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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午时的时候,云晴总算是清醒了过来。此刻,马车已经行至药谷所在的启天镇境内,抬头便能望见绵延起伏的山脉了。

“小姐,下车歇息片刻再赶路吧。不远处有条小溪,奴婢这就去打些水来给小姐洗脸。”佩兰手里拎着一个水袋,请示了云晴之后,便提着裙摆往山坡下的小溪跑去。

此处青山绿水,倒是个不错的歇脚处。

苏叶将云晴从马车上搀扶下来,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头,在上面扑了一层软垫子,这才扶着主子落座。阿蒙将马车从马背上接下来,牵着马儿也下了山坡。这一路走来,最累的便是那屁枣红色的骏马了。

“小姐,此处离药谷应该不远了吧?”苏叶抬头,看了一眼那望不到尽头的群山,小声的嘀咕着。

云晴掀起眼帘,四周那熟悉的景物映入眼底。药谷,她终于再一次踏上了这片土地。她感觉身体里的血液不由自主的加速了流淌,身上的每一寸毛孔都张了开来。

“不远了,再有二十里地就到了…”不知道是对苏叶说的,还是在喃喃自语。

苏叶惊愕的张着嘴,半晌没有说出话来,心里头一个奇怪的念头闪过:小姐虽然身份特殊,但这些年来一直在沈府,算得上是足不出户,雀为何会对药谷如此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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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系统有些抽风,导致排版混乱,给大家的阅读带来不便,小七实在感到抱歉!为了弥补大家的双眼和受伤的心灵,看过的亲们请留言,我会用小说币补偿大家的!

60 她是本王的王妃

“小二,还有客房吗?”

“对不住啦,客官。本店已经客满了,您去附近的店家问问吧。”

一路上,这样的对话不绝于耳,可见此次药谷新任谷主的继位大典是何等的壮观。来自五湖四海的贵客们,都已经让这个偏远的小镇给人满为患了。

浅浅的的马蹄声伴随着各种叫卖声,不断地传入耳朵里,云晴早已没了看书的心思,索性坐了起来,轻轻地撩起车帘子,不着痕迹的打量起四周的景物来。

一晃三年过去了,这里似乎变化不大。云晴轻叹一声,双眼不由得染上了一抹愁绪。所谓近乡情更怯,便是这个道理吧。再次回到这个生养她的地方,看到那些熟悉的人或物,总能让她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无法平静。

“小姐,这里好热闹啊…”佩兰不时地朝外面偷望着,心情很是愉悦。

苏叶伸了伸有些僵硬的腿脚,感叹了一句。“总算是有个落脚之处了,坐了这么些日子的马车,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云晴对两个丫头的话语不置一词,并未放在心上。直到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马车外头响起阿蒙那熟悉而又低沉的嗓音,云晴才将思绪拉了回来。

“东家,好像遇到了熟人。”阿蒙的语气很是平静,但是身子却僵硬了起来,充满了戒备。

云晴顺着前方望去,眼眸里闪过疑惑讶异却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轻轻地放下车帘子,她淡淡的吩咐道:“一直往前,走到街尾的来福客栈便停吧。”

阿蒙呆呆的嗯了一声,双手抖了抖缰绳,马儿才有吧嗒吧嗒的往前踏去。

“主子,是王妃身边的那个木头小子。”某个客栈华丽的二楼包间里,魂二眼角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立马向站立在窗前远眺的主子禀报。  柴慕璃将视线收回,尾随着那踽踽而行的马车而去,心里的那块石头总算是落地了。“魂一,跟上前去。这一次若是再有闪失,提头来见!”  “属下遵命!”魂一身子抑制不住的抖了抖,连忙躬身退了出去。  直到那马车消失在街尾,柴慕璃这才收回那悠长的目光,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魂二招了招手,立刻就有人送上了精美的膳食和醇香的酒水,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主子,该用膳了。”魂二用银针试探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这才向自家主子请示道。  柴慕璃轻轻地嗯了一声,接过魂二递过来的自备的银筷子,小口的用了一些菜肴。然而大部分时候,他都是在饮酒。那散发着浓郁香味的酒水浸润着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透过喉咙时火辣辣的感觉,真叫一个舒坦。  总算是找到她了,这是柴慕璃心里最先闪现出来的一个念头。再确认她无碍之后,他心里忽然又生出一些的不痛快来。嫁给他,真的那么令人无法接受吗?他不顾舅舅的反对,固执己见的娶了她,她难道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在他看来,女子就应该像他母亲那般温柔娴淑。出色的容貌还是其次,最要紧的是,女人要对自己的夫君顺从。可是反观那个令人操碎了心的女人,简直没有一点符合他心目中完美妻室的标准。  她性子冷淡,不喜欢将关怀挂在嘴边;她脾气倔强,动不动就飞针在手取人性命;她聪慧敏锐,却时常将他气得心口泛疼…任谁见了她,都不会觉得她会是个温柔贤良的好妻子。可是,他也不知怎的,就是觉得她该是在他身边的。所以,在大婚那一日,他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欢喜的。因为,那个女子是他头一个看的还算顺眼的女子,也是他自己愿意迎娶的新娘。  然而,当他掀开花轿的轿帘,看到那空空如也的花轿内并没有那抹娇弱的身影时,心情突然生出一股失望。他也不知道他在期待些什么,但是那一刻,他心里很不舒服。  魂二看着主子那魂不守舍的模样,心情更是忐忑不安。“主子,饭菜都凉了,属下命人再去热热?”  “不用了,都端下去吧。”柴慕璃放下手里的酒杯,渐渐地从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魂二刚命人收拾好杯盘,就听见外头响起一道陌生的男声。  “请问,西昌国的宸王殿下是住这里吗?”那是一张非常儒雅的面孔,三十五六岁的模样。一身紫色的宽大袍子,将他精壮的身躯衬托的更加的俊雅出尘,有种世外道人的飘逸之感。他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却以一种不卑不亢的姿态出现在柴慕璃的门前。只是,那一身紫衣与柴慕璃身上绣着四爪龙纹的金丝袖袍比起来,就差得远了。而且,穿在身上的气势,也要矮了一大截。原本仙风道骨的一个世外之人,往柴慕璃那散发着王者气息的冷面阎王面前一站,倒显得有些俗不可耐了。  魂二略带着戒备的看着那陌生的面孔,冷冷的问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那儒雅男子倒是不慌不忙,朝着屋子里的柴慕璃拱了拱手,道:“在下药谷紫衣堂院判——许锦游,见过宸王殿下。”  柴慕璃端坐在椅子里,虽然姿态散漫,但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子生人勿进的气息,面具下的双眼更是迸射出令人不敢直视的光芒,叫人不容小觑。故而,那男子没怎么多做思考,就认定了柴慕璃的身份。  只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是,这位西昌的宸王殿下却没有像其他国的皇子们那般,对药谷的人恭敬客气,甚至是谄媚阿谀,反倒是冷着一张脸,不耐烦的吐出两个字。“出去。”  许锦游愣了愣,面色有些尴尬,但依旧没有离去的意思。“听闻宸王殿下远道而来,在下奉谷主之命,前来迎接。”  “谷主?药谷谷主不是早些年前就亡故了么?”柴慕璃冷冷的嗓音透出一丝不耐,放佛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许锦游脸上的笑容再一次凝住了,一向沉稳的他也渐渐地失去了方寸,倨傲的沉下脸来。“宸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是诅咒我们新任谷主早死吗?”

