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两人并肩刷牙的感觉很奇怪,透过面前的玻璃,清晰看见这个画面,更是奇怪。说不出的暧昧,又有些缱绻。

简单不敢乱看,全程盯着水池。靠得很近的时候,她能闻到那人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还能完全感受到属于一个男人的压迫感,也许是身高带来的,也许是其他…心慌意乱之下,她手上动作加快许多。路遥越发觉得她可爱和好笑。

这顿早餐,得到了简单的高度评价。笼包肉汁鲜美,虾饺爽滑弹牙,年糕糯香沁人。她毫不客气一扫而光,到最后,齿颊留香,她又忍不住点头称赞:“你家阿姨手艺真不错。”

路遥起身收拾,头也不抬回她:“当然啦,下次请你上门去吃。”

简单看他这样,倒有些不好意思,忙和他抢着干活。

路遥比她高,将餐碟举得高高的,简单踮着脚都够不着。他笑:“我很小就出国了,在那边也不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这点事我来做吧。”说着,他放下东西,又推她去卧室。

“你再睡一会,等精神足了,我们再去医院。”

这样近的距离,他说话时吐出的热气喷在她的耳根子上,每个音符落在简单的心上,留下一个个或轻或重的印迹。

她静静坐在床边,看着他走了出去,又看着他顺手带上房门。动作轻柔,很是体贴,她的心尖儿微微泛起涟漪。

简单闭上眼睛,认真听外面的动静。

餐碟叮咚,她知道,那是他在收拾桌子。水流哗哗,她知道,那是他在洗碗。过了一会,水流声止住了,他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他的脚步放得很轻,从厨房出来,似乎走到了某处,然后,就再也听不见什么了。

简单好奇,他到底在做什么呢?这下子,她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又等了大半个小时,还是没什么声音,她就蹑手蹑脚地推开了房门,探着脑袋四下看了看。简单愣住了。

路遥蜷在客厅不大的那张沙发上,睡着了…他的额发打的很碎,此刻耷拉在眼前,映出一些阴影。阴影之下,他的眉眼衬得更为清隽。

简单怔怔看了会,又悄悄退回房去。

她默默躺着,看着日头一点点升起来,看着朝霞褪尽,看着窗外大亮。

也不知过去多久,客厅终于又有了一丝动静。像是有个电话,他将声音压得极低。简单听不清楚,却缓缓吁出一口气。

过了会,敲门声响:“起床啦——”

简单眨眨眼,问他:“什么事?”

“复查。”

两人开车出门,转了几个弯,简单就发现不对了。她忙说:“哎,这是去哪儿?”

路遥盯着前头,大体说了下。原来他先前联系了一位专家,刚好那人有时间。简单一愣,少不得又道了谢。路遥这才偏头看她,笑道:“这么客气做什么,这些我可都记下了,以后你慢慢还。”

简单一反常态,没有气得跳脚,反而神思复杂地看着他。

路遥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又看了她一眼,问:“怎么了?”

这一眼,简单便捉到了他眼中的血丝。她回过头,看着前路,感受到身旁那人清浅的呼吸,一点点、一点点将自己绕了进去…

去的是一家私人医院,态度好得没话说。简单跟在路遥身后,看着这样一个翩翩公子,替自己忙前忙后,心里更是乱成了麻。她想,这是承了他多大的情啊,还还得清吗?

检查完,路遥拿了药,两人正要往停车场去,简单止住脚步,说:“那个,我自己打车回就行了,你去忙吧。”

今天是一年的最后一日,所谓的跨年狂欢,刚刚那么点时间,路遥估计就接到十几通电话。有些,他当着她面接了,有一两个,他却特意走到外面才接起来。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简单自然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

她想了想,又说:“今天真是麻烦你了,不好意思,多谢啊。等伤好后,我再请你吃饭。”她挠头笑了笑。这一笑,牵扯到了脸上的瘀伤,应该很疼的,但她却觉得还好。

路遥明显感觉到她的异样,他连忙解释说:“我今天没什么要忙的,那些我都推了。快走吧,外头挺冷的。”

简单摆手,连说不用,很是固执。

两人对峙站了会,路遥彻底没了脾气,他说:“我送了你就走,可以吗?”简单嗫嚅着还想说什么,路遥伸手便将她扯了过来。两人拉拉扯扯好一会儿,她终于妥协了。

一路无话,气压极低。

到了楼下,车还没停稳,简单道了声再见,匆忙要下车,却被路遥扣在了手腕。

他说:“你生气了?”

