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十年的河流 作者:丛苏

崔韦钊其人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文了,欢迎新老朋友来听书。

说起崔韦钊,大家都说是个奇怪的人。生一副温文尔雅的外貌却尽干一些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

比如父亲是本市一大型国有银行的行长,母亲是检察院检察长,照推理他崔韦钊不是学金融就是学法律,的确在他上大学前报志愿时父亲和母亲都这么主张来着,父母亲甚至为了他到底继承谁的衣钵而互相争执,这对于这个城市里有头有脸的崔行长和余检察长来说已经是相当大的干戈了,他们这样的人多年的官场浸淫又岂会动辄吵嘴?端的是一幅平静无波、面似深沉的样子。

可是崔韦钊就是用他那副和善斯文的外貌骗过了精明的银行行长和洞察力超常的检察长,选择了计算机科学的专业。

当录取通知书下来的时候,一向对立的父母头一次达成一致拒绝了所有应酬回来质问崔韦钊。擅长分析贷款风险的父亲对儿子的专业选择和人生发展进行了详尽的优劣比较,善于拿人七寸的女检察长口若悬河地对儿子进行了围追堵截后又给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说教,崔韦钊低头喝了凉爽的冰茶然后拍出自己的身份证,“爸爸,妈妈,我已经拿到了身份证,十七岁,我也想像爸爸毅然决然地在恢复高考的时候坚持读大学,坚持选择了感兴趣的经济,我也想像妈妈十七岁时就已经是勇敢的一名女兵中尉,不靠祖荫自己成才,所以,请你们相信自己的儿子和他的选择。”

行长和检察长没想到从未让他们操过心的儿子是不打算让他们操一点点心了,两人回到卧室商量了一个晚上的结果就是从了儿子的选择。

崔韦钊打赢了人生的第一场战役,也开始成人的第一次历练。

崔韦钊在大学里仅仅呆了一年,就申请了学校和英国伦敦大学的联合留学生培养计划,当出国手续办得差不多的时候,一天晚上他给忙碌得如同陀螺一样的父母打了电话请他们早点回家。莫名其妙的行长和检察长匆匆辞掉应酬回家看儿子已经在餐桌上摆放好了简单的饭菜,余亚南检察长不由一愣,这么多年她忙着自己的事业还真没给儿子做过几顿像样的饭菜,没怎么觉得儿子已经长得这么大,鼻子一酸,回头一边擦眼角疑似眼泪的东西一边掩饰地对崔之平说,“之平,快来尝尝儿子做得饭。”

“爸爸,妈妈,想跟你们说一件事情,”崔韦钊顿了一下,“下月末,我就要去英国了,我申请了学校的留学生联合培养计划,已经拖过了。”

崔之平被一口汤呛了一下,咳个不停,崔韦钊见状倒了杯水过来。

“你是告诉我们你的结果还是征求我们的意见?”顺过气儿的崔之平对儿子怒目而视。

“爸,你不要那样想,这个名额也是我好不容易过五关斩六将得来的,全校也就几个人,我们专业只有我一个。”

“小钊,你有事情可以和爸妈说啊,我们又不是不能帮你出国?你刚上大学那会儿你舅舅还问你愿不愿意去美国呢你出去怎么办,什么都要靠自己的。”余亚南看着儿子瘦削的脸,心疼地说。

“妈,你儿子那么没用吗?还得动用你的关系?再说了,今天的这顿饭难道不能让您放心我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吗?倒是你们两个,别那么顾工作忘了健康,二人世界了,好好珍惜时间,照顾好对方。”

余亚南和崔之平又一次沉默了,儿子什么时候可以长大到安排自己的生活,给父辈的生活来点中肯的建议。余亚南本是军人出身,泪水的滋味也就在花季少女时流过,之后的几十年她是领导眼中的好青年,再到后来自己当了领导,眼泪根本就已绝迹,可这个晚上,余亚南先是抱了儿子哭,然后又在丈夫怀里哭了痛快。

崔韦钊就这样到了英国,利用两年时间选修完学分提前拿到毕业证,然后又修了硕士,在老师和同学们都以为他要回国的时候,他又跑去读了管理学的博士,几年之后拿到学位居然又在伦敦的金融圈里呆了几年,迅速上位成为一家投资银行的高级分析师,拿着众人艳羡的薪水,朋友都觉得他在英国站稳了脚跟,他却突然一个回马枪豪不眷恋地回了国。

崔韦钊回国后有一段空白期,崔之平高兴得不得了,最终儿子还是选择继承他的衣钵转行做了经济,这也算是头一回赢过妻子。崔之平这边兴高采烈地给儿子安排了一条金光大道,公务员,从政,崔韦钊的背景足以让他成为一颗新星。那边崔韦钊却自己联系了母校回去当了老师。毫无疑问崔韦钊的学历和从业背景,以及UCL客座教授和几篇有质量的文章让他轻而易举地成为母校引进的优秀师资,年纪轻轻的特聘教授。当崔之平知道这一切的时候长叹一声,对余亚南说了一句,今后你我就不要再操心小钊的任何事情了,我们当父母的过早的让孩子成熟,最终也要摆正心态接受他的独立。

