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关影王后皇北霜再次收到了暗人密信:鹄劾有人来寻占别,来人年仅九岁,询问后只为报其母死讯。如见,则三日入宁,如不见,则即刻谴返。

皇北霜思索再三,着令晋见。

送飒满进宁都广寒宫的不是允再,中途似乎也换下几人,一路却没停下。只三天,到了殿上,这孩子却是一脸震惊,皇北霜坐在那战旁边,看着这个瘦小的孩子,知道无论谁从外面那个地狱进入云沛,都会和他一样被这种梦一般的瑰丽和平吓住,如在梦中。

孩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宝座上的国王。

“带占别出来!”那战靠在椅子上,令道。

那孩子赶忙抬头四处看,没过几分钟,占别出来了,虽然面容有些焦虑憔悴,但身体却依旧养得肥肥胖胖,在广寒宫关了这么久,除了不能自由外,一直是好吃好睡。后面的士兵将他一推,他站到了飒满面前,疑惑地看着他。

飒满往地上一跪,“哥哥!婆婆死了!”说着,一手拿出占别母亲留下的酱紫色腰带,带子上赫然绣着“天神降子,取名占别”八个字。这确实是母亲的,占别一见,激动不已,两手拎起飒满,“胡说!我娘怎么会死,她说了等我回去!”

飒满大哭起来,“婆婆还在等你!婆婆在黄土下等你!”

一听这话,占别勃然大怒,转身指着那战,“都是你,软禁我!如果你出兵,鹄劾就不会有今天!”

那战却一笑,“哼!如果天都的大军可以轻易拿下鹄劾,我云沛天兵同样可以!靠别人才能活下去,不如一开始就死掉!”他这一说,泼了占别一身冷水,他愤怒地发抖,却无从发泄。那战悠闲地往后一靠,“你不该怪我,软禁你是救了你的命,别忘了,占领鹄劾的,可是天都!”

那战这话一出,竟是令两个人同时心生一颤。一个是鹄劾大使占别,他如梦初醒,双手握拳,眼中绽放出仇恨的烈焰;另一个却是关影王后皇北霜,她忧心地回过头看着国王,忽然有种不祥的感觉。

“我要走!”占别一声吼,

那战轻轻一笑,“巫季海,将他的玄弓还给他,再配战马一匹,命令所有城关不得阻拦!”

占别看着那战,竟是深深行了一礼,拿起飒满手中的腰带就踏出了宝殿。

飒满呆呆站在堂上,不知如何是好。

皇北霜这时向旁边的夜佩点点头,夜佩便过去将飒满牵了来。

“好孩子!家在哪?”皇北霜心疼地看着他。

“没家!”飒满回答。

“也没有亲人?”皇北霜毫无意外地问。

“没有!”

“你愿意跟着我吗?”

“跟着你是不是可以住在这个漂亮的地方!”飒满呆呆地问。

“这就要问陛下了!”皇北霜一笑。

那战回头看着,笑道,“你会做什么?我不要没用的人!”他显然心情不错,竟逗起这孩子。飒满一听,以为自己表现好,就可以住在这个神仙住的地方,赶紧跪下来说,“陛下,我叫飒满,我会唱歌!”这几天他一直受到完善的照顾,声音已经恢复了从前的清吭。

“哦?”那战大笑,堂下各文武将领也笑起来,“那唱一首来听听!”

于是,少年飒满在广寒大殿上大声吟唱起婆婆教给他的劫歌!虽然,他并不懂其中含义,却依旧用那稚嫩的童音深深打动了皇北霜的心。

天神 天神

问你为何笑不停

黄沙走 血泪流

白发苍苍红尘狗

入梦依旧寻米粥

地鬼 地鬼

问你为何哭不停

寒风亲 血雨淋

瘦骨磷磷人间景

醒来不忘缝单襟

是劫儿将行

是命儿已定

抱着贱命一条

等着神鬼来取

神鬼是何人

且问宝殿侯将行

谁人无三跪

便是谁人为

这孩子陶醉地高声唱着,却见堂上众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们都不敢出声阻拦,只是一个个低着头,恨不得马上挖个洞钻进去。只有皇北霜,扭过头,深深地看着那战。

谁人无三跪?当然是国王!这歌唱到了最后,竟是言之凿凿地将国王比成神鬼!

