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枕是我特意让太医院做的,里面是一些安神助眠的干花和药材,都捣碎了,睡在上面会非常舒服的。”

“这双凤凰双面绣珍珠履是我吩咐尚服局制的,精美小巧,巧夺天工。”

他满目期盼地问:“云卿,喜欢吗?”

洛云卿莞尔一笑,“这些东西都是极好的,可是我不喜欢,也不需要。殿下有心了。”

萧综眉头略紧,“都不喜欢?那你喜欢什么,告诉我,天下珍宝,只要你说得出,我即刻派人为你寻来。”

她连忙道:“殿下无须为我花这么多心思。殿下,说实话,即使殿下花再多的心思,我都不会对殿下有男女之情。”

他的脸庞骤然冷沉,浮现隐隐的怒色。

只是半瞬,他就笑起来,“说不定过阵子你就改变主意了,无妨,我不会轻易放弃!”

她分明看见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戾色,那就是他的本性。

傍晚时分,洛云卿回芙蓉花馆,正巧,齐皇也刚到,她挽着他的手臂进了大门。

大门外,站着两个人,目瞪口呆。

萧综和萧昭面面相觑,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洛云卿和父皇?

难道她已是父皇的人?

他们不约而同地点头,从西面守卫最薄弱的地方翻墙进来,打晕两个下人,换上下人的衣袍,来到膳厅。

看着父皇宠爱妃嫔、洛云卿讨父皇欢心的模样,看着他们亲密恩爱的神色,他们愣住了:父皇竟然捷足先登!

“你们两个是什么人?鬼鬼祟祟地做什么?”安总管喝道。

他们想逃,可是逃不掉了,只能低着头进膳厅。

洛云卿看见他们,若无其事地继续吃。

齐皇怒斥:“你们这是做什么?很好玩吗?”

“父皇怎会…”萧综显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云卿比儿臣的年纪还小…”

“住口!”齐皇沉声喝道,“卿儿的闺名是你能叫的吗?”

“父皇息怒,儿臣只是一时改不了口。”萧综挤眉道,果然是姜老的辣。

萧昭识趣,拉了拉太子的衣袖,告退离去。

他们出了芙蓉花馆,萧综愤愤道:“云卿怎么会喜欢父皇?父皇年纪那么大…云卿不可能心甘情愿的,一定是被逼的!”

萧昭附和道:“父皇手握生杀大权,违逆父皇的意思就是抗旨,就是小命玩完。云卿定是逼于无奈才服侍父皇的!”

“我们怎么办?”

“救云卿于水深火热之中?”

“好!”

“怎么救?”

他们凑在一起,协商了很久、很久。

————

三日后。

洛云卿在燕子楼吃午膳,刚吃了几口就觉得头晕,接着就晕倒了。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在飞速前行的马车里,两边正是萧综和萧昭。

“太子殿下,三殿下,你们带我去哪里?”她隐隐猜到了他们的意图。

“离开建康。”萧昭安抚道,“你别担心,我们已出城,后面没有追兵,父皇还不知道。”

“你们怎么能这么做?陛下会雷霆大怒的。”她焦虑道,“快送我回城。”

萧综拍拍她的手背,“云卿,我们已经做好安排,父皇找不到我们的。”

洛云卿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冲动,“你是太子,你是皇子,你们的前途,荣华富贵,都不要了吗?”

萧?综目光深深,“我们不想你成为笼中鸟。”

萧昭问:“父皇逼迫你,是不是?”

“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们不要管,好不好?”她唯有下猛药,“再说,无论是太子还是皇子,我对你们全无男女之情。”

“你当真喜欢父皇?”他们异口同声地问。

“陛下英明神武,虽然年纪大了,但睿智贤明,胸襟广阔,文韬武略,是你们无法比拟的。”

这二人不淡定了,老态龙钟的父皇英明神武、文韬武略?比他们强?

还有比这好笑的笑话吗?