自此,崔韦钊潇洒地当了大学老师,父母还是忙,他们现在已经都差不多都到部级干部了,身体和时间都不属于家庭,崔韦钊也不愿再回到那个永远也见不到父母的大房子,正好学校为了引入师资在校园里盖了一批教师住房,给崔韦钊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他呢,平时就在校园呆着,偶尔和朋友出去玩玩,一年有两个假期,想出去呢,就去外面走走,懒惰了呢,就找个地方停下来看书。从小看惯了父母亲忙碌的日子,他的内心里渴望家庭的琐碎和温馨,尽管父母开明,事事由他自己做决定,有时候倒想受受管教,也是他自己自控能力强,否则不学好仗着父母混日子怎么办,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人,和他差不多大的有些公子哥儿弄几块地皮当起了开发商,还洋洋自得,他崔韦钊是绝对干不了这种骗人骗己的活儿的。不过,话说回来,他父母太自信,自信他们的基因优秀儿子没给他们丢脸走了歪路。

美女CIO

崔韦钊在衣橱里找了身深灰色的西服,配了银底灰色条纹的领带,今天有一个商务学术会议,说是商务学术会议,就是不纯是学术的,有技术搭台,经济唱戏的意思。崔韦钊要参加的这个会议是关于IT网络方面的。崔韦钊因有计算机学科的背景,在这方面也颇多关注,发表了一些见解和文章,在业内也算是有名气的,加之伦敦大学的背景和伦敦金融去的高级分析师的履历,经济学界黑马的身份真正成就了一只金光闪闪的“海归”。自然今天崔韦钊是被邀请之列的。

崔韦钊倒也想看看经过迅速发展后集聚了大量泡沫的网络经济究竟何去何从,也许那些企业的老总们会给一些有见解的答案。

在签到处领了会议材料,崔韦钊边走边翻,抬头看了看签到的其他人,有很多是不认识的,看来网络经济泡沫的破灭已经在让众多IT公司重新洗牌了。会议的规模还是很大的,五星级的酒店大厅聚集了不少IT英豪,看标明的职位有CIO、CTO、CEO。

崔韦钊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坐下,不是很靠前,前面的位置是留给那些个CXXO的,他选择这个地方既不离主席台太远以至于听不清演讲,又不会抢了主角的地位,而且这里离门很近,就是说,如果没什么意思,悄无声息地撤退也很方便。

人陆陆续续进来,到了会议的时间,大厅里已是济济一堂。崔韦钊和相熟的人打了招呼,旁边是另一所高校的教授,四十多岁时被提拔了教授,也是春风得意。

会议组织得还算不错,但是崔韦钊听得多少有些闷,听到那些个CIO、CTO、CEO都只是空喊口号,或者怨天尤人,怀念过去几年里的狂盛。新鲜的东西不能说没有,但的确很少。

崔韦钊百无聊赖地左看右看之后,摘了眼镜拿出手绢擦上面压根就不存在的灰尘,好像该撤退了。和旁边的教授说了几句话,正聊着听到台上的主持人宣布BOBO网大中华区CIO发表演讲。崔韦钊的眼镜还在手里,看不太清台上的人,只是看到一个穿了宝石蓝时装的苗条身影上了主席台。

主持人开玩笑地说,早听闻BOBO网新来了一个美女CIO,在IT界已经声名雷动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旁边的教授凑到崔韦钊耳朵边,“嗨,真是年轻,像个小丫头,可把你比下去了,虽然你是个帅哥,可也没有人家美女能够创造眼球经济啊。”崔韦钊刚要说话,就听见一个甜美的声音传来,带着不很明显的台湾国语的音调,“我是Echo Tan,第一次和诸位英雄坐而论道,非常荣幸。刚才主持人说笑了,希望大家将对我的关注转变为对BOBO网的关注。”声音甜美却充满了让人信服的力量。

崔韦钊慢慢地把手绢折好放回口袋,,双手架起眼镜,台上女性的脸变得清晰起来,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头长发全部梳到后面挽了发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发式的成熟却依然能让人看出来年纪不大,最多三十出头。

崔韦钊专心地听着台上美女CIO的演讲。她说在经历了网络经济的泡沫后,IT应该务实了,如何发挥本身的优势,避免网络的虚幻,构建良好的网络秩序和网络环境是网络生存的必要条件,也是大家的责无旁贷。

崔韦钊倒是蛮欣赏她的观点,在刚才一片混沌的论调中,这无疑是个让人耳目一新的认知,或许每个人都意识到了,停止了对Echo Tan美貌、身世、年龄、私人生活的猜测,静下来听她的演讲。