出兵的是王,上阵的是兵,牺牲的是民。无辜的又是谁?

少年的歌声,在那战的沉默和皇北霜的凝视中,整整回荡了一个下午,直至嘶竭。

入夜,夜佩为飒满安排了关影宫侍卫的房间,跟着廉幻习武。对他来说,这大概就是知恩图报最好的奖赏吧!起码他在难民群中艰难求生的时候,从未想过有今天。

命运,往往在你不解之处。

这时的皇北霜站在窗边,一脸愁绪。许久,窗边飞来一抹人影,靠在树影下,禀息沉气,“娜袖!何事唤我?”

皇北霜皱着眉头似乎挣扎良久,才轻轻说道,“将雷!拦下占别,不要让他出关!”

将雷没做多问,瞬间不见踪影。

“霜妃!”忽然,夜佩出现在她身后,皇北霜吓了一跳。

夜佩走过来轻关上窗,“天冷,别着凉。”

皇北霜跑到床上坐下,一手撵起被子包住自己,看起来有些无助,夜佩招手让再萍道秋端进热水来为她清洗。

三人没再问什么,只是皇北霜自己一却象是惊慌的小鸟,身体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玉脚。许久,才说出心中不安,“陛下故意挑唆占别,一旦出关,占别肯定会去刺杀擎云!”

三人一听,表情无比复杂,夜佩道,“霜妃,你这样做,即破坏了与陛下的默契,也绝不可能讨好到擎爷,何苦呢?”

皇北霜烦恼地将头埋进被子里,“在可以的情况下,我还是不能顺着自己的心吗?”

夜佩一笑,“霜妃,你跟擎爷,那不是爱,你们相处的时间太短,彼此甚至全不了解,在奴婢看来,那只不过是一场短暂的激情。”

皇北霜听了这话,不禁抬头,“不是爱?”

夜佩道,“爱一个人却离开他,那是一种罪,会让你永远都不开心,你看你,纵然有千万个理由,却不是离开的十分潇洒吗?即使忘不了,事实上也并没有让你过得毫无色彩不是吗?这也能叫爱?”

皇北霜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她看着白色的被褥,忽然想起那个短暂甜蜜的夜晚。那不是爱吗?她摸着手臂上绽开的莲花,那里依旧象火一般燃烧,那不是爱吗?

“奴婢们退下了,霜妃好好休息吧!”为她清洗完毕,夜佩一行退了下去。

“夜佩!”这时皇北霜抬起头,叫住了她,眼神再无那般的迷惑,“不是爱也没关系,无论你怎么说都可以,但只有一件事是无法改变的。擎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睡在我床上的男人!”

如果对你不是爱,那我一生也无爱!

擎云!我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女人,你可知道?

我听说世间劫难无数,都是命轮旋转的结果。

真想知道,和你这一段,是否正是那毁我的死劫。

如果是,希望那一天早点到来,我才不会想你想得这般慌乱。

汾天和云沛都有了动静,天都自然不会无动于衷,靖天王此时已配备出目前来说装备最为精锐的大军,吃下鹄劾,天都国库不见半个赤字。

擎云站在校场上练功,他出手凌厉,剑光瞬闪,也不知是练了多久,满额头都是积汗,校场一边,跪着几个文臣打扮的人。见他依旧只顾练剑,对他们不予理会,其中一个年纪大一些的老臣咬咬牙,霍然抬头。

