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骁臣看到了柳盈盈,但他与苏梨的半年之期只剩一个月,戚骁臣不想功亏一篑。

所以戚骁臣神色冷淡地坐到戚凌云身边,一眼都没有多扫柳盈盈。

柳盈盈分辨不出他在演戏还是真的忘了她,碍于戚劲也在场,柳盈盈不敢露出太多哀怨,垂下眼帘,病怏怏地朝戚劲行礼:“盈盈给舅舅请安。”

戚劲见她这般憔悴,关心道:“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病了?”

柳盈盈摇摇头,却没有解释什么原因。

戚劲不懂如何与外甥女相处,只好看向儿媳妇。

苏梨自责道:“都怪我,儿媳最近忙着栽培伤兵的事,忘了多去看看表妹,表妹守孝出不了门,我又不过去陪她,表妹闷着了,人才没了精神。”

戚劲听明白了,外甥女是太闲了,人闲的没事干又想起过世的爹娘了。

“与你无关,你不用自责。”戚劲先安慰儿媳妇,再安慰外甥女几句,叫外甥女想开点。

柳盈盈嗯了声,低眉顺眼地坐到了苏梨身边。

吃饭的时候,柳盈盈悄悄看了戚骁臣好几眼。

戚骁臣埋头吃饭,刻意避着她。

柳盈盈更加哀怨。

也就是戚劲五大三粗的,才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异样。

饭后,一家人移步去练武场。

路上戚劲问苏梨:“今日唱的什么戏,我以前听过吗?”

苏梨笑道:“是儿媳自己编的话本,再请赵家班改成戏本,我嘱咐他们第一场必须在咱们府里唱,父亲应当没听过。”

戚劲惊讶道:“我知道你精通诗词歌赋,居然还会写话本?”

苏梨解释道:“儿媳只是随便写个故事梗概,剩下的全靠赵家班的赵班主帮忙润色,总之等下父亲若觉得这场戏唱得好,那一定都是赵家班的功劳。”

戚劲哈哈笑,指着她道:“你们这些读书人,一个比一个谦虚,明明是自己的功劳也要往外推。”

戚骁臣打趣道:“父亲先别夸她,也许她知道自己编的故事不够精彩,才推到赵家班头上。”

戚劲一点都不觉得这个玩笑好笑,并扔了儿子一记眼刀。

戚骁臣很是尴尬。

苏梨掩唇轻笑,清澈的眸子嗔了戚骁臣一眼。

戚骁臣从未被她这么娇滴滴地瞪过,顿觉半边身子都酥了,情不自禁盯着她看了起来。

苏梨害羞般移开视线,余光注意到柳盈盈好像都要哭了。

戏还没开始,苏梨已经觉得过瘾。

练武场的戏台前摆了两张桌子,戚家父子三人坐一起,苏梨与柳盈盈坐一起。

人到起了,第一场戏开始。

——

苏梨可以用赚钱刺激大部分伤兵,但如戚骁臣所说,这个动机对戚凌云毫无作用。

戚凌云最想要什么?

他是曾经叱咤战场的武将,苏梨猜,戚凌云最想重回战场。

那有没有身体残疾但依然统率千军的励志人物?

苏梨回想她渡劫的那一世,想起一个,战国时期的孙膑。

当现代小姑娘时,苏梨读的文科,对历史相对熟悉,后来年纪大了,苏梨沉迷追剧,碰巧看过一部以孙膑为主人公的电视剧,对孙膑的生平大事、战绩越发了解。

动了这个念头,苏梨特意问过身边的丫鬟以及戚骁臣,这几个竟然都没听说过孙膑,苏梨又去宋漪兰摆的满满当当的书房翻阅这个世界的史书,发现这里虽然也是古代,却与苏梨所经历的那个时代的历史轨迹完全不同。

因此,苏梨厚了一把脸皮,告诉戚劲这个故事是她自己编的,免得他们追问她哪里看的故事。

第一场戏讲的是庞涓出仕魏国,他嫉妒孙膑的才能,便将孙膑请到魏国,捏造罪名对孙膑用刑,不但砍去了孙膑的双足,还在他脸上刻字。第一场戏落幕时,扮演孙膑的俊美小生悲愤地坐在轮椅上,痛斥庞涓小人罔顾同窗情。

到了这里,大家都明白这场戏为何是专门演给戚凌云看的了。

戚劲的心悬了起来,台上的孙膑又是骂人又是骂天,还做出擦泪的动作,他的凌云跛足后可没有这样,儿媳这般安排,凌云误会她存心羞辱他怎么办?

