭的黑影已被他掼在了雪地上!

简禾脱口道:“厉害!”

夜阑雨莞尔,一条长腿微曲,踩在了对面的木杆上,另一条腿自然垂落,点唇吹了声口哨。

哨声一起,马车便是微微一震。一个身着布衣背心、相貌可爱的孩童从前方探出了头来,眼珠左右动了动,“嘻嘻”诡笑了数声,还玩闹似的抱住了夜阑雨的腿。

夜阑雨以剩余的朱砂在它的眉心画了一道浅淡的符。孩童陶醉地蹭了蹭他的手,瞥见了简禾,它一顿,头颅忽然顺时针地拧动了一圈。

它的外形太似真人,但这种动作要是活人来做,脖子早就拧断了。简禾看了个大致轮廓,也还是微微一惊。

这小童看到她这副模样,笑声突然拔尖,癫狂地捧腹讥笑起来。

简禾:“……”

夜阑雨练出的这种傀儡,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无论看多少次,她都会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现在想来,她当年装傀儡真是弱爆了。演得再逼真,也肯定装不出那么浑然天成、凶残诡谲的样子。就算再能打,也不会有这些真正的傀儡看上去吓人。难怪系统从不判定她的傀儡角色……要是变成了这个鬼样子,还怎么刷得动心动进度条啊!

夜阑雨察觉她有些僵硬,用指节弹了一下小童的头,□□道:“不要吓人。”

孩童极其听话,缩了缩脖子,不再扒着他的靴子了,一蹦一跳地落到了雪地上。四肢如见风便长的种子,“喀拉喀拉”地拉长变直,下一瞬,就像猿猴一样朝着丛林猛窜了过去!

两只傀儡明明体型不算健壮,甚至可以说是纤弱的,却能将两只袭路尸动惮不得地摁在地上,扯出、捏碎它身上的部位……而反过来,对方的尸虫等惯用的伎俩,都对傀儡没有任何伤害。鬼哭狼嚎之声中,也夹杂了无数冤魂的声音!

渐渐地,惨叫声低了下去,路上只剩下了一堆稀薄的血水。两只傀儡静静地立在了一旁,等待发号施令。

夜阑雨擦干净了指腹的朱砂,想了想,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前面看一下路。”

前面百米处,有枯树倒下拦路,傀儡虽然可以帮忙抬起它,可若前面有更多障碍物,还不如绕路比较好。还是得亲自去确认看看。

反正危机已经解除了,简禾老老实实地点点头,捶打了一下发麻的双腿。

视线不清晰,雪地光线又暗,当看到两个傀儡朝着树木倒下的地方走去时,简禾就知道应该是搬走树木就可以继续前行,便放下了帘子,没有继续看。

倚在了原本的位置上,简禾揉了揉有点酸胀的眼睛,并没有察觉到自己斜后方关上的窗户,被轻轻地推开了一条小缝。

半开的木窗之上,一张更小的、肿胀的尸脸缓缓抬升,直勾勾地趴在了窗纸上,窥伺着她。

恰好此时,外面的雪变小了些,月亮露出了小半个。

简禾觉察到身后有股湿润阴冷的气,揉眼的动作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假装继续,而余光却落在了马车之中,那被幽暗的月光投射下来的窗棱影子上。

一颗小小的头颅影子躲在了一角。

简禾的指尖一颤,暗骂一句——她很肯定,刚才只有两只尾随着他们。而这第三只袭路尸,定然是在中途听到动静而被吸引过来的!

柿子挑软的捏,它不敢靠近夜阑雨,反而循着她而来……想必是嗅到了这具傀儡的身体底下藏着的鲜美的魂魄味道。

简禾依旧维持着揉眼的动作,另一只手却在暗处摸索了一下,触到了那个灌满了滚烫热水的水囊。

就在那东西试探性地伸出舌头来、想要卷住她脖子时,简禾猝然往另一侧滚去,用尽全力地将热水泼向了它!

这种东西怕火,那么少的热水未必杀得死它,但一定可以对它造成伤害!

