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我相信他真是来玩的,更加惊讶,他倒真潇洒,只是苦了我,一点乐趣也没有,只恨不得对着大海痛哭一场,又满心幻想着怎么样做一个漂流瓶通知家人我的去向。

钟楚博终于找到一只汽水瓶盖做梭子,对着水面用力地抛出去。可是因为瓶盖太轻,只在海面上跳了一下就泄气了。

我愁肠百结,却不放过这个嘲笑他的机会,故意大声地笑出来。

他不满地对我拧着眉,忽然问:“昨晚你做梦,一直喊妈妈,怎么?刚离开家就想家了?”

“不是我想家,是怕家人想我。”一句话把我的心事勾起来,我,的眼圈儿又红了,“我这样子突然失踪,妈妈一定会很担心。”

“有人担心的感觉,也挺幸福的吧?”他“呵呵”笑,可是笑声中有一丝苦涩,“我从十二岁起,已经不知道被人牵挂的滋味了。”

“你的爸爸妈妈呢?”

“死了。”他简单地回答,“我是个孤儿,靠给人帮工长大。”

“那么许弄琴呢?她总是牵挂过你的吧?”

“阿琴?”他反问,出乎意料地,竟然并没有恼怒,却有些感慨,仿佛万语千言似的。但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点点头,“走吧。”

再出发时,已是夕阳西下。

虽然我看过无数的夕阳,雨后的,晴天的,初春的,盛夏的,但是我打赌自己一生中从没有看过比今夜更美的夕阳。

那样美,凄艳而悲壮的一首绝唱。

红,却不刺目,不是那种“万紫千红总是春”的红,也不是“红杏枝头春意闹”的红,却是“每到红时便成灰”的那种红,细腻如凝脂般的颜色,无限哀婉,刺痛行人的心。

大切诺基迎着日落的方向奔过去,奔过去,如同夸父逐日。

可是这样的速度,依然挽留不住夕阳的沉落。

那一点嫣红如同含泪的眼,依依地望着,万般不舍而无奈,不住地低下去,低下去,终于微微一眨,泪珠颤落,眼睛温柔地闭上了,只在天际留下云霞如裳,是对大地最后的依恋。宛若美人已去,而香韵犹存。

我的心也随之低落。倚着车窗,看到山川,河流,稻田,荒漠,都在眼前不断地飞逝,沧海桑田因了时空的转换而变幻莫测。也许,这将是我看到的最后一次日落;也许,我将就此驶入时间隧道,终于得救回到父母身边时,发现他们都已白发成霜,而以然,也早已子女成群,对面不相识了。

天彻底黑下来,钟楚博停了车,依然在高速路边汽车宾馆打尖,用假身份证登记。

他丝毫不急着赶路,晓行夜宿,完全像一次真正的旅游。

甚至不时在某个景点下落,游玩一番。

我却是越来越焦急,越来越绝望。离大连已经越来越远,被救的机会也越来越渺茫了。我不知道前面迎接我的将是什么,这可诅咒的“旅游”又将何时结束?

第三天中午,我们来到了西安。

钟楚博这个大玩家,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旅游胜地。

我反正找不出通风报信的办法,索性得乐且乐,随遇而安,拿出兴致来四处观光。

兵马俑、华清池、古城墙、白马寺、大小雁塔、秦始皇陵……青龙寺里中国和尚惠果和日本和尚空海对着谈道,钟楼里的景去钟已经今非昔比,西大街过去又叫皇城第四横街,而北院门曾经收容过逃难的慈禧……

满街走着活动的兵马俑,随便一家人摸出件什么来就说是秦风汉韵,迎面而来的小食担上挑着于右任的书法,没有了卖炭翁的炭市街上两排列满新鲜蔬菜,画着半坡图案的埙只卖五元钱一只……

书院门,化觉巷,菊花园,骡马市,建国路,大莲花池街……”

大麦市的小吃各式各样,长发祥的饺子像一个个工艺品,贾三家的灌汤包物美价廉,水盆羊肉的盛具是不折不扣的盆子,而驰名中外的“肉夹膜”其实应该是“馍夹肉”……

我们玩得十分尽兴,甚至还拍了许多“立可得”留念。从没有一个地方让我感觉历史原来离现实是这样亲近,仿佛随时随地都可以拐进一条街献开一扇门走到汉唐盛世里去。我每看一个地方都忍不住想,将来一定要把这些见闻说给以然和无忧听,他们两个还都从没有来过西安呢?

