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才是真正的游览呢,要是叫您每天坐,您必定不会这样说了。”

车上的气氛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原本被这样洁净漂亮的贵人带着的那股子气势,压的喘不上气来的乘客们放松了很多。他们七嘴八舌的交谈了一会,又安静下来,一起瞪着眼睛看埃德蒙,就像看,关在动物园里的珍稀动物一般。

那位最先说话的乘客想了一会,又接近了几步问埃德蒙:“阁下。”

“恩?”埃德蒙很好脾气的恩了声。

“会过去吗?”他问埃德蒙。

车上,鸦雀无声。

埃德蒙扭头看下外面凄凉安静的街区,想了一会回头说:“当然。”

有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要多久?”有人问。

是啊,要多久,还要多久?

埃德蒙看着车上的人,这里的人,每个人背后都有个家庭,他们必须给自己的灾难找个结束的日子。

“大概…三个月。”埃德蒙想了下回答。

“您确定?”

埃德蒙点点头,站起来,按下下车铃,虽然不是站点,司机依旧踩了刹车。

“大公阁下,真的吗?您确定三个月吗?”那位先生将身体探出公车窗户大声问道。

埃德蒙没有回头,他伸出手,摇晃了两下他的小羊皮手套。

他确定,三个月不到,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埃德蒙站立在了丹尼仕柯的国王广场,以前,每到丹尼仕柯有了新的生命出生,皇室会在这里举行庆典,比如放礼花,放鸽子,请唱诗班什么的。

现在这里除了鸽子,还有那些正在修建诺曼十四铜像的工匠,便再无人迹了。

卡蒙嘉的历代诺曼皇帝铜像,绕着广场耸立着,埃德蒙一个一个认真看着,以前他可没这样看过,他仔细的打量着那些巨人的脸颊,很遗憾,他找不出自己到底哪里跟这些高约三米的铜像有哪里相同。

经过艺术加工的铜像脸上,带着不属于人类,只属于神的神采,或坐,或站的呆在那里。他们目视前方,看着全世界,如果视力好,埃德蒙觉着他们看得是全宇宙。

他一个一个的看着,一直走到诺曼十三面前,他看着这个突然长高的老头子,想起了他藏在王冠里的煮鸡蛋,想起了他一脸的能夹死蚊子的皱纹,想起了他拥抱自己的体温。于是,埃德蒙蹲下,拿出手帕,将打了金箔的落满灰尘的名字,用自己的手帕擦干净。

“我来跟您告别,祖父。”埃德蒙低声跟他说。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能回到这里,但是您看,我尽力了,好吧,好吧,我知道您在抱怨,抱怨我没有尽全力。可是,我是人,我有情感,有私心,甚至,我跟您一样是个小心眼…”

一声接着一声的巨大铜钟撞击声突然响起,打断了埃德蒙的唠叨,广场上千只鸽子惊飞,扑朔朔的声音夹杂着鸽笛的声音四处响起,这些声音并不烦乱,井然有序,理当如此。

埃德蒙站起来,看着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缓慢的走来。

路易从远处走来,穿着他的新军装。他的靴子踩在广场的石板上,吧嗒,吧嗒的响着,这位年轻人脊梁是笔直的,眼神是坚毅的。他来到埃德蒙面前,埃德蒙惊讶的扬扬眉毛,然后冲他温和的笑笑。

“你不该来这里。”他对当年的小胖子说。

路易爷笑笑,他的笑是从五官里强行拉出来的,看上去有些牵强。

“今天是第一次两方会谈,是安全的。”路易回答。

埃德蒙点点头,背着手,向正在修建的诺曼十四的铜像走,路易跟随过去。

广场的远处,有士兵聚集,却没人敢走入广场中心打搅那两个人。就如路易所说,今日是两位陛下和谈的日子,现在,路易很安全。

“我连累了您。”路易在埃德蒙身后说。

“恩,是这样。”埃德蒙的声音听不出任何一丝的埋怨。

“你要等着我,结束这次和谈,父亲说,如果谈的好,陛下会放您去我那里。”路易说。

埃德蒙的脚步停了下,继续向前走:“路易,你在用哄三岁孩子的话糊弄你自己吗?你确定…傻瓜诺曼十五还有你那个傻瓜父亲会答应吗?”

年轻人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苦笑,不敢再说话。

“你还在想他吗?”

“谁?”

“艾登。”

路易呆了一下,不知道埃德蒙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个问题。

“…是,在想。”

“你爱他?”