Echo Tan大约讲了十分钟,但是掌声却是极其热烈的,人们被这个看上去年轻貌美的CIO惊呆了,不仅仅是她的容貌,更多的是她的智慧,比她的美貌更有吸引力,没有高谈阔论,有的只是与国内网络经济融为一体的拳拳之诚。Echo Tan最后说,BOBO网刚创立不久,尽管是美国背景,但不会因身份而置身事外,将与国内的IT网络事业共荣辱,作为后生晚辈,也希望多向各位前辈学习。她的话讲得滴水不漏,又赢得了阵阵掌声。

演讲之后是酒会,很多人是崇拜Echo Tan的才华也罢,还是美貌也罢,都纷纷地聚到了她的身边。Echo Tan举了酒杯表情得宜、姿态大方,和主办方说着话,略施淡妆的面孔看上去神采奕奕,右手时不时抬起来捏捏耳垂。崔韦钊立在一边,心里知道这个小动作表明她有点烦了。

今天主办方也给崔韦钊安排了演讲,被他拒绝了,像他现在站在一角,也没有人来打扰,乐得自在,今天演讲的人才是明星,无疑,今天的Echo Tan是这次会议的明星,而且她所在的网络公司也成了明星。

看那边Echo Tan身边纷纷扰扰的人群,崔韦钊面无表情,她的美貌足以吸引一众人等,何况还有超人的智慧。那个时候她就是有主见的,小小年纪做的事情让他这个别人觉得离经叛道的人也觉得自叹弗如。他们的婚姻是她的坚持,他们的离婚也是她的固执。十年后,她还是那么自信,只是为什么她没在美国呆下来,或者回台湾,或者在英国,而是选择来到大陆。

没有几个人知道崔韦钊在英国曾经结过婚,那年他二十一岁,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婚姻仅持续了一年半,在二十三岁时又离婚了。

男人之间的友谊

Echo Tan的确有点烦,身体有点小小的不舒服是真的,更多的则是周围人们无聊的恭维,当她和主办方说话的时候,总觉得某处有双眼睛在哪儿注视着她,不动声色向四周扫了一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她没看到在几分钟前崔韦钊已经离开了会场。

在车上呆坐了几分钟,崔韦钊还是觉得阵阵发晕。冤家路窄、陌路相逢,是分手十年后必有的戏码吗?

那个时候她的美貌在华人学生圈子里就是出了名的。刚入学的时候,华人同学会都有点轰动,现在想起来她长得有点像明星范冰冰,一样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样乌黑顺滑的头发,只是她的气质更纯粹一些,有着台湾女孩子的婉约灵动。

崔韦钊只是上课并没有见过大家嘴里传说的美女,大陆来的个别小伙子跃跃欲试,似乎有与宝岛联姻,一统河山的气概。崔韦钊有个同乡,也不过是个国内一高干的儿子,居然喊出国民党抢了宝岛台湾,今天咱要抢他们的娘儿们。崔韦钊看不上那小子的嘴脸,透着油嘴滑舌和不学无术的样子。崔韦钊不参与他们的无聊游戏,他刚读了计算机硕士课程,方向是电子网络,Echo Tan的美名他并不在意,说实话,他没见过她,虽然她的美貌已经甚嚣尘上。

过去已矣,逝不可追。

下午没有安排课程,崔韦钊一打方向盘去了常去的河畔的一间酒吧“在别处”,只要了杯苏打水,然后给方云山打电话。

方云山开门就看到窗口的崔韦钊正喝了苏打水,这小子去了趟英国,突然就深沉了不是,有时候让人捉摸不透,不过,这小子上学的时候就那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看似谦虚,实则跩得厉害。

当年在方云山住的那一片区域里,或明或暗地纠结了不少帮派,崔韦钊和方云山住的不远,偏偏谁的帮派都不加入,有时候方云山在胡同口看见他从外面回来或要到外面去,崔韦钊却正眼都不看他,论年龄,崔韦钊还小他好几岁呢。方云山看他不顺眼,招呼了几个人半路截了崔韦钊想搓搓他的锐气,还真是小觑了他,居然还有两下子,居然撂倒他几个弟兄,最后算打个平手,方云山这时候从旁边的石台子上下来,两个人对视了,在黄昏幽静的胡同里,倒也有大侠对决的凛冽。不打不相识,方云山反而对崔韦钊惺惺相惜起来。转年方云山考军校走之前,从老爷子那里偷了瓶几十年窖藏茅台约了回国探亲的孟昭欧去找崔韦钊。大家喝酒喝得尽兴,方云山非要认个弟兄。崔韦钊不参加帮派,不等于不了解这帮混混。说实话,方云山也是个实在人,从不仗势欺人,老子多厉害,他却只靠拳头和义气,不像有些高干子弟的纨绔样儿。于是崔韦钊爽快的喝了平生第一杯白酒。

“小五,哥哥刚从美国回来刚想喝酒,你就招呼了,回国我可不喝洋酒,有二锅头就行,来瓶小二。”

“你随便,老规矩,我不陪你喝。”崔韦钊拍开方云山放到自己额头上的手。

“真没劲,那苏打水有什么好喝的?从英国回来整得跟个姑娘似的,滴酒不沾了。你就不能让哥哥开心点儿?”

