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无奈的笑下,声音里带着一丝责怪:“父亲,您看,您即使绝食,风(埃德蒙)也不可能原谅您啊。我要是您,就饱着肚子去接受他的埋怨,您看,这是您的一贯教育,贝因托人绝对不会委屈自己对吗?”

席书缘接过儿子为他递过来的热饮,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低头想了一会说:“我恨那个国家,而且,雷,其实贝因托人在我们之前从未有过,到底…我们算那里的人呢?”

雷失笑:“哈,亲爱的父亲,我们下次再探讨这个有关于出身的问题,悄悄告诉您,莫尔爸爸说,莫尔爸爸说,您越来越孩子气了。”

席书缘的脸上难得的带了一丝尴尬的润红:“他是这样说的?”

雷点点头:“没错,我可以为此话发誓,回去你找爸爸算账的时候,我还可以作证。”

席书缘哼了一声,扭头看外面黑乎乎的太空。

“我很久没出来了,雷,在太空中,我们是蜉蝣一般的产物,人是最最无能为力的一种生物,很多事情都是无法回头的。”陛下将手里的热饮喝完,又带着一丝气恼说:“你说,他的性格到底像谁了?”

“风吗?”

“恩。”

雷笑着点点头:“我记得哥哥的外号,木讷风,迟钝宝宝,幼儿版老古董。但是,小时候,我们就是喜欢跟着他,我跟伍德哥哥总是跟着他,跟着哥哥总是有安全感,有时候即使闯了祸,哥哥也会为我们承担。他刚走的那段日子,伍德总是躲起来哭,父亲…”

席书缘抬起头看着儿子:“嗯?”

雷伸手点开资料,刚才还是立体星际图的悬空,诺曼十三的人形站在那里。

“哥哥像他,我们的曾祖父,对吗?脾气,性格,骨子里的执拗,也许他是我们三个在血液当中最最返祖的一个人对吗?”

席书缘站起来,看着那个人,伸手关了立体图,他说:“我不知道,雷,我不知道。”

仓房的门再次悄悄被推开,伍德走进来,四下看看,这位比风小个几秒的帝国二王子,个性活泼,做事一贯我行我素。在席书缘的三个孩子里,风古板,伍德尖刻,雷个性中庸沉稳。

伍德走进来后,先是拿起给自己父亲准备的食物吃了几口,然后慢条斯理的擦擦嘴巴对背负手看太空的席书缘说:“父亲,我会跟爸爸说,您一直拒绝进食,然后我会看着爸爸发疯,开着他的古董海盗船来监督您吃饭。我不介意他大义灭亲的掐死您的营养师,我也不介意您饿死自己。如果饿不死,您要面对潘西叔叔几十战船数量那么多的唠叨。只要您不介意,但是死之前,您好歹要见哥哥最后一面…见到他您再开始绝食也是来得及的。还有,在您死之前,把我名下的科学院的经费批了好不好,我知道,将一颗行星当成科学院有些奢侈,可是,谁叫我的两位父亲是贝因托国王呢,对吧?”

雷哭笑不得,伍德长了一张帝国当中最恶毒的嘴巴,偏偏父亲每次还就爱吃他那一套。

席书缘走回来,慢慢坐到桌子前面,开始优雅的进餐活动,虽然吃得是儿子剩下的东西。但是很明显,伍德是把他不爱吃的那些东西都替他吃了,不是吗?

这家人的亲情关系,一向有着父子责任的本末倒置,老子跟儿子撒娇是常事。虽然大多时间他们都不承认,但是帝国上下有目共睹。

伍德站起来,拍拍雷的肩膀,兄弟俩一起走出仓房,悄悄关闭舱门。

雷站在舱口,看着远处可以看到的一些从未有过生命涉足的星球。他伸出手,比出一个很小的距离,将远处的星星容纳在拇指跟食指指尖衡量,一直到它消失。

伍德接过内侍官递过来的两杯茶,递给雷一杯:“你说,咱那位海盗爹怎么没来?他如此担心父亲,十分钟联络一次的频繁给我们找麻烦,他自己跟来不就好了吗?”

雷端起那杯茶喝了一会,露出一股子奇怪的笑:“他敢么?我想他是不敢的吧。”

伍德伸出手搂住雷的肩膀:“我说弟弟,我知道你比我聪明,在家庭这个问题上我跟那个混蛋海盗爹一样笨。别这样,看在我们是从一个育婴器生出来的份上告诉我吧,好歹我们有着浓厚的血缘关系对吗?”

