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饿了几天的苏雪悲痛欲绝,想到回家后可能会遭遇的事情,悲从心起,直接在村外的田埂上面,将脸埋在土里,活生生地把自己给闷死了。

然后,孙畅便来了。

苏雪的灵魂已经不在了,这具身体便成了一个空壳,从今天开始,孙畅便是苏雪了。

苏雪从床上起来,看着这破破烂烂的房子,脑子里闪过苏家那在村里数得上号的泥瓦房,实在弄不懂到底那苏家人是惧怕张自忠什么。

没一会儿时间,肚子便开始咕咕作响,苏雪这才想起,这身体已经许久没有进过餐了。

张自忠和他的哥们儿去了县城,说是出去打工,谁知道他们到底去哪里鬼混了,临走之前张自忠将家里的所有食物全都带到他自家妈家去了,只留下一句话,让苏雪饿了就去她妈家吃了。

前两天苏雪也去了两次,结果呢,因为张自忠对苏雪不上心,那张家人也看不上苏雪,只是让她下地干活,等到吃饭的时候却是什么都不留给她。

苏雪也不是傻的,两天一去,却再也不肯去了。

她不去,张家人也不会去特意叫她去吃饭,苏雪就这么饿了几天,她手里没钱,就是想去买也不成,没有饿死还是因为隔壁的大婶心善,把自家剩的残羹剩饭给了苏雪一些,苏雪才没有被活生生地饿死。

这段记忆在苏雪的脑海里十分清晰,苏雪不知道原主是怎么熬下去的,换做她,她是绝对不会这么忍气吞声的。

记忆中,苏雪和那张自忠根本没有领证,只是简单的办了个婚礼,在这农村儿里,办了婚礼,也就代表着苏雪成了张家人,苏雪不知道,她却清楚的狠,她和张自忠根本算不上是夫妻。

许多的念头在苏雪脑海中过了一遍,她脑子乱得厉害,肚子又饿得狠了,根本没有办法集中精神。

苏雪吃力地从床上爬起来,穿上鞋子,直接出了家门。

“叩叩叩。”

“谁啊。”

陈大婶儿打开木门,看见站在门外的苏雪,脸色微微变了变,最近几天她救济苏雪,他们当家的早就有意见了,毕竟这年月谁家粮食都紧张,他们家都不大够吃,何况有时候还要给苏雪一些。

人饿得狠了,什么自尊脸面都不重要了,苏雪此时只想着活下去就好,什么都没说,直接说道:“陈大婶儿,你能不能给我一个馒头吃。”

苏雪从前是从来都没有做过这事儿,脸色一时涨得有些发红。

陈大婶儿到底心软,见眼前的女人已经饿得不成人形,原本白皙面孔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变得面黄肌瘦,她也是不落忍,偷偷地从厨房里拿出一个玉米馍馍塞到了苏雪的手里。

“孩子啊,婶儿家里也不富裕,实在帮不了你多少,你也知道婶儿家的情况,三个半大小子,只靠着你叔一个人养着.....”

陈大婶儿的话没有说完,苏雪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识,她也不是不识趣的人,左右不过这一顿,她以后是不会再来了。

“陈大婶儿,谢谢你,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苏雪说完,便直接转身朝着自己家那破草房子走去,陈大婶儿看着她那纤瘦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关上了木门。

陈大婶儿一回头,便看见自家当家的站在身后,陈大婶儿吓了一跳,想到自己刚刚的做法,顿时觉得有些讪讪地。

“孩子他爹,那孩子太可怜了,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饿死吧?”

陈大叔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之色,他叹了一口气,说道:“花儿,我知道你是好心,咱家这情况你也知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我们总不能这么一直接济她吧?”

陈大婶儿也知道是这个理儿,只是。

“唉,我晓得了,以后不会了。”

各家都有个家的日子要过,她总不能为了一个外人让自家孩子饿肚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个故事了,本文会在月底完结~~~~也就是说,还有两万字.....

