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喜欢你我才告诉你哦,做我们家的媳妇儿呢,很不自由,得待在家里做家庭主妇,奶奶四个儿媳现在只有我妈还在工作,听说奶奶本来不肯的,可我爸爸是最小的孩子,奶奶一直最宠他,他当年寻死觅活地要和我妈结婚,我奶奶心软就同意了,不过到现在她还是不怎么喜欢我妈…我看奶奶现在对其哥也是言听计从的,,你让其哥去上演苦肉计呗!”

“不做不行?”

“也不是不行,如果非要工作,就得在自家公司工作,你的话,应该就是去帮其哥管药房吧!哈哈。”

我干笑,梁倩继续说:“真不明白他们定的是什么规矩,都什么年代了,幸好我以后不做梁家的媳妇儿。”

梁倩一会儿就呼呼大睡,可怜我被她这样一搅,顺其自然地失眠了。

当个周末,梁其又接我去他家吃饭,加上照顾奶奶的大妈就五个人,静默地吃完饭,我要帮着洗碗,他奶奶一个眼神,他妈妈就拉了我的手说:“哪用你洗啊,我们上去聊聊天。”

我心里咯噔一下,终于来了吗?

梁其要跟着上去,他妈妈拦下他,“我们女人说话,你别跟着。”

梁其看我一眼,饱含鼓励,我冲他笑了笑,上了楼。

他奶奶在专用的椅子上坐下,他妈妈细心地给她腿上搭了毛毯,又倒了杯热水放在旁边,才示意我坐下。

我以为她们会有所铺垫,谁知他奶奶直奔主题,毫不掩饰地问我:“你和梁其是不是准备结婚?”

“我…”我要怎么回答,梁其从来没求过婚啊。

“不用害羞,”他奶奶继续说:“现在的女孩子都很直接,我也就直接说了。梁其说他很喜欢你,要和你结婚。但你也知道我们家的规矩,所以我想问,你要不要和他结婚?”

老人说话就是聪明,不问我愿不愿意放弃工作,而问我要不要和梁其结婚。

我当然想和梁其结婚,但如果代价是放弃自己喜欢的人生,我…

兴许是看出我的犹豫,他奶奶叹气闭上了眼睛,他妈妈接着说:“我知道你们不理解,但规矩就是规矩,没了这个我们家也不是梁家了。你也是好孩子,我和奶奶都不讨厌你,梁其更是为你和家里吵过很多次,连他最爱的奶奶都顶撞过,你为他想想…再说,你那工作也挣不了多少钱,平白累坏了身子,在家里好好呆着不是很好吗?过几年有了孩子,你就更不用愁没事做了。”

我咬紧下唇,手缩在毛衣袖子里握紧,听她这样一说,好像是很轻松。但我那工作就算挣不了什么大钱,那也是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的生活方式,容不得别人如此轻贱,就算是我男朋友的亲人也不行。

他妈妈又看了奶奶一眼,轻声说:“你考虑一下吧,奶奶要休息了。”

我起身告辞,机械地下楼,梁其一脸担忧地坐在客厅里等我,我拿了围巾大衣直接出门,梁其亦步亦趋地跟着,走出大厦,寒气逼来,他走上前来抢过我手中的衣服给我穿上,还不忘批评我,“这么冷不穿外套怎么行,别感冒了。”

穿好衣服他又熟练地给我系围巾,我突然想起几年前,他还在追求我的那个冬天,他那么温柔那么体贴…那么完美,成功地融化我的心,让我勇敢地放弃了叶小川。

此后这几年,我们有过很开心的岁月,怀疑不安也只是这一年才出现,如果撇去家庭因素,我们会是很圆满的一对吧?可惜啊,这是我们逃避不过的障碍。

他给过我无限的勇气,他让我更加成熟,他让我享受到了被宠爱的幸福,他赋予我的似乎太多,我付出的似乎太少,所以我就应该为他改变自己的人生吗?

关于这个问题,在我最开始犹豫的那一刻,或许就已经有了答案。

前几天离夏在电话里引经据典时说得对,爱得不够,才借口多多。

我和梁其都是如此。

系好围巾,他揽着我往外走,我把手伸进他的外套口袋,温暖如昔,他低头看我,我抬头看他,相视而笑,美妙的画面。

但我还是不得不说:“梁其,我们谈谈吧。”

作者有话要说:在狗血的刺激下,我竟然双更了!

unbelievable!

看在狗血促使了双更的份儿上,不要为狗血揍我了T T

两百人年夜饭这个。。。是真实滴。。。当年我脑补了很久,想的是,做他家的小孩儿得收多少压岁钱啊,我好庸俗= =

晚安!