魂二察觉到主子的怒火,身子不由得僵了僵。刚要上前劝说两句,却被主子的一个眼神吓得呆立当场。  “继任大典尚未举行,紫衣堂堂主就自封为谷主了,那还发请帖让本王来做什么,戏耍本王么?”柴慕璃本就心情不好,正好需要一个发泄的对象。而那个倒霉鬼,就成了那自动送上门来的许锦游了。  “这…”许锦游的面色顿时变成了猪肝色,一双眼睛也变得闪烁起来。  柴慕璃见他那理亏的心虚样儿,心里头的怒火更是倾泻而出,不给他丝毫辩解的机会。“药谷如此目中无人,不将本王放在眼里,实在是其心可诛。看来药谷这些年来努力维持的世外假象根本就是欲盖弥彰!本王倒是想要看看药谷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敢与整个天下为敌!”  “宸王殿下误会了,是在下口误,这是绝对没有的事,还望…”许锦游吓得额上冒出密密麻麻的一层冷汗,身子也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与全天下为敌,这个罪名他可担待不起啊。  只是,石惠儿已经下了命令,如今谷里的人全都对她以谷主相称。若有违背不遵者,都已经被处死。有三位长老的支持,加上严酷的镇压,谷里再也无人敢说些什么,只能尊她为谷主。他原本也觉得不妥,但想到再过几日,继位大典就要举行,迟早也是要这么叫的,也就没太在意。如今被柴慕璃这么一顿训斥,顿时觉得此次石惠儿的言行举止,怕是要给药谷招来祸端了。