戚骁臣、柳盈盈也有这个怀疑。

只是戚骁臣怀疑之后,他偷偷地松了口气,妻子敢公然羞辱大哥,看来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

柳盈盈则直接朝苏梨发难了,一边拭泪一边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对苏梨道:“表嫂,大表哥的腿都废了,你为何还要编这种戏往他的伤口上撒盐?”

苏梨并没有去看戚凌云是什么脸色,正色回答柳盈盈道:“表妹慎言,大哥只是右脚微跛,并非废了双腿,至于这戏,才唱了一出,表妹还是耐心听完再审问我吧。”

说完,苏梨离开席位,朝轮椅上的戚凌云微微一拜:“弟媳幼时便听家父提起大哥,赞大哥是少年英雄,弟媳对大哥只有敬佩,绝无半分轻视嘲弄,此戏究竟如何,还请大哥赏脸听完。”

所有人都盯着戚凌云,戚凌云神色平静,朝苏梨抬了下手:“弟妹多虑了,这戏很好,我会听完。”

他有雅量,苏梨放心了,感激地朝戚凌云笑了笑。

戚凌云点点头,示意飞泉推他离开。

柳盈盈闹了个没脸,戚骁臣又没有帮她说话的意思,气得她也走了。

戚劲、戚骁臣都想知道后面两场戏讲什么。

苏梨坚持不肯剧透。

戚骁臣心痒难耐,去问赵家班的人,可赵家班的人早答应过苏梨了,也不肯提前泄露。

闹得戚骁臣一直惦记着这戏,歇完晌立即叫上苏梨赶到了戏台子前。

没想到戚劲比他们来的还早。

苏梨让人准备了瓜果糕点,等戚凌云、柳盈盈到了后,第二场戏开始了。

这场讲的是桂陵之战,剧情比第一场复杂多,简单地介绍齐国人将孙膑接到齐国任军师后,齐、魏、赵三国就要交战了。庞涓为魏将,孙膑为齐国军师,孙膑辅佐大将田忌连出妙计,最后生擒庞涓。

第二场落幕时,孙膑依然坐在轮椅上,不过此时的他神采奕奕,庞涓则被人绑着跪在了他面前。

如果说第一场讲的是庞涓的阴谋,戚家父子都兴趣寥寥,这一场的战事精彩连连,从戚劲到戚凌云到戚骁臣,都被里面的战术深深吸引。

“这战事战术也都是你想的?”戚劲狂喜地问苏梨。

当然不是,但苏梨必须承认。

被迫撒这种谎的梨花小妖红了脸,低下头道:“儿媳没打过仗,胡乱编的,在父亲大哥二爷面前献丑了。”

戚家父子谁也没觉得她丑,反而都把她当成了宝!

以前的苏梨在他们眼里最多是朵才华横溢的娇花,现在她不是娇花了,而是一柄雕花的绝世宝剑!能编出这样的战术,说明她有超人的统兵天分,若加以栽培,戚家定能培养出一个不输男儿的女将军!

戚劲激动地直搓手,已经开始琢磨如何栽培儿媳妇了。

戚骁臣双眼冒光地盯着苏梨,今日之前,妻子也好月练表妹也好,在他心里都是附属,是男人要养着的娇花,可现在,戚骁臣发现他太不了解妻子了,竟然误会她只懂诗词歌赋赏花品月,其实她心中亦有山河!

戚凌云看起来比戚劲、戚骁臣都平静淡漠,可戚凌云心中的震撼比那两人的加起来还要多。

除了欣赏弟妹的才学兵法造诣,戚凌云还有个疑惑。

弟妹为何要煞费苦心编这样的好戏送他?

是因为他送了两个丫鬟保护她?

戚凌云忽然又意识到,她至今还没有归还那两个丫鬟,也就是说,她还没有与二弟圆房。

她不与二弟圆房,却又精心编戏开解他……

戚凌云及时打住了这个念头。

怎么可能,他的脚……

“走吧。”戚凌云吩咐飞泉。

飞泉推着世子爷走了,离开比武场,飞泉回望一眼二夫人,眼中含泪地对轮椅上的世子爷道:“爷,二夫人的戏虽然是编的,但以您的本事,只要您肯重新带兵,一定能做的比孙膑更好,孙膑去齐国之前没有参过军,您不一样,您十四岁就随侯爷出征了!”