Chapter 25

他呆了呆,点头说好,然后放开我去取车。他一松开,寒意瞬间袭上身,我抱紧了胳膊。

已经是2010年,算起来,我和梁其认识六年了。

当初他因为我无意的一句问话喜欢上我,我因为他所给予的所有而喜欢上他。我心里明白,对他的喜欢永远不可能超越我对叶小川那段铭心刻骨的爱恋,但是我仍然无法否认我对他的爱。我也会因为他和别的女孩子太过亲密而生气,也会因为他没有时间吃午饭而担心,也会因为最终不能和他在一起而伤心。

不同的是,在爱他的时候,我依然是孟溪,依然拥有自己的灵魂,有自己的原则,有自己坚持的人生。而在爱叶小川的时候,我什么也不是,我会无头无脑地跟着他的脚步,哪怕踉踉跄跄、伤痕累累,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如果我和梁其不能在一起,客观原因或许是因为家庭观念,主观原因还是在于我们自身。

到我住处楼下,从温暖的车中出来,又是一阵冷风,梁其拉着我的手往楼上跑。进屋后我累得瘫在沙发上,他去倒水,一切都和我们平时一样,不同的是,梁其今天没坐在我身边,而是选择了对面。

休息够了后,我们几乎同时开口,又被这巧合弄得笑起来,最后当然是女士优先。

我和他不用做话题铺垫,直接说:“今天你奶奶和我说了…你们家的规矩。”

“嗯。”梁其一点也不吃惊,“能猜到。”

“你是什么看法?”我小心翼翼地问他,还是带着期待的。

他微微直了直背,放开一直握着的杯子,看着我说:“小溪,我想和你结婚,非常想。我一直没有提,是因为我觉得我还没有把所有事情处理好,我想把所有障碍移除,让你做只快乐的新娘。我们家的规矩,说实话有些变态,你不理解是人之常情,我也不想你为我牺牲这些。都21世纪了,我想奶奶也许不至于那么固执,而且她那么宠我,我以为…”

我淡淡地接,“你以为她会答应你?为你破坏半个世纪的所谓家规?”

梁其点头,一下子好像说不出话,我笑地愈发寡淡,“结果呢?虽然她很宠你,但在这件事上没得商量,你又是长孙,不能开了先例,更何况我也不是一个能给梁家带来什么利益的人,所以她没有被你说服,甚至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对吗?你努力了一年多,还是没有任何效果,是吧?”

我说得都是实情,梁其的表情却有一瞬间的受伤,他走过来蹲在我身前,还是那么温柔地看着我说:“其实…你可以进我们公司工作,你喜欢去什么部门就去什么部门。”

“梁其,”我打断他,“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种人。”

他滑落在地,头靠在我腿边低喃,“是啊,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从一开始就知道。所以当时追你时,我也想过,既然以后要面对这样的抉择,还不如不去招惹你,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那么爱你,我想和你在一起,这点上是我自私,那时我还坚信着,只要心在一起,任何困难都能解决,却忘了我们的心在一起前,首先是独立的,所以我不能强迫你违心地放弃工作,那样你不快乐,我也就不会快乐…你大概也知道我家的情况了,我生长在这样的家庭,萌它庇佑,我没有资格批评它。如果不是遇见你,我也许会接受家里的安排,和一个他们觉得合适的女孩子结婚,那样或许会轻松许多。”

我静静地听着,愈加悲凉,他早就知道,有一天我们会面临如此绝境,却从来不提。在那样的家庭下,他渴求自由,所以随着自己的真心和我在一起,可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分离?他有全身而退的心理准备,可我呢?

“可因为你,我就想努力争取。奶奶是一家之长,她不松口我也没办法,我总想着坚持对抗下去,她总会因为心疼我而放弃的。”

蜷在我腿边的,是我爱的男人,此刻他很无助很懊悔,我也不是冷血,按理说我应该心软,但此刻我把温热的手放在他冰凉的后颈,沉默无言。

我从来都自私,所以挡不住透顶的失望。我知道他努力了。让他奶奶放弃所谓家规?他明明知道这有多么难,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来等他固执的奶奶松口。

我想要的是,他对我说:“我们不要在意他人的看法,不要在意那根本不合理的家规,我们就要在一起,我和你,都是独立的个体,以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永远在一起。”

可是他没有,在与家人的长期对战后,他选择的是劝服我进他家工作,做一个有名无实的职员,或者他心里还在想,干脆按照规矩不工作了更好。

设想一下不工作的生活,我每天在家里陪他奶奶和妈妈说说话,看看电视,帮忙做饭,偶尔出去逛逛街,然后等着他回来,有了孩子后,又将重心转移到孩子身上,周而复始,直到我变成没有思想没有自我意识的黄脸婆,他还会爱我吗?

我赌不起。

梁其骨碌一下爬起来,坐在我身边,拉着我的手说:“小溪,我们再给彼此一点时间,奶奶那边,我不会放弃,我也不想放弃你。”

我想问他,再一点时间,是多少点?一周,一个月,一年还是一生?