“没”,简单摇头:“就是不想打扰你,也不想耽搁你时间。总是麻烦你,挺过意不去的。”想了想,她又低头说:“还有挺多人等着你去呢…”

路遥笑了。

“你自己别乱猜,也别乱给我扣花心的帽子。现在啊,我就等着在你这儿转正呢。简单,就让我留下来照顾你,不行吗?”

他声音沙沙的,像把柔软的小刷子,一点点撩动人的心,配上他的那副好皮相,能蛊惑多少女人的心?

简单想到这儿,又有些无端端烦闷。她手腕一甩,挣脱开那人,面无表情地说:“不用了,我男朋友晚上来,你留下来不合适。”

路遥一愣,讪讪收回手。他“哦”了一声,又说:“那你注意身体。还有,你的事准备怎么办?和简伯伯说了吗?要不要我——”

简单皱眉,满肚子的不高兴。她急忙打断他的话:“我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麻烦别扯到他身上,也不用你费心。”咄咄逼人,态度强硬。

路遥被她一呛,倒不知该说什么好。他看着简单气鼓鼓地下了车,连头都没回地这么走了,心里一酸,面上只剩苦笑。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1 章

作者有话要说:致看过原文的亲:

之前小修了些,从这章开始,后面会大修。给各位添堵了,抱歉!怪我当时郁闷之下脑热开文,也没理顺几个人的纠葛,结果在我看来,有点写崩了,特别别扭。以后我会尽力避免,这是一个惨痛的教训。再次抱歉!

回到跨年那一夜,删掉后面的零零总总,咱们继续^_^

简单回屋后,闷头睡了一觉。

迷迷糊糊地,她总觉得客厅里有人。简单反复起来好几次,每一回,都是空荡无人。可下一次,她还是会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往沙发那边看去。好像看着看着,他就会出现了一样。

等再次醒来,已经彻底天黑,冬日的夜晚,总是来得特别早。

简单很饿,冰箱里只有杨舒早上送来的那个餐盒,里面是十几个馄炖。看上一眼,就知道是他自己的手艺。

她热了热,狼吞虎咽吃完,才给杨舒打电话道谢。那边很吵,简单好奇,于是问他在哪儿呢。

杨舒说:“刚交接班,几个同事准备去吃饭。”说话的当口,好几个人在喊“快点快点”,男男女女都有,他回“你们先走,我打个电话就来”。

简单一听,忙让他快去,别饿着了。

杨舒却问:“你身体怎么样,去过医院了吗?”简单一一说了,他这才放下心来。一想到早上那个男人,他又问:“你那个朋友呢?你们晚上什么安排?”

简单正好坐在餐桌旁,还是早上那个位置,她的目光穿过熙攘的榆叶梅,落在客厅那张空的沙发上。忽然间,她觉得这屋子里未免太过冷清了一些。简单不是一个害怕孤独的人,可这一刻,她真的有些害怕。

呵呵尴尬笑了两声,她说:“他早就走了,晚上啊,我再休息会儿。今天老大听说我工伤,难得放了两天假…”简单絮絮叨叨,自顾说了一大堆,才反应过来,她赶忙说:“哎,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去吧。”

杨舒“嗯”了一声,说:“那你先好好休息。”

简单正要挂电话,又听他嚷了句:“替我问候小溪姐,祝她新年好。”只这一句,她原本不错的心情,瞬间落到谷底。简单也不知该回什么,随便哼哼了两句,赶紧挂掉电话。她从未逃得如此狼狈。

简单无事可做,她盘腿窝在沙发里,上网打发时间,顺便看看自己那件事的后续。网上并没有大肆出现明星怒斥狗仔的新闻,零星一两条,也没激起多大的水花。若是放在以前,经过舆论的发酵,她肯定要被大众批得狗血淋头。

动动脚趾都能猜到,这是有人帮她压了下来,却不知道是谁…简单叹气,无论是谁,她都不想欠这份情。

突然间,门铃大躁,简单一时惊住。夜幕已深,却不知何人会来。

铃声持续作响,简单忽然开始忐忑。她走到玄关处,看了一眼可视门铃,心底也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在吵闹刺耳的铃声中,简单怔怔立着,过了好半晌,她才开门,问道:“你怎么来了?”

门口的路遥还是早上的那副模样,他双手插在衣兜里,笑着反问她:“我不能来么?”