“除了我,谁还有功夫找你喝酒。三哥忙生意,四哥忙谈恋爱,也就是我,你就消停点儿吧。”

“哼,我还算个哥吗,告诉你们,千万别把我当回事儿,啊。”方云山喝一口酒,气呼呼地说。

“美国怎么样啊?”崔韦钊不接方云山的话茬儿,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什么?美国?当然中国好啊,美国没小二喝啊,”方云山看一眼崔韦钊,“你怎么想起问这事了,你又不是没去过美国?”

崔韦钊抿一口苏打水,“你打算回国吗?”

“没想过。你今天怎么了,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方云山觉得今天的崔韦钊有点儿不对劲儿,刚要打趣他,回头看崔韦钊凝重的脸色透出一丝迷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由得正经起来,“老实说,我倒想过这样的事情,就是眼下没有什么合适的机会,谁愿意总在外面漂啊。现在有人请我当CEO,我肯定不惧,家里多好啊。”方云山倒真是有点感慨。

“如果家不在这儿,为什么要来大陆?”

“你说谁呢?你这小子是不是憋了什么哥哥我不知道的?”方云山一把抢过崔韦钊的水杯。

崔韦钊就那样平静地看着他,突然之间笑了,“和你聊会儿天儿行不行,你就非得别人跟你打才舒服。”

“你们一个个玩深沉,就透着我是个老粗。”方云山闻闻崔韦钊的杯子,皱了眉头还给他,接着刚才崔韦钊的话,“不过,要我说啊,现在来国内的人要么是来捡金子的,要么是来捡爱情的。你那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男的就是捡老婆,女的捡老公呗。”

“捡爱情?”

“当然,人生不过二件事儿而已,前途和婚姻,别看哥哥我没事业没爱情,我看得明白着呢。”方云山稍有自得。

崔韦钊手指画着杯身,无意识地想,谈雁雁,你来大陆究竟是找什么的?在阳光下的美利坚加利福尼亚做得风生水起的你为什么会来国内,当年决绝的言辞依然在耳,这里是你所不熟悉的社会生活?还是你的美貌不足以在众多的倾慕者中再遴选出一个可以陪伴终身的人?

方云山看崔韦钊眯缝了眼睛空洞地盯着空气中的烟圈。他都习惯了崔韦钊这样的神情,多少年了,他也是个明白人,三十多岁的男人谁能没有一点儿故事呢?了然地拿自己的酒瓶主动碰了一下崔韦钊的杯子,看崔韦钊回神看他,方云山笑笑,“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就放到明天去想,实在明天也想不明白了就不去想,如果不去想做不到,就去追根溯源,你不觉得男人已经很难很累了吗,干吗尽找打不开的结烦自己。”

崔韦钊也哈哈大笑,“二哥你什么时候变得哲学起来了,果然奔四的年龄不是白活的。”

“臭小子,我是劝解你,就不过大你几岁吗?告诉你,别在哥我跟前儿撒野,拿我开涮,急了,照样撂你没说的。”

女研究生的秘密

崔韦钊的生活还是过得相对惬意的,不需要坐班,有事来学校,没事儿时间就归自己打理,发表几篇论文,出版书,搞几个项目,院长已经要把他供起来了,难得这样的学术能力强,授课又好,还能发掘市场的人,真正的人才啊,当年把他争取回来,果然是掘到一块宝。

崔韦钊的朋友介绍了一个活儿,是对互联网生存现状调查,算是一项软科学项目,大概有几万块钱。崔韦钊皱了皱眉头,说实话钱不是很多,但对他来说,这个项目也是他最近所感兴趣的,如今有人出钱,自己倒也可以顺水推舟,双赢的事情,何乐不为。自己带的两个研究生刚好要做这方面的论文,对他们也是次好的社会实践机会。适度的曝光就是有这样的好处,能为学术和学生争取一些好的资源。

朋友看到崔韦钊有答应的意思,忙添火加柴。崔韦钊仔细考虑一番接了下来,就是时间很紧,一个月就要交活儿,敲敲额头,“他们是要真数据还是假数据?这么短时间怎么能出来这样大的题目。”

朋友拍拍崔韦钊的肩膀,“一个月挣将近十万块钱的零花钱,你还要怎么样?”

“你肯定在人家面前拍胸脯了吧,说我能干?”崔韦钊挑了眉看他。

朋友打着哈哈,“帮忙总可以吧。”

“好吧,那你约个时间见见面吧,下午怎么样?”