“陛下!请您听老臣一言,退下前线,回天都冰刺宫坐镇!”他的声音尽力拉开,为了穿越擎云撕裂狂风的剑鸣。

过了好一会,擎云依旧不予理会。这老臣倒也拧,再度柬言。

“陛下!您后宫无妃,尚无子嗣,没有立下太子,如何能只身犯险,亲率大军于阵前?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天都诸臣如何是好!还请您务必移架,回宫坐镇!”说着,这老臣和着其他几个大臣一起,在地上磕下几个响亮的头。

“哼!”这下擎云倒真是停了下来,拿起场边架盆里的毛巾,擦拭利剑,眼睛稍微斜睨了一眼满地老臣,“还没打起来就咒我死吗?”声音十分不满。

老臣们大惊,赶紧呼天抢地地喊道,“臣只是为陛下安危担忧,绝无二心哪!”

“没有就好!大战在即,别再跟我搅和这些废话!”擎云坐到一边,婢女赶紧端上一杯茶,供他漱口。

那些老臣头一低,忧心重重齐道,“如果陛下坚持不愿意回宫,请容老臣们为陛下安排妃嫔伺候,以求尽早怀上陛下龙种,安定人心。”

在这方面,不怪这些老臣这样顽固,擎云并不是绝后之人,却奇怪的不愿意册立任何妃嫔,跟在他身边伺候的女人,也无一个有何正式名份。其实这倒也无妨,陛下哪天心情好了,册封谁都可以。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这靖天王从不愿意让沾过的女人怀上他的种,乱花丛中过,倒真是不留半滴雨露。如今他已二十五岁,除了已故南宫王后曾怀下一子,后因意外胎死腹中,就再也不曾有其他的女人怀下擎云的种。

云沛展王那战,今年三十三岁,已经有十六个王子和三个公主,已被软禁的原鹄劾国王古查也有十三个孩子,就连那宗教国家弥赞的忧广王,都已经立了太子。再看看天都,靖天王何等俊杰,却是膝下无子,枕边无妻。若是平日,倒也可以慢慢规劝,可如今战事将起,谁也说不着将来会是怎样,身为国王,留下王子当属急中之急,重中之重。

“陛下……”这帮人不见答复,又再进言。却在同一时刻,莽流第二把交椅淼景跑了进来,他那一声陛下,狠狠盖过了这帮老不休的声音。

擎云抬头俯视半响,冷道,“抓到了吗?”

淼景一笑,“陛下交办的事属下怎会失手,已经找容豁确认过了!”

擎云笑起来,“人呢?”

淼景道,“在地牢里!这家伙也是个人物,出动整个莽流三个月,才捏着他尾巴。”

擎云站起来,笑道,“关好他,这可是将那战打入地狱的一张王牌!”说着,又看向旁边一排老臣,“上了年纪就该退休了!”

这帮老臣往地上一趴,“陛下!”

擎云皱了皱眉,忽然冷笑,“你们找了几个女人来?”

老臣们闻言大喜,赶紧回答,“三十个!全都美貌如花,家世渊源。”

“哈哈!”不料擎云却是狂笑起来,“三十个!我看你们想让我死在床上吧!”

他这一说,诸大臣面色顿青,淼景在旁边更是忍不住笑得五体投地。

擎云看着这些老臣,顿道,“一群废物,正事不做,专门搞这些名堂。又收了那些女人家里多少钱?吃得不饱是不是?以后谁敢再管我床事,谁就准备卷铺盖滚蛋,别成天忠孝在口中,淫贱在心头!下去!”他一说完,这帮老臣赶紧一遛烟滚了个遍。

“哈哈哈哈哈哈!”淼景这会儿已经笑得前仰后合眼泪连连。

擎云却没在意,只是又坐下,看着天空飘落的枯叶。

淼景笑完了,才站到他身边实事求是地说道,“陛下,其实他们也没错,堂堂国王不要孩子,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擎云闭上眼,“你不懂,在那寒冷的冰刺宫,王侯兄弟之间,只有窜杀,没有亲情。”

淼景一沉,“陛下!”