雷站在那里想了一会说:“莫尔不敢来,他害怕看到风。”

伍德仔细想了下,很认真的说:“不明白,此类问题比指挥舰队要复杂的多。”

雷伸出手狠狠的打了自己哥哥的脑袋一下,带着一丝苦恼说:“你的脑袋里全部是机械发条吗?”

伍德认真的点点头,充满情感的抚摸一下旋床上的那些冰凉的隔板,并把脸颊贴上去感受着说:“你知道的雷,我爱机械,热爱科学。如果可以,我想建造一个最伟大的科学院,而不是继承他们所谓的王位,这一点,父亲们是知道的。”

雷无奈的放下杯子,坐到了靠着旋窗的沙发上,他想了一会说:“你的血统里,有着父亲最爱的本伯父的血液因子,兄弟三人里,他最喜爱你,所以你总是无耻的利用这份宠爱逃避责任。”

伍德无所谓的耸下肩膀,十分无耻的点头承认:“是这样!但,这不是我要问你的问题的重点。”

雷的手指敲敲对面的玻璃:“我的血统里继承的是书缘爸爸的基因,所以,他总是把那些奇怪的我不喜欢的责任推给我,于是我就是最倒霉的那个。”

伍德摸摸下巴:“这是不可抗拒的自然因素。”

雷:“当年莫尔爸爸答应了风离开,是因为,风继承了他的血统,所以,你清楚了吧。”

伍德坐到雷身边搂住他的肩膀说:“我觉着,那三人是咱家智力最不高的。”

雷很认真的点点头。

席书缘还是没胃口,但是比起绝食,他更加害怕二儿子的毒蛇嘴。那个该死的科学院他就是不想批,他的汤匙有一口没一口的向着嘴巴送着,伟大的贝因托的皇帝的心情十分不美妙。

安静的时间没过多久,指挥舱的舱门突然打开,伍德举着一个咨询器进来大叫:“哥哥,哥哥…”

席书缘丢下汤匙站了起来,不!他几乎是蹦起来了。

“不是,您先别激动!是奥戴维,奥戴维说…”伍德咽下吐沫,看着父亲就要发出的真火,连忙把下面的话说出来。

“奥戴维说,哥哥说,期盼您快点。”

犹如被雷击一般,席书缘觉着他很想哭,他的孩子,终于愿意跟他说话了吗?原谅他了吗.

“他说的?风说的?”他不确定的问伍德。

伍德点点头,眼泪却管不住的向下掉:“是啊,哥哥说的,哥哥说,叫我们快点。”

席书缘快步走到星系图,一把将桌子上的餐具推开,那些餐具掉到地上发出了清脆的破碎声。破碎声中,贝因托帝王的声音缓缓响起:“叫他们褪去伪装,全速向卡蒙嘉开进!”

第63章 钛司堡外的硝烟

埃德蒙端着一杯镶嵌了金边打了皇家族徽印的杯子喝茶。窗那边一只老青鹊在活泼的折腾着,闭上眼,钛司堡外的流水声中可以听到天籁的韵调。

一声小声的抽泣传来,埃德蒙无奈的放下杯子,拿起搁置在一边的一块丝帕递给海梨皇后。

“谢谢你,亲爱的小埃德蒙…呜…”海梨接过手帕哭的越加畅快。

千万别误会,海梨前皇后女士拥有着慈悲心,她只是在追剧集,她只是仗着自己是老囚犯的身份,抢了埃德蒙唯一的财产,那部咨询器看剧集,她觉着她是在欺负埃德蒙这个新兵蛋子。为此,她很畅快,这几天她一直很畅快!

埃德蒙咽下茶渣,观赏杯子。

看这套杯子,是皇家的没错,但是,它们显然不是一套的。

看这套床具,是有金蔷薇花色的,显然,已经脱色了。

那个老青鹊只是野鸟,走到哪里随处都有成堆在飞,哦,鸟架子是皇家印记的也没错。

茶不是好茶,好歹也是茶,茶渣…也可以咀嚼着打发时间。

还有门口那块小菜地,海梨皇后种了不少小番茄这样的可以吃好几季的瓜果儿。在她心情好的时候,她会指挥自己年老的宫女,抬了她的贵妃躺椅,在一把根本不遮阳的大伞下,表演给埃德蒙吃。

昨天,老宫女们被驱除到外面的囚室院子了。海梨前皇后,顿时犹如打断了腿,什么都不会做了。她自暴自弃的看剧集来打发她的时光,感动的一塌糊涂…也许。

而埃德蒙,他什么都没有,陛下显然想埃德蒙这位看上去被老皇帝宠坏的人,尝一下什么是饥寒交迫的滋味。除了一张床,一个床垫,一床被子,一套餐具,埃德蒙就再不拥有什么其他的东西了。