第47章 懦弱女

苏雪的肚子饿得狠了,那巴掌大的玉米面馍馍下了肚,只是稍微垫了垫底儿,根本就不管用,胃里依旧是饿得直抽抽,只是她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忍着。

回了那破破烂烂的房子,因为漏了一夜的雨,屋子的地上积满了水,只是苏雪原本也没打算在这里常住,因此也懒得收拾。

苏雪的人生可以算得上是一出悲剧,父母草率将她嫁出去,便再也不管不问,哪怕是她快要死掉的时候回去求助,他们都不肯帮助她,苏雪不知道他们到底惧怕什么,只是这样的家人根本已经没有继续来往的必要了。

张自忠的婆家是打定主意不会管她,苏雪自然也不会去自找不快活,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这话虽粗,道理却是不错,原先的苏雪哪怕是快饿死了都不敢离开这个家,她却没有这样的顾忌。

与其留在这里被活生生地饿死,不如离开了再说,想要虐渣,也要有本钱才行。

这家穷得可以称得上是家徒四壁,不过是便宜了苏雪,她在那红漆柜子里翻了半天,将自己的户口本和身份证都找了出来,出去混没有钱还行,没了这些证明文件,那可就是寸步难行。

苏雪找了个布包,装了几件衣服,又从水缸里舀了点水,就着冷水随便洗漱了一番之后,这才拎着布包出了门。

刚刚走了不远,便看见一个五大三粗的胖婆娘迎面走了,苏雪微微皱眉,往旁边让了一下,继续朝前走去。

谁知道走了没有几步,那女人突然站到苏雪面前,那眼神像是看什么恶心的脏东西一般,满是嫌恶之色。

“苏雪,地里要除草,赶紧跟我来。”

陈梅花是张自忠的老妈,为人尖酸刻薄,她膝下有两个孩子,长子自强是家中的第一个儿子,生下来之后陈梅花很是喜欢,怀二儿子张自忠的时候,张铁牛和村子里的寡妇勾搭在了一起,因为陈梅花怀着孕,收拾不了那寡妇,所以陈梅花把这一切都怪到了二儿子的身上,对二儿子很是冷淡。

张自忠从小便没有人管教,张家父母年纪大了,张铁牛又是个不管事儿的,张自忠越长越歪,最后成了个村里儿有名的无赖。

陈梅花不喜欢张自忠,因此打张自忠结婚以后便直接将他赶到了老屋去住只有偶尔用到这儿子的时候,才会来找他,平日里根本不会上门。

张自忠去了县城之后,也交代过陈梅花管苏雪的饭,陈梅花答应的好好的,结果转头就把这事儿抛到脑后,每天只使唤着苏雪干活,饭却一口不给苏雪吃。

苏雪这两天一直没来张家,陈梅花想起地里还有草要除,因为大儿媳妇怀了孕,大儿子又在镇子上干活,张铁牛又从来都不管这事儿,陈梅花便把主意打到了苏雪的身上,这样不花钱不费事儿的劳动力,正好来使。

苏雪原本的记忆已经残缺不全,只是勉强记得些事情,至于人的面孔却是一概不记得了,眼前这个胖女人她是一丝印象也没有,可对方却显然是认得她的。

苏雪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根据她的年纪和说的那句话,大约推断出这女人是苏雪的婆婆,陈梅花。

苏雪真不知道世界上竟然会有这样无耻的人,她对她什么样子,现在竟然还敢舔着脸来让她去帮着她锄地,且不说苏雪根本不会做那活儿,就是会做,她也不会去的。

“我还有事儿,你自己去弄吧。”

苏雪懒得搭理这人,说完便直接绕过陈梅花,继续朝着村外走去。

陈梅花见她这模样,火气当时便上来了,她生得五大三粗的,手上自然有一把子力气,一伸手便直接拽住了苏雪的胳膊,陈梅花用得力气极大,苏雪胳膊痛得厉害,不由得惨叫一声,连连说道:“你放开我。”