“滋啦”一声,那东西喊出了一声极度扭曲的尖叫声,猛地缩了回去。夜阑雨听见声音,回过头来,脸色大变。

趁此机会,简禾从马车中滑下,不要命地向着大佬狂奔而去。

后方劲风袭来,狂怒之下,袭路尸张开大嘴,紧追不舍。简禾灵活地一闪,躲开了一条堪堪刺穿她肩甲的长舌,却不慎被一根从雪穿出的树根给绊到了。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搂住了她。鼻端嗅到了一阵清冷的幽香之气,与在马车的香炉里的那阵味道一模一样。简禾恍惚了一阵,惊魂未定地回过头去。

后方,两个傀儡正在合力在碾碎那只袭路尸,尸虫飞溅,简禾连忙闭眼,可那点肮脏的血花却没有溅到她身上,全被一只平举在她面前的手给挡住了。

须臾之后,二人回到了马车上。车夫傀儡重新披上了蓑衣,那小孩儿则重新缩成一团,藏进了马车底下。

因为把帘子都掀了起来,马车里冷得不得了。简禾摸到了火折子,正想重新点上蜡烛时,那张卷得好好的帘子却冷不丁地掉了下来。

狭小的马车,霎时成了一个幽闭的空间。

第95章 第95个修罗场

无光无声, 逼仄狭小的马车厢……倏忽间, 夜阑雨十年前在蜀东石湖底下落下的后遗症窜过了她心头, 简禾脑海里警铃大作。

夜阑雨一旦发疯, 全无理智可言。一旦这里动静大了,搞不好会惹来第四只、第五只的袭路尸。届时,一旦有什么危险,两只傀儡绝无可能听她差遣。

说那迟那时快, 简禾“嗖”地一下,灵活地从地上弹了起来, 扑向了帘子。然而,她刚才与夜阑雨靠得太近,自己的一片衣角被他踩住了而不自知。这一跳起, 衣服拉紧, 简禾瞠目结舌, 脸朝下砸到了地上。

系统:“……”

简禾摸着鼻骨, 眼泪汪汪、七晕八素地支起了上半身。这一变故, 她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机。身后一道劲风袭来,简禾屁滚尿滚地闪开了, 在空气里瞎摸了一下, 手指触到了两片柔软而冰凉的嘴唇。

下一瞬,她的一根手指已经落入了他口中。

简禾:“……”

夜阑雨咬住了她的手指。

牙齿轻微地用了点力气, 不会出血, 可也纹丝不动弄, 根本拉不出来。

滚着玩玩倒是可以, 咬她则是敬谢不敏。简禾一只手被压在了身下,暂时抽不出来,只好抬脚去踢。

奈何,遇到反抗时,压制乃是夜阑雨的本能,哪怕是处于非常时期也是这样。很快,简禾作乱的两条腿就被他捏住了脚踝,往侧面压成了水平线,简禾愕然了一瞬,他的身体已经嵌入了她双腿之间。

简禾:“!!!”

实际上,这具身体的柔韧性极好,即使髋关节被打开到最大,也还是柔韧有余。即便捏住她膝盖的手有点儿疼,但还是在可忍受的范围内的。然而,这实在是一个让她倍感威胁的姿势。被如此全方位压制在地上,简禾憋出了吃奶的劲儿,却根本撼动不了他半分,就像一只刚从土里钻出来就被人逮住,翻过了肚皮压在地上的土拨鼠。

身下的人安静了,夜阑雨似是终于满意了。简禾叫苦不迭,武力反抗不成,气喘吁吁了片刻,只能试图跟他讲道理:“夜阑雨,你看你,这样压着我有什么好处呢?不如这样,你先把我放开,我去开灯……哦不对,我去点蜡烛……”

谁知道,“放开”两字一入耳,就好像触动到了夜阑雨的死穴,一阵戾气闪过了他的眉心,捏住简禾膝盖的手倏地加重了力气。

跟病人果然全无道理可讲,简禾欲哭无泪,脸都歪了,连忙求饶道:“等等,等等,好的,懂了,我懂了,我不走,就在这里让你咬,行吧?我们先打个商量,你轻点捏我啊……”声音突然拔高:“呜呜呜?!我是让你轻点,手劲儿小点,不是让你用力。夜阑雨,夜大大,小黑……”