简小姐她们也被囚在前院,进不来。

两天前,陛下开恩,突然叫人抬了一部咨询器到埃德蒙房间。显然陛下认为这是强大的精神折磨,他命令埃德蒙去看灾民现在的样子,必须每天看三个小时。

有关于海梨跟埃德蒙的战争,就这样提前结束了。

海梨就这样败了,最先一天的时候,她请埃德蒙品尝自己的小番茄是不是很甜,埃德蒙有风度的吃了,并且赞叹比牢饭好吃多了。

当时的海梨还是得意的。

埃德蒙没有海梨皇后囚禁时间长,他不懂得她的心理,在他看来这是很孩子气的行为。不过最近内心越来越柔软的他还是不予计较,即使她强行带走咨询器,也原谅了她,看啊,她都衰老如斯,说话颠三倒四的。

巨大的铁壁钛司堡,铸就它的不是古老城堡的石头,而是特殊钢。那些钢料被切割成一块一块的运到此处,漆上伪装涂料,变成一座古堡。

钛司堡这里的走廊有古老的油画,有古老的装饰品,这里就像诺曼家的花园杂物间,孩子们犯了错误,诺曼家的父母将孩子关在这里,令其反省自身。

只是反省的时间有些长…也许是一生。

没有火光的壁炉看上去令人发冷,这里好多天不提供热源了。

前皇后将她所有的纺织物堆积在一起,然后她自己钻了进去取暖,眼睛只是盯着咨询器贪婪的看剧集。

新上位的皇帝陛下取消了许多海梨皇后的优待,似乎在他的成长岁月里,有许多的委屈来自这个女人。他报复的方式很简单,取消她的特权,驱散她的奴仆,称呼她为女士。

还不给这个可怜的女人看剧集。

多年的囚禁生活,打磨走了这位尊贵女人的棱角。她一再妥协,越来越好脾气,她所有的乐趣,情绪,心情都会跟着剧集里的人走。假如没有剧集看,她甚至拿起笔去写小说,不止写了一部,她写了好多部。奈何,外面的人,也许一辈子都看不到她的这些文学作品了。

海梨请埃德蒙看那些书,期盼得到认同。埃德蒙欣然接受,反正是一对老小的倒霉蛋,他愿意看这些打发一下时间。

海梨的第一本作品叫《复活蛋》,开篇第一句,她这样写:“在我祖父的壁柜里,摆放着三十只镶嵌着宝石的复活蛋,帝国最精巧的匠人铸就雕刻它…”

埃德蒙将那本稿子放置到一边,拿起第二本。

海梨的第二本作品,叫《兄妹》。

“…哥哥总是喜欢背我,在女官姐姐看不到的角落,他便背起我在丹尼仕柯的古老宫殿里狂奔,我吓得大叫,他得意万分。他喜欢我,愿意跟我分享许多心事…”

埃德蒙翻了一会,又将它放下。

海梨的第三本作品,叫《铃兰藤》。

“…他恶毒的看着我,我只是微笑,对于这位臣下的目的,我一清二楚…”

深深的叹息了一下,埃德蒙觉着他在看一位老女人的心路历程。第一本书,她追忆幼年娘家的奢华,阐述自己不平凡的出身。第二本,她想唤起前皇帝的感情。第三本,她开始揭短。

揭露所有她所仇恨的那些人的隐私,短处。

真实的,虚假的,她幻想当中的…

堆积在编织物里的海梨抽泣了几下,不讲究的抓起胸前的花边抹泪。埃德蒙看到了她不健康的指甲,还有发根上的头皮屑。

“门罗,哦,门罗(诺曼.门罗.肖诺曼十四),看看你最最心爱的儿子,他将你的国家害成什么了,卡蒙嘉人在挨饿。你看看吧,这就是你一直看好的孩子,不允许我伤害的孩子?傻瓜老本尼迪特(诺曼.博福特.本尼迪特.诺曼十三),你从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我的陶维…呵呵,我的陶维是笨了点,但是…他可不会叫卡蒙嘉挨饿。即使他做了可恶的傀儡,也不会…他没长这份折腾脑髓,折腾不起来…折腾起来也是个找死的…我可怜的陶维…”

埃德蒙想了下,点点头。这倒是真的,陶维那人,容易随波逐流。已经笨到即使糟蹋国本,也不会用不到两个月就把卡蒙嘉老本丢光的地步,他没这个本事。

糟蹋也是要看天分的。

一些凌乱的枪炮的声音突然传来,埃德蒙皱下眉,海梨却惊讶的蹦了起来,跑了出去。现在,她无比爱这个地方,钛司堡的墙壁令她有安全感,尤其在这个时期…她无比热爱钛司堡的铜墙铁壁!