陈梅花却并不松手,只是恶狠狠地说道:“你是我陈家的媳妇,摆什么谱儿,以为自己是地主家的小姐呢,赶紧去地里给我、干活。”

说着连拉带拽几乎是拖着苏雪朝前面走。

苏雪哪里受过这样的罪,别说是她还活着的时候,就是她去做那些任务的时候也没有受过这样的罪,她的手疼得厉害,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双目像是喷火一般看着前面的那个女人。

这女人也当真太可恶了。

有村人看见这一幕,却没人出头帮苏雪说话,苏雪是外村儿嫁进来的媳妇儿,自然比不上本村儿的陈梅花亲厚,加上那婆婆教训媳妇儿是应该的,别说只是拽着她走,就是打她几巴掌也是不妨事儿的。

陈梅花一路把苏雪拽到了地头,顺手往前一带,苏雪脚下一滑,直接扑到在地,昨夜下了一场雨,田埂上的泥土都被水浸透了,苏雪的脸上身上直接被沾满了泥水。

陈梅花丝毫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当婆婆的就要立出自己的规矩来,要是连个媳妇儿都镇不住了,这婆婆的脸往哪里搁?

“赶快下田去除草,今早要不把这地里的草侍弄干净,有你好果子吃。”

陈梅花翻着白眼儿,恶狠狠地说道,然后在田间找了一处干净的石头,直接坐在了上面,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从地上爬起来的苏雪,看她那样子,是打算这么看苏雪一早上了。

苏雪知道今儿这事儿怕是逃不掉了,那个恶妇摆明了是想折腾她,面对这样的人,就是有再多的计谋也没有办法,人家根本不跟你讲道理。

眼前的秧田里绿汪汪的一片,看起来像是一片巨大的绿色绒布一般,十分漂亮。

苏雪叹了口气,挽了裤腿下了田,因为刚刚下过了雨,这田地烂成一片,一脚踩下去,鞋子直接陷进了泥里面,那冰冷黏腻的湿泥瞬间填满了鞋子,苏雪恶心地皱起眉头,忍着那脚底恶心的触感,继续朝前走去。

苏雪压根儿就没下过田,根本分不清这秧苗和杂草区别,你让她去除草,简直就是再开玩笑。

苏雪一时觉得有些无从下手,陈梅花却不管那些,直接嚷嚷了起来:“你这懒婆娘,就会偷懒,还不赶紧干活,今早上弄不完,看我不收拾你。”

苏雪翻了个白眼,低下头慢慢地干了起来,分不清秧苗和杂草,没问题,只要看着像是杂草的,直接拔了扔到一边儿就成,反正这块儿地也不是她的,就是产量少了也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陈梅花见苏雪终于老老实实地开始干活,她得意地笑了起来,这人就是贱骨头,不收拾就不老实。

日头渐渐升了起来,这田地里也没有个遮阳避日的地方,陈梅花人生的胖,最是怕热,被太阳这么一晒,汗水是刷刷的往下淌,她热得受不了,便直接站起来,看了一眼远处的苏雪,扭身往家里走去。

陈梅花认为苏雪胆子小,是不敢违背她的,她也没有必要陪着她在这儿受罪。

苏雪以前哪里做过这种活,不过一会儿腰便酸的厉害,两条胳膊像是灌了铁铅一般,光抬起来就要费好大的劲儿,那个恶妇人根本一点都不体谅她的辛苦,只管一个劲儿的跟在后面催促不休。

苏雪咬着牙坚持着,慢慢的胳膊也缓过劲儿来,没有那么酸痛了,身后那喋喋不休的声音停止了,苏雪有些疑惑,回头一看,田埂上哪里还有陈梅花的影子。

那个恶妇人走了,苏雪自然不会自讨苦吃的继续干活,她又不是什么受虐狂,没事儿跟自己过不去?