“你太快了吧,人家老总就等着见你呢。”

“放心,他比我还急。”崔韦钊把笔记本电脑一合,“萧湘,你进来一下,准备点儿资料。”

下午两点钟崔韦钊带着研究生萧湘准时出现在位于16层的互联网公司,崔韦钊看到BOBO网几个字有一瞬间的傻眼,他真没想到会是BOBO网,也对,BOBO刚进入中国市场是要对市场进行考察。脚步一滞,心里思忖。前台小姐似乎早有准备,上前微笑地问找哪位,萧湘说了名字,前台小姐打了一个内部电话后微笑地说,二位请左拐最里面的屋子,王总正等您呢。

王总年纪也不是很大,搞IT的还真是青春饭。见到崔韦钊,王总上前握手,似乎有点不相信眼前年轻人就是教授,“崔教授,你好,能请到您做这个项目,真是荣幸。”

“王先生,你好,很高兴做这个项目,这也是我最近关注的。”崔韦钊忽略了来人的职位,他不喜欢叫人XX总的。

“我是王伦勤,Jacky,叫我伦勤就好。”王伦勤似乎感受到了崔韦钊的有意,主动报上名字。

话题很快就深入到要做的项目,两人都是行家,几句之后便知道对方几斤几两,王伦勤不由对崔韦钊深看一眼,早听说有的学校学术作假,这位年轻的教授看起来倒不是浪得虚名,言辞间便谨慎谦虚起来。

不知不觉两小时过去,敲实了项目计划进度,两人相谈甚欢。崔韦钊告辞,王伦勤也不多作挽留,亲自送出去,并让秘书盯了此事。

崔韦钊出门回头看看身后这座几十层高的商务写字楼,阳光打在外层的玻璃上,强光一闪,不由得眯眼,并没有见到谈雁雁,想她一个CIO更多地出现在后台,估计那天商务论坛上的出现也是BOBO网的一个宣传策略。避免了不必要的难堪。为什么要难堪,崔韦钊自嘲一笑,对啊,我为什么要难堪,是她说的再也不要和我见面,是她谈雁雁自己选择来到国内,来到这个城市,并不是我找上她。

崔韦钊开着车想着自己的心事。

萧湘坐在旁边余光里看到崔韦钊的侧脸,跟着他这几年读书还从未见过崔老板如此复杂的神色,痛苦夹杂着自嘲,冷硬中又有些许落魄。记忆里的老板总像三月里的暖阳,和煦温暖。即使他们师兄弟犯了错,有老板兜着,从来不担心会怎样,这样的神色让老板儒雅之外漫出一丝忧郁。她突然想到了老板书柜里看到的一本诗集,她特意悄悄地在网上查了这个诗人,读他的诗就是一种浪漫的忧郁的情怀。心里很堵,“老板,您有事儿?”

崔韦钊回头,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轻松,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萧湘好好干这个项目,对你的论文有好处。”

萧湘低了头,她不是要这一句话。老板的苦心她明白,这个项目做完了,刚好完成她毕业论文的大部分,可是她不要这句话。

上本科的时候,从英国回来的特聘教授风靡了这个学院,崔韦钊的外貌、气质、喜好、背景都是女生们津津乐道的。萧湘和同学去听了一次崔韦钊的讲座后就沦陷了。讲台上崔韦钊的笑容和睿智像闪电一样击中了她,其他同学是在谈论一个娱乐明星一样谈论崔韦钊,而她是真的迷恋和崇拜。为了这个,她拼着命跨专业报考了崔韦钊的研究生。面试的时候,崔韦钊的笑容化解了她的紧张,凭着出色的专业课成绩和面试分数她和另一个男生那年成了崔韦钊的学生,崔韦钊做了她的导师。她听到别人开崔韦钊的玩笑,说他选研究生专挑美女帅哥,崔韦钊哈哈大笑,说我的人内外兼修,不好么!萧湘喜欢那句“我的人”。晚上抱着被子笑出了声,害得被舍友逼问是不是恋上了。

读研究生是萧湘最幸福的时候。可是,她发现她离他再近,却永远和他隔在看不见的距离之外,那个距离使她根本接触不到他的内心,只能远远地站着望着。

萧湘算是崔韦钊的开门弟子,又因为成绩好肯下功夫,颇得崔韦钊重用,但凡师门里组织什么活动、重要的科研项目都是她负责的。师弟师妹们都说她是老板的首席秘书,工作生活一揽子挑。萧湘但笑不语。崔韦钊是信任她,工作和学术上的许多事情大都交给他,可是他的工作和生活是截然分开的,出了办公室的门,她对崔韦钊一无所知。