这样想着的时候,我就会有片刻的失神,不由又开始计划怎样挣脱钟楚博跑到八群中去求救,可是万一跑不脱呢?电视上杂志上不是看过许多流氓在光天化日下当众行凶围观者众却没有一人出手相救的事吗?又或者他对人说我是疯子,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说我们是小两口吵架闹别扭,人们会相信谁呢?有人当街拦住我说她正被追杀我也不信,又如何让别人信我?

我一再踌躇,终于没有勇气突然发难。

原本一直猜测着下一站会是哪里,可是钟楚博并没有再回到高速路上,却摘下牌照小心地收进手提包里,然后将车子驶进一家修车厂。

我隔着窗子看到他同厂主比比画画地说着什么,又不时回身指一下我,不禁忐忑不安,猜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这样过了一会儿,钟楚博好像同厂主谈妥了,满面笑容地走过来招呼我下车开路。

我惊讶:“车怎么办?”

“卖了。”

“卖了?”

“是呀。我跟他说这是黑车,急于出手,他立马给了我一万块成交。”

“这也行?”

“当然行。”钟楚博“呵呵”笑,“其实我才不在乎这一万块,不过如果不卖,想不出把车扔到哪儿,怕更加引入注目。跟他说这是黑车,他自己就会想办法销赃。这种事,平常得很。”

我昨舌,还以为自己见多识广,走过这一遭才知道,我对这世界了解得实在是太少了。

另一面,我猜目的地大概快到了,所以他要将车出手。莫非今后就留在西安城了?虽说大隐隐于市,但未免也太过冒险,按说他这只狐狸虽然胆大,却十分心细,不会真的自信到如此狂妄的地步吧?

路过一家五金店时,钟楚博走进去买了瓶硫酸。

我大惊,心想他不是要将我毁容以遮盖身份吧?难怪他敢在西安落脚!

这个晚上,躺在宾馆里无论如何再睡不着。

几次想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拼一回,能跑就跑出去,跑不了也闹个惊天动地,把宾馆的人全喊醒过来,让这个杀人犯暴露行迹。

刚想行动,钟楚博醒了,翻身坐起,从包里取出那瓶硫酸来。

我几乎尖叫起来,眼角瞥着窗子的方向,心想他只要走近一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反正只是二楼,死不了,摔断腿总比烧伤脸好。

但是他接着又拿出那两个车牌走进卫生间,原来硫酸只是用来浇毁车牌号的。

我暗嘘一口气,只觉背上凉飕飕的,已出了一身透汗。

虚惊一场,格外地累,很快便睡着了。梦里看见自己回家了,妈妈抱着我一个劲儿流泪,不住地问:“你怎么样了,女儿?你怎么样了?”

“妈妈!妈妈!”我哭泣,泪流满面。

醒来时,发现钟楚博正深思地望着我,眼中的神情十分奇特。

我背过身,继续专心地抽泣,暗暗提防。

天亮后,钟楚博租了一辆出租车,指挥司机一路南行。路越走越偏僻,越走越荒凉,而且每路过一个小食铺,他都会停下来略买点食品杂物。

我猜他不肯一下子买很多是为了怕引起店主注意,越来越确定目的地将至,所以他才会变得这样小心,不仅走走停停,而且每隔一段路就换一辆出租车。

路面黄土飞扬,出租车的车窗上迅速蒙了一层尘,而司机的话渐渐难懂;可是钟楚博好像对每一种方言都很清楚,不时用本地话与司机交谈。我听着那些艰涩难懂的对话,不禁又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在做交易,说不定会像卖车那样把我卖给某户山里人家娶不起媳妇的傻儿子,就像他说的:其实我才不在乎卖多少钱,不过杀了不知道埋在哪里,怕出事,卖给人家,人家自己就会想办法防备看守,都不劳我操心。天哪!