他斗争了一年,他奶奶都没有松动,又岂能是一点时间能改变的。

梁倩说她爸爸是寻死觅活地求才得到允许,梁其大概做不到如此程度吧。

一直被忽视的问题终于暴露出来,我们的爱,并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样深厚,风花雪月地谈恋爱还行,一到现实生活就捉襟见肘,彼此都顾虑太多,要求太多,不能放弃的尤其多。

说实话,我累了。

也许他比我更累,但我真的累了,我对他的爱撑不起几十年的庸碌光阴。

对于他的建议,我不置可否,送走他时,只认真地说:“梁其,不管怎样,我不可能为任何一个人放弃自我,这是我的原则。”

他面露悲色,点头说我知道。

我很卑劣,我说谎了。

有一个人,可以让我放弃一切。而且我相信,如果是他,不会让我陷入如此境地。

但在这个时间,我不可能告诉梁其。

这次谈话后,我和梁其好久没有见面,他妈妈也不再有事没事找我逛街,倒是梁倩热情地打电话来,说她放寒假了,除夕前会和父母一起回成都过年,问我留不留下来,要留就还和我一起住,不想去住酒店。

她那样带着八卦的语气,让我怀疑她是梁其派来的间谍,觉得好笑的同时不忘婉拒,说今年我必须回家。

向公司多请了几天假,我在除夕前三天就回了B市。

回去前,和梁其有过一次匆匆的会面,他很憔悴,吃毕饭出来想牵我的手又不敢牵的模样,让我更加难受。

我们已经开始训练陌生。

整个春节,我只想在家好吃懒做,刚回去的那两天还被离夏拖出去置办年货,初一后她回了老家,父母看出我心情不好,也不逼着我去窜门拜年,我彻底地闲了下来。

大年初四,B市下了小雪,清晨起来,楼下光秃秃的树干上覆了薄薄的一层白色,我心情大好,决心出门舒展筋骨。

妈妈非要我带伞,我嫌麻烦,系围巾时在抽屉角落看见几双手套,心中微动,拿了一双出来戴上。

成都的冬天几乎不下雪,说起来,我已经几年没看过雪了。细小冰凉的雪花洒在头发和□的脸上,让我清醒,也让我愉悦。

过年期间,街上的行人不多,有小孩子嘻嘻哈哈地摊着手掌接雪花,我沿着家外的街道慢慢往下走,没有目的,遇到路口就凭直觉左拐右拐,不知道走了多久,背上渗了一层薄汗,我抬头看看周围环境,不由得想让雪来得更猛烈些,索性淹没自己。

街对面的小区,是叶小川的家。

我暗骂了一声,转身往回走,刚快步走过一个街口,叶小川就和几个半大孩子出现在视野。他看见我也一愣,在原地站了会儿,才吆喝着一群人走过来打招呼,却不曾想,我们同时开口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才不信他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来的,离夏不告诉他才怪,于是窘迫地说:“我来这边见个人,呵呵。”

说完我才觉得这借口实在是不好,果然他笑得很讨打,“哦,我昨天才回来,今天亲戚都来我家,正好赶上了。”又指着一边的几个人说:“喏,这些小屁孩全是分派给我的小喽啰。”

有不满的声音传过来,他又瞪回去。

我故意说:“和年轻人在一起,你才是受益的那方,会让你更年轻。”

他又瞪我,“我也还是年轻人。”

我笑着点点头,伸手拨一下吹到眼前的头发,他看着我的手僵了僵脸色,我才不自在地想起手上戴着他若干年前送我的手套,赶紧把手放下,背在身后,尽量自然地问:“你什么时候走呢?”

他看着我,答非所问:“你好吗?”

我呵呵笑,抬头看天,眨眨眼,“我很好啊…就是今天下雪比昨天冷。”

简直语无伦次。

他低笑一声,“是吗?我倒觉得今天比任何一天都暖和。”

手心和眼角一起烫了起来,我不敢再看他,保持着仰头的姿势说了先走就落荒而逃。

也许真的是憋得难受,我看到他竟然想哭。

虽然他说过会等我的话,但现在的我,已经没有资格借他的肩膀哭泣。

回到家,接到叶小川时隔一年半后的第一条原创短信,“你怎么了?”

我没有回,脱下暖融融的手套,看着窗外渐渐小下去的雪发呆。

两天后,我回了成都,梁其来接机,问了些琐碎问题,直接把我送回了住处。

结果似乎已昭然若揭,但直到一个月的某天半夜,我才接到梁其的电话,他的声音有些抖,周围很吵,应该是在酒吧,我坐起身来问他在哪儿,他不回答,只轻轻地叫我的名字,让我在黑暗中慢慢掉下泪来,直至声音和他一样哽咽。

然后他带着很重的鼻音说:“小溪,谢谢你这几年的陪伴。”

我嗯了声,他又说:“对不起,浪费了你几年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