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爱?你们可是自由恋爱的呀。不相爱你们会打算结婚?这个丈夫可是你自己选的,又不是父母包办,现在就要结婚了,你又说不相爱,那什么样的才算相爱?”

我叹息,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个童话故事《小王子》。小王子无法向大人们解释他的画,我也无法向母亲解释我想要的爱情。

我不是不爱以然,只是,没有爱到足够的纯度。也许世上大多数的夫妻都是那样过活,只要面子上过得去,里子是否千疮百孔,在所不计。然而那样的爱,已经不能够满足我。结婚是它的目的也是它的坟墓,金童玉女的形象就同结婚照上的假笑一样,是努力打造的姿态,给别人看的成分多过给自己享受。

我可以想像婚后的生活,不会夫唱妇随,因为以然不是一个爱唱的人,而我也不懂得如何跟随,因为过于充足的物质生活,我们甚至连鸡蛋几何米价几何这样的对话都不会有,偶尔谈论一下某家古董店近日拍卖会奇货可居或许,但不会太关心。至于朱同七碗茶的对话,那是求偶时获取异性青睐用的,对于夫妻生活则全无用武之地。

无忧的一章会自然地揭过,就像一切从没有发生一样。以然将来或许会有别的情人,但绝对不会是清高自爱的无忧,所以也就绝对不会真正动摇我们的婚姻。无论私底下他有多少红颜知己,公开场合同他一起亮相人前的,只能是我卢琛儿,穿戴整齐,笑容可掬,与他并肩而立,扮演举案齐眉的恩爱夫妻。

这样的婚姻不是不好。可是我想要的爱不是那样子,它只存活在我心里,或许不能为大多数人所接受,或许有些不合逻辑难以解释,但是它就是爱,就像小王子画里的大蟒蛇一样。吃了大象的蟒蛇被大人们当成一顶礼帽,但是小孩子却可以一眼看出,咦,这头蟒蛇的肚子里有什么?

我要的,就是那个虽然不一定会猜到我在想什么却至少不会把我当成一顶礼帽的知己。他需要有一颗孩子的心,以最简单的逻辑来解释我,呼唤的方式就像一只布谷鸟。山里晓雨初晴时的布谷鸟,那种清澈的鸣叫唤醒我沉睡的灵魂,给我最真实的指引。

父亲被惊动了,他走出来,困惑地问:“琛儿,你回来了?刚才你到哪里去了?”

我叹一口气,正想把对妈妈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妈妈已经大喊大叫起来:“上哪里去?我看是着魔去了!居然一回来就说要解除婚约。你以为婚姻是儿戏,说结婚就结婚,说解约就解约?”爸爸惊讶极了:“是真的吗,琛儿?你要和以然解除婚约吗?”

“是的,爸爸。”我轮流的看着爸爸妈妈,只觉得心里十分抱歉,我同以然决定结婚时,他们足了心事,现在我决定解约了,他们又更加担心起来,我真是一个不孝的女儿,一再带给父母惊惶和忧虑。可是,毕竟我不能违背自己的心,不能拿一生的假面婚姻来完成自己的孝道。我咽了口口水,试图向他们解释我的想法,“爸,妈,我已经想清楚了,想必你们也知道,在我不在大连的这段日子,以然的感情并没有经得起考验,他动摇过,为了无忧。”

“我就说是为了那个无忧是吧?”妈妈恍然大悟,“可是以然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吗?他现在不是已经决定还是要你吗?他妈妈刚才来的时候还在同我商定婚期呢。”

“可是问题是,我并不想要他了。因为,婚姻是一种既定的命运,而不应该只是一种选择。”

“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妈妈不满地抗议;“不要这么文绉绉地说话,又不是演戏。你已经二十几岁了,不再是小孩子,怎么还是这么任性?做事一点也不替父母想一想。你让当妈的在亲戚面前怎么交待?”