但是好在他们每次的对话都很短,并不像做大买卖的样子。而且很快地,我们在紫阳镇停下来,钟楚博打发了司机后,同我说:“这一顿要多吃点,吃完这顿,大概很久吃不到像样的饭菜了。”

我这才知道目的地原来是秦岭,不由暗暗叫苦,难道下半生要做野人?

两个城里人跑到深山老林里住上阵日子,不用久,一年半载,已经面目全非,同硫酸毁容也差不了多少,那时候就算通缉令铺天盖地,也没人认得出我就是卢琛儿了。

又或者他想翻过秦岭去到某个偏僻山村,那又该是个多么落后野蛮的地方,不知道语言是否可以交流,电话是一定没有的,交通工具也一定欠缺,他路头那样广,要真是将我卖了,只怕跑断了腿也找不到出山的路。

正在胡思乱想,钟楚博忽然看我一眼,说:“实在想家,可以打个电话报声平安。”

我一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钟楚博不看我,淡淡说:“再往里走,就没有电话了。注意,说话不要超过二十秒钟,说不定有警察安了窃听器。”

我喜出望外,生怕他反悔,立即奔向电话拨通无忧手机:“无忧,我是琛儿。”

“琛儿。”彼端无忧大叫,完全失去以往的从容平静,隔着长长电话线,我仿佛看到她瞪大眼睛的一脸惊愕。时间有限,我不能多说,只简短扼要地汇报:“告诉我妈妈,我很安全,让她不要为我担心,我们一路旅游,玩得很好,住得也很舒服,我们正在吃饭……”

钟楚博指指腕表,低声命令:“跟她说我们在福建。”

我点点头,顺从地学舌:“我们现在已经到了福建武夷山,正用天下第十五水煮雾芽毛尖来喝呢。”说罢乖乖挂上了电话。

钟楚博很惊讶:“我以为你会打给你母亲……”但是很快他自己想通答案,“二十秒钟,大概不够老人家哭的,只怕说不了什么悄悄话。你的表现很好,没有说不该说的话。算你识相。”

他错了,我之所以没有打电话给妈妈而给无忧,是因为她为人够冷静,心思够缜密,一定可以听得出我话中的玄机——武夷山盛产岩茶,属于乌龙茶系,而“雾毫”和“毛尖”则是绿茶的两种分类,我有意混在一起说,正是为了提醒无忧注意到这句话的谬误,故技重施,借茶向她暗通消息,指出我们的真正所在。

茶语中说:“唐煮宋点”,煮茶是唐代的饮茶习惯,宋以后发明冲泡点茶方法以后,除了极个别地区,已经很少有人会煮茶来喝了;而西安是唐之都城,陕西省又盛产“秦巴雾毫”、“紫阳毛尖”两种茶,其中“紫阳毛尖”更自清代便被列为中国名茶之一。

