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已死,死无对证,不过王爷大可去问问与他相熟的宫人,或许有所收获。”

萧溶看他说得煞有其事,倒有点动心了,“卦象如何?”

苏惊澜轻逸道:“卦象上说,对王爷和秦王来说,是凶兆,利于东方。”

萧溶明白他的意思,这件事对太子有利。

“最得益之人,便有可能是始作俑者。”

“照你这么说,得益之人已经地位尊崇,又何须与本王过不去?”

“前车之鉴,且再蠢笨的人也会有居安思危。”苏惊澜轻缓道,“你父皇对你和秦王起了疑心,只要太子趁胜追击,太子的地位就牢不可破。”

萧溶紧眉沉思,刺客一事当真是太子幕后谋划?

苏惊澜起身,徐徐道:“言尽于此,王爷珍重。”

萧溶立即回府,派人暗中去查。

三日后,他得到回报,那个刺客在行刺之前行迹古怪,曾经去过唐皇后的凤仪殿。

————

洛云卿没有和苏惊澜说萧溶试探她的事,问他接下来她要怎么做,他还是那句话,得到杨贵妃的信任、器重。

杨贵妃花了八日学了一支新舞,这日,她以亲自做了滋补羹汤的名义恭请萧炎来兰漪殿。

他站在大殿外,看着昏黄的大殿,觉得奇怪。

悠扬的胡乐低低地奏响,四个舞者蓦然出现在大殿,跳着深具异域风情的舞蹈。

欢快的乐曲,妖媚的胡女装扮,柔软的肢体语言,她们舞出了胡舞的韵味。

萧炎目不转睛地盯着杨贵妃,她身穿一袭亮黄色舞衣,秀出纤细的腰肢、窈窕的身段,扭着,摆着,媚眼如丝,勾得人失了心魂。

她拉他进殿,绕着舞动肢体,时不时地摸他、抚他,撩拨他的心神。

而其他三个舞者,变成了陪衬。

他把持不住,拉她去寝殿,她娇媚地笑,“陛下先尝尝臣妾的手艺嘛。”

喝完了羹汤,萧炎一把抱起她,直入寝殿。

洛云卿让舞伎退下,在大殿守了小半个时辰,嘱咐值夜的宫人小心伺候着,然后回去了。

虽然有点累,但她还是烧热水沐浴。

坐在温热的水里,浑身舒畅,她昏昏欲睡。

她正想起身,却听见窗台那边有动静,惊得心神凛住。

“谁?”

没有回应,可是,她听见了轻微的脚步声。

她连忙起来去拿衣裳,却看见一个蒙面黑衣人快步过来,捂住她的口鼻。

她惊骇地僵住,心砰砰地跳。

“是本王,莫出声。”

黑布捂着口鼻,改变了他的声音,但她还是听出来了。

她点点头,他火速吹熄烛火,跳上寝榻,躲在被窝里。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过了半晌才恢复寂静。

虽然房中没有烛火,但眼力好的人还是能依稀看得见。洛云卿硬着头皮出浴,没擦干身子就披上外袍。

昏暗中,躲在寝榻的男子看见了那如雪如玉的完美**。

虽然只是背面,虽然只是一刹那,但那玉雕般的香肩、不盈一握的腰肢、修长的双腿,令人血脉贲张。他单臂撑着头,饶有兴致地欣赏美人出浴,觉得今晚太值了。

妹纸们一定可以猜到他是谁。

结局篇(五)

她穿好衣袍,低声道:“王爷,人走了。”

萧溶赖在榻上,一动也不动。

被他看光了,洛云卿本就羞恼,此时怒了,“王爷还不走?”

“本王乏了,今夜就在这里就寝。”

他悠然躺正,霸占了寝榻瞑。

她气极,胸脯起伏得厉害,却又无可奈何地收拾了怒火,“既然王爷看上奴婢的寝榻,王爷便好好歇着,奴婢去大殿守夜。”

“你以为外面的人真的走了吗?”萧溶懒洋洋地说道。

“如若没走,会听不见屋里的声音吗?”洛云卿疑问,他为什么夜探皇宫?什么人捉他瑕?