扶着酸痛不已的腰,苏雪一步一步朝着田埂挪去,上了田埂,她也不顾地上脏不脏,直接坐在了冰冷的地上面。

苏雪一边喘着气,一边揉着酸痛不已的胳膊,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泥水泡得发白的小腿肚,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地苦笑,她这是越混越回去了。

休息了一会儿,苏雪好不容易有了点力气,吃力地站起身,直接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她这副样子今天根本就走不了,还是先回去洗漱一下,明天再做打算。

好在这块儿地离着村子并不远,没一会儿苏雪便回了自己那破旧的茅草屋子。

屋子的门虚掩着,还是她离开时的样子,想来也是,她这家破成这个样子,稍微有脑子的也不会来这里偷东西。

苏雪将自己的布包放回床上,转身去了厨房,说是厨房,也不过是个茅草搭起来的小棚子,里面只有个简单的灶台,上面放了一口黑漆漆的大锅。

这种简陋的灶台苏雪从来也没见过,更别提用了,好在脑子里多少有原主的一些记忆,苏雪勉勉强强地将火烧了起来,整个人却也弄得更加的狼狈,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十分可笑。

烧热了水,用洗脸盆装了,端回了屋子,苏雪将身上的泥水洗干净,换了另外一身干净的衣服。

弄好之后,苏雪看着这满屋子的水渍,皱了皱眉,无奈地拿起笤帚,将水扫了出去。

她还要在这里住上一晚上,怎么着也不能由着地上这一片狼藉吧。

把脏衣服洗干净晾上,这么忙忙碌碌的,很快的便到了下午,苏雪的肚子饿得厉害,可是她哪里好意思再去找陈大婶儿要吃的,正巧屋子不远处有一棵槐花树,苏雪随意地摘了一些,好歹是填了肚子。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明天出现,张自忠.......

第48章 懦弱女

吃了点槐花,又喝了些热水,肚子好歹是垫补了点儿,苏雪身上乏得厉害,直接反锁了门,躺倒床上睡觉去了。

床上的被子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翻晒过了,散发着一股沉闷的霉味,苏雪昨夜是累得狠了,上床后便直接睡了过去,今儿她虽然累,可是却没有一丝睡意,那股霉味顺着她的鼻孔钻了进去,冲的她脑仁儿疼。

苏雪躺了没几分钟,再也忍不住,认命地起来,把那硬邦邦的被子扛到了外面。

门口的两颗大树上面拴着一根粗粗的铁丝,约摸有五六米长,苏雪将那被子晒了上去,又找了一根干净的木棍,拍打着那被子,好让它变得蓬松一些。

这家只有这么一床被子,晒出来之后,便没了盖的东西,苏雪想了想,左右将垫被也扛了出来晒上,虽然她只打算睡一夜,不过让自己睡得舒服一点也是好的。

家里穷得连个板凳都没有,苏雪搬了几块砖,又在摞在一起,又在厨房里翻出来一个小木板,搭在砖头上,做成了一个简易的小板凳,坐在板凳上面,苏雪将头枕在胳膊上,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阳光照在身上,暖烘烘的,她便迷迷瞪瞪地睡了过去。

苏学伟手里拎着一个小篮子,慢腾腾地走在小路上面。

篮子里放着刚刚蒸好的十几个白面馍馍,苏学伟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半大小子,正是嘴馋的时候,那白面大馍特有的清香味儿顺着风钻进鼻子里,馋得他直流口水。

这大馍是妈特意做给姐姐的,全都是白面的,一点儿玉米面都没掺,他们平日里想要吃点儿都要等到过年才行,没想到这次妈妈把家里的面全都用完了。

苏学伟心里不痛快,便不想来着张家庄,如果不是妈妈训了他一顿,他才不愿意到这地方来。

从苏家村到张家庄也不过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即使是苏学伟特意走得慢了些,也不过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苏学伟只在苏雪结婚的时候到过张家庄,后来苏家父母一直拘着他,不许他到这张家庄来,因此他记忆有些模糊,有些莫不清楚苏雪的家在哪里,苏学伟拦了一个村民,询问道:“大叔,麻烦问一下,张自忠的家在哪里?”