“你那位传说中的男朋友在?”他踮着脚往里面看了看,试探着问。

简单白了他一眼。这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就知道往她伤口上撒盐!她也不搭理他,只是往回走。

齐耳短发一扫一扫,掠过她白皙的脖子,惹得路遥心里痒痒的。他笑呵呵地跟了进来,还不忘随手关上门。

“你怎么来了?”简单去厨房烧热水,又问了一遍。她胃不大好,一直固执地喜欢喝热水,就是夏天,也是凉白开。

路遥进来随意看了看,没有那个男人的一丁点痕迹,他郁卒了许久的心情,终于有了点阳光和明媚。简单白天那句话的杀伤力实在太大,以至于他一整天失魂落魄,光想着她和那位了。

走到厨房,路遥倚在门框边,正好能看到简单的背影。她的身形瘦削纤细,就像冬日里的一束蓬勃秧苗,看似柔弱不堪,却又生机勃勃。

他问:“简单,那位交警同志,他是你的男朋友吗?”

简单忿然回头,目光冷得又能在他身上戳两个窟窿。

路遥还是笑:“他不要你,我要你呗!”颇有些恬不知耻的意思。

他白天刚受打击,晚上就卷土重来,脸皮不可谓不厚。简单瞠目结舌,又有些佩服。

路遥慢慢踱步上前。

男人高大的身影落下了,简单不自在地往后避了避。没想到,后面就是厨房操作台,她的背抵在上头,动弹不得。看着他一步一步靠近,她心里头提着一口气,不由得害怕起来。

“你别动!”简单再也憋不住,连忙大喝一声。

那人停住步子,正好距离她还有几步之遥。他的脸上有些仓惶,又有些赧然。路遥垂头丧气:“我就这么令你害怕?”

顿了顿,他又问:“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声音挺低的,不像是在问简单,更像是在喃喃自语,很是挫败。

正好热水烧开了,发出呜呜声。简单立刻转过身去,她轻轻吁了一口气,手上忙着给他倒开水,头也没回地答了句:“想见你的人多了,不差我一个。”

路遥张了张口,默默地闭上了嘴,他觉得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是个错。

简单举着个大玻璃杯,里头倒着滚烫的白开水,递给了他,又随口叮嘱道:“小心烫。”

路遥接过来,握住手心里,确实很烫。烫的他心头一并热起来,烫的他眼里只剩下她。

两个人一左一右靠着沙发坐下来,电视里放着热闹的跨年晚会,却将这不大的屋里衬托得更加冷清。

不尴不尬地坐了一会,简单终于问:“你什么时候走啊?”

路遥偷偷瞥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水,说:“你病了,我要留下来照顾你啊。”回答的理所当然、理直气壮。他放下杯子,四处看了看,又提议说:“我睡沙发吧,你这儿反正有暖气,不会冻着。”

简单目瞪口呆,着实甘拜下风。

再转念一想,她竟被他这个样子逗乐了。她叹气,问道:“路遥,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了?”

路遥抄手,瞥向一旁,哼道:“别企图让我说出来,我还不知道这话的后头一句吗?”

简单呆呆愣了会,直接捧腹大笑起来。她以前觉得路遥像是个爱抢糖果的小朋友,现在觉得他就是个幼稚的小孩。真是幼稚!

“别笑了”,路遥伸手敲了敲她的脑门。简单捂着脑门,恨恨瞧他。可他的眼睛里,眸光潋滟如波,简单一时滞住,不论笑意,或是愤懑,都收敛了几分。

“简单,其实,我总觉得在你面前,感觉挺自在,挺…温暖的。”声音闷闷地,不负往日的意气奋发。

他用了温暖这个词,这是属于家的词汇,在简单听来,已经很严重了。这句话,比他说过的任何的情话,都来得有力,直击某个人的心脏。

、第 22 章

这样一个夜晚,注定是热闹的。

零点的时候,砰砰砰焰火准时绽放。透过卧室的大落地窗,江面上升起的绚烂美景一览无余,大朵大朵落在眼前,配合着后面华丽流淌的灯影,就像置身在一个五光十色的美梦中,令人怎么都看不够。

简单和路遥席地而坐,身下是细密柔软的羊绒地毯,外面是夺目的奢华大戏,一切美好的都不像是真的。

直到大戏完美落幕,黑暗重新降临,路遥才忍不住赞道:“你这儿观景位置不错啊。”

简单刚刚被点燃的少女情怀又落了下去,睨了他一眼,不满催促道:“你什么时候走啊?”她承认自己被他先前的那番话戳中了心脏,可不代表着就要接受这个男人。

路遥惊诧:“我走了,谁来照顾你啊?”