“爱。”

“有个人爱是一件好事,我们总要找个人爱的,这很好。”

“我来这里不是听您教训的,也不是听您来说这个的。”

“哎,路易,除了这个,我还能对你说什么呢?你那个傻瓜脑袋充满了香蕉泥,我想,我的话,你早就不爱听了。”

“抱歉,抱歉哥哥。”

“不要叫我哥哥。”

路易停下脚步,浑身按耐不住的颤抖。是的,当他做出那件事情之后,他就知道,他失去了他唯一有的东西,这是他自己找的不是吗?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以为自己就是那个可以挽救一切的人不是吗?这才没过多久,他终于知道了,他把一切都毁了,一切。

在他的推波助澜之下,将自己的抚养人推入深渊,而他跟自己那个笨蛋父亲的所谓革命,所谓的新的世界,还很遥远,遥远的连边的都看不到。

“即使我死,您也不愿意原谅我是吗?”路易问埃德蒙,他没敢叫哥哥,他看着他的背影,即使到了现在,他依旧只能看着他的背影说话。

埃德蒙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年轻的新军将领,他看着他的眼睛,他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他的心,看到他所有的情感。他张张嘴巴,想说一些什么,身边却有人匆忙跑过来说:“殿下,您必须离开这里,和谈失败了。”

路易抬起手腕,看看时间:“应该还有一个小时。”

来人焦急的看下四周说:“杨.托兰先生叫我对您说,这次和谈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卡蒙嘉不需要治理权跟审判权按被国王独裁的时代。杨.托兰先生期盼您分清政局,重新整理您要走的政治道路,他希望您可以详细看下他的报告书,他早就写给您的东西…诺曼王朝已经不再适合世袭下去,这场和谈会在三十分钟后彻底谈崩,杨.托兰先生会代表新政党讲话,尽量为您争取时间,他希望您可以尽快赶到您父亲那里以便安全的离开。”

年轻漂亮的脸上露出一丝怒色,杨.托兰什么时候可以为自己做主了?

来人焦急的看下四周,哀求的看下埃德蒙。

埃德蒙仔细看了一会路易,终于开口:“解雇你的裁缝吧,这套军服真难看,你现在就像一条有金边的菜青虫。”

路易觉得自己要疯了,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我会去救您的。”

埃德蒙摇摇头:“他不敢拿我怎么样。”

“您再等我一段时间,即使我失败了,我也要带您离开,即使您不再愿意要我这个违背良心,违背您意愿的混蛋弟弟,我也要去救您…”路易走过去,猛的抱住埃德蒙。

埃德蒙呆了一下,回抱了他。

路易在他耳边低声说:“也许,我真的无法为哥哥要回这个国家了,对不起。”

埃德蒙失笑:“路易,我从未想过要它,你想要吗?”

路易颤抖的身体停顿了一下:“想要。”

埃德蒙:“你不适合,路易,你的情感过于丰富,你知道吗?许多人想要的,你的父亲,你的叔叔,甚至…你的姑姑,那位杨.托兰先生好像说的没错。”

“殿下,请快点,托兰先生无法为您争取到更多的时间了。”来人更加焦急,他不顾一切的走过来,强拉了路易离开,路易离开了埃德蒙,他回过头无声的对埃德蒙说:“等着我…一定!”

埃德蒙看着消失于广场的背影,然后他慢慢的走到还没修好的铜像前,对着那些呆立着的匠人们说:“能把这位老先生的脑袋修到那个方向吗?”他指着若代堡的方向。

那些工匠傻笑着,就像看一个呆瓜一般看着埃德蒙,埃德蒙看着铜像上的王冠,久久没有说话。

时间慢慢过去,埃德蒙看着广场,一直看到波纹科菲抱着埃德蒙的大衣走过来,帮他披上,细心的为他扣扣子,一边扣一边说:“怕是陛下不会答应吧。”

埃德蒙想了下点点头,拉着他的手慢慢走向为他准备好的车子。

“你要等着我。”波纹科菲说。

“今天你是第二个叫我等着的人了。”

“过几天,我就去。”

“乖乖呆在家。”

“那不可能,先生。您如此英俊,有钱多金,我晚去一天,怕是威尔科斯特就要捷足先登了,你知道,他一直没安好心。”

埃德蒙停下脚步,上下仔细打量着微笑着的波纹科菲,他有些恍惚,努力的想着这张面孔过去的面孔。然后,他问他:“你恨我吗?”