**卿儿会被他们带离京城吗?

不辞冰雪为卿热(十六)相拥而眠

“父皇年纪大了,可能再过几年就驾崩,而你年方十八,过几年也只不过二十余岁,年纪轻轻就守寡,你甘心吗?”萧综道。舒悫鹉琻

“你是父皇的女人,相当于妃嫔,不能再嫁,你的终身幸福就此毁了。”萧昭苦口婆心地说。

“我不许你们这么说!”洛云卿怒道,必须想法子回城才行。

这时,后面传来隐隐的马蹄声,像是马队,有不少骑。

萧昭探身往后面望去,“会不会是追兵?砝”

萧综吩咐车夫快马加鞭,马车飞速狂奔,颠簸得厉害。

马车摇晃,她坐不稳,东倒西歪,一边向天祈祷,希望是追兵。

马车再快,也比不过快马风驰电掣的脚力逦。

不多时,十多骑追赶上来,将马车包围在官道中间。

追兵为首的是宫中侍卫队队长冯丰。他跨坐马上,拱手行礼,“太子殿下,三殿下,请跟卑职回京。”

“识相的就让开!”萧昭喝道。

“你眼里还有本太子,就速速让开!”萧综怒喝。

“太子殿下、三殿下眼里还有陛下,就请速速回京。”冯丰一脸正气地说道,“否则,卑职就不客气了!”

“大胆!”

萧综气得发抖,却也无可奈何。

为了方便出城,他并没有安排侍卫保护。原本想着父皇不会这么快知道他带走洛云卿,却没想到…

若是硬拼,便是以卵击石。他们只能乖乖地回京向父皇请罪。

————

洛云卿回芙蓉花馆,萧综、萧昭被押入天牢。

沈皇后、张贤妃连忙去求情,被齐皇骂出来了。

这日午后,齐皇驾临芙蓉花馆,关心地问她身上是否有损伤。

“陛下,我很好,没磕着碰着。”洛云卿扶他坐下,从侍婢手里端了热茶给他喝。

“那两个兔崽子,当真是疯了。”他气得拍案,眉宇沉怒。

“陛下息怒。陛下先喝茶吧。”她柔声劝道。

饮了茶,他的怒火更旺了,厉声道:“朕一定要重重地惩罚他们!”

她坐在他面前,耐心地劝:“陛下,他们是一时无法接受…才犯糊涂,还请陛下息怒。太子殿下和三殿下只是一时糊涂,相信他们再也不敢了,这一次陛下就原谅他们吧。再者,他们是因为我才闯祸的,我不想因为我而伤了陛下与他们的父子之情,更不想被臣民说我是红颜祸水。”

齐皇面色一凛,“谁敢说你红颜祸水!”

“若陛下当真惩罚他们,必定有不少人说的。”

“可他们胆大妄为!”

“那陛下就关他们数日,让他们在牢里思过,过几日再放他们出来。”洛云卿温柔可人地笑,“陛下以为如何?”

他不置可否,一张黄白的脸仍然板着。

她来到他身后,为他按捏肩膀,“我就当陛下应允了。对了,时辰不早了,吩咐备膳吧。”

齐皇点头,将她拉到身前,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抚摸她的脸,“朕总是说不过你。”

她柔柔地笑,克制着心头的恶心,“陛下是疼我、让着我。”

晚膳备好后,他们相携着往膳厅去。

走到抄手游廊时,洛云卿不经意中看见廊顶藏着一人,看见那银光闪闪的长剑,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气,使劲地推开齐皇。

蒙面刺客被发现,当即挥剑刺杀。

“有刺客!护驾!”她大声喊。

齐皇被她一推,往旁边跌去,刺客的剑锋追踪而去,齐皇惊骇地闪避,跌跌撞撞,狼狈之极。

又出现两个蒙面刺客,此时,五六个侍卫也赶到了,挥刀与刺客激战。

片刻间,?抄手游廊变成了战场,激烈的金戈鸣声刺人耳膜,人在刀光剑影里闪躲,生死在瞬息之间转变。

洛云卿站在一旁,看着齐皇被刺客追击,觉得齐皇四处逃命的模样还真是猥琐。

侍卫挡开了刺客,齐皇朝她跑过去。

她扶着齐皇,他气喘吁吁,快断气了似的,脸庞白得就跟抹了白雪似的,眼里、脸上皆是惊惧。

三个蒙面刺客身手不俗,虽然侍卫越来越多,但他们见人就杀,凶残可怕,长剑砍下侍卫的头颅,削了侍卫的胳膊,血色弥漫,杀气腾腾。

刺客又追来,齐皇魂飞魄散,拉着她逃命,当真是惊心动魄。

忽然,洛云卿觉得身后袭来一股阴寒的杀气,他也感觉到了,不知何处来的一股力气,猛地推她到一旁。

她差点儿跌倒,站稳后看见齐皇在刺客的长剑下爬行。

危急关头,很多皇帝只顾自己的性命,而老色鬼齐皇,从心底里疼惜她,奋力保护她。

刺客扬起手臂,长剑刺入齐皇的肉躯。

生死存亡之际,洛云卿脑子发热地冲过去,死死地抱住刺客。

刺客好像并不想杀她,只是竭力挣脱她,她拼了所有力气抱住他,喊道:“陛下,快跑!快跑啊…”