学校给了崔韦钊一个三居室的房子,就在校园里,她也只和其他的研究生一样只去了一次,是她和另一个师弟同一天过生日大家去吃的火锅。崔韦钊的卧室门紧闭着,她无从得知他最放松的地方是什么样子,书房门是半开的,她被小师妹揪进去说是看看老板的书房是否四面皆是书籍,否则怎么读出如此年轻的教授,她怀着隐隐的激动和不安进了书房,真的三十多平的房子三面半的墙都是书,顶天立地的,蔚为壮观,关键是主人还细心地还做了目录索引。一旁的小师妹也啧啧称奇。不知道为什么萧湘停在了一个标明文学休闲的一格,居然摆了一排诗集,她抽出一本是彭斯的,诗集已经旧了,看得出是被翻了好多次了。萧湘学理科出身,对于文学尤其是诗集没有半点研究,她居然不知道老板有这样的喜好,仿佛发现了一个可以走近崔韦钊的秘密,让她欣喜不已,心跳不止。不及她翻开诗集,莽撞的小师妹碰倒了书桌上的相框和笔架,声音惊动了崔韦钊,萧湘忘不了崔韦钊看见她俩的神情,有一秒的戒备,然后恢复了温和,叫她们赶快出来吃,要不男生们就扫荡一空了。小师妹说要给收拾一下书桌,可崔韦钊却说无所谓,让她们赶快出来。

萧湘只记住了那个诗人叫彭斯,晚上回去上网查了彭斯的诗作,她读得懂那首的“我的爱人是红红的玫瑰”,难道在崔韦钊的心里也有一朵艳艳的红玫瑰?萧湘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怎么可能,这几年,崔韦钊一直是独身一人啊,多少女老师芳心暗许,却不见他动心。萧湘刚要快乐起来的心情又被另一个念头打击得灰暗心酸,也许正是有一朵玫瑰的驻扎才会拒绝其他花朵的盛开。

那个晚上萧湘失眠了,对于工作之外的崔韦钊,她发现他居然一点儿都不了解。

你在他乡还好吗

谈雁雁在十二层的玻璃窗前看着外面的街道。是的,大家所知的Echo Tan就是谈雁雁,她的中文名字。

王伦勤打了电话过来说和那个崔教授谈的还不错,两个小时,口干舌燥,都有点饿了,问她要不要去下午茶,谈雁雁拒绝了。放了电话却不由得走到窗前,等着下一秒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真的是他,背影挺拔,比起十多年前还显青嫩的身材,风衣穿得有型有款。那个身影她从来都没忘记,午夜梦回也是他推着自行车风雪中驮着她的背影。

崔韦钊突然回头,目光看向十二层的方向,谈雁雁慌忙要躲在窗帘后,后撤一步后又觉得多余。外面根本看不到高楼里面的,何况崔韦钊也不知道她在哪个房间。回头只是数秒,可还是看清了他的面容。十年的时光没有在他身上刻下痕迹,如果说有,也是化去了青涩和傲气,沉淀了儒雅和冷静。

她看不清他的目光,甚至觉得他的目光根本没落到自己的身上,却依然觉得心疼。当年和他分手时,崔韦钊就用那种似乎要穿透她的目光把她钉得一动不能动,谈雁雁只能紧紧咬了唇撑着,只怕稍一动就会卸掉所有的力气。他的目光移到她的唇上几次抬起手最后放下,攥了拳头头也不回地出门,几天之后告诉她他同意离婚。事后,她才发觉下唇都被咬破出血了。他一定看到了,可是最终他还是狠心转身而去,他不打算再疼她了。每想到那一次,谈雁雁的心就会抽搐地疼,一下一下要她蹲下来缓好一阵子才能重新站起来。

直到崔韦钊上了车绝尘而去,谈雁雁靠在窗前,才发现眼睛一瞬不瞬地盯得酸涩肿胀。

半年前公司派她到中国开拓市场,虽说她是CIO,可是却也兼了市场开发的职责。那时候她都习惯了加州的阳光,很少去想伦敦的潮湿和阴冷。在美国谈雁雁休学了一年,然后用五年的时间读完了本硕的课程,运气好,去了BOBO网,都是年轻人,她那股干劲儿震惊了公司上下,四年时间从程序员到频道总监最后擢升为部长,她都很久不去想从前的事情了。直到被总裁谈话让她去中国大陆开拓亚洲市场,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刹那间复活。她那个时候说永远不会跟他去中国大陆,他曾说有什么可怕的,有他在呢,可是她不去。现在,他不陪在她的身边,她却要来了。

敲门声传来,谈雁雁中断了回忆,捋捋头发,她又是冷面精明的Echo Tan了。王伦勤进来看见Echo Tan拿着钢笔在纸上写着什么,抬头看他进来,“回了国内就入乡随俗改改生活习惯,还下午茶呢,你就别搞资产阶级情调了。”

“嗨,Echo,你刚来大陆就被赤化了。早知道这么容易,搞个大陆培训班,直接两岸统一了。”

“说什么呢,少开玩笑,快说正事儿。”

“跟你汇报一下那个项目的事儿。”

“你比我大,汇报什么啊?”

“这不是你负责的吗,你临时有事,我接班当然得汇报了。据说是本市这方面最好的教授,还真是年轻,据说是伦敦大学出来的。唉,我记得你也在英国伦敦大学呆过一年,同学会没听说过吗?”

“没听说,我只呆一年。”

“我觉得他的经历和你的时间有重合啊,怎么会不知道,那崔教授看起来也非普通人等,据说当时也风生水起的,你居然不知道?”