简单一脸嫌弃,意思不言而喻。

路遥只好又找到另外一个借口:“我没开车。”

“可以打车。”简单回的也快。

“…”一排乌鸦嘎嘎飞过,路遥觉得这个借口真的好烂,丢脸至极!

简单送他到玄关,已经准备关门了,路遥不死心地挡着门,央求说:“你送送我呗。”他的眼睛亮亮的,就像是先前那一团团美丽的烟火,简单心软了。她拿好衣服和钥匙,偏偏鸭子嘴硬:“要我这个病人送,真没风度!”

结果这一送,两个人在冬日凛冽的寒风中瑟瑟站了大半个小时。经过的出租无一例外都是爆满,偶尔来了一辆空车,还是人挤人地抢着上。这个时候,路遥也不争,他只是无辜地看着简单,简单愤愤:“你怎么不去啊?”

路遥双手插在衣兜里,一笑就呼出一大团的白气,“你不是嫌弃我没风度吗?我现在让给别人,你又嫌弃我?”

简单吐血,“你那些狐朋狗友呢?”她又问。

在她的监督之下,路遥不甘心地掏出了电话。手机早就被他调成了静音,此时一闪一闪的,正好有一个来电,他扫了一眼便迅速摁掉了。简单自然捉到这个小细节,她双手抱胸,昂着头嗤道:“怎么不接啊?你就是做贼心虚!”

路遥屈指点了点她的脑门,接着她的话茬说:“是,我心虚。”他说着拨了一个电话,那边嘟嘟嘟的响,就是没人接,路遥暗自窃喜:“你瞧,我…”

简单气极,背过身不理他,自顾往回走。

路遥喜滋滋地跟了过去,没想到简单去的是楼下的小车库,里面停着她的那台重型机车。这辆车本来停在了简单出事的现场附近,还是杨舒拜托同事替她弄过来的。路遥瞬间明白了简单的意思,他连忙拦道:“不行,你还受伤着呢,怎么能瞎折腾?”

简单摸出两个头盔,一个递给路遥,一个往头上扣去,“我没瞎折腾啊,我只是不喜欢有人在面前乱折腾。”她利索地戴好头盔,一脚跨了上去,简单抬头问:“你会骑吗?”

路遥摇头。

简单叹气,又催他:“那你动作快点,我送你回去。”她声音听上去嗡嗡的,像是闷在了一个罐子里。

路遥蔫蔫地戴上头盔,坐到了简单后面…这模样,实在有些奇怪!他觉得自己像是个无能的小白脸,再想到上回偶遇那位交警同志带她的画面,路遥心里更加愤愤,可过了一会儿,他就觉得还不赖了。

等红绿灯的时候,简单狠狠拍下环在自己腰间的一双手,路遥抗议:“我坐不稳啊。”简单没辙,只好由着他拥着。这种感觉怪怪的,她不习惯这样的亲昵,所以手上油门松了一松,速度越发快了。眼前景物飞速往后退去,那人搂得也越发重,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路遥不舍得简单大半夜的送他回家,他说了一个地名,离简单住的地方不算远,那是他在城中的某一处公寓,知道的人也多。简单将他送到公寓的街对面,就让他下来了。

路遥抱着头盔不准备还她,简单气急,路遥笑眯眯道:“以后不许你载别人,或者别人载你,只能载我!”他趾高气扬地,像只好斗的公鸡。简单气不过之下居然笑了,她越发觉得这人其实幼稚的一塌糊涂。

“你要留着就留吧,反正我不止这一个…”她的话没说完,路遥就变了脸色,简单心里偷笑。松了松油门的手把,正准备走了,那人又扯住她的衣袖,简单不解,偏过头看他。路遥笑着关切道:“路上小心,到家了知会一声,明天一早我再去看你,给你带早饭。”说着,他又脱下外套,一股脑罩到她的身上,“穿着,别冻着了。”这话倒是跟命令似的,不容置喙。

属于这个男人的特有的温暖气息扑面而来,宛如一股冬日的甘冽清泉,简单避之不及,只能撞个满怀,有一瞬间懵了。呆呆地“哦”了一声,她木讷地伸手去套他的衣服,手上握着的油门便渐渐退了下去。

轰鸣消失之中,停在旁边的一辆车上下来一个人,轻轻柔柔地唤了一声“路遥”。

两人皆愣住了。

简单扭头望过去,就见一人款款而来,穿着一袭白色长裙,步步摇曳生姿,像极了一株移动的白莲花。

哪怕这人戴了一副硕大的墨镜,作为一名合格的娱记,这张脸简单再熟悉不过。只这一眼,她的胃中泛起一种生理性的恶心,有种想吐的冲动。简单不愿再看,她淡淡撇开眼,三两下将那人外套脱下来,又不解气地直接掼到地上。抢回他握在手中的头盔,简单右手油门加满,轰得一声,如箭一样冲了出去。

她才不要和这种恶心的男人搭上关系,什么很温暖,什么很自在,不过是一堆哄人的话,也只有她,才会信这个无耻的种马男!