静静的听了一会,埃德蒙低下头继续翻那些稿件。这么多年,海梨的皇后的创作热情,越来越高涨,诗歌、散文、小品文,她写很多东西,唯独没有爱情。

一阵风从窗外吹进来,将一张信纸吹到地上。

埃德蒙站起来,走过去,捡起那张写满字的信纸,阅读了起来。

“我愿,驾着一辆古老的辕车,行驶在黄泥翻滚的田间路上。我要去远方的山峦,没有目标,只是要去。树叶,风声,牛粪,船桨,胡子,笑声,天空,小草,露珠,随便什么,正在一步一步的接近…我看到了地球的月光。我想,如果可以,我想跳下辕车,光着脚丫,跳一小段舞步。我要跳给自由,自由却令我畏惧。我一无所有,只有思绪中的歌声,穿越这里,穿越到遥远的山峦。看飘飞的树叶,听狂风暴雨,我踩在牛粪上大笑,祖父的长须在笑声中飞扬…”

海梨跑了回来,寒冷令她再次钻入那些纺织物。她抬起头看到那张纸,神色有些尴尬,她用她特有的刻薄的语气说:“那不是我写的,抄的。”

埃德蒙冲她笑笑,脱下自己大衣走过去,帮她披上,希望她可以暖和一些。

他主动对她说:“我要走了。”

海梨呆了一下,看看周围:“越狱吗?”

埃德蒙摇头:“回家。”

海梨轻轻摇头:“他像他母亲,会用最卑鄙的方式去榨干你的骨头,才会放你走。”

埃德蒙点点头:“是这样的。”

“我要是他,也许做的还要狠。你知道的,陶维那个孩子,被惯坏了,他什么都不懂,觉得一切都是美好的,我总是要帮他的。”

“我对他,并不了解。”

钛司堡剧烈的摇动了几下,一切光明突然湮灭,灯光熄灭,咨询器也黑了下来。海梨开始哆嗦,埃德蒙走过去,搂住这位祖婆,希望可以给她力量,看在同病相怜或者其他的情感的份上。

海梨抖了一会,抬起头说:“你想知道你亲祖母的事情吗?”

埃德蒙想了下说:“您愿意说吗?”

海梨点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告诉你。”

埃德蒙:“当然愿意。”

枪声,从远处传来,连绵不绝,越来越大…海梨听了一会,开始说:“她不是你们想象中的好女人,她抢了我的丈夫。虽然这一辈子,有无数的女人跟我抢丈夫,但是我最恨的就是她…她没我好看,是真的,真的没我好看!”

海梨认真的看着埃德蒙,虽然看不清楚,她感觉到黑暗中埃德蒙点点头,他认同海梨的观点。看看路易就知道,这位海梨皇后家的基因还是不错的。假若不是初始,也许他会是另外一个样子,天知道会是什么样子,也许是个酒鬼也不一定。

“你知道吗,她根本不爱你祖父,她热爱她的国家,为深蓝捐躯,做了别人的烈士。我的丈夫记得她,是因为她用了最强烈的方式给他打上烙印…而我,我一辈子都在跟这个可恶的烙印作战,去抢一个傻瓜一样的,没有自我的男人。”

埃德蒙不说话,冰冷的光源从外面照进了屋内,照在了寒冷的墙壁上。

“我被关在这里,思考了好多年,我思考的历程,足够我开发出一个宗教,创作出一种思想。但是我没那么伟大,我只是…一直在问我自己,我到底哪里错了?你说孩子,我们哪里错了,错到被关在这里?”

埃德蒙不知道,他站了起来,放开海梨,囚室外面的院子有脚步传来…

结束了?

并没有!

新的罪恶升起,埃德蒙看到了路易,他缓缓的走来,越来越近!