药谷虽然是一个世外桃源,四周的列国也给药谷几分薄面,默认了它的地位,并且不让任何人来打扰药谷的清静。可世事难料,如此相安无事的过了数百年,也不是没有变数的。药谷的存在,本身对其他国家来说,也算得上是一种威胁了。因为药谷精通制毒解毒,谷里更有许多千金难求的圣药,如此一来,倒成了他国争先恐后欲结为盟友的对象。  哪个帝王会允许一个威胁的存在?原先那些大国没打药谷的主意,怕是对药谷的毒还有些忌惮的。可是这一代的谷主,在制药的天份上,远远不及上一代的谷主,甚至连少谷主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药谷的衰败趋势,明眼人心里都有数。可石惠儿那个蠢女人却不自知,恨不得闹得天下人皆知,如此傲慢的姿态,的确会引起别人的不满。  许锦游急得直冒汗,心肝儿也一颤一颤的,却极力的维持着脸上僵硬的笑容,赔礼道:“宸王殿下息怒,在下…”  柴慕璃大手一挥,根本没兴致听他继续唠叨下去,吩咐道:“魂二,送客。”  魂二暗暗摸了摸额上的冷汗,挡住那许锦游的视线,对着他说道:“先生请吧。”  许锦游面色更加难看起来,可是却不敢有丝毫的违拗,只得陪着笑退了出去。  送走了那药谷的来人,魂二回过头来却发现屋子里早已空空如也,主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焦急的招来一个暗卫,问过之后才知道,原来主子从窗子里跳了出去,朝着王妃马车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来福客栈  “小姐,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是否要去沐浴?”在马车上呆了十数日,一路风尘仆仆,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好好地沐浴。故而一到客栈里,苏叶就吩咐小二去张罗热水,想要让主子舒舒服服的洗个澡。  不过,令苏叶好奇的是:镇上其他的客栈都人满为患,为何这来福客栈却门可罗雀,简直冷清的可以!  云晴闭着眼睛,躺在宽大的浴桶里,静静地享受着身子被热水包围的感觉。一路的舟车劳顿,可让她吃了不少的苦头。暂时将脑海里的那些烦心事儿抛到一边,云晴难得好好地享受一番。  “吱呀”一声,净房的门从外面推了开来。  云晴闭着双眼,以为是苏叶帮她拿衣服进来了。“将衣裳搁在屏风上…苏叶,替我擦擦背。”  若是放在从前,云晴是绝对不会让人触碰她的。可如今怀着近四个月的身子,肚子已经微微鼓起,行动较之以前大大的不便。加之近来就没怎么休息好过,故而云晴才会有此吩咐。  进来之人先是微微一愣,继而迅速的背过身去,面色有些尴尬。尽管云晴大部分身子都浸泡在飘着花瓣儿的水里,可露在外面的肌肤也不少。两条如玉般的胳膊,以及纤细紧实的脖颈,无比引人遐思。  久久不见苏叶上前来侍候她沐浴,云晴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大对头,从氤氲的水汽中抬起头来,便看见那伫立在屏风旁的伟岸身影。“堂堂一国的王爷,何时学起那采花贼的勾当来了?也不怕传出去被人耻笑!”  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柴慕璃自知理亏,可是却依旧冷着一张脸,用他那独特的幽冷嗓音说道:“本王不知道王妃正在沐浴,打扰了。”  王妃?他不是来找她算账的么,怎的用这样的称呼?云晴突然坐直了身子,眼中露出怪异的神情。虽然手头没有任何的暗器,可是发髻上的簪子还在,就算他想要动手,她应该也能抵挡一阵。这样想着,云晴渐渐的放松下来。“王爷怕是弄错了吧?小女子云英未嫁,可不曾与王爷有任何的关系。还请王爷注意言辞,莫要叫他人听去误会了什么。”  听到她极力的否认,柴慕璃心里隐隐的有些不高兴。“虽然不曾拜过堂,可你我大婚早已诏告天下,王妃还想要抵赖不成?”  云晴抿了抿嘴,淡漠的眸子里滑过一抹不赞同。“没拜过堂,自然就不能算数。王爷还请先出去,小女子想要起身了。”  柴慕璃却没有如她所料那般走出去,反倒是在屋子里的板凳上坐了下来。虽然依旧目不斜视,可也将云晴陷入了尴尬的境地。他无声的反抗,令云晴进退维谷。  感觉到水温渐渐地散失,云晴知道不能继续呆在木桶里了。“柴慕璃,你究竟想如何?”  见她终于正视起自己来,柴慕璃才缓缓地开口道:“跟本王回西昌去,你将是本王明媒正娶的宸王妃。”  他语气十分的坚定,不容反驳。  云晴平静的心湖终于打破了沉寂,心绪起伏的厉害。“柴慕璃,你别欺人太甚!”  “不管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本王说一不二,说过的话就不会收回去。”  “你…”  柴慕璃感受到她身上的寒气,却不急不缓的说道:“若是想要你那些属下安然无恙,就乖乖的跟本王回去!”  云晴咬着下唇,冷冷的瞪着这个可恶的男人,恨不得冲上前去撕咬一番。可是理智却告诉她,一定要冷静。苏叶佩兰和阿蒙只不过是她的仆人,她只要狠下心来不管不顾,柴慕璃就拿她没办法,不是么?可是,不知道为何,只要想到跟她朝夕相处的那些个人浑身是血的模样,她就有些不忍心。  犹豫了良久,云晴心里仍旧无法做出决定。  柴慕璃见她内心挣扎的厉害,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这一次,他算是没有看走眼,赌对了。只是,这样逼着她嫁给他,真的是最好的结果吗?可只要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他摇摆不定的心又安定了下来。  想到小时候,看到母亲因为思念那个人而默默哭泣的样子,他就心如刀割。尽管对那个人抛弃妻子的男人恨之入骨,可他却深爱自己的母亲,也从未怪过她半分。虽然她总是在他面前暗暗垂泪,说对不起他。所以,很小的时候,他就产生了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让自己的孩子能够享受父母全心全意的呵护。  “考虑的如何了?”他的嗓音听起来极为平淡,可若仔细的辨识便会发现,其实那里面还夹杂着一丝彷徨不安。  万一他赌错了,那么他的一切计划都将会泡汤。  木桶里的水越来越冷,云晴双手抱在胸前,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只要我嫁给你,你就不会伤害他们?我凭什么相信你的保证?!”  柴慕璃微微一愣,修长的眼眸眯了眯,道:“你可以不信,但本王说得出就做得到。不信,你可以试试。”  顺着他目光的方向望去,云晴只看得见一抹裙角。她认得出,那是苏叶最爱的梅花图案的齐胸襦裙,她今儿个穿的就是这条襦裙。她肯定是被点了穴道才会动弹不得的吧?若是柴慕璃一狠心,挥出一掌,那么苏叶的下场可想而知。  “我可以答应,只不过我有条件。”云晴咬着牙应道。  柴慕璃蹙了蹙眉,思索了片刻才接话道:“说来听听?”  “一,成婚后,单独给我一个院子,我不想你的那些莺莺燕燕打扰我的清静。”云晴吐了口气,才道出第一个条件。  柴慕璃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轻轻的应道:“可以。”  “二,把你从我手下那里抢来的银子如数归还,另外再追加一百万两作为补偿。”云晴扬眉,既然他这么坚持,那她还跟他客气什么?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就算他将是她的夫君也是一样。  柴慕璃嘴角僵了僵,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查到了他的头上。那笔银子,的确是被他所劫,归还也是理所当然。只不过,那追加的一百万两,胃口实在是太大了一些。“怎么,做不到么?”云晴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做出故意刁难的样子。  柴慕璃看见她眼底的那抹得意,有那么一瞬间,他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她是想借此来推脱嫁给他的命运吗?他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松的让她如愿呢?  “可以。”  这两个说出口的时候,柴慕璃看到了云晴眼里那抹狡黠。莫非他算错了,她根本就是在做戏?不快的皱了皱眉,那面具下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三…”  “女人,别太得寸进尺!”云晴的话尚未出口,就被柴慕璃的话给打断。  云晴挑了挑眉,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的不耐烦,乖乖的闭了嘴,然后很不客气的赶人了。“也罢。那王爷是否可以离开了,水有些凉了,呆的久了可是对身子不好。”  柴慕璃握了握拳头,打算不跟小女子一般计较,大踏步的出去了。  过了好半会儿,苏叶发现身子又能活动了,这才跌跌撞撞的冲进净房,一脸担心的问道:“小姐,都是奴婢不好,没能保护好您…宸王殿下他没将您怎么样吧?”  云晴的脸色早已恢复了平静,毫无波澜起伏。“水冷了,扶我起来吧。”  接近傍晚的时候,小二才磨磨蹭蹭的上楼来,说话的声音也显得有气无力。“客官需要用膳吗?”  苏叶适时地挡在主子的面前,吩咐道:“要些清淡的菜色即可,麻烦小二哥了。”  那小二抬了抬眸,没多说什么就拖沓的下楼去了。  苏叶见他那副德行,就忍不住唠叨起来。“小姐,难怪这客栈这般冷清。瞧那小二,见了客人连个好脸色都没有,活该招揽不到生意。”  云晴听她嘀咕着,却没敢将心里的话说出来,怕吓着了这小丫头。来福客栈之所以没什么客人,并不是因为这里的条件不够好,伙计不够热情,而是这里曾经发生了一些事情,令人畏惧而已。  原本这里也是生意红火的,只不过三年前,药谷的少主人看中了这里,便不许别人再来住了。有些不服气的,自然是要上门来挑衅的。结果,那些自不量力的都败在了凤云倾的手下,渐渐的凤云倾魔女的称号不胫而走,这来福客栈也就成了禁地了。只因为凤云倾说过,她喜欢的东西,不喜欢别人沾染。  想想那些荒唐事,云晴也不禁唏嘘不已。  年少轻狂,便是说的她这种人吧。  如今旧地重游,那掌柜的早已换了人,一切都物是人非。可奇怪的是,凤云倾失踪了三年,杳无音讯,这来福客栈依旧被视为禁地,没人敢踏进这里。  嘴角微微勾起,云晴露出一抹苦笑。  药谷  “宾客可都到齐了?”一身火红色衣衫,打扮的高贵妖娆的石惠儿端坐在高位上,好不容易坐下来歇口气,却还要事无巨细的面面俱到的询问,生怕有什么闪失。  服侍在一旁的弟子恭敬地行礼,答道:“启禀谷主,除了大齐国的皇子缺席之外,其他人都已经到的差不多了。”  “是吗?看来,大齐国似乎很不给本座面子!”石惠儿冷哼一声,眼里满是怨怼。她举办这盛大的继位大典,就是要诏告天下,她石惠儿,曾经籍籍无名的一个孤女,如今已经成为药谷的主人,成为了睥睨天下的存在。那些人居然敢不给她颜面,简直是不知好歹!  “谷主,属下还听到了一个奇闻。”一个穿着蓝色衣裳的女子上前一步,陪着笑说道。  石惠儿哦了一声,似乎对此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谷主,那来福客栈,居然也有人敢住进去了。”蓝衣女子兴致勃勃的说道。  果然,石惠儿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眉头就不自觉的蹙了起来。“可打听到是何人?什么来历?”  那里早已成为了禁地,居然还有人敢住进去,到底该说是不知死活呢还是勇气可嘉?就算凤云倾死了多年,可药谷对外一直宣称她只是云游在外。那人敢明目张胆的住进来福客栈,这不是对药谷的挑衅么?  “属下派人探听到,是一位蒙着面纱的姑娘,还有几名仆人。”蓝衣女子讲述道。  石惠儿眼睛里闪烁着不明意味的神采,嘴里没怎么说,但心里却暗暗惊讶不已。尽管她早已确信凤云倾已经被挫骨扬灰,绝对不会死而复生。可是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仍旧心有疑虑。“那位姑娘长什么模样?从哪里来?”  “这…属下就不得而知了。”蓝衣女子没想到谷主竟然会一直追问,不由得傻了眼。  原本,她也只是将这个事儿当做是消遣,用来逗谷主一笑的。可是没想到,谷主竟然如此当真,还一直不停的追问那位姑娘的下落,她如何能不惊讶?  见她张着嘴无话可说,石惠儿的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本座去查个清楚?”  蓝衣女子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应了一声,匆忙的踏出了销魂殿。其他几个人却依旧神色如常的站在一旁,似乎对这位新任谷主的脾气早就习以如常,见怪不怪了。  斜躺在美人榻上,石惠儿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几年前算计凤云倾的画面。那个孤傲冷艳的女子,在临死前的最后一刻,也不忘投给她一个鄙夷的眼神,似乎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冷冷的勾起嘴角,石惠儿像是梦呓一般,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凤云倾,你总是这么阴魂不散么?呵呵…就算你化为厉鬼又如何?还不是得眼睁睁的看着我登上谷主的宝座?若是义父还在世的话,肯定也会气得吐血吧?哈哈哈…到底是谁技不如人?你还不是死在了我的手里!

