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乐妃嘻笑怒骂,妙语如珠,在以前,我会同她一起发牢骚,卖俏皮。可是现在,这一切再不能使我共鸣。我不感兴趣。我想念山林。

“你妈妈说你很快会补办婚礼,日子定了没有?还是请我做伴娘吧?嘿,我也算‘资深伴娘’了,一再地延期备用,这回总没跑了吧?真是好事多磨。新房有没有布置好?我可是急不可待要闹洞房子。”

哦,洞房,散发着干草和鲜花香味的洞房。钟楚博每天早晨都会在花瓶里插上一束带露的鲜花,现在都已经干了吧?

“你知道吗?我一直为你担心呢。你那个开茶馆的朋友哦,对柯以然别有用心呢。我都害怕你要再回来晚了,就有人趁虚而人,鹊占鸠巢了,幸亏你及时回来了。”

雀巢?是的,钟楚博曾在巢里找到一窝鸟蛋,颗颗晶莹如玉,用白水煮了吃,什么作料也没加,可是已经鲜美得让人永生难忘。

“前几天同事聚会,大家听说你回来,都说要来看你呢,”

那次放走了那只兔子妈妈,后来它还带小兔子回来看过我,它记得我是它的主人呢。不知道我走以后,它还有没有再来?发现我不在了,它们会想我吗?

“喂,我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听啊?”

“啊?你说什么?”

“你怎么回事?整个人好像呆了很多似的。”桃乐妃不满,但是接着无限感慨地说,“真是老话说的好,憨人有憨福。就是要你这样心不在焉的人,才真正有福不用忙吧。像我们,整天拼死拼活,再看不到一点曙光。真羡慕死你了。”

“羡慕我?为什么,?”我还是有点呆。

桃乐妃叹气:“你当然让人漾慕啦,有才有貌,严父慈母,家世清白,衣食无忧……”

“可是很多人都是这样的呀’,满街都是大学毕业的女白领。”

“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嫁入豪门呀。满街都是女白领,可不是满街都有柯以然。”

原来这才是关键所在。不过她总算不再叫以然“柯一瓢”,这总是一个好现象。我笑了:“桃乐妃,你真的觉得嫁给有钱人那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要知道,钱是世界上最伟大最有魅力的东西,有了它,什么都可以买到,包括亲情和青春。”

“有钱可以买到青春我明白,可是亲情,你不至于这样愤世嫉俗吧?”

“我当然愤世嫉俗。告诉你,我家在金州,一个月难得回去一次,可是每次一进家,我爸就跟我要钱。如果不拿钱回去,简直就没脸进门。”

“是不是太夸张了?”

“一点也不夸张。我爸妈绝对是那种嗜钱如命的小市民。也不能说他们不疼我,不过这样,如果有一天我因为欠了一百块而在肚子上用粉笔画一个十字准备剖腹自杀,我妈会犹豫半天,最后说:要不,我先替你还五十,你把那一横抹了?”

我忍不住被她逗笑起来:“哪有这样形容自己父母的?你也太刻薄了。”

但是接着我觉得自己五十步笑百步,其实我父母的做法也差不多。只不过,在他们眼中重于我性命的,不是钱财而是声誉罢了。

我不由困惑了:“这世界上,最可贵的;难道不是生命吗?”

“谁说不是?可是只有有钱人的生命才更值钱。穷人,长命只是多吃苦头罢了。而且,对于金钱而言,生命也是一种交易商品。打个比方,两个病人,有钱的那个可以找好医生买好药,可以环游世界享受最高新科技,获救的成分肯定要比没钱人多得多;可是穷人,却往往会因为不舍得打针吃药上医院把小病耽搁成大病,一场感冒都会要了人的命;更何况还有那些买凶杀人,以钱赎罪的例子,谁还敢说金钱不是万能的呢?”

“可是,”我脱口而出,“钟楚博够有钱的了吧?还不是照样要逃亡?有钱能让他赎罪吗?”