“我没有在演戏。”我忍住怒气,“妈,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感情。我是你的女儿,并不是你骄傲的砝码和你炫之以亲友的资本,我要为我自己一生的幸福考虑。”

“你觉得我们是为了炫之以亲友才要你嫁给以然的吗?”一直沉默着的父亲突然开口了。

我立刻后悔自己的话太刻薄了:“爸爸,对不起。”

“不用再说了,琛儿,你让我很伤心。”父亲挽起母亲的手臂,结束这次谈话,“我只希望你知道,我们是你的父母,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如果你觉得这份婚姻对你是委屈的,那么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不想将来有一天,你会因为同以然吵架而抱怨父母害了你。”

他们离开了,把我一个人扔在屋子里。我想,这样也好,就当我是一个不孝的无礼的女儿吧;这样子,他们或许会有一小段日子的伤心和生气,甚至还有一点点难堪,但是会过去的,总好过我一辈子在无爱的婚姻里犹疑。

不知过了多久,有敲门声响起,我不想理会。过了一会儿,门开了,轻轻的脚步声一直延伸至床前,我从胳膊底下偷偷望出去,不由蓦地愣住了,那是以然!

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妈妈到底还是不愿意放弃,到底还是把以然搬来了。可是这个时候,我已经解释得太累,真的不想再说什么了。

以然呆呆地站在我的床前,既不叫醒我,也不肯走开。英俊的脸上,写满了苦恼与无奈。哦,以然,你到底还是爱我的,是吗?否则,你不会这样痛苦这样迟疑。可是,你也到底还是不够爱我的,否则,也不必这样犹豫这样烦恼了。

我知道,在这个时候,只要我伸出手去叫一声以然,他就会立即倒向我,拥抱我,在我耳边说尽甜言蜜语山盟海誓,可是,那爱之中,有多少是因为条件,有多少是因为抉择的结果,有多少是出于责任和义务,出于同情和怜惜,又有多少仅仅是因为单纯的爱呢?

无忧飘飘若仙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我咬住嘴唇,不肯让自己发出一声呼唤。

又过了一会儿,以然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仿佛不胜苍凉,我的心一疼,忍不住便要抬起头来,而他已经转身出去了。

僵直的身体猛地松弛下来,我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连身下的被单都潮润而折皱。理智同感情挣扎得太苦太苦,我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真的很傻,也不知道放弃以然到底是顺从了自己的心还是违逆了自己的心。

倦意袭来,我忽然又回到那种神思不属的患病状态,意志不由自主地飘浮开去。

来不及爱你正文第二十二章尾声

章节字数:6169更新时间:08-05-0512:46

夏日的风从窗外吹进来,有人轻轻唤我:“琛儿,再见了。”

我看出去,窗外的高楼大厦都不见了,换作青山秀水,柳绿花红,有一对憨但是很俊的少男少女站在山前对着我笑,人与景都秀丽可亲,似曾相识。

是谁?我暗暗惊疑,咱家并没有这样的乡下亲戚,这两个孩子是谁?

那女孩儿嗔我:“真是的,这么快就把我们忘了。”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我明白过来,是许弄琴和钟楚博。是年轻时代的许弄琴和钟楚博。是许弄琴和钟楚博一生中最好的时光。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如果做过的错事可以更改,我想他们一定会希望回到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重新做回一对单纯相爱的兄妹鸟儿,而远离那后来发生的一切贪婪,罪恶,以及彼此仇恨与杀戮。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省起,今天距离弄琴之死,已经整整八十一天,到了今晚子时,就是她最终告别人世的时刻,从此,她将魂飞魄散,不可以再羁留阳间,缠绵不去。

那么,刚才,他们是在向我道别吧?可是,为什么钟楚博也向我告别呢?他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难道,是弄琴魂要在自己销魂之际,孤注一掷将他带走?

我诧异,我竟然想念钟楚博呢。不由自主地牵挂他,关心他。我第一次发现,想念一个人原来是这样的,这样的热切而又绝望。我不知道他现在会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是否安全,甚至,是不是还活着。完全无从猜测。

谁能告诉我?告诉我他还好吗?有没有在林中遇到危险?如果他病了或者受伤,有谁来照顾他?他是继续逃亡还是找到了一处栖身之所?