看着石惠儿脸上露出的狰狞笑容,四周的侍者全都不安的将头垂了下去。  来福客栈  “小姐,最近这客栈的四周似乎热闹了不少…”佩兰提着篮子从外头回来,小声的嘀咕着。  连这个迟钝的丫头都察觉到了,云晴不可能没有感觉。不过,她可没那个功夫去与他们周旋,自寻烦恼。“佩兰,去把阿蒙叫进来。”  佩兰愣了一下,在苏叶的挤眉弄眼之下,这才动了动脚。不一会儿,阿蒙跟在佩兰的身后走了进来,抬眸扫了云晴一眼,呐呐的问道:“东家有何吩咐?”  “苏叶佩兰,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要跟阿蒙说。”云晴头一次将这两个丫头打发了出去,单独留下阿蒙一个人。  两个丫头不明所以,但是对主子的话还是唯命是从的。  “说吧,你到底是谁?”云晴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出了口。  阿蒙惊愕的抬起头来,继而极力克制住,用极为平淡的声音反问道:“你何时察觉到的?”  “这一路走来,你为了照顾我的身子,特意选择了不怎么太平的近道。可是,这一路上却并未发生任何的意外,这不是很令人费解吗?”云晴淡淡的解释道。  阿蒙眼里的木讷早已褪去,余下的是清幽而淡漠的眸光。“既然你都已经看出来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见他不肯如实交代,云晴不由得扬眉。“说吧,是谁派你到我身边来的?”  她竟然猜到了?阿蒙剑眉横挑,脸上闪现出一丝惊愕。这个女子果然不简单,难怪主子对她这么上心。只是,他有他的原则,恕他无可奉告。  还是不肯开口么?云晴并没有感到奇怪。  作为一个称职的属下,自然是不会背叛自己的主子的。只不过,就算他不说,她也隐约猜到了那背后之人。既然他没有恶意,她也就不多加追究了。  “找你,不全是为了你的真实身份。佩兰对你的心意,想必你也是知道的。这丫头虽然笨了一些,但却善良直率。若是你不能给她一个承诺,就早些让她从虚幻的美梦中醒来吧。”所谓长痛不如短痛,她相信岁月可以冲淡一切。  阿蒙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点了点头。  “我不管你是谁,有什么目的。只要不伤害我的人,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两日,将会有一场恶战,我希望你好好地保护我的两个丫头。能做得到么?”云晴稍作停顿之后,便将事情和盘托出,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  阿蒙愣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吐出心底的疑问。“为何要将她们托付于我?”  云晴浅浅的勾起嘴唇,幽幽的说道:“你还是傻了的时候比较可爱…”  “…”阿蒙懵了懵,耳根处泛起可疑的红晕。  “出去吧,记住我的吩咐就好。”云晴也不多说,眨了眨眼,便将他给遣了出去。

