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说好了,我等你的谢礼。”温若流好整以暇道:“行了,开始抄书吧。”

一室寂静,只剩下了纸页翻动的声音。

这些书的内容拆分成开来,每一个字她都懂,但是合在一起就跟天书差不多。简禾抄了半天的书名,手臂酸胀。仅仅是抄书这个动作,血条值就去了快一半了。

不经意间抬头,发现兢兢业业干活的只有她一个。

树影斑驳,温若流一手支着头,一手执着毛笔,朱红的衣袖滑落在手肘处,露出了一截修长的手臂,整个人都沐浴在了淡淡的金色光晕之中。他面前摊开了两本古书,书下垫着一张纸,那是一个半成的法阵图案。他似乎是被难住了,毛笔的笔尖已经在半空凝固很长一段时间了,已经漏下了一滴墨水。

他是在自创法阵吗?这时候打扰他会不会不太好?

简禾将眼睛慢慢地从书本后露出来,咬着笔杆。血条值只剩2点了,她终于试探着动了动腿,在桌子底下轻轻撩了温若流的腿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脑洞小剧场——

温若流:偷偷摸我,是在暗示什么吗?

简禾:才!没!有!

第132章 第132个修罗场

一张矮几就那么宽, 碰到很正常。结果,那2.0辅助包比简禾想象更丧心病狂,隔着一层衣服,根本没有“回血”作用。这一晃神, 血条值已经掉得只剩1点了,简禾风一样扔下了书,将坐垫拖到了温若流身边去, 明明可以隔开一个身位坐的,她却偏要黏糊糊地挨着坐。

“做什么?”

简禾将书本什么的都拖到这边来, 大大咧咧地道:“你不觉得风太大了吗?我换到这边坐, 刚好可以让你替我挡挡风。”

温若流挑了挑眉。

此时正是一天之内最暖和的时间, 台面纸页纹丝不动,哪来的风?

不过,仔细看看, 简禾的脸色确实不太好看。比起刚进门时, 青白了不止一星半点, 摇摇欲坠的。莫非真的是怕冷?

时间不等人, 保命要紧。简禾指着自己的下巴,故作惊讶道:“咦?说起来, 我突然发现,你脸上这儿沾了点灰尘。我帮你擦掉吧。”

保命要紧, 说罢,她已经擅自伸出了一根手指,大胆地蹭了他的下巴一下。

在肌肤相触的一刹那, 一阵温热而舒适的感觉从指尖漫入,犹如在风雪夜冻僵的人浸入了温泉,舒服得让人忍不住想喟叹。血条值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上升,皮肤细嫩的部分,青白褪下,血色浮现,耳垂已经完全通红了。

简禾恍惚了一阵,就听见温若流道:“擦完了没?”

她回过神来,原来刚才“吸”得太入迷,手指已经不知不觉点到他的唇角了。简禾立刻将手弹回,故作镇定道:“哦!擦干净了,不用谢,继续吧。”

吸饱了血条值,简禾精神了很多。照这样下去,应该也不赖嘛。

温若流还在顿笔,凝视着台面画着法阵的纸,简禾随口道:“你想自创法阵?”

法阵是一门深奥的学问,并非乱涂乱画一气就行,蕴含着五行、天道、地灵等玄妙的规律,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现存的法阵,几乎都出自于修为高深的年长修士之手,且皆为在旧法阵的基础上进行改良。

而看温若流的样子,却似乎是想完全靠自己,创造一个从未有过、前所未有复杂的法阵……

简禾嘻嘻道:“这法阵是做什么用的?别担心,看在你帮了我的份上,你偷偷告诉我,我帮你保守秘密。”

“只是雏形。”温若流支着下巴,道:“我在想,这世上有没有一种法阵,是可以将两人性命相系的?”

简禾眨了眨眼睛。

慢着……这听起来怎么那么耳熟?

回想一下,五年前,他们被辅助包1.0绑在一起的那三个月,在河边时,温若流好像随口说过——如果有一日,可以将这种双向束缚变作单向牵制,一定非常好玩……

“觉得异想天开么?”温若流搁下了笔:“如果能画出来,它的名字就叫……”

简禾喃喃道:“一莲托生。”

温若流微微一愕。他心底也一直将这个术法命名为“一莲托生”,两人竟然想到了一块去了。

他不禁脱口道:“你怎么知道我给它取了个这样的名字?”