好在苏学伟还记得自己的姐夫叫做张自忠,这才打听到自家姐姐的家在哪里。

“你顺着这条土路一直往前走,在村西头最破的门口有棵大槐树的就是。”

那村民也是个热心的,好心地指点了方向,苏学伟谢过那人,拎着篮子朝着他指的方向走去。

苏雪睡得昏昏沉沉的,耳边突然听到一个陌生的男声在叫着她的名字。

“苏雪,苏雪,赶快醒醒,你怎么在这里睡了?”

苏雪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抬起头便看见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正站在她面前,皱着眉看着她,苏雪一时没有回神,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谁呀?”

那少年脸上浮现出明显的不耐之色,粗声粗气地说道:“苏雪,你睡糊涂了吧?我是你弟弟苏学伟。”

苏学伟的态度并不好,他和这个姐姐的关系向来不好,虽然苏雪在家吃得最少,干得最多,他们其余几个弟妹几乎都是苏雪带大了,苏学伟依然是不喜欢苏雪,他也说不上是为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理由。

看着苏雪住的这破破烂烂的土房子,家里面甚至连个院墙都没有,苏学伟竟然觉得有些高兴,他就知道,这个姐姐不会嫁给什么好人家的,她这一辈子就该这么受穷受累。

苏学伟懒得和苏雪多说什么,直接篮子放在地上,没好气地说道:“赶紧起来,一天就是好吃懒做,这难怪被人家从新房子里赶出来,都结了婚了人了,还舔着脸回家要吃的,真是没见过你这样没脸没皮的,这是妈做给你的大馍,赶紧拿东西过来装,我还等着回去呢。”

苏学伟到底是记恨苏妈妈做给苏雪的白面大馒头,这些东西本来就该着是他的,现在全给眼前这人了,也难怪他心中有气。

苏学伟的话说得极为难听,若是从前的苏雪,绝对不会要这些东西,现在苏雪却没什么感觉。

当你连命都快没了的时候,自尊什么的,真没有什么大用处,好死不如赖活着,人活着,总会有希望的。

苏雪自动地将苏学伟说得那些难听的话全都过滤了,只留下那最有用的一句,他给她带吃的来了。

只有受过饿的人,才会知道饥饿的感觉到底有多难过,苏雪赶紧站起来,谁知道因为坐的时间长了,她的腿一时有些发软,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上,苏学伟嗤笑了一声,低声骂了一句蠢货。

苏雪深吸了一口气,这苏学伟还真是个讨人厌的小孩子,回了房间,苏雪找了一个还算干净的篦子出来,将那些大馍全都放到了篦子上面。

苏学伟看到她弄好了,一句话都懒得多说,直接拿起一个大馍,边啃边离开了这里,这破烂的地方,他是一分钟都不想多待,也只有那样的蠢货才配住在这里。

苏雪完全不知道这个苏学伟为何如此厌恶自己,从那些少得可怜的记忆力完全翻找不出相关的照片,苏雪懒得去多想,看着眼前暄软白皙的馒头,口水不由得分泌了出来。

苏雪干脆地端了馒头回房间,顺手拿了一个大馍啃了起来,她从来都没有觉得这馒头有这么好吃过。

苏雪足足吃了两个,肚子才感觉到饱了,将那些大馍都收起来放回,又将那些晒在外面的垫被被子全都收回了铺好,看着乱成一团的房间,苏雪的强迫症又犯了,把那些乱七八糟摆放的东西全都规整了一下,破碟烂碗全都扔了,只留下几个完好的碗。

这么一收拾,屋子里好歹能看了一些,苏雪坐在炕沿上,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脸上突然露出一丝苦笑来,她明儿就离开了,真不知道为啥会费劲儿收拾。