“他应该在某个隐蔽的角落蹲守,本王一出去,就被他逮个正着。”

“奴婢出去总可以吧。”

“若你出去,明日本王就向母妃要了你。”

他这话的语气似是开玩笑,却又有几分正经。

洛云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犹豫不决。

暗夜里,萧溶含笑的嗓音那般蛊惑人心,“你就这么怕本王?”

她不作声,心道:我才不怕你,只是不想和你共处一室。

“王爷在奴婢房里留宿也无妨,明日一早宫人看见王爷从奴婢寝房出去,不出半个时辰就会传遍整个皇宫。奴婢清誉有损,王爷也要背上与宫女厮混的污名,不知陛下会不会觉得王爷不成器,不可堪当重任呢?”

“反将本王一军。”他愉悦地低笑。

“王爷再不下来,奴婢就大喊,有刺客!”洛云卿不似开玩笑。

萧溶无动于衷,她做出大声喊叫的样子,他只好下榻,扣住她的双颊,“很有胆识。”

她不惧道:“没有胆识,贵妃又怎会喜欢奴婢、信任奴婢?”

他慢慢俯首,“本王就喜欢有胆识的女子。”

她感觉到一股危险气息的逼近,看见他的脸在昏黑中越来越清晰,看见他的唇就要碰到自己的唇…她冲动得想推开他,就在她遵从脑子的指令时,他戏谑地问:“你以为本王会吻你?还是很期待本王吻你?”

洛云卿羞恼地推他,却推不动这结实的身躯。

“本王可以如你所愿。”

萧溶被她水润的唇瓣惹得心猿意马,却被她巧妙地避开了。她往下蹲,他没料到她来这一招,一时没抓住她。她后退几步,“想必那人已经走了,还请王爷速速离去。”

“难道你不想知道本王为何夜探皇宫,追本王的人又是谁?”

“身为奴婢,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知道的不要知道。这个回答,王爷满意吗?”

“满意,满意。”

萧溶咬牙切齿,这女子还真是伶牙俐齿。

————

萧炎对杨贵妃的胡舞念念不忘,三日后的午后驾临兰漪殿,提及那日的舞,意犹未尽。

杨贵妃瞧出他的意思,便回寝殿更衣梳妆,洛云卿连忙派人去舞乐司找来那三个陪舞女子。

不过,这一次,他的目光总是落在其中一个陪舞女子的身上。这陪舞女子名为桑兰,有胡人血统,肤色较黑,深目高鼻,五官立体,迥异于中原女子的柔美容貌,艳丽妖媚。

舞毕,杨贵妃坐在萧炎身边侍酒,他问的却是桑兰,她的脸顿时拉长了。

洛云卿瞧出他的心思,从寝殿拿出一只锦盒,对桑兰道:“这是贵妃赏给你的金钗。”

桑兰大喜,连忙谢恩。

杨贵妃错愕,不知如何回应,见洛云卿猛使眼色,才换上笑脸。

“贵妃不是亲手做老鸭汤给陛下享用么?想必火候也差不多了,不如去看看吧。”洛云卿又道。

“陛下,臣妾先去膳房看看老鸭汤,稍后便回。桑兰,仔细伺候陛下。”

杨贵妃不知洛云卿的用意,但骑虎难下,只好跟她出来。

主仆俩来到偏殿,杨贵妃生气道:“你叫本宫出来做什么?还有,你为什么把那支金钗给桑兰?”

洛云卿道:“贵妃还看不出来吗?陛下看上桑兰了。”

杨贵妃更气了,黛眉冷竖,“没想到这个桑兰竟然当着本宫的面勾引陛下…”

“贵妃稍安勿躁,兴许这对贵妃有利。”

“陛下的魂被她勾走了,还有利?”

“不是桑兰,也有别的妃嫔,这有区别吗?但桑兰就不一样了,桑兰是贵妃的人,要住在兰漪殿,对贵妃忠诚,听贵妃的话。若陛下喜欢她,就会常来兰漪殿,贵妃不就可以时常见到陛下了么?再者,贵妃为陛下进献美人,这贤良大度之名,可不是每个妃嫔都有的。贵妃做到了,那陛下就对贵妃刮目相看了。”

杨贵妃仔细回味她的话,寻思着。

洛云卿又道:“说句大不敬的话,贵妃生养怀王这么多年,保养再好,年纪摆在那儿,非年轻貌美的女子可比。如若用一个年轻女子拴住陛下的心,一举三得,有何不可?”