五年前的记忆缓存应该已经被清理干净了的。只是,冥冥之中,她还是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了印记。但是这就只能由她一个人回味了。

简禾得意道:“怎么,我猜对了是吧?我就说过我会算卦术,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怪不得温若流会自动请缨来后山小书房整理书目,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种将两人性命相系的法阵,虽然本身没有好坏之人,但相比起现有过的法阵,还是过于邪性霸道。要画出它,必须独辟蹊径,找些偏门的书看。丛熙宗肯定不会让门生接触到这种危险的东西,请缨来整理书目,就能名正言顺地进出这里了。

没人催促他们何时要结束小书房的整理工作,简禾第一天还兢兢业业有地干活,从第二天开始,发现温若流根本不催促她,也就开始摸鱼了。那儿的书跟天书似的,她基本看不懂,有时候就带本小画集去,心血来潮就带盘山下找到的棋子去,见缝插针地制造机会碰温若流,勉勉强强维持着生命。

她以为自己的行为进行得很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道温若流全都不动声色地看在眼底。简禾其实并不过分,只是偶尔睁大眼睛说他脸上沾了墨水要替他擦,闲着没事就借着拿笔沾墨去摸他的手。有时候他走到书柜间找书,去得时间久了点,她就会坐不住了,跟过来,碰他一下又跑掉。

温若流最初不过想看看她接近自己干什么,然而天天被人借机撩来摸去,只要不是冷感的人,都会被撩得心弦勾动。始作俑者次次都浅尝辄止,碰一下就完了,没有下一步动作,也不好说她是故意的,连逮住她质问几句的底气也没有。

转眼间,这样的日子就过去了近两个月。寒冬已逝,春寒料峭。

这日的下午,已经是整理书目的最后一日了。温若流这几日都在看书,简禾估计,他应该几日前就画成了一莲托生的法阵,不过还没找机会试验过而已。

今日没别的事做了,就是打扫灰尘。简禾本来打算像平时一样,理所当然地跟着一起去吃饭的。结果,快天黑的时候,温若流有些事被叫走了。简禾掂量着自己的血条还挺充足,又有点累了,破天荒爽快地一个人走了。

原来,每逢初春,丛熙宗都会下山去,进行新衣、年货等物品的采买。温若流正是因为这件事被叫走了。

跨入门时,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个品阶较高的弟子了。澹台怜喊了一声:“大师兄!”又往他身后张望,意外道:“咦?今天那个粘包怎么没跟着你?”

这两个月来,大家都已经看惯温若流身后跟着条小尾巴了。走到哪就跟到哪,不能进去的地方,简禾就会坐在门口等。一下没看到她,还真有点不习惯。

温若流在椅子上坐下,道:“放她回去了。”

众人嘻嘻地调侃了一轮,顺便商议好了明日下山购货的事情,就散了。走廊里,一个弟子与温若流同路,勾肩搭背道:“大师兄,跟你打听个事儿,关于小师妹的。”

温若流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干什么?”

“就是,小师妹她明天有空么?我想……”

温若流步履不停,一口回绝:“没有。”

“哎,我还没说完呢,难道你们有正事做吗?我听说小书房的书目已经整理好了呀。”那弟子嘻嘻道:“反正莫师叔近日闭关,也不知道她在不在山上。就借小师妹一天,就一天那么多……”

“她还在禁足期。现在就是我管着她,不能离开我视线半步。”

“大师兄,你明天不是有别的事儿做嘛,又不能一起下山去。”那弟子嘿嘿道:“我找小师妹真的是正事。我们明天不是要去看布料嘛,全是大老爷们,想叫个姑娘一起下山去看,免得选不好,就她一个有空了。借一天,别不舍得嘛。就这么说定啦,傍晚时就还给你。”

孰料,到了翌日,简禾并没有如他所言,在傍晚时回到丛熙宗。

虽然是被禁足了三个月,但是,简禾一点儿也不觉得生活不便,相反还挺充实。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她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灵力提高速度比周围的人快很多。只可惜,等级是提高了,血条也不耐用,每天练完剑、背完咒文,血条就又快见底了,还得靠温若流的救济过日子。禁不禁足根本没区别,就算不禁足,她也没那个心思下山。

但是,这一次采买期间,连续几日不用修炼,相当于是放了个小长假。有机会下山玩玩,又何乐而不为?