桃乐妃不响了。我却感伤起来:“我想,如果钱真的可以赎罪的话,钟楚博一定会愿意拿出所有的钱为自己买一份比较清白的历史。可是,他做的坏事太多,他杀了人,人的生命是惟一不可以重来的事情,他无法为自己赎罪,除非,以命抵命……”我叹息了,不知道钟楚博这一段个案将如何了结,在那一天,他告诉我只要我一句话,他就愿意陪我留下来,宁可死。可是,最后关头,我告诉他,“你走吧”。至今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我好像分成了两个人,一个我在说他做出的错事他必须自己负责,而另一个我却说他也是一个人,也是一条生命,我不愿意看到他死。

不知道这两个我认真辩论起来到底谁会获胜,我只好让自己不要多想。

桃乐妃走后,妈妈推门进来,犹犹豫豫地说:“刚才以然的妈妈打电话来,说明天中午会到咱家来看你。”

“什么?又要拜见长辈吗?”

我觉得烦恼,恨不得立时三刻躲进山洞里,不用再同人应酬。

妈妈坐到我床边,慈爱地抚着我的头发,问:“你朋友的话,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就是关于那个开茶馆的无忧和以然的事儿呀。”

“无忧和以然,他们有什么事?”

妈妈低头思量半晌,终于说:“女儿呀,其实我也早就有些怀疑了,你不在大连的这段日子,以然和那个无忧好像来往得很亲密。到咱家来,也常常是出双入对的。我原也担心,要是你再不回来,保不定以然就变了心。可是现在好了,你回来了,以然对你的样子,好像也还热心,总算有惊无险,妈也就放心了。不过,还不知道亲家是什么意思,他们如果再来看你,你倒要留意一下,打听打听。”

“妈,你说到哪儿去了?我根本不觉得以然和无忧有什么。”

但是,慢着,无忧和以然,他们之间,真的只是友谊吗?也许他们现在还没有什么,但是,难道他们之间不该有什么吗?连妈妈都已经看出他们两个人更像一对儿,我为什么却一直没有想到?

记忆中的片片断断自动组合起来,形象渐渐清晰。

桃乐妃说无忧别有用心我不介意,因为早就知道其实贼喊捉贼,是她自己有心,所以才会替我吃醋;但是反之,无忧当初提醒我桃乐妃在嫉妒我,不同样也是因为她对以然暗自钟情,所以才会明察秋毫吗?

从我回来以后,以然每次见面,都神情恍惚,若有苦衷,我原来一直不明所以,可是现在已经知道,其实正是因为他对无忧动了情,在我与无忧之间难以抉择,才会这样痛苦。

难怪从出院以后,无忧已经很久没来看我。难怪每次提到结婚,以然都会吞吞吐吐。

原来是这样。

细想一想,无忧和以然其实真的很相配,一个潇洒英俊,一个美丽出尘,一个无论做什么都理智先行绝不放空,一个事事想得开总有合理解释。

而我自己,冲动,任性,满脑子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同柯以然,就像鹧鸪与布谷鸟一样,也许从头到尾,根本就是一场误会。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苍茫而无助。我该怎么办?

友谊与爱情,如何选择?

信任和欺骗,何去何从?

我是该假装不知道顺水推舟,亦或迷途知返快剑斩情丝?是该珍惜自己的爱与幸福固执到底,还是为了友谊将爱人拱手相让成他人之美?

而以然,在他的爱情的天平上,又是否真的已没有我的位置?他对我,究竟是爱更多亦或怜更多?他至今没有离开我,究竟是为了爱情还是为了责任?如果他最终决定结婚,会是出自一种抉择还是一种无奈?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从此我们的爱情将不再纯粹,婚姻已经在它还没有开始之机已经蒙上阴影,而我同无忧之间,就像爱与信任这对孪生兄弟一样,自亲密而日渐疏远,难续前缘。

记得在北大石桥上,我曾问以然何以茶墨两爱,以然答:“奇茶妙墨皆香,春风秋月同美,各擅胜场,无分轩轾。”

也许,早在那时候,我与无忧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就是“各擅胜场,无分轩轾”的了。

可是,究竟奇茶妙墨孰更香,春风秋月谁独美呢?