另外,陆羽在《茶经》中将天下之水分为二十等:庐山康王谷谷帘泉水为第一,无锡惠山寺石泉水第二,蕲州兰溪石下水第三……商州武关西洛水第十五。

几个线索连在一起,我的所在地便呼之欲出,是在陕西商洛一带了。

来不及爱你正文第十四章人质生涯

章节字数:5159更新时间:08-05-0512:41

接着我们就进山了。

我早已换上羊绒衫、牛仔裤、夹克外套,既保暖又轻便,是登山的最佳装束。

他和我做类似的打扮,外加一只巨型登山包,里面包罗万象,一应俱全。

没有人会怀疑我们不是一对度蜜月的爱侣,至少也是情人。

可是事实全不是那么回事。

我们在逃亡,他是杀人犯,而我是人质。

我苦笑,愈发坚信“事物的外表往往是假相”这一被前人重复过千百次的真理。

钟楚博命我换上布鞋,说这样才不会在土路上留下脚印。他向我解释他的计划:“大连的警察们做好一系列准备调查工作,把消息层层发布出去,传真你我的照片给外市警局,各局收到消息再开会下达任务,布署方案,直到开始行动,总要有三五天的时间,现在是时候大搜查了。不过都是一阵风,过三两个月找不到人,自然松懈下来。所以这三两个月里,是最危险的时候,不得不十二分小心。秦岭是真正的深山老林,野兽出没,再不会有人跑到那里来搜查的。而且这时候山里可吃的东西正多着,就算粮食不足也饿不死,而等到秋后天气转冷,山里捱不下去的时候,我们也该出来了。那时候再随便找个城市买份假证明住下来,绝对不是难事儿。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可是最不缺的,就是钱。”

我瞠目,这计划的确周详,可是,他为什么会选择陕西秦岭做他的落脚点呢?

“很简单,因为我对这个地方不了解。”

这算什么答案?我望着他,似懂非懂。

他摇摇头,取笑我:“聪明面孔笨肚肠,白做了我那么久秘书,这点弯儿也转不过来。你应该知道,无论是公司业务,还是我的私人关系,都同西安丝毫不沾边儿,也就是说,西安几乎是我最不可能来的一个地方,所以我就偏偏要到这里来。要知道,很多逃犯落网,犯的最大错误就是投亲靠友,岂不知亲友是世界上最不可信任的一种动物。”

“那么,你有真正的朋友吗?”

“没有。”他断然答,接着反问,“你有吗?”

“我?”我想起无忧,无忧是我真正的朋友吧?“我有。”

“那可真是天大的不幸。”他呵呵笑,又重复一遍他的至理名言,“朋友是这世界上最不可信任的动物。你每多相信一个人,自己的危险就会增多一分。如果你认为自己还有真正的朋友,那意思就是说,你的身边存在着真正的危险。”

“所以你连老婆都杀。”

“不错。因为她知道得太多了,不可以信任。”

“她知道了什么?”

“我的过去。”

“你的过去?”

“我过去是卖白粉的。我靠这个起的家。”

我瞪大眼睛,一时忘了走路。他说起白粉时的随意的语气就好像在说他过去是卖豆腐或者码头扛活的,丝毫不以为有什么不妥。

“喂,接着走呀。”他催促我,像说故事简介那样三言两语交待他的过去,“我和我老婆打小儿就认识,一个村里的,穷怕了,就卖白粉,先是帮人干,后来自己干,再后来赚了钱,就洗手不干了,便惦记着怎么换个活法儿,三换两换,东跑西跑,就跑到大连去做了广告人,嘿,干得还不赖。要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儿,说不定我明年还要去竞选十大杰出青年呢。”

“你?杰出青年?”

“怎么?不可以?”他哈哈笑,“哪个大富豪成名前没干过点昧心枉法的事儿?这就像大树,只有把根往泥土里,往黑暗处扎得越深,盘得越紧,树干才能长得越高,越能得到最充分的阳光。所以,凡是最光明的,身后必然是最黑暗的。”

我匪夷所思,在钟楚博的论调里,总有一大堆离经叛道而又自成一家的说辞,这个人;已经完全不可理喻。

我同他讨价还价:“你的计划的确很周密,可是你忽略了一点:杀妻虽然是重罪,但是并没有对社会造成危害,不一定会判死刑。就箅追捕,也不会被列为重案来办。但是加上绑架,事情就会越闹越大。所以,不如你放我走,自己一个人逃,应该会更容易脱身的。”

“没错儿。如果我现在把你杀了,就更加安全。”他打趣,“别对我花言巧语,你还没学会。”