没有谁比飞泉更感激二夫人,如果世子爷真能重燃斗志,飞泉愿意把二夫人当菩萨敬重。

戚凌云没有回应什么。

这个黄昏,人人心中激荡。

晚饭过后,一家人重聚比武场,戏台周围挂满了灯笼,第三场戏开始。

这场讲的是马陵之战,魏国打韩国,韩国向齐国求救。孙膑再一次使用围魏救赵之计,并安排齐军做出怯战之态,通过逐日减少火灶的假象诱敌深入。大戏落幕时,庞涓挑灯去看孙膑刻在树上的“庞涓死于此树之下”,与此同时,齐军伏兵万箭齐发,庞涓心知无力回天,横剑自刎。

戏台上当然没有千军万马,但配合着锣鼓声声,赵家班也演出了战场上的荡气回肠。

鼓声歇了,戚家父子还没有从戏里走出来。

苏梨耐心地等着。

柳盈盈桌子下的手都快抓破铺在她腿上的裙子了。

她嫉妒苏梨,嫉妒地要死,从戚骁臣看苏梨的眼神,柳盈盈便知道她要败了。

不想听戚家父子夸赞苏梨,柳盈盈以身体不适为由先走了。

没人关注她。

戚劲用力抓住长子的肩膀,感慨万千地道:“凌云,今日这戏是漪兰对你的一片苦心,也是为父对你的期望,你回去好好想想,为父希望还有咱们父子并肩作战的那一天。”

戚凌云看看父亲,视线移到了对面的苏梨脸上。

苏梨拿起她提前准备好的书匣,双手递给他,道:“大哥,这是赵家班班主送我的三台戏本,我借花献佛,愿大哥像戏中的孙膑一样,身残志坚,终有一日会在战场上大展宏图,护国安邦。”

戏台上灯光明亮,她如水眼中倒映灯辉,灿若烟火。

戚凌云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深切地感受到一个女人的美。

晚风吹过,撩起她的裙摆,送来淡淡的梨花香。

戚凌云轻吸一口,垂眸接过书匣,低声道:“好。”

第18章

大戏结束,夜色已深。

飞泉推着戚凌云离开了练武场,其他人直接回各自的院子了,戚凌云还要经过花园才能抵达竹林小院。

关西侯府夜晚的花园十分幽静,临近中秋,天空一轮明月洒下皎洁银辉。

飞泉默默地推着轮椅,戚凌云闭上眼睛,对于上过战场的他来说,更容易将今日的三场戏在脑海里想象地更加真实。

孙膑失去双足依然能纵横沙场,他只是右脚跛了走路姿态难看。

戚骁臣骄傲,戚凌云曾经比戚骁臣更骄傲,所以他不想以跛足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宁可一个人躲在竹林小院消极避世。

如今,有个女人为他编了一场戏,她希望他像戏里的英雄一样重回战场,保家卫国。

战鼓声还响在耳边,沉寂五年的心中燃起了一把火,那温度将戚凌云手中的书匣都烫得发热。

“停。”戚凌云低声道。

飞泉立即停下脚步:“爷,怎么了?”

戚凌云什么都没说,他一手拿着书匣,一手扶着轮椅,缓缓地站了起来。

戚凌云坐了五年轮椅,每日只有起床、去净房时会短时间地站立,现在突然试图走路,他比普通的跛足人动作更艰难。

刚受伤时,戚凌云尝试走路想的是自己的姿态难看,现在,戚凌云想的是雄狮百万沙场点兵。

消沉五年,戚凌云瘦了很多,从雄伟健硕的将军变成了清瘦无力的书生。坐在轮椅上戚凌云没有太明显的感觉,现在站起来了,戚凌云忽然意识到,他再继续这样坐着轮椅,才会真的变成一个废人。

他只是跛了右脚,双腿未废,双臂也还好好的。

戚凌云不喜欢这种无力感,他不但要统率千军,他更想亲手杀敌。

戚凌云越走越快,除了姿态与常人有异,他的速度并不逊色一个正常男人。

飞泉真的哭了。

他的世子爷终于回来了!

——

戚骁臣陪着苏梨往二房走。

月光皎皎,苏梨边走边回想戚凌云的表现,感觉自己的激励计划似乎有了成功的苗头。

她想着戚凌云,戚骁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看戏的时候戚骁臣没有想太多,后来戏唱完了,妻子送书给大哥,大哥竟然真的接了,不知为何,当时大哥看她的眼神,以及她对大哥的用心,让戚骁臣有了一丝危机感。

戚骁臣自认他容貌武艺不输大哥,如今大哥还残了脚,戚骁臣也不担心自己会抢不过大哥。

妻子之所以对大哥好,是因为在他这里受了伤,只要他真正的弥补她,她的心一定会回到他这边。

快到二房了,戚骁臣忽然拦在苏梨面前,看着她道:“以前是我不够了解你,现在我了解了,我发现你才是我真正想娶的妻子。漪兰,你挑个时间把月练卖了吧,我不需要妾室,我有你就够了。”