以然又说,无忧是他的红颜知己,而我是他的亲密爱人。

可是事实上,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算他的红颜知己,然而无忧,也许才真真正正应该是他的亲密爱人。

冥冥之中,是谁的手颠鸾倒凤,同红尘儿女开了个黑色玩笑?

红娘小姐或者月老大人或者会以为这很好玩很幽默吧,但是对当事人来说,却是十分残忍而痛苦的一次轮回。

只为,爱与不爱,并不仅仅是一字之差,更还要付出一生的感情去经历去判断去抉择去承受。

而我,该怎样抉择?

来不及爱你正文第二十一章不是每种误会都很美丽

章节字数:6618更新时间:08-05-0512:44

第二天早晨,我在桅子花的香气中醒来,看到一窗的阳光。鸟鸣与花香让我在刹那间还以为自己回到了秦岭,但是接着白色的钩花窗帘拂醒了我的梦。

栀子花馥郁的香味随风传送,我望着它,想起以然当初把它送给我时的情景。他说过:“栀子的花语,是‘我很幸福’,我把幸福送给你,希望你因为我而永远幸福。”

“我很幸福”。我幸福吗?

阳光在玻璃窗上跳动,我安全地呆在自己的家中,可是我的心,为何这般惶惑而迷失。我幸福吗?我真的回来了吗?

这时候,一个声音忽然跃入脑际:“那我们呢?我们的感情怎么办?”

是的,那是在病房中听过的对话,当时我并没有听清对方的回答,可是这会儿,它却清晰地映在我的记忆中,我记得,那女子是这样回答的:“以然,我祝你幸福。”

“以然,我祝你幸福。”

那问话的人,是以然;而那回答的女子,是无忧。

无忧!忽然之间,我把所有的细节都想得清楚透彻,无忧和以然,他们早已相爱,在我被钟楚博绑架的时候,他们两个朝夕相处,为了营救我而不得不常常走在一起,而在这同心协力的过程中,爱情悄悄地来到了。然而他们约定,除非我被安全救回,他们才会正式恋爱。可是当这个伤痕累累的我回到大连,他们面对我的伤痛与无助,却开不了口了。于是,无忧决定放弃爱情,她对以然说:“以然,我祝你幸福。”可是,以然会幸福吗?我会幸福吗?

厨房传来妈妈做早餐的声音,我小心地没有惊动她,悄悄溜出了家,决定到“水无忧”走一趟。

毕竟,这是以然、无忧和我三个人的事,当事人才最有发言权,与两家的家长无关。

也许这样做很无理,因为柯家父母毕竟是长辈,他们既然说好要来看我,我就该老老实实守在家里,打扮好了等着被检阅。

可是我不想。

我害怕那样客套的寒暄。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渐渐染上钟楚博不管不顾的个性,不愿再按常理出牌,不愿再照教条做事,他的邪,他的狂野,他的霸道和无所谓,都在我的身上打下深深烙印。

原来,被绑架的,不是我的身体,而是精神。

如今身体已经回来了,可是精神,却还留在山林里,留在鹧鸪声声的秦岭深处。

很不巧,员工说无忧正在讲课,请我到茶室里稍等一会儿。她们告诉我,“水无忧”又开发了新项目:开班授课,传播茶艺。

无忧,是个真正的茶人。

教室便是那间最大的“绿烟”包间。无忧的声音打里面传出来,平静从容:“茶的起源最早可追溯至两千七百多年前中古时代的神农氏,传说神农氏尝百草,每每误食了有毒的野草,都要用茶来解毒。但是最早出现文字记载的,却是在《诗经》上,‘谷风’中有句:谁谓荼苦,其甘如荠。这个‘荼’字,指的就是‘茶’了……”

