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住飞踏,他停下来,身后近两千骑兵也相继停下。

“淼景!”

淼景应声上前,“陛下!”

擎云蛰猛的目光,直直锁定那个孤单的小绿洲,灰唇一抿,令道,“让死兵队去刺杀若问。他太危险,这么多人一起贸然冲过去反倒坏事。趁这时间,先埋伏弓兵,堵住绿洲路口。”

淼景点点头,转身对着一排穿着白色劲衣的十四人令道,“此去一死,同携一人,黄泉路上,是为若问!”说完,便对天举起一手,喝道,“死兵队出列!拿下若问狗头!”

只见十四个彪汉飞身下马,对着擎云深深一跪,擎云依旧是一袭黑衣,坐在白马上,淡淡地看了一眼十四人,便扭过头继续望着那片小绿洲。

十四人行完礼,再没说什么,提起手中兵器,就以如飞的步伐向那头奔去,这路,一去不回,但世上就是有这样的人存在,杀人,不惧死亡,求的,无非身后料理。

狂风中,擎云的黑衣龙袍动辄翻动,却无法磨损他浩然气势。

多少年根深蒂固对人性的厌恶和空虚令他的心干涸得一如洪荒之地,若不是凶涝没顶无法呼吸,就必是枯竭干裂烈火焚身。霸酒,曾经是最好的燃料,烧尽了他心里所有的桎梏和牵绊,推着他前进。

然而现在,在遇到皇北霜以后,他开始感受到生命的完整,他竟开始害怕过去的重现。她就像是一座空前的宝塔,轻而易举地收获了他,她在哪儿,他就想去哪儿,不管她会引导他走怎样的一条路,不管那路的尽头是怎样的光景,他都将甘之如饴,欣然而去!

对他来说,那一朵盛世莲花,那一段蚀骨恩爱,已经是他生命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叫他放弃,绝无可能!

如今,不顾机华的反对,扔下几十万大军在雪原,他毫不犹豫亲自来寻找她,不就是源自心中那深深的悔恨?悔恨不该让她离开,悔恨该让她知道,只要留在他身边,她就可以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愁,而她的愿望,他都会一一实现。

记得有一夜,她曾如此说,“一个不相干的人,却能让你心疼到无法忍受,那就是说,你开始爱了!”而那时候,他笑了,同看皎月,却是不同明媚,抱着她,他又怎会心疼,那是甜蜜的呀,好比银河在怀,那样开心。

如果不曾得到过,那么再如何的芳华也无所谓岁月的蹉跎;但是如果已经得到了,再失去的一刻,却是集天下之美也无法比之一分一毫。

天命在左,爱怜在右,其间,却是他深如苍穹的心。得到天下,失去了可以再来;得到伴侣,瞬间的别离都是一去不回的失去,是一种永远令人懊恼的失去,让他再也不能忍受…

爱是一把万能的刀…

得到,便惶恐于失去;失去,便惶恐于永远。

而永远,太寂寞了。

若问扛着皇北霜走到了绿林深处,天刚亮,林间却是茂密得幽暗,他扛着她一直走到了有一湾静湖的地方。

这是若问对一个女人最大的尊重了吧,不仅没有在人面前行苟且之事,甚至还带她来这么个算得上美丽的地方,亲自为她宽衣解带,亲自为她清洗伤口。

这是一种暴风雨前的平静,好比一头野兽,在吃下猎物前,总会先舔上几口,蓄足本能。所以,若问碰触她的手越是轻柔,她就越是胆战心惊。

将脱下来的衣服一件一件铺在草地上,清理完她肩上的伤,若问瞧着她呆滞的模样好一会儿,眼神却忽然闪过几分不甘,然后,手一紧,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平静,果真怪异,若问一边脱衣服,一边看着皇北霜,他知道她不会跑的,也跑不了,她更不会去死,因为已经死过一次。怪异的是他,合衣寻欢是他的家常便饭,可现在,却是如此排斥,想对她做的第一件事,是直接的肌肤相贴。