第一次见那个小家伙的时候,他躲在花园里哭泣。他在学校演了一个不光彩的,比狼还要肥大的兔子,路易觉得很丢脸。那是埃德蒙第一次拥抱这个弟弟,生命中的牵绊,也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他们一起走过很多年,相互依赖,取暖。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寒冷,不懂得为什么如此孤独,但是在心里总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们,他们的孤独是一样的。

埃德蒙看着路易成长,他将一切自己没有的都给予了他,父爱、兄弟情、老师、长者。他期盼他快乐,期盼他笑口常开,可以简单的成长。他不愿意见到这样的他,这样面目苍白的,带着百年孤独一般的气质走向他。

路易的头发被扎的非常严谨,发丝在黑色夜中反光,他戴着新军的帽子,帽徽是闪着光芒的五爪狮子。他的皮靴闪亮,修长的身材藏在黑色厚重的军大衣下依旧飘逸。

他的鞋钉踏在钛司堡的地面上,一下一下的那么响着,越来越近。

埃德蒙看着他苍白的脸,还有苍白的脸上带着的笑容。

就这样,他站立在了埃德蒙面前。笑笑…带着一丝巴结,一丝讨好,一丝深深的眷顾,一丝不舍得丢开的最后的情感,他张张嘴巴…一些鲜血从嘴角戏剧化的流出。

就这样倒在了埃德蒙的怀里。

埃德蒙接住了他,心被推出了这个星系,碎的不能再碎,疼的不能再疼!

路易深深的叹息了一下,十分满足,他说…

“父亲死了,被他的弟弟吊死在长老会。”

埃德蒙打开他的大衣,那些血晕从这个原本健康的身体里一圈、一圈的从白色丝绸衬衣向外阔张着领上。

海梨站在囚室门口,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的问:“那是谁?”

“…祖母?”路易呼唤她。

海梨呆了一下又问:“路易?”

“是…”

“不,你不是,不是…”

那个女人,转身躲进了她的囚室,又钻进了那些温暖的纺织物里。

眼泪缓缓的滴下,那种切割一般的疼,正在一刀一刀的凌迟埃德蒙的情感。是谁伤害了路易…埃德蒙不敢往下想,这里,也许他自己也参与了。

“我背叛了你对吗?哥哥!你恨我对吗?”路易问埃德蒙。

埃德蒙轻轻摇头,使劲将这孩子向怀里拢。

“对不起,我不能带你走了…我必须赎罪,我带给了这个国家一场战争。我推动了它,我看着那些人死去…那些人,我不认识。做了这些事…哥哥,我想告诉你…我好像明白了,明白了…许多东西。我长大了哥哥…这一次是真的长大了,不再…不再幻想,不再依靠…有些事情,错了…就要付出代价…哥哥,我长大了,你高兴吗?”

埃德蒙摇头,四下看着,求助一般的看着,期盼有个谁能来告诉他,这是噩梦,这不是真实的世界。

来自他国,原本是女教师后来成为侍女的劳莱小姐,小心翼翼的站在不远处…间谍总有自己的生存方式,这位小姐跟路易熟稔,之前路易帮过她许多忙,她想过来,又惧怕的站在那里。

路易伸出手,抓住埃德蒙的衣服,吃力的说:“哥哥,我要死了对吗?”

埃德蒙拼命摇头,他看着他的大眼睛,那里…从未如此亮过,路易最后的亮只是一刹的时间,接着黯然…

埃德蒙对着劳莱大喊:“你!过来!”

路易神智已经混乱,开始喃喃的唠叨着:“如果我死去,哥哥会原谅我吗?会吗?”

埃德蒙拼命打着他的脸颊,他的所有用来救命的初始在囚禁的那一天,全部分给了他担心的人。现在,他身边什么都没有…什么也抓不住了…他发现,他几乎要抓不住路易了,路易就要这样的离开了…离开他生命的轨道了…

埃德蒙无法走出这里,他知道,只要他跨出最后的门槛,那么,大批的,一直要依附他的力量,就要马上从角落站出来,缠上来。我无法再给这个国家任何承诺了,他背负不起这些东西了…那些力量后面是一个一个的家庭,一个一个期盼他可以救赎的人。

他不是若代堡的大公了,他是个等待一切结束被父亲接回家的人。

他怎么敢再给别人希望?

他拼命拍打他,声音中带着哀求:“路易,路易…听我说,好孩子…听我说!我还没原谅你,我还没想好应该如何惩罚你…”

劳莱跑了过来,她跪在地上,想触碰一下路易,又缩回手。她记得第一次在飞船上遇到的这个青年,那时候。他犹如山峦上飞的最高的鹰,他展翅高翔,地面上的人只能仰望的年轻人…现在…他却无助的躺在这里,就要断气了!

埃德蒙伸出手一把抓住她,声音里带着命令…也有哀求。

“你知道国王老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