忽然之间,我想起梦中的场景,猛地惊跳起来,豁然开朗——那是秦岭!他在秦岭!他一直都在秦岭,没有离开过!

以他的逻辑,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人人都知道他逃走了,所以警察只会例行公事简单搜索,绝对想不到他居然胆大包天留在秦岭没有走。而潜伏一两天躲开警察的搜捕,对钟楚博而言是易如反掌,只等搜山之后,他便会再回到洞房,与野兔小鸟做伴。

思想不受控制地飞出去,忽然想起逃亡那日在高速路上看过的夕阳。

这世上,有的人喜欢看日出,有的人喜欢看日落。

我属于后者。

日出与日落都是一刹那,都壮观炫目美不胜收。但旭日初升给人带来希望的同时也似乎在说来日方长不必着急,夕阳西下却是最后的告别,燃烧得越热烈也就消失得越彻底,彩霞满天之后紧随着无边黑暗,无可挽回的怅恨。

钟楚博的爱,就是天际的一抹夕阳吧?

我有种感觉,他不肯离开秦岭,除了因为那里相对安全之外,还有一层心思,就是他希望我有一天还会再回去,他在等我!

他在等我!钟楚博在等我!

忽然之间,我无法自抑,迫不及待,决定要在这一刻、即时、马上、立刻去见他。

是的,我要见他,我要回去,回到秦岭,回到洞房,回到我梦开始的地方。

我蓦地跳起,拉开门,却看到以然站在门前,说:“醒了?”

原来,这整个下午,他竟一直没有走,守在客厅里等我醒来。

他脸上有种极不自然的笑,而随后的解释让我明白了那不自然的原因是什么,他说:“我听茶馆服务员说,你早晨去过那里,可是没见无忧。”

我觉得黯然,觉得有许许多多的话想对他说,可是这会儿都顾不得了,只是抱歉地看着他:

“以然,对不起,我急着要出去一趟。”

他拦在门口,仿佛没听到我的话,只是顺着自己的思路说:“我不知道你都听到些什么,但是我保证,结婚后我一定会对你忠诚,永远不变心。”

“NEVERSAYNO!”

以然一愣。

我温和地解释:“永远不说不。以然,永远是件很长久的事,在‘永远’这段时间里,许多事情都是难以把握的,所以,不要轻易说不,也不要轻易说永远。”

在我被营救之前,他没有做到“永远”对我忠诚;在我被营救之后,他也没有做到“永远”对无忧忠诚。那么,我又凭什么相信,结婚后,他会当真给我一个“永远”呢?

以然急了:“琛儿,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会,必须马上解释清楚。”

“应该听你解释的人是无忧。”我温和地打断他,“以然,我都了解的,无忧是个好女孩儿,如果我是男人,我也会爱上她。”

以然的表情蓦地凝住,眼神瞬息万变,深不可测。

我凝视他,说得更明白些:“在我半梦半醒的时候,我曾经听到过你同无忧商量感情的去向。”

他们说:“我们不能对不起她。”

“她伤得这么重,这么孤独,正是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们不能再伤害她。”

“我以为等我们终于安全地解救了她,就不再亏欠她什么了。可是看到她我才知道,我做不到,我不能伤害她。她比我更需要你。”

好心的,好心的无忧啊。其实,在那个时候我就应该想到为他们让路的,可是对以然和无忧的信任让我忽视了爱情的不由自主,我悔恨自己觉醒得太迟。许久以来,我只沉浸在自己的伤痛中,却忘记了,无忧所承受的爱的折磨可能比我更深更重。

在那个阴雨的午后,她曾经给我讲过她的爱情故事,她说:“第三次,我终于遇到一个值得我爱而他也爱我的人,可是又相遇得太迟,从一出现就注定了没有结果,是错误的。”

那时,我就应该知道,那第三个人,是以然,是以然呀!