苏雪想得很好,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当天晚上,张自忠便回来了。

今夜月色明亮,黑色的夜空如同上好的天鹅绒一般,上面缀满了点点星光。

一个高大的身影沐着夜色从朝着张家庄走去,那人的脚步极快,不过几分钟便进了村儿,有农户人家养的狗听到了动静儿,汪汪叫了起来,片刻之后,整个村儿里的狗都叫唤了起来。

村民已经习惯了这动静儿,呵斥了乱吠的狗后,接着又睡了过去。

黑影径直走到了村儿西头的那栋破旧的泥土房前,伸手推了一把,发现那房门紧紧锁着,便抬手敲了起来。

“苏雪,快开门,我回来了。”

低沉的男声将睡梦中的苏雪吵了起来,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下了床,打着哈欠过去开门。

房门一开,微冷的空气合着夜风一起吹了进来,苏雪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整个人也清醒了过来,看着那个走进门的男人,苏雪的眉深深地皱了起来。

张自忠,他怎么回来了?

张自忠进了屋门,见苏雪还在那里发愣,不悦地说道:“你做什么,冻病了不要花钱么?”

苏雪闻言,默默地关了房门,不知为什么,眼前的男人和苏雪记忆里有些出入,在苏雪那仅剩不多的记忆力,张自忠是个野蛮不讲理的男人,动辄对她打骂,根本就是个绝世人渣。

而苏雪却从他那不善的语气里听出了关心的意思,她微微低了头,掩去眼中的疑惑,摸到床边,取了蜡烛点上。

房间内亮了起来,苏雪也看清了那张自忠的模样,平心而论,张自忠长得还不错,棱角分明的脸,眉毛很浓,眼睛很大大,鼻子很高,乍一看有一点像混血儿。

许是苏雪打量他的时间太长了些,张自忠回头看着苏雪,说道:“看什么看,不过几天没见,不认识了么?”

苏雪聪明地没有接话,这个张自忠貌似脾气不太好。

张自忠看着苏雪那怯懦的样子就来气,他明明是她的丈夫,她看他的表情却像是看着可怕的怪物一样,好好的媳妇儿取回来,整天拉长个脸,一碰她就像是要要了她的命一般,简直让人无语。

张自忠走到炕边儿坐下,将随身带着的包袱递给苏雪,说道:“我走了半下午的道儿,现在是又饿又困,这包里有吃的,你赶紧去灶上热一热。”

“哦。”苏雪应了一声,接了过来,将蜡烛放在窗台上,转身便出去了。

今晚夜色不错,她去厨房,也用不着蜡烛照明。

张自忠盯着苏雪离去的方向,眼神有些奇怪,今天的苏雪、真的有些奇怪,平日里,他让她做什么事情,她都是不情不愿的,要么就装作没听见,要么就是摔锅摔碗的,今儿怎么这么好说话?

张自忠的视线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发现平时乱糟糟的屋子变得十分干净,显然是被人打扫过了,床上的被子也是刚刚晒过的,摸上去软蓬蓬的。

张自忠沉思了起来,难不成,这女人终于转了性儿,想开了要和他好好过日了?

苏雪将灶火生了起来,有了白天的经验,她有了些头绪,不像白天那样弄得浑身狼狈,打开那包袱,苏雪看到里面放着几个塑料饭盒,她一一打开,其中两个是肉菜,一个是肥腻腻的红瘦肉,另一个是类似杂碎样的东西,剩下还有三个,都是些素菜,西红柿炒鸡蛋炒冬瓜还有一小碟花生米。

花生米是不用热的,苏雪将那些菜一一热了,又重新放回饭盒里面,用篦子端了回屋去了。

因为家里是一点儿米都没有,苏雪只能拿了几个大馍,权作是饭了。

这家穷得连个桌子都没有,苏雪只能将这些菜全都端到炕上去了,张自忠半靠在炕上面,正闭着眼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