杨贵妃想通了,眼下也只能如此了,陛下看上桑兰,她再不愿意让桑兰伺候陛下,陛下也有法子得到桑兰。她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博得一个好名声?

当即,她让洛云卿回大殿向陛下禀奏,洛云卿到大殿前的时候,看见萧炎搂着桑兰想一亲芳泽。

桑兰看见有人来了,连忙避开。萧炎咳了一声,洛云卿连忙道:“陛下,贵妃吩咐奴婢回来禀奏,老鸭汤煮坏了,贵妃要重新做一份,想必要一两个时辰,还请陛下稍候。”

他挥手,她便退出大殿,从窗扇看见,他搂着桑兰进了寝殿。

杨贵妃听到洛云卿的回报,心里很不是滋味。

翌日,册封的圣旨送到兰漪殿,桑兰晋贵人,赏赐无数,而杨贵妃的赏赐更是价值连城。

————

皇宫的午夜,深浓得令人发慌。

洛云卿身陷宫里,孤军奋战,常常觉得发慌,做噩梦总是做到自己被害、被砍头。

今夜,她又做恶梦了,醒来时噩梦的情形仍然清晰、可怕。

忽然,她看见床边坐着一人,便扑入他的怀中。

萧胤拍拍她的肩,拥着她躺下来。

“你要我得到杨贵妃的信任,究竟想做什么?告诉我,好不好?”她总觉得不踏实,也许,不踏实就是心慌的原因。

“做噩梦了?”他轻吻她的额头。

她点点头。

他轻轻揉她的肩,“前些日子,萧溶来过你这里?”

洛云卿一颤,他知道了?是不是怀疑她…

萧胤沉声道:“那夜追他的人就是我,我看见他飞到兰漪殿,往你这边来了。”

“这里有这么多屋子,你怎么知道他进了我的寝房?”

“兰漪殿的宫女、女官,萧溶与你最熟,若要躲藏,自然来你这里。”

“那你怎么不进来搜?”她幽幽地问,越来越猜不透他的心思了。

“若我进来搜,你与他如何有进展?”他低笑。

“你什么意思?你让我进宫,就是勾引他?”洛云卿气愤地打他。

萧胤捉住她的手,吻她的唇,温柔而又霸道,弄得她气喘吁吁。

她靠在他胸膛,“他为什么夜探皇宫?”

他淡淡道:“他夜探东宫。”

她疑惑地问:“太子又不住东宫,萧溶去东宫做什么?”

“白日太子在东宫研读、处理公务。”

“原来如此。那他知道是你追他吗?”

萧胤颔首,“没想到我这三弟武艺不凡。”

洛云卿讥讽道:“你们姓萧的最擅长深藏不露。对了,你还没说你要我进宫究竟是想做什么。”

其实,她早已猜到,他有野心,有问鼎那把金龙雕椅的鸿鹄之志,可是,凭他一人之力,做得到吗?她想知道的是,他如何部署,她应该如何配合。

“你知道你生母留给你的嫁妆是什么吗?”

“奶娘不让我看。”

她一愣,不对,他怎么知道她有嫁妆?

萧胤道:“那次你被萧昭捉去,你的奶娘将你的嫁妆送给我,要我不遗余力地救你。”

洛云卿明白了,奶娘怎么可以随便把她的嫁妆给别人。

“我的嫁妆是什么?”

“你的嫁妆已经属于我,只有你嫁给我,我才会亲手转赠给你,戴在你头上。”

“你怎么可以这么无赖!”她嗔怒地揪他的耳朵。

“想知道嫁妆是什么,就放开手。”他有恃无恐地说道。

“不放!反正不属于我了。”

“待我坐上金龙雕椅,便为你戴上本属于你的嫁妆。”

萧胤静静地凝视她,声音轻缓,语气却笃定。

洛云卿又错愕又感动,他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可见他极为信任自己,真心待自己。

而且,他的意思是,他会娶她!

可是,他为什么非要坐上那把椅子?至高无上的权势当真那么诱人吗?

“一旦坐上那把椅子,就会变成孤家寡人,万寿无疆,孤独无边。你会得到一切,但也会失去很多东西。”最重要的是,如他是一国之君,她就不是他的唯一了。

“卿儿,我明白你的意思。”他拥紧她,“你可知,在齐国之前,是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