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此刻子时已到。那边厢,仙盟才下令,明日一早即问斩贺熠,这一边,去收回瓷碗的修士便发现,那贺熠竟在插翅难逃的地牢中人间蒸发了,忙不迭将这个消息传了上去,这便惊动了所有驻守城墙的人。

难怪要在子时前离开,因为子时就会有人去回收碗筷。难怪系统没有备马,因为就算有马,在这种情形下也是跑不远的!

如此一来,这个法阵是什么用途,也就昭然若揭了。

“飒——”

数声尖锐的破空声从上空射落,贺熠一把将简禾搂过来,流矢于距他们两米远处入地!

这个法阵自带光芒,在夜里太显眼了。好在,那射箭者不过是个力道和准头生涩的世家子弟,而非百发百中的神箭手,若不然他们脑袋早已开花。

贺熠双眸森森,扔掉了梨子,下意识就抽出弃仙,大杀特杀,哪料腰间空空,他眉毛一抽,不由开始破口大骂。

此刻,又是一声的“飒”。

简禾道:“小心!”

箭矢划过空气,锋利的箭头劲道破风,冲向了二人命门!其杀伤力绝非方才的那几支软绵绵的箭可比!

贺熠眼疾手快,飞起一脚,靴尖一把挑飞了倒在地上的木匣子!

“喀拉”几声爆裂的脆响,沉重的木匣子在半空中四分五裂!

利箭被这一撞,偏离了方向,擦着朱砂的边缘直插入沙中。

简禾惊魂未定,却见城墙高处,一名红衣男子挽弓而立。身后是惊慌失措的各家子弟,有人在递箭给他。

难怪准头会那么高,要死不死,前来支援的人是最擅弓箭的姬钺白!

他不知道她在下面,更不知道刚才那一箭差点杀了她。

身边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挡的武器了,不管前路如何,能离开这里就行。贺熠抓过简禾,一同朝法阵中心滚去。

甫一入阵,法阵的光芒更甚,刺目万分。城墙上的人都忍不住用手挡了挡眼睛。放下手时,城墙下哪里还有贺熠的踪影,只余下了一个法阵的残形。

最先赶到城墙之上的,都是不用参加议事会的各家小辈,其中亦有姬家的少年。不多时,姬钺白闻讯而来,那名屡屡射不中的少年擦着汗将弓箭递给了他,方有开始的那一幕。

等诸多小辈争先恐后地赶到下面时,朱砂也已经被吹散了。

“人呢?!哪去了?!”

“总不可能一闪就不见人了吧?”

“又让他逃了!我就知道这个恶胚留还有后招!”

“我早就说过要尽快杀掉他的了!是你们家不听!”

……

姬钺白反手持弓,踏月而来。数名争执得面红耳赤的少年见状,纷纷见礼,惴惴不安地退到了一旁,露出了人群中心的姬砚奚。

姬砚奚蹲在朱砂边上,看见姬钺白来了,忙起身道:“家主,贺熠滚进这个法阵就消失不见了……”

姬钺白沉默一阵,道:“传送阵。”

“传送阵……不是失传已久了吗?他居然连这个也会?”姬砚奚大感惊奇,不小心踢到了脚边的那个碎成几瓣的木匣子。

孰料,这一踢,木匣之下的泥中,有个东西微微一闪。

二人同时低头,意外地发现——那竟是一支……被匆忙落下了的姑娘家的金钗。

简禾头晕脑胀地苏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压在贺熠的心口上,二人齐齐藏在了一个草垛中。

贺熠已经醒了,却没有看她,正侧过头去,看着草垛之外,似乎在警惕着什么。

这里已经不是潼关了。

那个法阵,是一个传送阵。

据传某本古籍有记载它的各种演变与画法。但到底是哪本古书,却无人知晓。所以,众人对它的了解,也只有一个名字而已。

系统给她的就是正确的画法。只可惜……简禾捏了捏手心,不意外地发现,掌中的那张皱纸已经消失了。

他们到底被送到哪里去了?

简禾稍微一动,贺熠即刻察觉了她的意图,压下眉毛,捂住了她的唇。

二人对视半晌,屏住呼吸。须臾,空气中传来了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片刻后,庞大的黑影在头顶闪过,一阵腥臭的呼吸呼得简禾眼白发绿。

“啪嗒”一下,那东西松了口,一具血淋淋的尸首从空中砸落在了草垛上。

简禾浑身一抖,这才看见,就在草垛的另一边,正堆积着如山的人尸。

大开大合的残暴食法,庞大的体型,腥臭湿热的口气……

简禾:“……”

她眼前一黑,差点厥过去。

他们被送到了一个魔兽的巢穴里!

