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要害羞。”

我瞥见叶小川顿了顿步子,钻进了餐馆。

我不是害羞,是觉得…怪异。

叶小川刚才那吊儿郎当的语气,还有他看不清的脸。

怪异得让人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溜上来更新一下,然后又得消失 = =

继续画圈圈诅咒不靠谱的中国电信。

下次更新未知~~~~(>_<)~~~~

Chapter 19

第二天,因为梁其说想看看我的母校,我找出锁了好久的自行车,让他载着我顺着以前上学的路回了趟一中。

学校里很冷清,道路两旁的树木光秃秃,颜色灰败,但图书馆旁边的腊梅林发出清雅的香味,让人忍不住一嗅再嗅。

走近了教学楼,才发现高三的竟然还在补课,我们偷偷摸摸地跑去高一高二这边,也没人发现。

于是我带他走过我坐过的教室,告诉他我曾在哪个地方摔了一跤,在哪里被保安抓住携带食物而罚站,他笑得很开心,笑声在空荡的走廊上回荡,显得特别大,我赶紧踮脚捂住他的嘴,做了个嘘的手势。

楼下传来保安询问的声音,我对他无奈地笑,一中的管理有时候是很变态的。

因为怕被保安发现,后程我们说话都很轻,或者干脆不说话。

后来便去了初中部,走过那些一样却又不一样的教室,看着里面摆放整齐或歪歪斜斜的课桌,冬日的暖阳淡淡地洒在还没有更换的窗帘上,我不免想起我们以前坐在这里的模样。

那时候,离夏和我是同桌,周遥和周远和我们隔着一个过道,叶小川坐在离夏后面。初一最开始,他有所有幼稚小男生的癖好,喜欢扯我们的马尾,喜欢鄙视我们的样貌或身材…作为班长,他还喜欢在自习课一本正经地警告我们要安静。

说来真是讨厌的事情,但我很怀念。

那个时候,我们不懂爱情,没有烦恼。那个时候,我没有喜欢他,他也没有喜欢上谁。

所以我们也最快乐。

下午梁其就回了成都,我没有再提见父母的事。

离夏说我不矜持,见家长这种事情应该由男方提出,而且我们又没准备结婚,见父母干什么。

我想让梁其见见父母,倒不是因为想结婚,只是想让爸爸妈妈看看,我是和一个什么样的人在一起。

梁其比我成熟很多,他是我的恋人,也是老师。他让我感到幸福,也教会我许多东西。我对他,在喜欢之外,还抱着莫大的感恩。

不过既然他现在不愿意,就算了吧。

寒假转瞬即过,接下来的这学期将是我学生时代的终点。

我的工作还没找好,爸爸妈妈还有朋友们都希望我能回B市,但是…我们总会因为一些人的存在而留恋一个城市。

我想留在成都,想和梁其在一起。

远距离恋爱太辛苦,我自认没有那个魄力,也不想毕业那天就失恋。四月底,我终于签订了就业协议,在成都的一家小公司。工作确定后,我开始过猪一样的生活。

对于我留在成都的事情,理应最开心的梁其却表现平淡,也许是他最近太累了吧。这学期学校几乎没有课了,他回家帮忙,忙碌得很,我只能周末才能见他。

说到他家,我只知道是做医药生意的,还做得挺大,在成都和一些城市都有药房什么的,于是室友说我完全不用找工作,等着当少奶奶好了。

少奶奶是那么好当的吗?而且,能不能当上还另说呢。

在我老神在在等毕业时,512发生了。

再想起那天,还是后怕。

正巧离夏爸妈来成都出差,请我和余微吃饭。饭后他们要去都江堰,我和余微回了我宿舍聊天。天气太热,她坐了会儿就嚷着下楼买冰淇淋,我和离夏在Q上哈拉,然后地震就来了。

我什么都没带,跟着室友跑下了楼,余微拿着两支冰淇淋,一脸惊恐地站在人群中。外面肯定一片混乱,她争着要去她妈妈家看看,我劝都劝不住,我又不好离开,只得任她去了。

一个小时后,梁其一脸担忧地赶来,我和大家一起在空旷的院子里看新闻,越看越后怕,越看越揪心,看见他自然扑过去紧紧抱住,松了口气。

当天晚上,全校都决定去操场睡觉,我非常焦躁,因为电话一直打不通,爸爸妈妈还有离夏他们,不知道怎么担心呢。等我终于放弃拨号,才注意到梁其坐立不安,我好奇地看他,就算大灾至此,他也不应该是这样的状态。

一会儿他就吞吞吐吐地说:“小溪,晚上你和她们在这儿睡害怕吗?”

我看看一操场密密麻麻的人,有斗地主的,有拿着笔记本打游戏的,有谈情说爱的,我摇头,“这么多人,怕什么?”

“…我可能不能在这儿陪你,”他说得很慢,“得回家。”

我恍然大悟!

他家人最近也都在成都呢,肯定也受了惊吓,他自然要回去安抚。我赶紧让他走,他嘱咐了好多事情,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梁其走远后,室友说:“梁其还是个孝子呢。”

另一人也嘻笑道:“孝子可不一定好,以后他妈妈和你吵架,他要帮他妈妈,你不完了?”