这一切快得令路遥瞠目结舌。

他来不及反应别的,下意识地往前追了几步,前面那辆车速度越来越快,没几秒钟就彻底远了,剩下一个模糊的黑影。

符菱静静在旁边站着,看着这一幕,只觉得稀奇,她还从未见过这人这么狼狈。她从路遥的那些朋友处旁敲侧击,知道他铁了心要追一个女孩,哪怕是狠狠踢到了铁板,可具体是什么样的女孩,王雁泽就不愿多说了。难道就是刚刚给路遥甩脸子的这位?

她捡起掉在地上的那件外套,递给路遥,狐疑道:“怎么,我来得不凑巧?”

“是。”路遥也不接,视线越过她,径直往回去,丝毫不留往日的情面。

冷冰冰的一个字,符菱脸色白了白,她勉强维持着笑意,潇洒道:“嗯,我不过就是想亲耳听你说一句。好啦,我现在能心满意足地走了。”

前些天路遥给她打过电话,符菱当时在拍戏,是助理接的。在电话里,他单方面结束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其实符菱出道到现在两年的时间,他们断断续续在一起,各取所需,谈不上好,却也不坏,如果不是遇见了简单,路遥根本不会想要主动改变什么。

他很认真地考虑过,自己要和简单在一起,必须要断绝她最最痛恨的所谓混乱的私生活。而其实他的私生活,就只有符菱一个人需要交代。路遥原本以为电话中已经说明白了,何况他出手一向大方,根本没想到这人会继续纠缠,她今天打了数十次电话,甚至来他们共处过的公寓楼下等…有些事情他不说不代表不知道,不代表永远被蒙在鼓里,为什么不能好聚好散呢?

路遥回公寓取了车,重新去找简单。摁门铃没有人应,打电话没有人接,他侧耳静听,她的屋里安静极了,就像没有人存在。他害怕,撞开了门,里面其实只是一个黑洞…

到这一刻,路遥才真的慌了。他咬咬牙,找到了杨舒的电话。自从对这位交警产生了警惕,路遥就托人将杨舒查了个遍,顺手就存下他的号码。

那边响了很久才有人接起来,路遥开门见山三两句介绍完自己,又直接问道:“简单在你那儿吗?”很符合他一贯的形势作风。

杨舒愣了愣,他悄悄放下杯子,趿着拖鞋回了客厅,这才回道:“她不住。”看着蜷在阳台上拨弄番茄秧苗的那个人,杨舒虽然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简单因为这个人失魂落魄的,伤心了。

这个夜晚,注定是不一样的。

路遥挂了电话,仍旧开车去了他曾经跟踪过的杨舒住的那个小区,然后在那栋楼下见到了简单的车。那一刻,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

杨舒走回到阳台,窝在另外一张藤椅上,朝前朝后慢慢摇着。椅子吱呀吱呀发出很老旧的声音,杨舒问道:“简单,你喜欢那个小子?”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心底流淌过一道浅浅的异样,撩拨着他的心尖,有一点点酸痛与苦涩。

其实,第一次见到路遥,杨舒就非常清楚地察觉到这个男人的侵略性,可他居然什么都没有做,就这么放任自流,就这么让简单掉了下去,也不知他是太过信任自己,还是信任简单。也许在内心深处,他有一个连自己都跨不过去的坎,甚至,他都比不上简单的勇气,至少她曾经对他说过“杨舒,我一直挺喜欢你的”,而他能做的,就是在教学楼下仰望着她,然后默默骑车走了。

这种酸楚的异样,这道无形的坎,是从少年时期就伴随着他的一种情感,此刻,他的这句话更像是一个分离的仪式,杨舒无比清晰地知道,他的简单长大了,她不再是那个会哭闹的小丫头,不再是那个一哭就爱吃番茄的小女孩,她有了想要操心的事,她有了希望依靠的人…

屋内安静极了。

简单怔怔看着外头的黑夜,没头没脑地反问他:“杨舒,你还喜欢姐姐吗?”

杨舒抿着唇笑了笑,也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