“外头的那些人,也不用理会?”阿蒙离开前,疑惑的问道。  云晴放下手里的书卷,将披散在肩头的一缕发丝拿捏在手里把玩着。“那些人,还不足为虑。他们若真的想对我们不利,早就出手了,不会只在外面张望。”  “是。”阿蒙应了一声,快步的走了出去。  苏叶和佩兰携手进来,神色很是复杂。想必主子也是发现了他的秘密,所以才留下他出言警告的吧?  忽然,佩兰一声不吭的来到云晴的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小姐,您处罚奴婢吧。阿蒙的事,奴婢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可是奴婢…”  云晴的视线仍旧停留在书页上,根本没有追究她的意思。“起来吧,我不怪你。”  “小姐…”  “起来,别让我说第二遍。”云晴翻着书,眼睛从未离开过。  佩兰心中有愧的站起身来,一双眼睛微微泛红。  苏叶拉着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算是给她安慰。  又过了三日,那些前来参加药谷新任谷主继位大典的人纷纷启程,转眼间这镇上便人去楼空,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云晴主仆三人也离开了来福客栈,准备前往药谷。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可有药谷的请帖?”看着眼前那辆样式简单,连个随从都没有的马车,负责在药谷门口迎接贵客的弟子不由得蹙了蹙眉,将马车拦了下来。  坐在马车前端的阿蒙抬起头来,眼神冰冷的可怕。“让开。”  “你想找事吗?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撒野?”不愧是药谷的弟子,说起话来就是傲慢。

“狗眼看人低,找死!”阿蒙已经不再是那个呆子阿蒙,也不再隐藏自己的实力,暗中运内力于掌心,打算教训教训那些不识好歹之人。  兴许是被他周身的寒气所震慑到了,刚才那喊话之人不由得吓得倒退一步,身子往后缩了缩。“你们…你们这是打算强行闯进去吗?来人啊,将他们团团围住,若是没有请帖,强行进入者,遵照谷主的命令,杀无赦!”  听到那杀无赦三个字,云晴不禁感到好笑。  药谷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一个不讲理的地方了?以前她的性子是乖张了一些,但也只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出手。为了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要打要杀的,实在是太大题小做了吧。  “小姐…”听到外头的动静,苏叶和佩兰不由得提高了戒备,将自家主子护着了身后。  云晴眼底闪过一抹温暖,这两个丫头还真是可人。明明知道身陷险境,却毅然的挡在她的身前。这样拼死相互,让她心生感动,觉得那个交易还算是值得。  轻轻地拍了拍她们的肩,云晴淡然的说道:“放心吧,阿蒙一个人就能应付了。”  苏叶和佩兰愣了愣,似乎不大相信。  阿蒙虽然脑子清醒了,不呆了,可也无法与药谷那些人抗衡吧?  云晴了然的闭了闭眼,决定用事实说话。  可是过了许久,也不见外头有所动静。云晴暗自纳闷着,好奇的挑起车帘子向外望去。只见那些虎视眈眈的护卫整齐的站成两排,并没有动手的意思,脸上反而充满了敬意。  回头仔细一看,原来不远处正有一辆华丽的马车徐徐而来。  那马车由四匹高大的骏马拉着,十分的宽敞。华丽的金色布蔓上,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几颗硕大的宝石镶嵌在车身之上,格外的引人注目。而那马车的四周,各站着一对侍卫。他们个个身穿黄金软甲,腰间挎着锋利的宝剑,显得英武不凡。这样的排场,这样的气派,自然是寻常人无法比拟的。  这,也是那些药谷弟子肃然起敬的原因之一。  “西昌国宸王殿下到!”随着一声高唱,那马车行至巍峨高大的山门前,稳稳地停住。  药谷弟子见是一位王爷,脸上的神情就更加的肃静起来。“恭迎宸王大驾,里面请。”  云晴挑了挑眉,嘴角勾勒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果然是一国的王爷,就是不一样!瞧瞧这架势,俨然帝王出行的派头。再瞧瞧她乘坐的马车,简直就是一堆破烂货,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难怪别人的态度差那么多。  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那马车里传出话来。就在所有人好奇的打量着那华丽的马车时,骑马走在马车前头的魂一突然调转了方向,朝着云晴她们的马车而来。  魂一翻身下马,以一个干净利落的姿势单膝跪在云晴马车的一侧。“恭迎王妃!”  “王妃?”  “什么王妃?怎么没听说过?”  “莫非与宸王有所关联?”  药谷弟子全都惊愕的张大了嘴,心里一个又一个的疑问浮现,却一时之间找不到答案。  云晴不快的挑眉,这算是怎么回事?柴慕璃到底在搞什么鬼!明明说好井水不犯河水的,怎的又横插一杠子。  魂一见马车里没有响应,再一次抱拳,并将声音提高了些许。“恭迎王妃!”  苏叶佩兰也是惊愕的合不拢嘴,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小姐,这…”  “王妃?什么王妃?”  云晴轻叹一声,知道柴慕璃这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打算。也罢,反正都是要进谷,何必在乎是以何种方式?既然他想替她解围,她岂不是更省心?  “扶我下去吧。”淡淡的吩咐了一声,云晴理了理微乱的发丝,向一旁的苏叶伸出了手。  苏叶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立马跳下马车,准备扶着主子下来。魂一却先她一步,躬身蹲在马车的一侧,头也不抬的说道:“请王妃踏着属下的背下来,莫要摔着。”  话音刚落,四周便出来一阵清晰的抽气声。  难道这破败的马车内坐的,真是宸王的王妃?可是,那位本该在皓月国与宸王完婚的公主不是逃婚了吗?这一位王妃,又是打哪儿来的呢?正纳闷儿呢,戴着面纱的云晴便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地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一身红色的海棠袄裙,千屡青丝只用一只碧绿色的小簪挽起,黛眉微微上挑,幽深无波的眼眸在见到这样的场面时,并没有退缩,静的如一潭死水。看起来穿着朴素,但是浑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却叫人不敢直视。  “如何,本王的王妃可能入谷?”那金碧辉煌的车帘子被人轻轻地撩起,一道低沉而又充满了磁性的嗓音由内而外的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61 揭穿蛇蝎女的真面目

药谷

“石堂主…不,是谷主…”被石惠儿冷厉的眼神瞪回去之后,进来禀报的蓝衣弟子不由得缩了缩脑袋,忙改口说道:“启禀谷主,皓月国的沈二老爷求见!”