我无语极了,“你们想得真多。”

梁其自然是大孝子。

那段惶恐不安的时间,他陪我的时间很少,说是他家一个老人受了很大的惊吓,老人又格外喜欢他,非得他天天陪着,我自然表示理解。

这样的情况持续到了六月,地震的恐慌慢慢褪去,重建工作如火如荼,校园生活恢复正常的同时,我们就要毕业了。

那天梁其终于有了一整天的空闲时间,陪着我去看房子,我是想租在公司附近,方便一点,他非要拽着我去看离他家公司近的地方,说这样我们见面比较方便,他可以开车送我上班。

我稍微挣扎了下,也就同意了。

后来,我为这个决定后悔了多次。

因为他忙起来,根本没时间送我上班!我心疼我的那些公车费!

当然这是后话。

在我们租好房子的这天晚上,叶小川给我打了电话。

我当时热得要死,汗流浃背地站在街边等梁其给我买冰淇淋,不假思索地接起来,凶恶地说:“什么事!”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叶小川才低沉地问:“你在哪里?”

“在成都啊。”这不是废话吗?

“…我是说…在成都哪里?”

“呃,街上。”

“什么时候回学校?”

“快了…”我觉出不对,“我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叹了口气,轻声说:“我在你们学校门口。”

我目瞪口呆,他怎么来了!

拉着梁其快步往回赶时,我尽量平淡地说了这个事,他露出惊异的表情,转即又笑了,“那我们走快点。”

“嗯。”

又走了好一会儿,梁其又指着我的手说:“你不吃吗?”

我往下一看,更加窘迫。原来他刚才买给我的冰淇淋,我最爱的香草冰淇淋,我一直握在手里,一口没吃就拉着他往学校疾走。现在冰淇淋有些化了,香草的味道淡淡弥漫,粘腻的液体沾在我的手指。

我呵呵笑,“忘了忘了,热死我了,等我吃了再走。”

我吃掉剩余的冰淇淋,他好笑地给我擦嘴角,“怎么急成这样?让小川等一下,他不会介意的。”

我低头嗯了声。

他的眼神,让我羞耻。

我想,我也许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梁其对我这么好,我也很喜欢他,但叶小川一出现,我总是不受控制地乱了阵脚。

说了再见又怎么样?微笑着释然了又怎么样?

好像我的呼吸还是被他控制着,不得超生。

因为这些思绪,最终到了校门口,我只是慢慢跟在梁其身边抬手向靠在大门边的叶小川打了个招呼。

他只背了个背包,很有精神的样子,他就是这样,每次外行都精力充沛,在归家前不会露一丝疲色。

梁其和他说话,我默默地听着,直到他说他是来毕业旅行想进震区当一段时间的志愿者我才出声骂他,“你没事找事做呢?!”

他看着我笑着点头,“是啊,就是没事做,想做点有意义的事。”

我瞪他,他笑容不改。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梁其把我拽回来,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她有时候是这样,也是担心你出事。”

叶小川的笑容终于僵了下,躲开我又和梁其摆手说没事。

这一天,我们不欢而散。

梁其带着他去找住的地方,听说两个人还去喝了夜啤,第二天梁其告诉我,叶小川还有同学在这边等着他汇合,他们是有组织的,让我放心。

放心?怎么放心?

现在余震不断,他跑进去,要是有个意外怎么办?

他从来都是这样!以为自己是英雄,多少人等着他去拯救。

我在和离夏的电话里这样骂他时,离夏无奈地叹气,“你真是…何必说些你自己都不认同的话?”

“我就要骂他!”我狡辩,她就笑,“算了算了…他那样贱的人,现在还死不了,你就不要瞎担心了。”

挂了电话我还是郁闷。

我当然知道他不是英雄主义作祟,只是想尽自己的微薄之力,我们虽然没有当前线志愿者,也有轮流去附近的医院帮忙,这样的灾难时刻,是需要大家各尽所能。

但是…人心总是偏的。

我怎么能放心?

这种担忧,在不知情的室友那天悲伤地说她朋友的朋友在安县做志愿者却不小心被碎石砸死的事情后变得更加让人焦躁。

叶小川的手机已经关机,我猜想他是没带充电器,可还是止不住乱想。

他进去几天了,竟然没有联系我们任何人!

晚上一起吃饭时,梁其问我什么时候往租的房子里搬东西,毕竟小半月后,学校就要把我们扫地出门。我无所谓地说随便,他伸手拍我的脸,“你这几天怎么这么颓废?没睡好?寝室热吗?”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他都给我想好借口了,焉有不用之理。

然后他就说:“明天我没空,后天吧?后天搬过去,那边有空调,我们先铺个床,热的话你就过去住。”

我表示同意。

搬东西的那天早上,我正在寝室收拾,楼下说有人找我,我还以为是梁其来接了,就抱了床被子往楼下跑,准备先放上车。

可是站在宿舍门口的,却是叶小川。

他还是背着他的背包,疲倦地靠在铁门旁,在抽烟。我渐渐地觉得,一个男生靠在墙边皱着眉头抽烟,是一种非常孤单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