身体的真实,远远胜过情感的虚无,而真实的快乐,必然超过虚无的妄想。

这就是若问对她的想法。

皇北霜再也看不下去了,若问的身体,精壮黝黑,并且到处都是陈年已久的伤疤,交错盘亘的裂痕,诉说着这身体的主人血光似海的一生。不由自主地,她捂住了眼睛。

“不许遮!”若问欺身上前,强行地拿开了她的手。

红唇,因为惊慌而发白,她那百媚丛生的容颜,多少次午夜梦回,就连格心薇带给他的满足,都及不上此刻激情的一瞬。

女人就是一张床,他睡过那么多张,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满心的期待。

“或许…”若问搂住她,让她的心口贴在他的上面,“你不是一张床,而是一场雨!”说完,他重重地压她倒下,吻,如雪缤落,“你是一场雨!”

这一刻,皇北霜闭上眼,紧紧咬着唇,不吭一声。

若问一笑,忽然有了开玩笑的心情,抓住她一只手放在他腰上的疤块上磨,轻道,“吻我吧!”

皇北霜睁开眼,愤恨地看着他,讥道,“来吧,你想做什么就做吧,可你休想我再吻你!就算你向我下跪也休想!休想!”

闻言若问嘴一张,狠狠封住她的唇,她的舌如清泉。

“女人面对强暴反应都很类似,你也不例外!”空隙间,他贴着她说话,“挣扎,然后假挣扎,然后享受,聪明一些的通常会这样,蠢一点的,会很痛苦,你要痛苦吗?向你下跪索吻,真可笑,难道你那位翩翩公子没有教你,有些欲望可以毁灭一切自尊?你很快,就会知道!”

怎样的干涸,再也不能继续?怎样的饥渴,再也无法压抑?

怎样的男人,要的是一场雨?怎样的心,全都是一个人的名。

若问的手,很粗糙,炙热的掌心,在她肌肤上所过之处均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痕迹,那是一种酸楚的疼,令她再一次泪如雨下。在他那双紫红的眼里,依旧是汹涌的激情,那是谁也无法熄灭的。

若问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的泪从没有停下,此刻,她会是多么的不甘心。

而他知道,她也只是不甘心罢了。

一笑,他的双手紧紧箍住她的脸,“要哭就哭出来吧,压抑,只会更有趣,你懂的。”

可她没有理会他的话,她是知道的,人的本能会向欲望低头,面对若问,抵不抵制都没有意义。

她面无表情,清澄灰冷的眼睛不断流泪,泪顺着若问的手流下,她看着他,一瞬间,真的很想问他,对她的执着,何以至今不改?对她的占有,何以如此笃定?能不能放过她,能不能放过她?不要在她的心里,扎下如此沉重的伤痛,从今以后,无论她活着还是死去,都无法做回那个潇洒的自己。

眼泪,是一种罪…

如果不小心让它流到了你的心里,它就会化成沼泽,一点一点地,将你吞噬,从那时起,便是你一生的罪,开始偿还…

若问一手撷着些温热的眼泪,探到嘴边,轻舔一下,又苦又咸,好像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谜。他从来不曾关心过一个女人的心竟是如何的感受,因为他不好奇,更加不关心。可是,这一次,却为何令他寂寞得这样无力,他知道她想着谁,事实上他也不在乎,无论那人如何的俊杰非凡,只要是握在他手里的,就再也不会属于别人!

他的手,拉开她的腿,不费吹灰之力,想对她做的事情,以后还不会不会继续想,只有做了才会知道吧!而这一生,也只有这一个问题,真的曾如此令他困惑过,那是一种欲罢不能的困惑…

嗖嗖!