石惠儿这两日忙于安排谷里的事务,精神看起来有些疲惫。在最初的兴奋喜悦之后,随之而来的却是些微的焦躁不安。

“沈家,哪个沈家?”揉了揉犯疼的额角,石惠儿脑子反应有些迟钝,有些纳闷的问道。

“启禀谷主,就是皓月国御医世家那个沈家。几个月前,曾经派人来求医,蓝衣堂堂主便是那时候出谷的。”侍者小心翼翼的答道,声音抑制不住的发抖。

谷主在疲惫的时候,脾气会很不好。万一惹怒了她,那便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提到凌冰儿,石惠儿的脑子顿时清明了不少。“说来也怪,冰儿去皓月国的时日也不短了,却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对于那个从小就跟在她屁股后头的跟班儿,石惠儿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加上,凌冰儿的医术不俗,与她也颇为投缘,称得上是她的左膀右臂,故而她才会如此这般不同的待遇。

侍者低着头,眼神闪烁不安。“谷。谷主…凌堂主她…”

“为何吞吞吐吐,舌头被狗咬了吗?还不如实招来!”石惠儿的耐心本就不怎么好,再看到他这么犹豫徘徊的模样心底就更来气。

侍者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颤颤巍巍的回禀道:“谷主息怒…属下…属下也只是听说而已,并不知道确切的事实…听谷里的弟子说,凌堂主是被…是被抬着回来的…”

“什么?”石惠儿在听到这个震惊的消息之后,身上的慵懒一扫而光。,嗖的一下从美人榻上坐了起来。“你再说一遍?冰儿她怎么了?”

“凌堂主她…她是被抬着进谷里的…”侍者只觉得头上冷飕飕的,身子如筛糠般剧烈的抖了起来。

果然,下一刻他的身子就被踢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倒在石阶上。骨头碎掉的声音,在昏暗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清脆。

那蓝衣侍者却不敢有任何的哭喊声,只能忍着剧痛,匍匐在地,希望谷主的戾气赶紧消散,免得再遭池鱼之殃。

“谁这么大胆子,竟然敢对本座的人动手!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石惠儿脸上满是狰狞的神色,看着着实让人不寒而栗。

四周静悄悄的,所有人都低下头去,生怕触了霉头。

看着他们那副怂样,石惠儿心底的怒火更炙。“全都是一群废物!一个个就知道明哲保身,贪生怕死,本座养你们何用?”

说着,宽大的袖袍一挥,无数粉末状的药粉借着风势而去,于是接二连三的有人尖叫着倒下,不断地哀嚎出声。

“啊…好痛…”

“痛死我了…”

“谷主饶命啊…”

听着他们的哀求和凄厉的喊叫声,石惠儿心里才算是舒服了一些。睥睨着那些七窍流血,倒地不起,叫喊声也渐渐平息下去的废物一眼,她拍了拍手,就有一群黑衣侍卫从天而降,落在了满是血腥的庭院中。

“谷主有何吩咐?”黑衣侍卫是药谷一代代传下来,为了谷主的安危而设立的暗卫组织,只听从谷主一人的命令。

如今,石惠儿得到三位长老的首肯,即将成为下一任谷主,他们自然是要对她言听计从的。

石惠儿冷冷的瞥了一眼那些早已断气的尸体,冷冷的吩咐道:“去,将这些没用的东西处理掉。若是有人问起,就说他们勾结外人,企图对本座不利。”

黑衣侍卫做事从来都只听从主子的吩咐,不过问任何的缘由。一声不吭的起起落落,不消片刻,很快庭院的尸体全都被清理干净,整洁如昔。

“谷主还有何吩咐?”黑衣侍卫整齐的站成一排,面色一成不变。

石惠儿得意的勾了勾唇角,似乎对他们的效忠很是满意。“你们且退下吧,本座有事会再传唤你们的。”

“属下告退。”黑衣侍卫整齐的低头躬身,然后消失在夜空中,放佛他们从未出现过一样。

轻移莲步,石惠儿摇曳生姿的回到内堂,对身旁仅存的几个侍女吩咐道:“去将沈家的人宣进来,本座要见他。”

“是,谷主。”侍女面色如常的退下,对之前所发生的那些事情,竟然可以做到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石惠儿重新在美人榻上坐下来,侍女将刚泡好的茶水递到她的手中。

一炷香的时辰过后,沈鸿图一脸战战兢兢的,跟随着几个青衣侍女踏进了销魂殿的正门。见到那端坐在首位的红衣女子,沈鸿图先是微微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这即将继任的谷主竟然是如此的年轻,而且一个女子掌控药谷,这叫他们这些做男人的心里如何想?

不过,久在官场混迹的他很快便冷静下来,抱拳对着那高高在上的石惠儿作了个揖。“久闻石谷主的英名,今日一见,果真是不同凡响,在下有礼了。”

对于沈鸿图这样的酸腐之人,石惠儿根本就是不屑。不过,倒是对他的恭维很是受用,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便让侍女赐了坐。“沈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请坐。”

沈鸿图对她那傲然的模样还真是看不惯,但碍于在人家的地盘上,也不得不给几分面子,面色尴尬了一下,便稳稳地坐了下来。

“十多年不见,沈老太爷身子可还一如既往的硬朗?”石惠儿故意不提正事,闲散的问候着,根本不给沈二老爷开口的机会。

她就是要让他心急,等待合理的开口时机,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这是她一贯的行事准则,也是制胜的利器。

果然,沈二老爷找不到合适的开口机会,额头上便冒出密密的汗珠来,脸色也略显焦躁起来。“家父身子还好,劳谷主挂心了。”

“想当年,本座见到沈老太爷的时候,还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石惠儿一副回忆往西的模样,放佛真的对沈老太爷十分的看重,聊得特别起劲。

沈二老爷在一旁不时地拿着帕子擦拭着额上的汗,一边陪着说笑,心里暗暗叫苦不已。看来,这个女人还真是有些手段的,否则也断然不会坐上这谷主的位子。若是让她知道了那位紫衣院判是在沈家出的事,那后果可想而知。

唉,只希望她莫要牵连了整个沈府就好。要怪,就怪那个孽障好了,沈家其他人都是无辜的。他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心神变得恍惚起来。

“怎么,这茶水不合沈大人的胃口?”石惠儿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嘴角的笑意也渐渐地收了起来。

沈二老爷忙将茶盏放回案几上,赔礼道:“鄙人失礼了,谷主莫要怪罪。唉,说来实在是惭愧。小女蒙药谷的神医相救,捡回了一条小命,阖府上下莫不对谷主感恩涕林。若不是谷主宽厚仁慈,也不会派了紫衣院判出谷,谷主的大恩大德,沈某人没齿难忘…”

听着这长篇大论的致谢言辞,石惠儿表面上欣然接受,但心里却十分的鄙夷。果然是个口舌伶俐的官场老手,说起话来就是会避重就轻。难道想用这一番说辞,就让她不追究凌冰儿受伤的事了?简直是异想天开。

“沈大人太客气了,救死扶伤不就是医者的本分么?只是不知道,本座派去的那位紫衣院判现在何处?怎么不见她与大人一道过来?本座也好当面问问她,是如何将七小姐的顽疾医好的…”

你来我往之间,沈二老爷很明显的处于被动,背上的冷汗也越来越多。

“这…这…沈某人有愧啊…”沈二老爷蹙了蹙眉,长叹一声,露出一脸的愧疚。

石惠儿隐忍着内心的怒火,不动声色的问道:“哦?沈大人此话从何说起?”