“你今天怎么那么多废话。”Echo Tan敲敲王伦勤面前的桌面。

王伦勤看着Echo Tan,他是在美国认识她的,那时候她刚从英国来美国,租的房子就在他的对面。后来,也是他的介绍之下进了BOBO,然后半年前配合他到国内开拓市场,到现在十年了,Echo Tan对他就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当他朋友,当他哥儿们,就是不当他恋人。

不能再开玩笑了,这女人肯定在英国有什么事情,一说就急,照他的经验判断,如果再逾一寸,Echo Tan 铁定就会让他下不了台,别看一副娇娇弱弱的样子,说话也甜甜的,并不代表这个女人不会发脾气。“我觉得他的计划还是相当紧密的,我指定了林秘书作为我们的联系人,每五天两方会碰面进行进程汇报。下面的事情我就不管了。下周我回美国大概得半个多月吧,你就多照料这边。”

“你尽快回来,不要把我一个人扔这儿。”

“现在想我的好了?肯求我了?”

“王伦勤,你想什么呢,你快回来负责社交应酬,你的正差,别指望我会管你的事儿。” Echo Tan懊恼地把笔扔到桌子上。

“有什么不好,上次那个商务论坛你和BOBO不是一夜成名嘛。”王伦勤现在还为自己的主张得意不已。

“你的馊主意。现在老有杂志约我做访谈,发过来的问题全是什么护肤、美容、瑜伽之类的,我又不是明星,也不懂保养之道。” Echo Tan靠在椅子上看着房顶正中的灯饰,女盖茨没什么好,她不是盖茨已然了解到盖茨的无奈,何况她还没有盖茨那么牛,她还不能对媒体对外界想怎样就怎样。

王伦勤看着Echo Tan二十九岁还如少女般光滑嫩白的肌肤,绝对是老天的厚爱,以他了解的Echo Tan绝不会为了皮肤花几个小时做美容做保养。真是暴殄天物,如果换一个女人一定爱惜的不得了,就像是守在她身边,她居然不正眼看他,可他却是其他女人眼里的钻石王老五。想到这里,心里黯然,站起身,懒懒道,“你该找个化妆品作代言,大力不使,年薪百万,省得在这里劳心劳力,你和Oscar都能过好日子。”

“王伦勤,没话说你趁早走,别在这里碍事。” Echo Tan就烦他一副花花公子的样子。

“这就烦了。Echo,再见,明天飞机,别想我,啊…”王伦勤闪身出门,留下Echo Tan的笑骂声在屋里。出来看见Echo Tan的女秘书林宜坐在电脑前打字,冲她眨一下眼,“Miss Lin,拜托照顾你们老板了,有事直接向她汇报,我会想你的。”

林宜神经性地打个冷战,真受不了这个总经理。

谈雁雁拨了电话让林宜进来吩咐市场调研项目的事情。

相逢并不都是歌

崔韦钊利用学校资源和自己的名望在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中约了几个政府主管部门的领导、一些大互联网站的市场总监或信息总监,萧湘和几个研究生便马不停蹄进行电话访谈或登门拜访。白天收集资料,晚上加班加点对资料、信息进行整理,进入第二周后除了做一些零碎的补充性的访谈就是搭建项目框架,然后做PPT分析。崔韦钊也会经常加入到他们的讨论中,两周的时间,每个人都绷着一根弦。

谈雁雁又一次到洗手间去照镜子看看是否衣着合适。几次出出进进之后,引得林宜几次抬头,最后忍不住问她是否身体不舒服,谈雁雁敛色摇头,关了办公室房门靠在门板上,如果林宜知道早晨她已经折腾了两个小时一定会大跌眼镜,觉得反常。

清晨五点多谈雁雁起来衣服换了多少身,还是不满意,最终看时间来不及选了套粉灰色七分袖的职业裙装,腰部是同色的缎带系成蝴蝶结,脚下踏了双灰黑色的六寸高跟鞋。选好了衣服又不知什么样的发型相配,折腾来折腾去,最后还是头发光滑地梳向后面扎了简单的马尾,只是耳边戴了亮银色的耳环。所有这一切都是因为今天是项目的中期报告时间,两方的负责人都要出席,崔韦钊会和她直接的面对面。

崔韦钊深呼吸了一口气,跨步进入会议室,看定对方后伸出右手以最完美的礼仪握住对方伸出的手指,力度适中地一握,“谈总,你好。”

谈雁雁只觉得心都停止了跳动,所有的力气只余了握手和微笑。

中期报告由萧湘主讲。应该说基本的框架和探索点都还把握地不错,林宜看谈雁雁基本不说话,便小心谨慎地对报告提出修改意见。萧湘学术风格严谨,对于提出的问题又进行细致的解释,一时间两人时而针锋相对,时而心有戚戚。相较于她俩的口若悬河,崔韦钊和谈雁雁的沉默更显得诡异而别扭。