十四人,步如刀,似乎渴望着最后的脚印能否深得永难消去,而那杀气腾腾的觉悟,早已敲响了绿洲清晨如铜铃般的树叶儿。破风后,是一片沙沙摩挲,浅动摇曳。

十四个人训练有素地向林子深处冲了进来,如此的决然,令这树林晨曦都变得灰冷可怕,零落的光芒也更加破碎。

若问忽然眼一冷,似乎察觉了什么。他低头看看皇北霜,稍稍迟疑一下,终还是重重抽回了侵犯的手,猛地将她拉起来,胡乱给她套上几件衣服,便以破碎的布条缠绑她在树干上,然后,他一口唾沫吐在手掌上,搓了搓手缵起长枪夺妻,深深看她一眼,淡道,“在这待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说完,便是飞身一跃,瞬间消失在草丛里。

皇北霜不可置信地呆看着若问离去的方向,惨淡的脸色顿时染上些别样的色彩,有些松了口气,又有些疑惑不解。不明白何事竟可以令他忽然打住!

却在这时,天空传来一声锐利的婴鸣,皇北霜抬头一看,穿越茂密的层层树荫俯冲而下的,正是她的七色国王极乐鸟。

“宏!”她激动地喊出来。宏到这里来,也就是说,擎云来找她了。

若问的速度很快,他一嗅到不寻常的气息,狩猎和自卫的本能便立即觉醒。

那些人很危险,他心中暗暗忖道,气势如宏,不顾一切,光凭这感觉便可断定是经过脱胎换骨的训练,这样说来,应该就是冲着他来的。会是谁,知道他在这里?不过,不管他是谁,如果以为弄几个不怕死的人来就能将他拿下,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想着,若问蛰伏下来,盯着正分散开来四处搜索的白影,离他几步之遥,便已有一人正警戒地查看。那人一步再前,却嗖地一声,身影顿失!

若问的手紧紧盖住那人的嘴,长枪,已经穿膛而过,白衣人只得了一个咬破若问手的机会,便闷声不响地倒下了。

“废物!”若问舔了舔手上的血,抽出枪,又倭下身,飞快地闪入草丛中。

没一会,突兀地,不知哪儿传来一声惨叫,惊起了林子里的鸟,嘎嘎的和鸣着,好比凄绝的回声一样可怕。

若问的枪上,又像串食物一样串着一个白色的人影,在如雪白衣上,血,几是毒花丛生!通常被若问盯上的人,从无半点生机,因为他的生死一瞬,永远快过任何人。

而这一声惨叫,终是令穿白衣的死兵队发现了危险,站在中间的一个大个子手一招,散开的白影便开始向他聚过去。

“出来!”那大个子嘶哑的喊道,“出来!狗贼!”

他一说完,只见一片奇异的沉默,然后,忽然一阵强风吹过,拨开了深深的草丛,尽头,是双眼泛红,冷笑如刀的若问,他以半倭的姿势,紧紧携着滴血胜泉的长枪,诡异的杀戮欲望,全数显印在那双蛰猛的眼里。低笑一声,他毫无预警地猛冲过去。

十二个人以一个半弧面对着冲来的若问,十二把刀,刀刀举过了头顶,在极近的一刹,扑杀而上。

一时间,血光如虹!

擎云坐在马背上,看着那小绿洲的难民一拨一拨都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料想死兵队与若问已经对上了。事实上,他也并没有想过死兵队的人当真能够杀死若问,况且若问是否会以皇北霜为人质也还是一个未知数。淼景早已对那十四人下令,拿不下他的人头起码也得引他独自出来!

只要他一出来,就再也别想逃得掉!

正想着,就见前面就跑出来一个白衣死兵,他甚至没有伸手去捂自己肩上的伤,只是一个劲地往外跑,他跑着,直到彻底进入了弓兵队的包围圈,才缓缓停了下来,回过头,看了许久,才是一声大笑,笑完了,猛地倒地,再也没有起来!

阴风,带着血腥的味道,若问满脸森冷,杀红了眼,他一步一步从树林里走了出来,右手,握着长枪,左手,提着不知多少个人头,而身后,是一条滴成好象车轮撵过的血辄。

早就守株待兔埋伏好的弓兵们一见这样的若问出来,全都吓了一跳,死死抓在长弓上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着,他们都上过战场,他们都见过尸骨破碎的肉体,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情形,那怎是一个人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风沙,停止在擎云与若问对视的目光中。

擎云看着若问,冷道,“又见面了!”