这日清早,她就屁颠屁颠地跟着几个弟子下了山。今日的天气并不好,初春寒潮,空气湿润,飘着朦胧的水雾,头顶的天空十分阴沉。

武陵城太大了,看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简禾跟着几个弟子在十多个布庄中转来转去,穿插在人潮中,不知怎么的,一个回头,就发现人都不见了。

简禾:“……”

她跟他们走散了。

好在,东南西北她还是分得清的。简禾在街上茫然地走了好一会儿。

其实在武陵中瞎走,遇上几个师兄的几率好比大海捞针,简禾不抱希望地逛到了天黑,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心道:“这样找下去不是办法,我还是先上山去吧。”

天公不作美,就在她往丛熙宗那边的城门走去的路上,氤氲了一天的雨终于下了起来。

这种天气的雨尤其阴寒,那股冷森森的滋味直渗入骨子中,雨中混杂者细细的冰雹。即使有雨伞也够呛,行人匆匆奔逃,一下子,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就不见几个人了。

雨伞都在几个师兄的手上,简禾被冰雹砸得到处鼠窜,去不了更远的地方了,只好站在了一个关了门的小药铺门口躲雨。避雨的屋檐太窄,贴墙站也还是会被雨水溅到。在低温不适的环境中,血条会比平时更加不经打。

与她一起跑到这儿躲避的,还有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姑娘,应该是在离家有点远的街上玩,来不及回去的。

简禾最怕小孩子哭,正打算逗逗她,就看见一个布衣男人狼狈地打着伞走近。扁着嘴的小姑娘破涕为笑,原来是她爹来接她回家了。

目送着她被接走,简禾搓了搓手臂,环顾四周,忽然看见那药铺门边有一张木长凳,便将它拖了过来,屈腿团起身子坐上去,既可取暖,又不担心会弄脏鞋子。

渐渐地,天色接近于鸦黑,冰雹止住了,雨却越下越大。路上一个行人也见不着了。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药铺门前悬着一盏昏暗的灯,将灭未灭,火光摇曳。

简禾肚子空空,维持一个姿势太久,屁股已经坐得有点儿发麻了。她小心地换了个姿势,将下巴搭在膝盖上,放空视线望着雨幕,漫无目的地想着些打发时间的事情。

等工作结束以后,挣到了第一笔钱,就要在帝都星换一个好点儿的、不潮湿的房子。如果还有闲钱,说不定她会买一张《仙途》的游戏盘,怎么说也是自己测试过的……不对,在那之前,她得先买个营养舱。还要存一笔路费……

刚开始还能东想西想。但是当等候的时间伸展到了无限长,雨还是看不见尽头似的在下,就真的只有发呆了。听着雨声,简禾上下眼皮打架,头不知不觉地歪在了墙上。

不知睡了多久,简禾打了个喷嚏,醒了。

身上的衣衫被打湿了一层,探了探自己的额头,很热。呼出的鼻息也都滚烫得不正常。一看血条值,果然只剩下血皮了——虽然不会真的生病,但还是能切身体会到虚弱的感觉。

简禾恹恹地地将下巴放在了膝盖上。

现在冲到雨中,无疑是“自杀”。而一点点地扣血条值,也是不好受。

余光又一次看见了一道黑影在雨幕中靠近。简禾盯着台阶的水花,没理会,直到对方打着伞站在她面前时,她才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

暴雨中,几乎人人都染上了几分狼狈。温若流的衣裳却干净得很,除了袍角微微溅湿外,不见泥渍。

“有挡雨的地方还弄成这副模样……”温若流哑然,状若嫌弃地用袖子擦了擦她发梢上的水珠。简禾被他蹭得一只眼睛合上,一只眼睛睁开,不由自主地挣扎了一下。

温若流低声道:“别动。”擦得差不多了,他才将她从椅子上了起来,雨伞偏了偏:“走了,我们回去。”

刚才屈腿太久,简禾一下地,腿就像被千百只蚂蚁噬咬,酸麻不已,软了一下,虽说立刻站直了,但还是被发现了。

温若流顿了顿,将油纸伞递给了她,干脆将简禾背了起来,这样走,比拖着她走更快。

简禾两条腿在空中微微晃荡,将下巴放在温若流肩上,脸颊若即若离地擦过他的脖子。只要贴近这个人形补血包,久违的暖意就会涌上四肢百骸。简禾精神了些,力气也恢复过来了。只是,本着那点窃喜而隐秘的小心思,她一声都不吭,佯装自己还很虚弱,理所当然地享受着让温若流背回去的待遇。