我站在楼梯旁,听得入神;这段典故,倒是第一次听说。

“到了唐代,陆羽《茶经》问世,把‘荼’字减掉一横,正式命名为‘茶’,所以,陆羽便成为茶的真正鼻祖,人称‘茶神’。他的《茶经》直到今天,仍对茶人具有很强的指导意义,共分十章,一之源,二之具,三之造,四之器,五之煮,六之饮,七之事,八之出,九之略,十之图。陆羽,名疾,字鸿渐,旁边‘鸿渐’包间就来自这两个字……”

“水无忧”里每个包间的名字都有典故。就像“绿烟”,典出《红楼梦》中贾宝玉的对子:

宝鼎茶闲烟尚绿,幽窗棋罢指犹凉。

无忧在这些小地方,清楚地表现出她的清雅与用心。

还有“松风”,也出自一句诗,“蟹眼发过鱼眼生,嗖嗖欲作松风鸣。”

无忧说过,“蟹眼”和“鱼眼”指的都是水煮滚后的水泡;而“松风鸣”,则是煮水的声音。

所以,“松风”的真正含义指的既不是“松”也不是“风”,而是“水”。

一个小小的误会。

生活中到处充满的,都是这样出人意料的误会。

就像布谷与鹧鸪。

就像我与无忧与以然三个人的感情。

这时候服务员送了祈门红茶上来,请我到隔壁稍等,而她打开的房门,正是“松风”包间。

生活中同误会一样多的,是难言的巧合。

风从打开的窗子里吹进来,我忽然想起,钟楚博杀妻那天,我就是在这里和无忧告别的,至今我还能清楚地记起那天的每一个细节:窗外触手可及的槐花,新上市的明前龙井,无忧手里的高潮龙“云绵”紫砂壶,还有那本香港人写的茶书……

现在,那把“云绵”仍然安静地呆在茶几上,旁边成套的青花瓷茶具也同两个月前毫无二致,还有绿叶缠绕的百宝福,隔子上的摆设,仿佛在这窗里的时间是静止的,一切恩怨都溶释在煮滚的茶水中湮没了,不留下时间的痕迹。

可是窗子外面呢?

窗外的槐花落了。而花开花落间,世事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我忽然便有种想哭的欲望,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祈门红”斟在玉瓷杯里,殷红如血,发出淡淡玫瑰香。

记得第一次在“松风”以茶当酒,喝的是普洱吧?

就是从那时同无忧结下的友谊。

那是第一次和以然吵架,由无忧劝和。后来为了桃乐妃再次和以然闹翻,也是在这一间,以然摔门而去,无忧赶来安慰了我,我抱着她哭起来,把鬼缠身的事向她和盘托出。于是,她替我找了驱魔人,在午夜我坠楼之前及时救下我,教我用蜡烛召唤弄琴魂,又陪我一起破案,直到最后以茶语暗通消息帮我报警……

如果没有无忧,也许我早已坠楼而死。

我说过,在这世上,我至少有一位真正的朋友,那就是无忧。

可是现在,因为以然,我同无忧已渐疏远。

为了爱情牺牲友谊,值得吗?

我将奶精包撕开一点点,向杯中微微倾斜,滴滴香露迅速沉底又依依浮起,细圆的一点点,慢慢散开,如一朵朵细白的梨花开在铺满霞光的湖面上——这才是上好的祈门红茶:醇、香、艳、亮——记得以前看茶书,一直说中国的祈门红香味独具,其他茶种难以比拟,特称“祈门香”。可是后来每每到茶馆点这道茶,却发现香中带涩,十分普通。还是在“水无忧”才第一次领略到正宗祈门红的醇香的。

同样,也是在“水无忧”第一次真正明白同性之间的友谊可以很真诚,很珍贵。

奶精在艳红的茶汤里翻上浮下,宛如一个妖艳的女子在抛媚眼,就像……桃乐妃。

我忽然想,如果把桃乐妃比作红茶,那么无忧应该更接近绿茶吧?那么清雅怡人,窈窕娉婷。而我,只能是一杯乌龙茶,而且是没有发醇好的那种大叶乌龙,最好直接煮来喝,太多的工序只会损失了茶的原味,并不适合我。

无忧这里经营的主要是台湾茶,特点是香味浓郁,有种阿里山茶,异香异气的犹为特别。我曾经同她说喝了那么多茶,最爽口的还是我们国产的安溪铁观音。无忧为此笑我口粗,可是同时又说铁观音人称“观音韵圣妙香”,我独沽一味,也当算品茶人自有怀抱了。

独沽一味。可是以然希望的却是两全其美。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舍鱼而取熊掌耶?只是,孰为鱼,而又孰为熊掌呢?