野生独行的魔兽灵智未开,绝无可能靠自己捕食了那么多的人类后,还不被仙门发现、剿杀。

换言之,这头魔兽是有主的。

这些人肉,正是它的主人扔给它、囤积下来的。

用生人来哺食自己的魔兽,是一百多年前的魔族人做得比较多的事情。在魔族式微的今日,能残暴猖狂至此的魔族人,已经很少见了,居然也能让他们碰上!这是何等的狗屎运!

简禾:“……”

同样是手无寸铁,一时之间,她竟是无法比较“当魔兽的口粮”和“被箭射成筛子”哪边比较坑爹了……

第106章 第106个修罗场

此刻被发现, 就只有死路一条。二人紧贴成一团, 不敢乱动。

从这个角度, 恰好能看见魔兽的长舌细细舔着那具无名尸身。须臾,发黄的利爪扒住了尸身,细细地吃着。

并非没见过死人, 但是近距离地看到同类被残食的情景, 终究还是太过可怕。简禾不忍卒视, 低头闭眼。贺熠一手箍住简禾的腰,亦是面无表情。

这个天然的巢穴形如一个倒扣的蛋壳,壁有裂痕, 看似一撞即碎, 实为铜墙铁壁, 结界旋绕于外层,坚不可摧,方能困住一头横冲直撞的巨大怪兽。

若是冲不出这里,又一直没有武器傍身,那么,在几米之外的那具残缺的尸身,就是他们的未来缩影。

那黏黏糊糊的咀嚼声没持续多久, 上空的那片乌云终于飘开。石上只余一滩干涸的血沫, 连骨头也没剩。

这头魔兽比简禾见过的任何一头都大, 每走一步, 她就感觉到屁股下的草垛在微微震颤。待它在洞穴的另一边伏下, 鼾声微起后, 简禾将贺熠蹑手蹑脚地拽到了尸山之后。

打滚藏身,二人是驾轻就熟,除了风声,就没有闹出更大动静了。

魔族人浑身挂满buff条,天生五感上乘,可惜,这种金手指并没有开到魔兽的身上去。至少,相比起嗅觉和听觉,魔兽的视力并不那么顶尖。尤其它们习惯昼伏夜出,如今天还没黑,受到困顿的影响,它们捕捉移动物的视力还会再差一点。

尸山血气冲天,恰好能以毒攻毒地掩盖住他们两个的“鲜活”味道,被熏得头晕也得忍。简禾皱眉,堵着鼻子,探出了小半个头,那东西还在睡,纹丝不动。

回过头去,贺熠正蹲在了尸堆中,面不改色地拨开一具又一具辨不出样貌的尸身,似是在翻找他们身上是否有挂着什么兵器。

մ八;մ八;尚且如此,简禾怎能不搭把手。可惜,二人一块找了半天,却无甚收获。

也是,被扔进来的人,想必皆是那魔兽主人的手下败将,该有的兵器早就被卸下了。

简禾在自己身上唯一还算干净的肩上擦了擦汗。贺熠忽然惊讶道:“咦?”

简禾不明所以,投去视线,冷不丁看见了一张残缺的脸。这半天来,类似于这样的惨状,她已经看得有点麻木了。而奇就奇在,这只是个半大的少年,而他那黯淡无光的眼珠子,竟然覆了一层淡淡的橙黄色泽。

简禾:“……”

不是吧,魔族人?

那么说,这东西曾经被它主人投喂过魔族人的肉……用同类来喂宠物,这已经不是普通的丧心病狂了。

就在这时,一声爆破声于岩壁处炸开,怪异的破风声掠过耳旁,贺熠倏然抬头,下一秒,一块棱状的尖石就在他们不远处的地面上砸落,炸得四分五裂!

然而,这只是前奏。不等二人反应过来,“轰”一声巨响,洞外结界仿佛紫光雷行笼罩,被人炸了个四分五裂,无数的长石像乱雨一样在洞中横飞!

关键时刻,仗着身形,二人躲在了一块山石后,才没有被砸得脑浆迸裂。而洞中的魔兽亏就亏在体型庞大,无论如何闪躲,都会被迎面飞来的石块划得遍体鳞伤,鲜血直流,遂于狂怒之下冲出了破裂的结界。

漫空烟尘滚滚,简禾二人躲在石壁后,都被呛得双目发涩,看不清东西。只是,巢穴遭到不明破坏,用不了多久,要么就会成片坍塌,要么则会出口被乱石堵住。此时不走,或许就再没机会了。

满地都是残骸与骸骨,简禾好几次都险些被绊倒,在心里已经气急败坏地将系统破口大骂了百遍,不明白为何要将她送来这里。

好不容易才跑到了墙边,这儿往上走的路不是完全笔直的,而是一道约六十度倾斜、乱石堆砌的长路。相比起另外一边几乎完全竖直的山壁,已算是好走的一条了。

贺熠静听了片刻,洞口上方已经没什么声音了,估计那东西已经跑远了,但这也只是估计,一切还得上去了再说,对简禾道:“我背你。”