那几个与她一起下山的弟子,现在有一半都还在武陵城中找人。简禾刚不见踪影时,他们立刻就走回头路去找人,奈何,双方在武陵中兜兜转转,都没见到彼此。

看见天色黑了,又在下雨,人还没找到,众人担忧之余,又生出了点儿希望——说不定简禾已经回到山上了。

其余人在山下继续找,亲口跟温若流“借人”的师弟则急匆匆地御剑回山,发现简禾没回来,又恰好碰见了温若流,不敢对他隐瞒,就一五一十都说了。这才会有温若流下山寻人一说。

其余弟子收到了仙宠递去的信息,很快就会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按理,这个点儿回来,丛熙宗应该很安静。孰料,温若流刚跨入山门,便看见长长的石阶上方,本该闭门熄灯的一座偏殿灯火通明。几个浇得湿透的弟子不知所措、散乱地站着,不知道把什么东西围在了中间。

察觉到事情有异,简禾一溜烟就从温若流的背上滑了下来。

众人听见了脚步声回头,看见温若流回来了,纷纷松了口气。为首的弟子禀告道:“大师兄,我们前日外出除祟,刚刚才回到山下,就在草堆中……发现了他。”

几个少年自发让开了,简禾尾随着温若流凑上去,定睛一看,躺在地上的是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衣服血迹斑斑,不过没看见致命的伤口,应该只是晕过去了。

撩开了黏在他脸上的湿发以后,一张颇为阴柔的俊脸露了出来。

简禾吃惊地“啊”了一声。

怎么会这么巧合?这倒霉蛋是老熟人。

这人是沈长虹。

第133章 第133个修罗场

沈长虹一身是血, 昏迷不醒,面无血色,青白如纸,鼻息浅弱, 好似身上大半的血都流失了。若是没被丛熙宗的少年带回来,照这个状态,估计熬不到明天。

时间已经很晚了,温若流并没有禀告师门, 留下了两个弟子,让他们将沈长虹抬入了房中。

沈长虹不是NPC, 在这个世界里的重要性不亚于温若流。突然出现,绝非巧合。简禾怎么可能安心回房, 心惊肉跳地跟在了温若流身后。

澹台怜闻讯而来,探头一看,吃惊道:“怎么会是他?”

他们被清洗掉的记忆,只是与简禾相关的部分。五年前在屠雪城中, 他们合力把差点沦为祭品的小童救出的事儿,并没有一并消失, 只不过没有了简禾的身影而已。虽然后来双方加入了不同的宗派, 并没有成为同门,但是凭着那一次过命的经历,双方交情尚可。

沈长虹的前胸腹衣衫完好, 怀中的一个乾坤袋漏了出来。简禾好心替他拾了起来, 放在床头。

众人轻轻将沈长虹翻过去, 赫然是一道横贯肩腰的长伤,其强横粗暴,一看就不是刀剑之过,而是魔兽所为。

简禾心里咯噔一下。武陵这一带,向来风平浪静,没听说今晚出了事。更何况,沈长虹的灵力在今天的仙门年轻一辈中是排得上号的,又是千刃宫的首徒……

将他伤成这样的东西,绝无可能是落单的魔兽,而极有可能是魔族人。

兴许是想起了幼年家人被魔族屠尽的往事,几乎是即刻,澹台怜的神色就变得极为难看。有人小心翼翼道:“我们是不是该赶快把他衣服解下来,把血止一止?”

温若流简洁道:“不行,别拉扯。找剪子,剪下来。”

众人听令。简禾屏住呼吸,已经做好了看见一个惨烈的伤口的准备。孰料,将他上身的衣服都脱掉后,皮肉完好,压根儿没伤。

“咦?怎么回事,没有受伤?”

“没受伤是好事。”

“莫非这位公子这么走运,单单是被勾破了衣裳?”