若问也冷冷一笑,回道,“从以前开始,你就碍我的事!”

“彼此彼此!”擎云眼中怒气一闪,却很快就被压下,“她呢?”

“她?”若问转了转手中的长枪,淡道,“她睡了,还没醒呢!”

然后是沉默,他与他的沉默。那是女人带来的沉默,一个得到,一个得不到,而得到与得不到,那都是男人与男人的较量。

“那么,你也睡吧!”擎云眼神生冷,一字一字道,“然后,永不再醒来!”

“哈哈!”若问大笑一声,“就凭你?”说完,一把将提在手里的人头扔了过去。

擎云见此讥诮,却并没有生气,反倒是轻轻地吁了吁马,淡淡地说道,“不要以为你还可以用弱水城的市民来当挡箭牌…”说着,他唇边扬起一抹笑,“若问,你已经没有黄天狂兵团了,他们的头,足以垒成你的墓冢,你该休息了…,若问!这世界根本容不下你!”

若问闻言,脸上不禁闪过一丝诧异,“什么意思?”他狠狠问道。

“他们在等你!”擎云笑道:“他们在地狱里等你!”

若问火红的眼顿时一淡,回复成冰冷的紫色,他盯着擎云道,“你干的?”

“我干的!”擎云笑道,“天意!我放你走到今天这一步,你才抢了我的女人,如今,你该还了!”

那大概,是若问一生中最沉寂的一个瞬间,多少年土匪生涯一闪而过,曾与那么多兄弟一齐金戈铁马,戎甲天涯。即使现在,他已是擎云瓮中之鳖,但若问并不害怕,土匪,都是一群离人,早早就明白死亡随时可能降临,只要在那之前,活得随心所欲,那么就算到那一天,也定无怨无悔。

“下马!跟我较量一回吧!别老是阴着!”若问一枪指着擎云,高声喝道。被引出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跑是跑不掉了,最少,他当真是想和这个从一开始就和他如同两极的男人较量一下。那么多次,他带走了她,那么多次,她呼唤着这个男人的名字,那么多次,他们针锋相对,却从不曾以命相搏。

淼景闻言一惊,赶紧扭头看了看擎云的神情,生怕他当真经不起挑拨,下马决斗,他的身上可还有那战留下的伤口。

孰料擎云一阵豪迈的笑,手一招,士兵们都立身起弓,森狠地对着若问。那是上百支箭,箭箭锁定了敌人。

擎云没有下马,没有抽出宝剑,他的眼里,也毫无备战之意,只是淡淡说道,“你该休息了,若问!”

说完,第一排弓兵箭离弦,齐射出去…

三百多只箭,插在若问的身上,一轮又一轮的离弦,一次又一次的上箭,却没能令他锵然倒地,他的血,汩汩流入了脚下的黄沙之中,好像一道落红斜阳,烧在了这片凄伤的土地上,死亡,伴着黑暗,不急不缓地来临…

每个人都会死,他不怕死!

一阵眩晕,若问低头看着自己胸前密密麻麻的箭羽,忽然狂笑起来,他一生杀人无数,却没想到自己也会落个万箭穿心的结局,却没想到杀死他的是一群无名小兵,却没想到他并不是死在奸淫掳掠的地方。越想,他越觉得好笑,越笑,那声音便越张狂。

弓兵们见他还没倒下,一身是血,竟还有力气对天大笑,全都不禁一震,整齐地回头看着淼景,淼景便看着擎云。

而擎云却是一再沉默着,似乎什么也不想说,又似乎想说的都已经太够。

“啊——!”