齐皇仓惶地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前奔。

刺客怒了,扩展双臂,挣开她,反手刺去。

洛云卿惊慌地闪避,手臂划开一道血口,剧烈地痛起来…

刺客追上去,苏惊澜站在抄手游廊的尽头,长身玉立,齐皇躲在他身后,手搭在他肩上,否则就要瘫软在地上了。

黛青的暮色里,苏惊澜的雪白鲛绡长袍在暮霭里白得刺眼,银发静静地垂落,犹如一朵幽静的兰花绽放独有的芳姿。

蒙面刺客持剑杀过去,苏惊澜伫立不动,待刺客的剑尖刺到眼前,五指微转,长剑即刻断成数截,“哐啷”落地。刺客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气流迎面涌来,下一瞬便飞出去。

侍卫擒住三个蒙面刺客,捆绑起来,等候发落。

————

齐皇喝了定惊茶,惊魂未定,却担忧洛云卿的伤势。

她的右臂受了剑伤,苏惊澜为她上药包扎,她咬唇忍着疼。然后,他写了一张药方,吩咐侍婢去抓药。

“陛下无须担心,洛姑娘只是皮外伤。”他轻淡道。

“陛下饿了吗?不如先用膳吧。”她提议。

说实话,经历了那番惊心动魄的生死之解,一脚踏入鬼门关,三魂七魄还没回归正位呢,怎么可能还有食欲?

齐皇说多少吃点儿,膳后审问那三个刺客。

三人一道用膳,席间有些沉闷,好像各怀心事,饭菜剩下了一半。

三个蒙面刺客咬紧牙关,死也不说幕后主使,用了大刑才说是太子、三皇子的密令。

齐皇陡然拍案,霍然站起,面上燃烧着惊天之怒,“竟然是这两个大逆不道的畜生!”

洛云卿震惊,怎么可能是他们?他们不是被关在天牢吗?他们也不可能做出弑君之事啊。

“陛下,太子殿下、三殿下尚在天牢,如何下密令刺杀陛下?”苏惊澜淡淡地质疑。

“收买狱卒不就可以?”齐皇怒容满面,恨不得即刻下旨杀了那两个弑君杀父的畜牲。

“陛下想连夜审讯太子殿下和三殿下吗?”苏惊澜轻软地问。

齐皇的面上交织着惊怒、心痛,想了想,决定明日再审讯。

苏惊澜又道:“陛下受惊,不如先回宫歇着。”

洛云卿也劝:“此处的侍卫不如宫里,为安全计,陛下还是回宫好好安歇。”

齐皇点点头,吩咐道:“国师,你安排人手保护卿儿。”他握住她的小手,温柔道,“今日你拼死保护朕,朕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朕会论功行赏的。今晚你好好歇着,夜里警醒一点儿。”

&n?bsp; 她应了,恭送陛下。

苏惊澜自当护送齐皇回宫,临走之际他回头望来,洛云卿回他一抹轻柔的微笑。

翌日,萧综、萧昭被带到九华殿。

“昨日陛下遇袭。”苏惊澜淡然道,永远是那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即使泰山崩于前也不变色。

“啊?”萧综、萧昭异口同声,面面相觑。

“父皇可有受伤?”萧昭目露关心。

“父皇,刺客抓到了吗?”萧综愤怒道,“刺客竟敢闯入宫中行刺,当真是胆大包天。”

齐皇目色冷凛,眼中怒意分明,“你们很想知道是否抓到刺客?”

萧昭道:“抓到了刺客,便可盘问幕后主使,否则,父皇的安危终究令人担忧。”

苏惊澜道:“刺客武艺高强,并未擒住。”

萧综气愤难忍,“父皇务必加强宫中的守卫,以免刺客再次行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