简禾好心道:“这才哪儿到哪儿,说不定伤的是裤子里的部位呢。”

众人:“……”

简禾的神色坦坦荡荡,但是拜几个月前那番惊动丛熙宗的流言所赐,众人都露出了一副“厉害”、“不愧是小师妹”的神色。

“……”简禾恼怒道:“你们够了,看我干什么,都去脱呀。”

众人这才动手去撩沈长虹的裤子,简禾还不肯走,站在原地观摩。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掩住了她的眼睛。简禾往上跳了跳,都逃不开这只手,就抬手去掰,哭笑不得道:“干什么呀你!”

温若流掩住她双眼的手分毫不动、坚如磐石,另一只手则将她两只捣乱的手握在了手心,淡道:“别动。”

“不让我看?算了,我也是关心伤员嘛。”简禾也不是非得要看,挣不过他,就放弃了,撇撇嘴道:“倒是你,温若流,大师兄,你这人怎么这么霸道。连我看什么你都要管。又不是脱光,看看又不会少块肉。”

温若流不为所动,道:“不行。”

况且……说什么傻话。你现在,可不就是我管着的么?

未尽的语意被含在了舌下,散在了夜风中。

众人几乎将沈长虹扒了个精光,全身上下愣是找不出一丝伤痕,就替他穿上一套干净的衣服。简禾正想提议搔他痒痒、把人叫醒,沈长虹就在这个时候醒来了。

睁目时,沈长虹整个人的神情都是呆滞的,直勾勾地看着床顶。

一个门生站在最靠近他的位置,回过头来,还没说话,陌生的面孔落入沈长虹眼中,他瞳孔猛然一缩,忽然大叫一声,就是一掌拍过去。

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人,若非是他刚醒来,灵力不足,那门生一定会被打得吐血,而不光是摔在地上。沈长虹像魔怔了一样,还要再攻击,那门生吓得大叫一声,节节后退。

好在,就在众人都吓呆的时候,两声“咔咔”的关节被卸掉的声音在上空响起,听得人头皮发麻。

沈长虹痛叫一声,冷汗直冒。他双肩关节都被卸掉了,两只手绵软无力地垂落在身侧。

温若流摁着他的肩,强迫他跪在地上,弯腰,盯着他的眼睛,寒声道:“醒了没有?”

双臂的痛楚,以及温若流这张熟悉的脸,好似终于唤回了沈长虹的些许神智。

他眼神慢慢聚焦,嘴唇颤抖,哑声道:“……是你?”

“你怎么乱打人呢?这里是丛熙宗,我们见到你晕在山下,才把你带上来的。要不然你早就……”那险些被打伤的门生原想说“要不然你早就失血死了”,可转念一想,沈长虹身上一点伤也没,遂改口道:“你早就冻死了!”

“这里是……丛熙宗?我跑到武陵来了?”沈长虹喃喃几声,忽然道:“我的乾坤袋呢?!”

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知晓他已经清醒后,温若流将他的关节利落地接了回去,将那个乾坤袋扔到了他怀里。

沈长虹抖着手,将它揽回了怀里,坐回了床上。他的眼白拉满了狰狞而痛苦的血丝,写满了不甘和愤懑。

简禾敛起了笑容,收起了玩笑的心思。第一次在屠雪城见面时,沈长虹何等少年意气、文质彬彬,从没想象过他也会有这种表情……一定是遭遇了不小的打击。

在场的弟子只听过沈长虹之名,却没见过他真人。沈长虹此时没有佩剑,也没穿校服,他们就更认不出来了。为了不让更多人牵扯进来,温若流让他们先回去了。

等人走了,澹台怜终于沉不住气了,道:“发生什么事了?你刚才说,你连自己跑到哪里都不知道?你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血,却一点伤也没有?”

沈长虹默不作声。

温若流看了他半晌,忽然道:“你吃了魔族人的元丹。”

不是问句,而是陈述思考后得出的定论。

众人瞬间惊呆了。这的确是最合理的解释——身受重伤,却瞬间痊愈。只有魔族人、或是吃了魔族人的元丹才可以做到。

沈长虹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没有反驳。

“你师门知道你出事了吗?千仞宫……千仞宫还挺远的吧,难怪你没有向他们求助。”澹台怜少年心性,大大咧咧地拖了张椅子,坐下来,道:“你是单独出来的时候除祟时被攻击了?”

“千仞宫……”沈长虹古怪地抽了抽嘴角,麻木道:“已经没了。”

简禾一呆:“没了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