无忧的爱情太苦太苦,一次又一次,与她生命中的最爱失之交臂,这一次,我不可以再让她错过以然!

我望着以然,更加诚恳地说:“我说的是真的,以然,无忧那么美好善良,又那么爱你,甚至可以爱到为了爱而放弃爱的程度。而我相信,你也一样地爱她,因为没有人可以同无忧朝夕相处而不爱上她。你开始选择了我,不过是因为我出现得比她早一步。但是现在改正还来得及,以然,不要被面子和责任束缚,而放弃你心中的真爱。世上没有什么事会比得到自己真正爱的人更幸福的了。”

妈妈尖叫起来:“琛儿,你在说什么鬼话?你是不是发烧了?以然,你千万别听她的……”

我不再耽搁,拨开以然的胳膊走了出去。

以然没有留我,也许,他要好好想一想,重新去体味自己和他人的感情。

妈妈也没有叫我,她在忙着安抚以然。

我趁机走出了家门,在路边提款机取了钱,毫不迟疑地打车来到机场。

奇怪,一旦决定了从此放弃对以然的爱,一直怆然的心却反而平静下来,再也不觉得那绵时已久的隐隐作痛了。

以然是个医生,可是他从来治不了我的心病,他也不能使用一把解剖刀来解剖爱情。现在,我决定告别这个医生,我的心痛却无医自愈了。也许,我同以然,真的自始至终只是一个误会。

一小时后,我已经坐在飞往西安的客机上。

然后下飞机、转长途客车、换出租车、然后步行一段路……夜幕降临时,我终于到达秦岭山脚,这才发现,山上山下竟然到处都是警察。

我拉住一个看热闹的人:“这里出了什么事?”

“有个逃犯被包围了,他抓了一家五口做人质,正和警察谈条件呢。”

我只觉脑子“嗡”地一声,几乎停止思想,要想很久才能反应过来:“警察是谁带队?”

“刑警队胡队长。”

我立刻就近请求一位刑警:“麻烦您通报胡队长,说卢琛儿来了,想见他。”

那位刑警用对讲机讲了几句,然后惊讶地看着我:“胡队长请你过去。”

我排众而上,走到包围圈的最里层,方一走近,已经闻到浓浓的福尔马林味,比我以往经历的任何一次都更浓郁强烈。弄琴魂,她果然已经来了。

见到我,胡队长立刻迎上来:“卢琛儿,你怎么来了?”

我不及叙话,问他:“钟楚博在哪里?”

“在那个农房里。原来他一直没有离开秦岭,与我们捉了一个月的藏猫猫。直到最近农民传言山里闹鬼,联合起来驱鬼,这才发现他的踪迹,我们一接到报警就赶来了,可是还是晚一步,他已经先下手绑架了一家老少五口做人质,刚才提出条件,说让我们在两小时内提供一辆运钞车来,不然,就每隔十分钟杀一个人质。”

“你们打算怎么做?”

“先照他说的办,慢慢寻找机会下手。卢琛儿,你来了就最好,你和他相处那么久他都没有伤害你,或者你可以劝他自首。”

这时候一位刑警走来报告:“胡队长,运钞车已经到了。”

“很好。”胡队长略作思索,立刻有了主意,“卢琛儿,你会不会开车?”

“会。怎么?”

“我想,如果你来做司机,会比较容易得到他的信任,也比别人做司机更安全些。等他交出人质,你就向他劝降。”

“好,只要能救出那一家五口,我愿意帮忙。”

“谢谢,你很勇敢。”

其实他错了,我不是勇敢,我只是想帮助钟楚博。我不愿意看到他再作恶。

胡队长举起手中的话筒,大声喊:“钟楚博,你听着,现在运钞车就停在你门外,你可以释放人质了。”

“谁知道你们的车里是不是有埋伏?”