月练只是庸脂俗粉,戚骁臣不希望因为月练影响他与妻子的圆房,表妹那边也不着急,他先与宋漪兰恩爱几个月,等过了年,他再找个合适的机会收了表妹。但戚骁臣纳表妹做妾只是为了履行承诺,以后他会把宋漪兰放在第一位,表妹只是妾。

苏梨真的吃惊了,没想到她的这场戏居然还在戚骁臣这边产生了一个附加作用。

戚骁臣是个英姿飒爽的武将,在夜色与月光的衬托下,此刻的戚骁臣深情款款,似乎真的对她动了几分真心。

但苏梨明白,戚骁臣不可能对任何女人动真情,他爱的只有他自己。月练够热情,戚骁臣可以为了床笫之欢忘了他与柳盈盈的深情,今晚她的“兵法天分”惊艳了戚骁臣,所以戚骁臣为了讨她的欢心,也能轻飘飘地舍弃他宠幸了数月的月练。

苏梨猜,如果她真的与戚骁臣圆房了,得到的不如得不到的香了,用不了多久,戚骁臣就会再次回到柳盈盈身边。

“二爷是真心的吗?”苏梨颇受感动地看着戚骁臣。

戚骁臣郑重道:“是,以后我只对你一人好,咱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人插足。”

说着,他还想握住苏梨的手。

苏梨退后一步,看了眼跟在身边的两个丫鬟。

戚骁臣想起她重规矩,这才没有继续。

苏梨想了想,道:“月练伺候二爷那么久,她对你痴心一片,卖掉太伤她的心了,不如二爷先送她去你名下的庄子上住着,时间长了她自己想开了,我再替她重新说个人家。”

戚骁臣感慨道:“你真是善良,她在我面前可没说过你半句好话。”虽然坏话也没说,但戚骁臣看得出来,月练对妻子绝无多少忠心。

苏梨苦笑,看向一旁道:“从小母亲就教导我宽善待人,如果不是旁人欺我太甚,我能忍都会忍。”

戚骁臣又心虚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第二天戚骁臣便把月练送去庄子上了。

不愧是雷厉风行、下了床便不认人的武将,戚骁臣连句解释都没给月练,月练哭闹,他让人堵住月练的嘴,从始至终没有惊动任何人。苏梨睡醒一觉,才被素心告知,说月练已经被二爷送出了侯府。

苏梨笑了笑,安排小丫鬟将这个消息传到柳盈盈那边。

小丫鬟才走,素心又收到一个消息,高兴地对苏梨道:“夫人,听说今早世子爷搬回临晖堂了,而且世子爷是自己走回去的,没用轮椅!”

苏梨眼睛一亮,没想到戚凌云振奋地这么快!

既然戚凌云已经重新燃起了斗志,侯府爵位基本落不到戚骁臣的头上了,苏梨决定再给柳盈盈添一把火,搞臭了这对儿害死兰花的真凶,苏梨便可以名正言顺地与戚骁臣和离了。

过了两日,苏梨派素心将戚骁臣转交给她的那些来自柳盈盈的书信全部给柳盈盈送去。

“表姑娘,这些都是你写给二爷的信,二爷不胜其扰,全都交给我们夫人处置了。”素心将信摆到柳盈盈面前的桌子上,最后拿出一封拆开的,无比讽刺地道:“这是二爷拆开的,我们夫人不屑看,我收拾的时候不小心瞧见几个字。表姑娘,二爷已经决定与我们夫人好好过日子了,你怎么说也是官家小姐,我劝你还是早点忘了二爷,准备出孝后嫁出去吧。你放心,我们夫人心善,虽然你欺负她那么久,但我们夫人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一定会给你找门门当户对的好婚事。”

一口气说完,素心幸灾乐祸地走了。

柳盈盈气得全身发抖!

怪不得戚骁臣不肯给她回信,原来信都被他送给宋漪兰讨好那边去了!

尖叫一声,柳盈盈将一桌子信都推到了地上。

翠儿扑通跪了下去。

就在柳盈盈还在咬牙切齿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柳盈盈猛地看过去。

嘲笑她的是苏梨送过来监视她的小丫鬟红儿。

红儿并不怕柳盈盈,不但不怕,她还挖苦了柳盈盈一番:“表姑娘,别怪奴婢说得难听,您看看您,身份比不上二夫人,模样更比不上,也就是您先过来半年,二爷没见过真正的美人才被你勾搭走了,现在我们夫人一争,二爷心里哪还有你的位置?素心姐姐说得没错,您还是做好准备嫁人吧,二爷与夫人之间您根本插不进去了!”