擎云这时却笑起来,眼神迷离,“只有我爱的女人,才有资格生我的孩子!”

淼景闻言疑道,“陛下也会爱人吗?”

“这个问题……到了某一天才会知道吧!”空气中,只剩擎云梦一般的回答。

第十章 旱海硝烟

战乱时代,最伟大的永远都是母亲。烽火之下,不知多少人等在三川途上投胎,只要这么想着,或许曾经爱过的人能够重新获得生命,那分娩这种事就不太可怕了。

多少孩子一生下来就见不着母亲也见不着父亲,运气好被人抱去抚养,运气不好就给天上的猛禽吃个干净,然后,从头再来。而疼痛,永无止境。

皇北霜的解马树长高了,待到三月,便会开出白色如雪一般的花儿。现在的她每天都抽出一些时间,在书房里教导少年飒满道德文治,这孩子是自力更生活下来的典型,年纪不到十岁,却能独自来到云沛,夜佩曾问他,一路吃什么。那孩子却笑着说,抓跳鼠吃,跳鼠很可爱,喜欢在沙丘上到处挖洞,而且十分敏捷,要抓住一只可麻烦了,不过,我肚子饿,什么也不顾不上,每次生吃都恶心得很。

飒满每天都要给皇北霜讲一段自己的往事,即使是为了活下去而做出的不光彩的事,也要一字不漏地说出来。孩子是最直接,最单纯的,每当讲到自己偷蒙拐骗的时候,都会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地方不同,以前在难民群里,谁没有做过这种事,一点也不稀奇,可现在,他生活在这金碧辉煌的王宫里,感受到文化给人带来的尊严,便常常感到难以启齿,每到了这个时候,皇北霜就会摸着他的小脑袋,对他说,“满儿,人是知耻的,因为人天生就有良心。如果你要好好活下去,就要给自己立一个明确的准则,让那个准则回答你,你是谁?你要怎么走完这条路!”

这句话似乎是说给这对人生感到迷茫的孩子听的,也似乎是对她自己不安的心说的。因为她的准则,就好象逐渐脱离了轨道一般,变得那么遥远又那么迷离。

在这美丽的宫殿里,她越来越觉得无力。

“霜妃,”不一会,夜佩进来了,“陛下召见!”

“哦!你照顾一下满儿!别让他偷懒!”说着,皇北霜起了身,再萍道秋便跟着一并离了去。走到那战寝室门口,两婢女侧身到一边,皇北霜独自推门而入。

那战此时正坐桌边,目光深沉地看着面前一盘没有下完的棋。听到有声响,才抬头看着皇北霜,一笑,轻道,“你来了!坐。”

皇北霜坐下。那战没再看着她,只是兀自沉浸在棋局上。许久,他才开口,“我想让你出使弥赞!”这个决定似乎是考虑了很久。

皇北霜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那战仰头靠在大椅上,面容有些疲惫,断是这些时日里,牵界备战,安排离民花去了不少精力。“我需要一个能代表我的人去弥赞,说服忧广王和云沛站在同一阵线上,或者最少,只要他承诺不主动参战也行!”他说着,眼睛始终没有看皇北霜。

却听皇北霜一声轻笑,隐约有些苦涩,“陛下是想用我引开若问吗?”她看着那战,“引开若问,您就可以先解决天都大军。”

那战回过头,“……我会派巫季海跟着你!不要怕!”

皇北霜却无动于衷,“您当然会派一位大将跟着我,并且让他带着一队大军,无比招摇地陪我出使弥赞。”她看着那战的棋盘,玉指夹起一只黑子,在上面一点,只听噔的一声。“可是问题是,我真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吗?如果若问不上当呢?陛下真这么有自信吗?自信可以击退天都?”

那战闻言一阵苦笑,“你愿意吗?”