“不用。”简禾道:“我又不是走不了路,背什么,走吧。”

殊不知,与此同时,洞外,黄昏时刻,山前空地上。

刚出地面即被斩杀的魔兽侧躺在地,已无生气。一个高大的魔族男人却还似不解恨,以长刀在它身上乱砍泄愤。身旁围观者众,却没有人出手阻挠,默默地看着他发泄。

玄衣支着一条长腿,坐在林间一块高地之上,黑衣散开,一只手虚虚地勾着一支长箫,箫身之上,缭绕着吹奏过后,尚未散尽的魔气。

直至刀刃卷曲,那魔族男人才泪流满面地扔下了刀,踉踉跄跄地回过身来,跪在了玄衣的面前,叩了三个头。刚直起身,就晕倒了。

身后的人一拥而上,扶起了他。

此人乃是洞中那名被啃食了的魔族少年的父亲,亦是玄衣之部下。其子在三日前出了蚀月境,就此失去了踪迹。没想到会遇上了一个残杀同族的魔族人,不但贪念其修为、吞食了这少年的元丹,还将少年扔进了自己豢养的魔兽的窝中当做口粮。

在此之前,这凶手已经吞食了好几人的元丹。可对于玄衣来说,擒住他简直易如反掌。问出地点后,今日就是带人找晦气来了。

穆笙道:“主上,那人一开始不是很硬气的么?你是怎么让他一炷香都不到就说了实话的?”

玄衣瞥了他一眼,道:“你真的想知道?”

穆笙点头。

玄衣笑了笑,道:“很简单。既然他喜欢同类相残的戏码,那便先饿他几日,再让夏昊一片片地将他的肉切给他吃。”

穆笙疑惑道:“他当时是什么反应,吃得下吗?”

夏昊得意道:“有我在,他怎么可能‘吃’不下,不想吃也得吃。结果是个孬种,吃了两三片就一边呕着一边招了。太可惜了,我还嫌他吃得不够多呢。”

三人走到了洞口,朝下俯视,烟雾皆弥漫在洞底。隔那么远,都可依稀见到遍地狼藉的骸骨。而因为阴影和角度,又被烟雾与气味干扰,明明距离只剩下十多米了,洞外三人与正在往上爬的二人竟然没有看到彼此。

洞穴已被破坏,短暂静止了片刻后,山壁又再次震动。

冷不丁地,脚下的石头松动,简禾瞳孔微缩,猝不及防地脚滑,便是一轱辘地滚了下去,滚回了原地。贺熠面色大变,随之跳下,道:“小禾姐姐!”

此声夹杂在山石震动的巨响中,若有似无,可甫一入耳,原本打算转身离开的玄衣猛地僵住了,不可思议地回过头去。

简禾虽然是从高处滑落,却没有什么大碍,顶多是手心多了几道轻伤。但是,无数巨大的石头从较为平缓的坡上滚下,不单止将出口堵住了,还分出了一块浑圆的石头,迎面滚下。贺熠才刚将简禾拉起身,二人就被迫朝另一侧跑去,躲在了一个凹壁之后,才没有被砸中。

等这块石头滚过了,简禾松了口气,忽然感觉到了渐渐弥散的烟雾的对面,似乎有个东西在“看”自己。她警觉地抬头,却见对面的尸堆前,抱膝坐着一个……满身脏污的小孩儿。

这孩子大概六七岁的年纪,一张雪白的脸,颇为阴柔的长相,赤色的眼珠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是魔族人。

简禾心道:“赤色的双瞳不多见,我到现在为止,见到的魔族人十有**都是橙黄色的眼珠的。除了这个小孩子,也就只有玄衣是赤色眼睛的,不过,两人的相同点也就是眼睛颜色相似了。”

刚才就看到了洞里有魔族人的尸体,那么,这很可能是个被抓来当口粮的魔族小孩儿。

小孩儿擦了擦脸上的血污,率先开了口:“你们是什么人?”

简禾奇道:“你也是被抓来当口粮的吗?”

小孩儿点点头。

贺熠上下打量着他,眯眼怀疑道:“你一直没有被吃掉?”

小孩儿木着脸道:“我会躲起来。”

头顶又有松动的山石滚落,简禾拍板道:“别说了,这里快塌了,有什么话出去再说吧!”

贺熠不可思议道:“小禾姐姐,你要带着他?”

“小禾姐姐”四个词再度清晰入耳,小孩儿呼吸微促,死死地盯住了简禾。

简禾却以为他是担心自己被落下,拍了拍他的头,对贺熠道:“当然要带着了,难道让他在这里等死吗,走!”