沈二老爷见隐瞒不住,只得如实说来。不过在讲述事情经过的时候,他刻意将一切的罪责都推到了沈青桐一个人的身上,而沈府的无奈也是描绘的有声有色,完全将自己置身事外,还充当起了大好人,信誓旦旦的说一定会将那个畜生不如的九小姐送到药谷来,交给药谷来处置。

石惠儿一边默默地听着,一边暗暗吃惊。

沈府的九小姐沈青桐,真的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她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心腹害得如此境地?竟然沈府出了这么一位厉害人物,那为何这么些年来却一直籍籍无名,她为何又要对药谷的人下手,难道就不怕药谷问责吗?

心里的怒火如江涛般汹涌,石惠儿懒得继续听这位沈老爷高谈阔论,纤纤玉指轻轻地一挥,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沈大人,本座不想听这些废话。”

说完,又对身旁的侍女吩咐道:“去,将凌堂主带过来。本座倒要瞧瞧,是什么厉害的毒药,竟然能够伤了药谷堂堂的紫衣院判!”

石惠儿说出这番话来的时候,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清丽的容颜扭曲着,眼里满是狠厉之色,像是巡视着猎物的毒蛇一般,看着叫人毛骨悚然。

沈二老爷吓得哆嗦了一下,脸色也很是难看。

被一个女人如此的数落,而且还是一个跟自己儿子差不多年纪的女人数落,一向爱面子的他哪里受得了?!

可是想到这个红衣女子的身份,想到药谷的地位,他又不得不将心里的怨恨压制下来,努力的克制着自己不要辩驳,只要陪着笑就好。

片刻之后,半死不活,只剩下一口气在的凌冰儿极其两名一同前往皓月的蓝衣弟子被抬了进来。

石惠儿慢慢的转过头去,看着那担架上早已辨认不出来模样的人,双手不禁微微的颤抖了起来,心里闪过无数的念头。恐惧不安,愤怒煎熬,心疼不舍,她脸上的神情千变万化,最后化为一声怒吼。

“不管是谁,敢伤了本座的人,我定叫她生不如死,血债血偿!”

云雾缭绕的翠云山下,一辆华丽的马车行驶在仅余一车经过的山道上。崎岖的山路盘旋而上,马儿的铃铛声清脆嘹亮,不绝于耳。悠闲自在的坐在马车里,云晴并没有觉得什么不适应,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他们夫妻名义已定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她若是再别扭,反而显得太过矫情了。

相对于她的悠闲自在,显得有些拘束的反倒是柴慕璃了。那掩盖在面具之下的脸色变了又变,直到马车缓缓地驶向山去,他才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二人分别坐在马车两侧柔软舒适的软垫上,一个闭目养神,一个专心致志的看着手里的书卷,各不相干。

“主子,到了。”马车外头,传来魂一冷静沉稳的嗓音。

云晴从书册里抬起头来,纤纤素手轻轻将书页合上。

柴慕璃迟疑了片刻,然后伸出手去。

看着那只修长而又干净的手掌,云晴有些纳闷的抬起头来,望向那深不可测深潭一般的眼眸,似乎在无声的询问着些什么。柴慕璃见她半晌没有动作,眉头不由得向上挑起,紧抿的嘴唇微微开启,道:“把手给我。”

他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说出这几个字来。

云晴条件反射的躲闪,冷冷的回应道:“不用。”

他再次挑眉,手依旧停留在半空中,没有放弃的打算。“把手给我。”

云晴脸上渐渐地升起薄怒,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他还真是来劲了是吧?她又不是残废,用不着他假好心搀扶。“王爷的好意,妾身心领了。”

被妾身两个字给震惊到的柴慕璃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而云晴趁着他发愣的时机,早已先他一步起身,垮了出来。守在门口的魂一愣了愣,立马躬下身子,充当起人肉板凳来。

飘渺的紫云山上,白雾缭绕,美不胜收,可却也抵不过她窈窕的身姿。云晴从马车里钻出来的时候,就已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一袭金色的拖地长裙,宽大的袖口上绣着祥云图案的花纹,浅粉色的烟罗轻绡轻轻地挽在手臂上,盈盈一握的细腰,缠着一条浅紫色镶宝石的锦缎腰带。浓密而又乌黑的秀发用一根白玉梨花簪高高的挽起,鬓角一缕秀发垂落双肩,端的是高贵大方。尽管看不清楚她的面容,可那双莹莹动人的双眸,却叫人移不开眼。

魂一感觉到背上一轻,然后站起身来,不由自主的望了望仍旧在马车里没有出来的主子,心里暗道:看来主子又一次被王妃给无视了,面具下的脸肯定黑得可怕吧?

果不其然,下一刻出现在众人视线当中的西昌宸王,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方圆一里之内都能感受到他那凌冽的气势。

慌慌张张从后面马车里钻出赶过来的苏叶和佩兰,见到主子那一身华丽丽的装扮时,不由得惊愕的张大了嘴吧。直到云晴的眼光扫到她们,这两个丫头才回过神来,匆忙的提着裙角走了过来,上前搀扶。

“小姐这身衣裳真好看…”佩兰新奇之下,赞叹声更是不绝于口。

柴慕璃耳尖的听到小姐这个称呼,脸色就更沉了一分。

被柴慕璃周身的寒冷气息震慑到,苏叶和佩兰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不敢再造次。

“以后要叫王妃,可记住了?”冷冷的瞪了那迟钝的丫头一眼,柴慕璃轻咳一声,提醒道。

两个丫头偷偷地瞄了一眼面色平静的主子,见她并无异议,只得乖乖的点头。“是,王爷。”

柴慕璃满意的收回冰冷的视线,回头对云晴说道:“走吧。”

云晴抬眸瞥了他一眼,抬脚跟了上去。

“西昌宸王到!宸王妃到!”远远看见他们二人相携而来,负责在门口招呼的药谷弟子立刻屏气凝神,高声唱到。

柴慕璃与云晴并肩而行,缓缓地踏上汉白玉堆砌而成的石阶,款款的走进巍峨雄壮的逍遥殿。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各国宾客们,全都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一对璧人身上,无不露出惊艳的目光。

“这边是传闻中嗜杀的西昌宸王,看起来也就刚及冠的样子…”

“这两人架子可真够大的!一个整日戴着面具,另一个轻纱遮面,遮遮掩掩,神神秘秘的,莫非是见不得人?!”