正一团混乱一地鸡毛着,倏地,夜阑雨身体微僵,手停住了,并未继续加大力气,可也没有松开来。

简禾心想:“这反应……他到底是听进了我的话还是没听进去?应该起码听进去了一半吧?还是说他对‘小黑’这个名字有反应?那我多说几句,搞不好会有用。”

想到这里,简禾试探道:“我腿疼,小黑,你行行好,放开我呗。”

此话果真有奇效,轻轻地一下,夜阑雨竟真的松手了。

简禾欣喜道:“谢谢合作。”

她复又用这个方法继续哄骗了他几句,奈何却好似失灵了一般,怎么说他都不肯把她的手指吐出来。

简禾望天长叹,悻然作罢。她在半空中活动了一下自己发酸的腿,同时,悄悄将一直压在自己后背与地板之间的那只发麻的手抽了出来。甩动了片刻后,她艰难地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帘子。

继续僵持在这里没有好处,就算一路平安到天明,他们也会冻僵。

简禾咽了口唾沫,她看得不太清,无法准确地辨认出距离,但依稀看来,若是把手伸长了,应该是能摸到帘子的。

简禾下定决心,拼尽全力朝门边伸长了手,指尖堪堪触及了厚重的帘子边缘,根本无法捻住它,遑论掀起或扯下来。

车外的车夫傀儡岿然不动,像尊木头一样坐着,肯定是指望不上的了。简禾试了几次,只得放弃。

既然不能用温和的办法,那就只能把它割下来了。

反正,夜阑雨醒来之后,应该是不记得现在发生的事情的。简禾皱着脸,用唯一能活动的腿在马车里划动了几下,终于踩到了一个硬物。简禾大喜,连忙收腿,那东西滚了过来,摸到手里一看,才知道是个烛台,随手将它放到了一旁的矮几上。

系统:“你想找什么?”

简禾伸长了腿,面目略带狰狞:“还用问,当然是找霜梧啊。”

系统:“那你为什么在地上找?”

简禾:“……”

哦豁!

经系统一问,她才猛然反应过来——霜梧没有剑鞘,若无意外,应当是缠在夜阑雨的腰上或手臂上的。她不该摸地上,应该摸夜阑雨!

“有怪莫怪,我就摸摸看。”简禾絮叨了一句,小心翼翼地探上了夜阑雨的腰间,轻轻一按,果真触到了一条冷冰冰的、与腰带有异的长物。

“嗡”的一声,空气轻微震动,霜梧的剑刃散发出了幽幽的银光,落入了简禾手中。

她没有看见,被她打横放在矮几边缘的烛台轻轻地晃了晃,微微偏转了一个角度。

夜阑雨说霜梧认主,认的是灵魂而不是身体——此话果然不是诓她的。

简禾纳罕——这到底是什么牛逼的黑科技?都隔了一世了,还能认出她来。什么x光扫射、gps定位在它面前都是渣渣啊!

霜梧被卸下,夜阑雨身体动了动,简禾吓了一跳,为了不夜长梦多,连忙收起了感慨,反手朝着门帘的方向用力一划!

“嗤——”

剑尖分明距离帘子还有一小段距离,简禾也无多大灵力,可碍不着武器开挂。一声清越的长啸后,寒风拂面,门帘应声截断,沉沉坠落在了雪地上。由于手心尽是冷汗,简禾竟一下没握紧霜梧,让它整把剑也甩到了雪地里。