不是争论的时刻,纵然不情愿,贺熠也只是撇撇嘴。简禾一下拉过了那小孩儿,贺熠则拉着她,一同往另一边狂奔。真到了要爬上去的时候,这小孩子短胳膊短腿的,不太好使。简禾将他推到了贺熠身上去,指挥道:“你把他背起来,快快快!”

另一边厢。

玄衣在洞口坍塌前忽然跃了进去,众人虽不解,但也知道就这点程度,并不会对他造成伤害。

夏昊让穆笙带着人在原地等候,自己绕到了山洞另一侧,远远地,正好看见了贺熠抱着一个小胳膊小腿的黑衣小孩儿爬了出来。

认出了那小孩儿是谁后,夏昊:“…………”

他晃了晃,癫了。

穆笙闻讯而来:“…………”

二人木然地站在高地上,有点神志不清了。

第107章 第107个修罗场

简禾并不知晓那头魔兽及其主人已双双升天, 更不知道巢穴的结界是被玄衣打破的,唯恐出巢的魔兽回头, 或是异动惹来它的主人,不要命似的撒足狂奔。胡天昏地地跑出了大老远后,三人止步在一条清澈的河川边。

简禾双足像灌了铅, 肺如火灼。她竭力地止住喘息, 瘫在了一块干燥的石头上。

还在“人类乔迩”的壳子里面时,她的修为就高不到哪去。如今沦作傀儡,灵力更是一朝清空,愁也!

简禾弓背俯身,下巴压在了自己的膝盖上。一滴汗水滚到眉梢处,她抖着手拭掉,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只苍白的小手, 手上放着一块叠得整齐的干净帕子。

简禾愣了愣,抬起头来。

刚才被她顺手提溜出来的魔族小孩儿,此刻正站在了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对于陌生人而言, 这样的距离有些过近了。夕光渐暗,这小孩儿的双目却是深得瘆人, 亮得诡异, 隐隐浮出了些血丝。

简禾啧啧称奇,暗忖:“这小孩在那脏兮兮的洞里滚了那么久, 这块一尘不染的手帕, 到底是从哪里掏出来的?”

她不收, 小孩的手就一直凝固在半空中。简禾笑了, 领了情,将帕子捏在手心,道:“多谢了。你……你叫什么名字?”

感觉到她的指尖在手心一划而过,他的手无意识地往她的方向追了追,却在半路强行地收回,藏在了背后,直攥得指骨发白,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按捺得下某种骇人的念头。

须臾,终于平复了下来,小孩儿的眼睛微闪,轻轻道:“我叫阿泫。”

“哦,阿泫……”简禾展开了帕子,拭掉了自己脸上的血污,捏着两个角给自己扇风。

说实话,看见这个自称阿泫的小孩子追了上来,她是有一点点不可思议的。

贺熠还没有好心到愿意驮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跑路。一爬出那个随时都会坍塌的巢穴,他就松手,扔了阿泫下地。在山野中快跑时,简禾自顾不暇,好几次差点滑倒,估计这小孩儿也会被枝丫绊倒个几次。

万万没料到,他还挺有能耐,不但追得上他们二人的脚程,就连此刻的状态,都比她游刃有余得多,除却额前一层薄汗,既不见喘气,也不见疲乏。

魔族人光环开遍野……连个三寸钉的np也这么牛啊!

正如此感慨着,简禾就听见阿泫淡道:“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未等她回答,那边就传来了贺熠的声音:“小禾姐姐,过来帮我绑个结。”

谈话只能中断,简禾拖着酸软的腿,滑下了地。却未看见,身后的阿泫的神色瞬间就难看了许多,嫌恶地剜了贺熠一眼。

贺熠浑然不觉,正支着腿坐在了数米远的一块石头上,衣裳敞开,劲瘦的腰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白绫,隐隐地渗着血。

简禾叉腰,头疼道:“你这伤吧……是不是太多灾多难了。”

贺熠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每逢被捅伤的腰腹快痊愈的时候,都会横生变故。刚才他一直没有作声,就是因为发现了河岸长了些止血清凉的小药梗。置于口中嚼碎后,贺熠恍然不觉疼痛,熟练地解开了白绫,往伤口上抹了层药。

简禾看那白绫长度完全足够,道:“你自己不是能绑得着吗?为什么还叫我?”

贺熠嘻道:“不为什么,就是想要你帮我。”

身后,草叶悉悉索索,阿泫终于无法再独自留在那边听戏,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简禾认命接过了白绫,绕了好几圈,妥善地将草叶包裹其中。贺熠懒洋洋地叼着根草神游,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爆笑道:“哈哈哈哈哈哈!”

简禾绑好了结,无奈道:“你不疼吗?还笑。”

贺熠洋洋得意道:“疼,更痛快。死里逃生,逢凶化吉,难道不值得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