“哼,想必一定是长得极为难看,所以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吧!”

“哈哈哈哈…”

坐在最里头桌子前的两个男子,皆是穿着华丽的锦服,玉冠束发,看起来二十上下的年纪。在看到门口出现的那一对金童玉女般的男女时,便毫不忌讳的高谈阔论起来,还不时地加以冷嘲热讽,尖酸刻薄的议论声,立刻引起了四周人的一阵哄笑。

柴慕璃和云晴均是一身的冷凝,对四周刻意的讨好声恭维声全都视若无睹。当那些冷言冷语传到他们耳朵的时候,脸上并未露出丝毫的不快,依旧镇定的朝前走去,在侍者指定的位子坐了下来,完全将那些冷嘲热讽者当成了空气。

如此被漠视,那两位锦衣华服的少年似乎受了不小的刺激,说起话来更加的肆无忌惮起来。“我还当西昌宸王是何等了不起的人物呢?原来也不过是个孬种!想必那面具下的脸丑陋无比,不然,怎么终日戴着那冷冰冰的面具,也不肯让人见到他的真面目呢?说不定啊,真如传闻中的那般,丑的人见人怕,活像阎王呢!哈哈…”

“放肆!你竟然敢侮辱我们殿下,简直是找死!”魂一魂二听到这样挑衅而又极具侮辱性的话语,顿时杀意骤起,宝剑出鞘,直指对面那两个大言不惭的贵族公子。

“怎么,长得丑还不容人说了?是条汉子就把脸上的面具摘下来让大伙儿瞧瞧,这般遮遮掩掩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难道被本大爷说中了?那面具下的脸当真丑陋不堪?哈哈…”

那两位华贵公子也不是吃素的,平日里颐指气使惯了,到了这样的场合,也没有丝毫收敛的意思,仍旧大声的叫嚣着。

云晴侧过头去,嘴角满是嘲讽的笑意。看着他不时地敲打着椅子扶手的手指,心里暗暗地替那两个蠢货默哀。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实在是勇气可嘉啊!

“动手!”柴慕璃吐出两个字,下一刻整个大殿之内便响起了痛苦的哀嚎之声。

“宸王殿下息怒!”

“宸王殿下手下留情!”

刚刚赶过来想要替双方周旋,一身大红色的喜庆吉服头戴宝石发冠的石惠儿还来不及阻止,那两个衣着华丽的男子就已经倒地不起,没有了气息。而他们浑身上下,却不见任何伤口,也不见一滴血,就好像睡着了一般。可那张大的嘴却看起来却尤为吓人,被齐根斩断的舌头不翼而飞,只剩下血肉模糊的一个洞,让人见了都恶心的想吐。

四周突然一片死寂,胆子稍微小的人,脸色早已泛白,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打起哆嗦来。

真是太残暴了!难怪别人会给他一个阎王的称号!

柴慕璃满意的收回冰冷的视线,悠闲地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还有对本王的相貌好奇的吗?本王不介意一次性解决。”

那长舌的都已经死了,哪里还有人敢不识相的上前送死,自然是没人吭声了。

云晴淡淡的蹙了蹙眉,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坐在一旁看着戏。不知道这石惠儿这位即将上任的谷主,会如此处置这件事?她一向狠辣,想必死个把两个人,她都不会放在心上吧。蛇蝎心肠的她,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甚至,就算是当年父亲的死,也充满了蹊跷,耐人寻味。

果然不出所料,石惠儿仅仅是打量了那两名死者一眼,并没有太多的反应。只不过,这场面话还是要说一说的,否则她这即将上任的药谷谷主,如何树立自己的威信?

“将他们抬下去,仔细用药草保养,务必保持原来的模样。”石惠儿故作大方的设施了一个恩典,然后在众人感激的神情中转过身来,朝着柴慕璃微微的欠了欠身。“宸王爷,虽说那两位的身份地位不及你高贵,但好歹也是本座请来的客人,你是否能给本座一个交代?”

今日的石惠儿,可谓是下足了功夫。不但打扮的妖艳美丽,一身的行头更是价值不菲。尤其是她头上那根七彩宝石玉簪,熠熠生辉,再配上那妆扮精致的脸蛋儿,如银月般皎洁的肌肤,当真是美得动人心魄。

在看到她的那一刹那,云晴忽然察觉,她心里的恨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深。看着她故作深沉,周旋在一众人当中的时候,她觉得万分的可笑。她,永远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一个小丑!以为用高贵的身份和精致的首饰,就能让她的地位变得尊贵么?可叹她被那些虚荣蒙蔽了双眼,自以为很了不起,享受着后那些人对她感激涕淋的模样,忘乎所以。可是,那些人畏惧敬仰的并不是她石惠儿,而是药谷,有着百年声誉的药谷!

云晴面纱下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看好戏的笑容。

果然不出她所料,柴慕璃这个冷心冷情之人,根本就不给这位新任谷主面子,脸色依旧臭的厉害。

冷哼一声,柴慕璃脸上泛起薄怒,不客气的斥责道:“那些人本就该死!难道要本王任由他们辱骂,随意践踏不成?石堂主这心,实在是偏颇得厉害哪!”

石惠儿没想到他这般不给面子,还当众质问她的不是,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尤其是在听到那一声堂主的时候,眼底更是隐约有恨意闪过。她最是得意的时候,也最在意别人对她的肯定。柴慕璃这一声堂主,便是在提醒大家,这继任仪式尚未开始,她还算不得药谷的谷主。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笑着替自己解围道:“宸王爷说的什么话,大家同为贵客,本座自当一视同仁。纵然是对方有错在先,可也不过是嘴上逞能,宸王爷一出手就要了他们的命,这也太大题小做了一些吧?”

“天下苍生皆平等,宸王爷为了一些无足轻重的话,就抹杀了他们的性命,这实在是…太过残忍了一些。”石惠儿故意提高了嗓音,装作一副仁慈的模样说道。

听到她的这番言辞,四周的议论声顿起。

“是啊是啊,一出手就要了人命,还是那样的死法,真是太残忍了!”

“难怪会被冠以阎王的称号,果然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