林宜对谈雁雁没有提出任何意见有点奇怪,这好像不是Echo Tan的风格,工作中她的形象一般有些咄咄逼人。今天沉默得有些异样,林宜说话间的回头看了一眼谈雁雁,居然在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可疑的粉色,林宜被这个景象镇住了,等萧湘回答问题时,回头再看看谈雁雁,的确是粉色。林宜看看对面的崔教授,这个教授是很年轻帅气,不似自己见过的教授大都四十多岁以上,难得的是浑身散发出的气质,有学者的儒雅,有男性的劲朗。但是,但是这也不应该让Echo Tan有这样的表情吧。如果说长得帅,王伦勤也很帅啊,不考虑花花公子的性格起码从外表上也是不输于眼前人的啊。

萧湘对崔韦钊今天的表现有一点诧异,崔韦钊面部表情似乎有些僵硬,全程一直双手交叠,对于对方林秘书提出的质疑只让她一个人招架,不过这也是崔韦钊对他们这帮研究生的习惯,学术和项目上绝不允许含糊不清,必须明明白白,不能骗己骗人。以她跟着崔韦钊这几年的判断,双手交叠、一言不发的样子,一定是有什么事情。

忙里偷闲萧湘抬头扫了对方的人,和她对话的女子看上去年龄和自己差不多的样子,长得还可以,但是密不透风的说话方式让萧湘对她没有太多好感,觉得资本家就是这样子的。旁边的谈总倒是个美女,看不出年龄有多大,推测一下应该在三十岁左右,不过看著不像,如果不是身上的职业装和所知道的身份,说她是个高年级的大学生也好像有人信。虽只扫了几眼,萧湘仍觉得她真美,皮肤白皙,肤质如白瓷,没有一点瑕疵,除了右眼角下面淡淡的褐色的痣。眼睛很大,中学课本《老残游记》里描写白妞的话突然冒了出来,犹如两丸白水银里养了两丸黑水银。头发乌黑柔顺只在后面扎了马尾,萧湘都能想到如果那把头发放下来是怎样的清澈绝伦的风情,下意识摸摸自己烫了的头发,原来直发也可以这样柔媚。为什么她那么美还那么能干,简直是她的偶像。偷眼瞅瞅旁边的崔韦钊迥异于平常的行为,他也是被对面的美女击中了吗,萧湘沮丧地想,崔韦钊不应该这样肤浅以貌取人吧。

谈雁雁只有暗里咬着牙才能抑制自己不去看崔韦钊,十年的时间不能减灭她想见他愿望,只能更深地加重这种想法。一如往昔的干净而温暖的手指握住她纤细的手指,只一秒便松开,可那刚一触手的感觉还在折磨着她的触觉。这种触觉让她想起很多,脸色发热。

谈雁雁突然惊觉自己太出格了,她向来是不把个人感情带到工作里的,今天…是个例外,调整一下坐姿,极力听着林宜和萧湘的对话。可是神思仍然时不时地游走,谈雁雁费力地控制着自己行为。她得说话,说工作上的事情。在他身边她向来是不由自主地被吸引,摒弃了自己曾经认为重要的,挥开那么多人的期待,像向日葵一样仰着头跟着他旋转。

崔韦钊的眼睛看着侧面的PPT,耳朵里听着萧湘的陈述。只是握手时匆匆的一眼和开场白时的几眼,他就知道她好多习惯都没变。不化妆,喜欢素着一张脸,只是在唇上擦有淡淡玫瑰味道的无色唇油;不喜欢烫发,不喜欢染发,在灯光下质感良好的发质会在发顶形成一个光圈;喜欢穿裙子,喜欢穿单色衣服;干正经事情的时候总是很严肃。也有的习惯是变了的,那个时候她不喜欢穿高跟鞋,穿一双平底鞋在自己身边犹如小鹿一样蹦来跳去。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他居然记得和谈雁雁在一起的每个细节,突然很鄙视自己,对面的谈雁雁一本正经地坐在那里,眼睛不错半分地盯着PPT,并不对他投来些许目光。他却可耻地怀旧起来。松了松叠在一起僵硬的手指,时间真快,他已经不恨她,却依然记得过去。

“崔教授,中期报告还是比较满意的,贵方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做到这样的程度,我想一定下了不少功夫。首先要谢谢你们,让BOBO在短时间内可以得到国内的互联网行业讯息。基本上我们是满意刚才萧小姐做的框架式的报告。因为BOBO想要在国内市场上迅速建立自己的讯息网站,除了对对手有精确的分析之外,我们要做的更多的是市场,我们的定位与现行市场的契合度怎样,怎样培养市场和客户人群,怎样在众多网站中让我们的特色明显而卓著,并且因为我们的特色而盈利,这方面我觉得应该还要增加补充内容。也就是说我们不光要历史的分析,还要对未来的详尽预测。”

谈雁雁又回到了正常的工作状态,尽管她会神游九天,会因为见到特殊的事情或人出状况,但多年的职业生涯早已让她迅速地在关键时刻抓住对方的弱点,可以不要全部,只要她想要的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