我气结,只得免开尊口。

一路上,我们吃泡面和饼干果腹。

晚上,就住在野地里,把酒精浇在枯枝上点燃,裹着充气睡袋取暖。

松涛起伏,蛩鸣成阵,山里的夜晚幽静而深邃。我望着天空,从来没有看过那么多那么亮的星,每一颗都写着思念与哀伤。

今天已是五月一号,我同以然成婚的日子,可是现在,我们却天各一方,音信不通,不知道今生今世还有没有机会再见。我的心又怆恻地疼痛起来,越疼越紧,仿佛五脏六腑都要扯碎。火苗将树枝舔得“哔剥”地响,不知名的山虫在啁啾地叫,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声息。

飘忽的火光中照见以然的脸,一脸焦灼,满眼真情。

有流星自夜空划过,是谁的泪伤痛了谁的心?

我偷看一眼在火堆旁打盹的钟楚博,他似乎睡得正熟,摊手摊脚地躺在火堆旁,完全没有防备。对他的恨在这一刻达到顶点,我不禁暗暗想怎样才能乘其不备将砍柴用的弯刀一下子劈向他。

然而,就在我的手悄悄伸向弯刀,眼看就要握住刀柄的一刻,那刀子忽然凌空而起,已经握在了钟楚博的手中。

他望着我,“嘿嘿”地冷笑:“想千什么?”

“不干什么。”我看到他站起来,心上一凛,反问,“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他的唇边现出邪恶的笑,“良辰美景,花前月下,我们可不能辜负春宵啊。”

我恐惧起来,迅速抽出一根着火的树棍挡在面前自卫,“你敢!”

“要不要试试看?”

他狂笑着,步步逼近,双眼灼灼,如一只看到猎物的野兽。

我尖叫,将手中的火枝抛向他,转过身狂奔起来。可是没奔出几步已经被他追上,整个人跌进他的怀中。我挣扎着,尖叫着:“放开我!救命呀!”

他的手铁钳一样箍住我,口中的热气一直喷到我脸上来:“叫吧,荒山野岭,看谁会来救你?!”

但就在这时候,树梢上忽然掠过一阵风,雾气更浓了,完全遮蔽了月光,我听到有种奇怪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如泣如诉,如怨鬼索魂。

电光石火间,我明白过来。“许弄琴!是弄琴魂追来了!”

钟楚博恼怒地四顾:“又是你这妖孽!出来!我不怕你!”

四野无声。

雾气散去,露出凄冷的月光,与呜咽的松风相映成画。

钟楚博的兴致已经完全被破坏了,恨恨地一脚踢向篝火,火星四散,我胜利地笑起来,第一次发现,原来鬼魂非但不可怕,还很可爱呢。

这已经是进山后的第三天。

山路越走越崎岖,渐渐已经无路可走。

可是野花的颜色却越来越鲜艳,树叶与小草也越来越青翠,鸟鸣的声音就像用泉水洗过一样的清澈,清风徐来,奶白色稀薄的雾会被拂得飘来荡去,仿佛天上的云落到了人间。

一切不是不美的。

如果能同相爱的人执手同游,观山赏月,煮水论茶,也该是人生一大快事。

可是,我身边的人却是钟楚博。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杀人犯。而且沾染的是自己结发妻子的血。

这使鲜花和晓雾都黯然褪色。

自从弄琴魂重新出现之后,他再也没有意图侵犯过我。也有几次,他在话里话外露出挑逗的意思,我警告他:“小心,你老婆在一旁看着呢!”

他“呸”了一口,愤愤诅咒:“妖孽,冤魂不散!”但是到底不敢公然不敬。

这样子,我们总算得上是和平相处。可是我仍然一日更比一日憔悴,双脚都打起了水泡,举步维艰。

但到了这一天,总算钟楚博说:“好了,不用再走了。”

他终于找到了一个认为满意的山洞,很深,充满树叶腐烂的气味。“要清理以后才能住,我已经观察过了,附近有水源,打扫工作不会很难。喂,大小姐,在家做过家务吗?”

我望着他,一时不明白他话中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