却在这时,擎云和若问同时听到了一声叫喊,他们都神情一动,看向了绿洲的出口。

皇北霜不知何时解开了碎布的捆绑,正是一身褴褛地跑了出来。

一出来,她所看到的,就是万箭穿心的若问和朝思暮想的擎云。那一刻,她真的被吓到了,一地的头颅,血染如残阳的黄土。

站在那里的若问,还有看着她的擎云…

这一切就象一场梦,一场让人无法相信的梦。

多少次,她曾在心里祈祷若问死无葬身之地,可是,当她真的看见这样一幕,却有一种酸楚的感觉,她知道,起码,他对世人做的一切,从未,从未当真对她做过。

若问转身看着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忽悠笑了一下,他艰难地一步一步向她走去。

“上箭!”淼景一见,赶紧令道。

“住手!”擎云却是立刻冷道,“会误伤她,都不要动!若问已经不行了!”

皇北霜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越来越近的若问,他走得那样的艰难,似乎随时都要跪倒一样。

风,又开始吹了,撩动着她单薄的衣襟,终会托飞而去一般。

终于,他走到了她的面前,紫色的眼睛闭上了又睁开,睁开了又闭上,果真是累了吧,直到他最后一次睁开眼睛,她看着若问,猜想他应是有话要说,于是不由上前一步,正要扶他,若问却猛地一退,深深地看着她,一字一字说道,“如果我跪倒了,你就吻我吧!我想做的…好象只是这个而已…”

说完,那天空,好像突然黑了一样,皇北霜心一跳,喉咙被什么东西哽住般的痛苦。若问的眼珠逐渐地失去了光彩,由紫而灰,却依旧是那样的嚣张狂妄,依旧是那样的危险。

他站在那里,直直看着她,好像永远也会看着她!

他站在那里,并没有倒下,好像永远也不会倒下!

他站在那里,宛如一尊石像…

而她,不会吻他,永远不会!

纵使曾为香泽醉,铁膝之下也无跪,红颜淡不去,到死入骨髓。

是枭雄,何苦枭雄,千般诉说,一场堕落。

血斜阳,狂血斜阳,万般爱恨,一点红尘。

朝霞如晚霞,红光晕染了整个大地,长长的人影子扣在地上,一眼望去,只见一个全身插满羽箭的身影,立在那个地方,不见瞑目的眼,穿越了生命与轮回,抓住了一瞬的永远。

在一片惊诧的沉寂中,擎云跃下马,走到皇北霜的身边,而她一直看着若问,似乎在等他跪下的一刹那。

“你为何要哭?”擎云看着她,淡道,“守在这里一动不动,是等他倒下的一瞬间扶他,还是,吻他?”

皇北霜摇摇头,什么也没有说。她只是看着那样的若问,似乎连自己都开始迷惑。

“他不会跪下的!”擎云抱起她,“走吧!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了,那种寂寞,我如何可以忍受?若问在你心里留下的,无论是不是伤害,我都终有一天会将它淡去!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会有片刻的安心,再也不觉得疲累!”

皇北霜靠在他的怀里,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音。

也许,我们一辈子也找不到一个安心的地方,但却仍无法熄灭这种执着的追寻。

然而,人与人之间实在太寂寞了,寂寞到疯狂,寂寞到绝望,寂寞到哭泣。

所以,我们总是很傻,我们总是疑惑,我们也总是在最后一刻痛哭出声!

我们总是在问:

我爱谁?谁爱我?爱多久?爱多深?爱多深?

第二十章 吾亲唯囚

沙上马蹄,蹄下红印,印不下多少愁绪,印不下多少别离。

黑衣下是擎云宽厚的胸怀,他的气息,带着淡淡的忧伤,他的寂寞,带着无奈的懊恼。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前方,胸口,是她一片温热的泪水。

拉过披风,将她掩盖在怀里,那里是片安静的天地,没有风沙,也没有声音。而她总是在这种时候说不出只言片语,只因为这样的沉迷,实在太甜蜜,太安心…

她不哭了。

一手环上他的腰,脸贴得更紧,轻轻的皱了皱鼻子,露出一副要睡着的神情。

他一笑,握绳更紧。

人们之所以会寂寞,常常是因为遇见,遇见得越深刻,便越寂寞。

人们之所以会不安,常常是因为爱怜,爱怜得越刻骨,便越不安。

然而,超乎物欲之上,这些都是太缥缈难以把握的东西,好比云烟,身在其中,手抓不住…

雪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