皇北霜却没做丝毫挣扎,“为什么不愿意,在您的面前,我也只有这个价值不是吗?”

“我从没这么想。”那战看着她。

皇北霜一笑,“可您这么衡量过!陛下,没关系,我也是这么衡量你的!”

听她这么一说,那战冷了下来,他又看着棋盘,震声问道,“如果有一天,在擎云和若问之间你必须选择一个做为对手,你会选谁?擎云?还是若问?”

“还用问吗?当然是擎云!”皇北霜毫不犹豫地回答。

“为什么?”那战问。

皇北霜扭头看着窗外,“想他……想看着他呀,陛下!”

“哈哈哈。”那战大笑起来,“照这么说来,你要真倒戈了我可就陪了夫人又折兵。”

皇北霜回头打趣道,“所以陛下可要小心些!”

她只是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却不知这话打上了那战的痛穴,他猛得起身将她一搂,粗大的手紧紧扎住她的肩膀,才冷冷说道,“或许!我可以先下手为强!”说着,又将她抱得更紧,几乎挤出她胸口所有的空气,这是那战第一次抱着她,强烈的心跳压着皇北霜,焦躁的热气狠狠吹在她的脸上,而他的表情,却是那样的孤单。

“陛下,您失态了。”一时间,皇北霜不知如何是好,一来根本抵不过他的力气,再来,他们的关系本是夫妻,这样的亲昵就该是很正常的行为。

那战看着她,一手摸上她樱红的唇,缓缓低下头,眼神全是忍无可忍的寂寞。他很想尝尝,面前这个属于别人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滋味?

皇北霜在他怀里避无可避,慌得出了一身的汗。不料,那战的唇却在离她薄薄一层纸的距离处停了下来,瞬间,他回复了从前的风流悉笑,与刚才失控的模样判若两人。“跟你开玩笑的!你的族人都在云沛,我知道你不会背叛我!”说着,放开了她。

皇北霜沉默许久,“陛下,是什么令你这样寂寞?”

“难得你关心我!”那战讪笑起来,又坐在桌边兀自下棋。

皇北霜看着他,轻道,“我一直是敬仰您的,从没有哪个国家能如您治下的云沛一样丰饶富庶,和平安定!”

听她说完,那战抬起头,“我的王后,你知不知道,一旦四国开战,这一切都将灰飞湮灭。所有的努力,这么多年来的辛苦,那些美丽的绿洲,都会消失,就算擎云真能打进广寒宫,得到的也是一个面目全非的云沛,那时候,他又要走我走过的路,花上我花过的时间,来重新建立这原本就有的一切!”

闻言,皇北霜却愣住了,树欲静而风不止,这就是现在那战的处境。自从收养了飒满,她才真正的知道,天都给大半个沙漠世界带来的,是怎样的动荡。

“云沛建国于三百三十年前,拥有大型绿洲四十二座,在册面积合计一亿六千九百万平,到我展王亲政至今,在册面积增加到两亿三千四百二十二万平。知道我抗着多少人在生活吗?一亿多,皇北霜,我的准则,就是让这个国家发展下去,总有一天重现漠上天朝的繁荣景象!”那战像自言自语一样说了起来。

“我舍不得让你出使弥赞,也担心巫季海不敌若问,你会被捕。即使你不是我的女人,我也不想失去你,不要问我原因!可是,你一定要出使弥赞,引开若问。我会等你的,在你的解马树下等你!”

皇北霜看着那战,“陛下……”

迷离的沙漠苍茫万里,而那些散落在沙漠里的绿洲,仿如星星一般,时而充满生命力又时而无力地湮没于昏天暗穹。

云沛大将军巫季海率领一万精骑,随行皇北霜出使弥赞。一队人马如同蚂蚁般行进。皇北霜这次离开云沛并没有带上飒满,除了巫季海,便是廉幻夜佩等八将三婢守护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