是钟楚博的声音。听到他的声音,我的心忽然狂跳起来。

胡队长高喊:“我向你保证,车里只有一位女司机,绝没有警察。”

“把车开过来,我要检查,如果你们耍花样,我就杀人质。”

我奇怪胡队长为什么不直接说明车里的人是我,但是来不及想太多,依照他的手势缓缓将车开近。

钟楚博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前前后后,瑟缩地站着老老小小五个人,个个身上都绑着一个小型炸弹,而引线握在钟楚博的手中。

看到他,我再也忍不住,拉开门跳下车:“钟楚博!不要再杀人了。”

“琛儿?”钟楚博一呆,松开手将面前的人猛地推开,不可置信地瞪着我,“琛儿,是你吗?”

“是我,我来看你。”我迎着他奔过去。

这一刻,我什么都忘了,眼中所见,惟有他高大的身体,挺立于天地之间,除此之外,我再也看不到其他,想不到其他。

而他,也正迎着我奔过来,奔过来。

“琛儿,真的是你!”

枪响了!

我蓦地站住,脑中一片空白。

枪声密集地响起,我眼睁睁、眼睁睁地看着钟楚博对着我倒下来,血流披面。

可是他努力地瞪大眼睛,仿佛想最后一次清楚地看着我,将我印在他的心里。

他看着我,那眼神,那眼神就好像他已经忘记世上所有的一切,不在乎所有的一切,在生命最后时刻,唯一的渴念只是看清楚我,记清楚我,好到来世的时候不会错过。

他,钟楚博,这个心思缜密、举止从容、天地崩于面前而不变色的杀手,在这一刻,在这间不容发的一瞬间,忘记了所有的防备,放弃了所有的心机,赶着出来见我一面。

他说过,一个杀手,一个亡命之徒,不可以有哪怕一秒钟的松懈,不可以有任何的牵绊和羁累,否则,就是他生命结束的时刻。

而我,我就是他冷酷生命的终结者。

我握着他的手,被带得倒下来,跪在地上,他的血流过额头,淌在我的手上,腥红而黏稠,鼓着白泡沫。我本能地用手去堵那伤口,可是堵不住,血只是不停地涌出来,涌出来,温热急促,势不可挡。

他笑了,眼睛还是定定地望着我,低声说:“琛儿,你哭了,我真高兴,你会关心我……”

我哭了,是的,我的泪比他的血更加汹涌而不受阻碍地流下来,哽咽地喊:“钟楚博,你不要死,不要死,……”

“我能在死前再看到你,已经很高兴,我真高兴可以再见到你……”他的声音弱下来。

我叫着:“钟楚博!钟楚博!”

“琛儿,这辈子我做错……许多事,但有一件事我……我没做错……那就是……就是……”

钟楚博!钟楚博!”

“爱……上……你!”他的头歪倒下来。他死了。

他——死——了!

而我仍握着他的手,抱着他的头,仿佛也随他一同死去。

至少,我身体中的某一部分随他死了。

脑中轰轰做响,似有千军万马纷至沓来,又似乎空无一物。所有的声响与躁动都消失了,惟有钟楚博最后的笑成了天地间惟一的定格。我的眼里就只有他,我的,心里也就只有他。可是,可是他就要离我而去,去到一个我无法企及的世界。

他死了!从此再也不能对我笑对我发火对我诉说他爱我。

在山中说过的那些话忽然响起在耳边:

“又在想什么?”

“想怎么样才可以把你送上绞刑架。”

“哼,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申请让你做我的行刑人,看你是不是下得了手。你肯定自己真的很想让我死吗?”

“不,我尊重所有的生命,不愿意看到任何人死。可是我相信人间自有公道,你做的坏事太多了,一定会有报应。”

“不在乎输赢,自然就不会输。一个人,只有在非常紧张一件事的时候,才会容易出错,才会失败。所以我也相信,警察找不到我们,因为;我同样也并不在乎死。不在乎死,自然就死不了。

“这世上,真的就没有让你在乎的人或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