“你给我滚!”柳盈盈抓起茶碗朝她砸了过去!

红儿眼疾手快地躲了,到了院子里还发来两声嘲笑。

柳盈盈突然趴到桌子上,呜呜哭了起来。

她不甘心,明明几个月前表哥还坐在她身边抓着她的手嘘寒问暖。

翠儿是打小伺候她的丫鬟,想到美貌不输自家姑娘的月练都被二爷打发走了,翠儿难受地道:“姑娘,要不您就认了吧,以前二爷与二夫人离心,您给二爷当妾也能过好日子,现在都变了,既然二爷一心要与二夫人过,您何必委屈自己当妾呢,您是侯爷的外甥女,您出嫁了侯爷肯定会送您一份嫁妆,咱出去做正经夫人多好?”

柳盈盈哭道:“你懂什么,等我出孝,过俩月就要翻年,那时我都十八岁了,无父无母的,能嫁给什么好人?就算我能,侯爷只知道带兵,我的婚事肯定也会落到那女人手里,她会成全我?”

翠儿愁道:“那该怎么办?”

丫鬟没有用,柳盈盈忽然不哭了,现在她只能靠自己。

素心、红儿都嘲笑她插不进表哥与那女人中间,柳盈盈便偏要插给他们看!

表哥为何会偏心宋漪兰?是因为宋漪兰算计表哥不许表哥与她见面,只要她能见到表哥,表哥一定会重新回到她身边!

——

苏梨也相信戚骁臣心里还有柳盈盈,两人只是缺个爱火重燃的机会罢了。

苏梨决定当回好人,给他们机会。

晚饭戚骁臣还是陪她吃的,饭桌上,苏梨对他道:“我好久没回家里了,明日我想回去看看。”

戚骁臣马上道:“明日我休沐,正好陪你。”

苏梨笑道:“不用,二爷是习武之人,在我们家处处拘束,我一个人回去,家人不必费心招待我,能省很多礼数。”

戚骁臣还真不太喜欢宋家的那堆繁文缛节,既然妻子真的不需要他陪,戚骁臣便没有多劝。

第二天一早,戚骁臣陪苏梨去给戚劲请安,顺便辞别。

到了正房,苏梨意外地发现戚凌云也在。

戚凌云一身白色锦袍站在戚劲身边,颀长挺拔清隽俊美,比戏台上扮演孙膑的武生出彩多了。

亲眼看到他脱离轮椅,苏梨很有成就感,不自觉地朝戚凌云笑了笑:“几日不见,大哥好气色。”

戚凌云动了下食指,垂眸道:“还要谢过弟妹的点醒之恩。”

苏梨笑道:“都是一家人,大哥不必与我客气。”

戚骁臣靠近苏梨一步,也道:“就是,大哥跟我们见什么外。”

戚凌云看着两人几乎挨着的衣摆,移开了视线。

戚劲奇怪道:“你们俩一起过来,找我何事?”

苏梨道:“儿媳昨晚梦见母亲,醒来怪想念她老人家的,便想回家探望,故来请示父亲。”

戚劲爽朗道:“这算什么事,那是你娘家,你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不用跟我说,老二你带上几坛好酒,好好孝敬你岳父岳母。”

戚骁臣无奈道:“漪兰不叫我陪,嫌我过去岳父岳母要费心招待我,少了她们叙旧的时间。”

苏梨嗔了他一眼,低头澄清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二爷去了我们家不习惯。”

戚骁臣急着表现道:“没什么不习惯的,我还是陪你去吧!”

苏梨却不吭声了,小手攥着帕子。

戚劲看明白了,儿媳妇就是嫌老二呢。

“算了,让漪兰自己回去,你个大老粗,你岳父跟你聊书画你听得懂?”戚劲奚落儿子道。

戚骁臣偷偷斜了老头子一眼,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老头子到底是谁的亲爹?

埋怨归埋怨,不用去宋家吃墨水戚骁臣内心还是很高兴的。

他将苏梨送上马车,分别前还假惺惺了一把:“真的不用我去?”

苏梨柔声道:“真的不用,难得父亲在家,大哥也想开了,二爷多陪陪他们吧。”

戚骁臣还没看够她柔美的模样,苏梨手指一松,放下了窗帘。

马车缓缓地出发了。

戚骁臣站在侯府门前,直到马车转弯,他才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