猜测一个人的心真令人疲惫。

而且厌倦。

如果是钟楚博,就不必这样猜三想四,因为完全可以预知他的答案:“是你,当然是你。”

在他的感情世界里,从没有犹疑旁顾,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从来没有中间路线。当年他喜欢许弄琴,是真的喜欢,可以为了她去拼命;现在他喜欢我,也同样真诚热切,同样可以抛头颅洒热血。如果有一天不爱了,那么也绝不拖泥带水,说断就断,为了重获自由,哪怕杀人也可以。所有的事情与抉择在他那里都变得简单干脆,仿佛千丝万缕迎刃而解,完全不必瞻前顾后。

经历了那样一个男人之后,我已经不能再接受平庸的感情。

我同以然,也许曾经有过非常单纯热烈的爱情,但也只是曾经罢了,到了今天,那爱早已变得勉强,生涩,脆弱不堪一击。

不,已经不必再向以然要答案,也不必再同无忧商量什么了。

可以商量的爱,已经不是真爱。

至少,不是我想要的爱情。

可悲的并不是我们不再相爱,而是我不再是他心中的最爱。那么,又何必执着?

我站起身,离开了“松风”包间。

回到家,柯家父母已经走了,妈妈见到我十分恼怒:“一大早跑到哪里去了?害我好一顿替你遮掩。真是越大越没规矩。”

我坐下来,轻轻说:“妈妈,我已经决定了,同以然分手。”

“什么?”妈妈瞪大眼睛,惊跳起来,那神情仿佛见到钟楚博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我说,“我不想嫁给以然。”

“说什么傻话?刚才我才同亲家母商量好办事儿的日子,就是下个月初八,你倒来说不嫁?为了你的事儿,我操了多少心,流了多少泪,你这闺女,怎么就不体谅当妈的心呢?你一失踪就是两个月,我头发都急白了,总算老天有眼,你没缺胳膊没缺腿地回来了,又还是黄花闺女,人家也没嫌弃没怪罪,过去了的事也都不问了,答应马上补办婚礼,你倒不答应了?”

我瞠目,怎么妈妈认为柯家有理由嫌弃我怪罪我吗?被绑架并不是我的错,为何倒像犯了七出之罪,似乎没被以然休掉就是叨天之恩了。这是什么逻辑?简直比钟楚博还荒谬!

妈妈接下来又说:“要不是出了姓钟的杀人犯这档子事儿,这时候你和以然早进了洞房了,哪里还用我这么磨破嘴皮操碎心?偏偏地好事多磨,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好在你现在完整无缺地回来了,还不赶紧补办婚礼等什么呢?你这个时候退婚,人家不会认为是你提出来的,我管保一百个人里面有一百二十个相信是柯家退的婚,保不定什么难听的话都会传出来呢?肯定想你是被那杀人犯破了身,柯家不要你了……”

“妈!”我忍不住打断了她,“你都说些什么呀?这么难听的话也出来了。”

“这话你就嫌难听?你要真退了婚,更难听的话还多着呢……”

我掩住耳朵,厌倦得既不想再听下去,也不想再辩驳什么,只得软弱地说:“妈,我也不是立时三刻就要你向柯家退婚,只是说结婚还不是时候,我觉得,我对以然其实还不够了解。”

“还不了解?你还有什么要了解的?”老妈完全听不进去,“他家世好学问好形象好工作好对你也挺好,你能嫁进柯家是你的福气,邻居亲戚谁看了不羡慕?你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可是,我们并不真正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