寒风夹杂着湿润的雪片落入车中,矮几上的烛台偏转更甚。

一声喑哑的摩擦声从头顶传来,简禾笑容僵住,一个抬眼,沉重的烛台打头上砸下来。

简禾:“……”她哼都没哼半句,便被砸晕了。

翌日,简禾浑身酸痛地在一家民房里醒来的。

窗外天光正好,简禾在床上怔然地坐了一会儿,想起了有些没确认的事儿,忙不迭打开了地狱bug条的页面。

好在,夜阑雨的那一格没有任何变化。看来,他果真是不记得她昨天用过霜梧的事的。虽然早料到是这样,但直到这一刻,简禾才重重地吁了口气。

环顾一周,夜阑雨不在房里,但料想他也不会把她扔在这儿。

简禾整理好衣服,推门而出。一阵酸馊的气味扑面而来,简禾一个趔趄,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片熙熙攘攘的村落。

似乎接近古战场这一带的房屋都是同一个德性,破旧且小。无奈,他们也没别的选择。马车的帘子被平齐划断了,寒风毫无阻挡地灌入车内,就算是神人也熬不住在里面坐一个晚上。若非如此,他们昨晚压根儿不需停留,可一路直达目的地。

简禾撩起了裙摆,走下了地。这儿的路都是最原始不过的泥路,昨夜下的大雪积得没过了脚踝,被扫到了路旁,边缘稍微化开,混杂着泥水,肮脏地被来来往往的鞋子踩在脚下。

他们昨晚借住的地方,原来是这户人的一个柴房。

一大两小的三个孩子正裹着棉衣,围着炉子在暖手。仔细一看,炉上还烤了几个红薯,小的那两个只有**岁,正眼巴巴地看着炉子,流着口水。大的已有十二三岁了,正卖力地煽着火。

听到了动静,三人同时回过头来,与简禾四目相对。简禾冲他们颔首,温和一笑:“早上好。”

三个孩子的脸一点点地红了。

在篱笆之外,马车停在了那儿。马车里好像站了个人,看那妙曼的身形,似乎是个帮忙缝补车帘的村野少女。四处皆不见夜阑雨的踪影,那个傀儡车夫倒是木木地立在了雪地上,替那少女扶着那块长长的帘子。

简禾道:“我可以坐在你们旁边吗?”

三个孩子受宠若惊道:“可以!”

简禾拉过了一张凳子,坐了下来。拜这张脸所赐,不论她问什么,两个孩子都极其耐心地给出答案。

简禾挑眉,道:“你说,我们昨晚救了你们?”

“是呀。”稍大的孩子神往道:“昨晚不是下了好大的雪嘛,我姐姐在路上蹩到了脚,我们只能扶着她慢慢走,结果碰上了魍魉,别提有多危险了。还好有你们经过,帮忙赶走了魍魉,我们才能安全回来呢。”

简禾:“……”

她对这事半点印象也没有,应该是夜阑雨清醒过来以后,在附近寻找落脚的地方时,顺道拉了一把他们吧。那么,为何会宿在这里也有解释了。

“姐姐,你们就是那种传说中的会仙功的、可以在天上飞来飞去的人吧?”

“好羡慕啊,我也想学,看起来好威风。”

“那个不说话的车夫是不是你们的保镖?他也很厉害呢,一出手,那魍魉就灰飞烟灭啦。”

稍小的孩子捧着脸,陶醉道:“我不想学,我只想嫁一个又好看又厉害的仙士……姐姐,你的男人就很不错。”

简禾怀疑自己听错了,道:“谁?你说谁是我男人?”

“不是吗?”

“那你们为什么睡一个房间?”

“就是呀,他昨天还抱着你进去的呢。”

简禾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是无言以对,恰好红薯熟了,她连忙岔开了话题。大孩子低头猛吃,两个小姑娘还在叽叽喳喳地聊着天。

“姐姐,你们这些飞来飞去的人都长得那么好看的吗?”

“就在差不多一年前吧,也是这个季节,不过没那么冷,也有个哥哥带着个姐姐,路经过我们的村子,在我们这儿问路,还找我们要了一碗水喝呢。”

简禾只当是个普通路人甲路过,不甚在意地听着:“是吗?”

另一个小姑娘插嘴道:“我也记得我也记得!那个哥哥的眉心有一道红色的长痕,像画上去的一样。我觉得比姐姐你男人还好看呢。”

简禾一震,猛地抬起头来。

贺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