波纹科菲点点头:“恨,您不问一声的给了我不想要的人生,您毁了我的梦想,给了我陌生的生活,您从未问过我,是不是想要。其实…坦率的说,我是想要的,我只是懦弱的不敢承认,有时候你幼稚的可恶。但是,这一点却是可爱的,我想,我恨您,却也爱您,您看,我在这样矛盾的情感当中找到了同一性。”

埃德蒙笑笑,拉着他一起上了车子,挽住他的肩膀,将头靠了过去。今天开始,他将被囚禁于钛司堡和前皇后海梨成为邻居。陛下从埃德蒙这里拿不到一丝便宜,又怕别人拿到,所以,他想,他还是先把他藏起来吧。

埃德蒙异常合作,甚至没有半分的反抗,他的种种举动令陛下不安,越来越惶恐。

马上,陛下就要给他盼望的那一对举行婚礼了。

据说,大批的粮食,能源正在路上,正在开足了马力,源源不断的运来卡蒙嘉。陛下满足于虚无的梦想,不停的麻醉自己,越来越依赖于那位贝因托贵人为他编制的大大的粉红色,金红色的泡沫当中。他完全失去了自主意识,他将贵主看管了起来,将埃德蒙囚禁了起来,他将一切不安定的东西看管起来,他每天召开各种应对会议,他一天十次拜访埃德蒙,拜访贵族,不停的分封不值钱的爵位。

他拒绝听所有理智的话,他惧怕失败,惧怕那个泡沫破灭。他打着贝因托的旗号到处安慰着国民,安慰着长老会,安慰着大臣,安慰着贵族,安慰着自己…

他其实什么都知道,但是就是不敢去解开那层浮皮。

埃德蒙的车队缓缓开过丹尼仕柯,贝因托的贵族儿伊尔戈放下窗帘,他被迫住在这里,等待婚礼。他看了一会,回头看着坐在地板上逗小狗的奥戴蒙说:“您不着急吗?”

奥戴蒙停下手,很认真的想了下:“我的兄弟们说,我的脑袋里塞的全部是香蕉泥,所以我不会着急,您见过香蕉泥着急吗?”

他说完,又去用昂贵的食物逗他带来的那只胖球。

伊尔戈倒是着急起来,他在屋子里转了几圈之后说:“您愿意依赖我吗?我的意思是,我是说…如果,如果可以,你愿意跟我离开吗?”

奥戴蒙想了下,抬起头看他:“离开?”

“是的,离开。离开这里,我们结婚之后就离开。”

“去哪?”

“我家。”

“去你家?”

“对…去我家。”

“贝因托吗?我很愿意,我喜欢贝因托,我爱贝因托,这些年我一直…一直想去贝因托。”

伊尔戈呆了,他当然不可能带奥戴蒙去贝因托。

他站起来又在屋子里转圈,转了很多圈之后他走过来,对自己看上去没大脑的只是长得漂亮的未婚夫说:“假如,我的意思是,如果不是贝因托呢?”

奥戴蒙抱起小狗在屋子里滚了好多圈之后,扭头对他无比确定的说:“那就不去了。”

第62章 全速

波纹科菲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埃德蒙的头发,埃德蒙享受于这种安详,这种细腻温情的情感充实着他全身。他看上去很舒适的眯着眼睛,他知道波纹科菲在不安,将要来临的分别令他心如刀割,却又无能为力。

等待的时光犹如慢刀在切割着大家的内心,有时候,即使知道结果,这之中的时间也是分外难耐。

波纹科菲最后一次请求到:“请您带我一起去好吗?埃德蒙?”

埃德蒙再次拒绝,他可以给爱人一切他认为好的东西,那些不美好的回忆他碰都不愿意他碰到。他期盼波纹科菲可以一生幸福,却不想多年之后波纹科菲跟他一起回忆一段莫名其妙的囚禁岁月,在他看来,这很不好。

波纹科菲非常气愤,伸手推开了埃德蒙,将头扭到一边生闷气,埃德蒙失笑,伸手又将他挽了回来。

车子里,所有跟埃德蒙有着亲密的关系的人都坐在了一起。

除了被陛下强行带走的奥戴蒙,四胞胎的其他三个在这里。当然,他们也只是去送送,外面他们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帝国最后的支点还要靠他们去推动,这是最后的任务。

车子很大,可以坐十几个人,亲近的人坐在一起在情感上取暖。

简小姐,还有一直不离不弃的两位女官也在此。每个人都尽量带着轻松的表情,但是,却压抑不住眼神底部的担忧。

后面的车内,若代堡的老守门人,若代堡的侍卫长,还有最后的几位士兵,还有几位年轻的女侍也跟着来了。

甚至,还有那一堆胖球。

真是足足的一大家子。

这么多年了,似乎也有个家样了,埃德蒙发现自己俨然成了一位拖家带口的家长。这突如其来的压力,倒是令他的内心萌生出一些微妙之感,当然,淡淡的满足之下,也有着一些遗憾,因为威尔科斯特没来。

这些天,虽然那人拒绝进入长老会,但是他要面对家族中不停涌起的夺权之争,威尔科斯特在家族跟军部之间来回奔忙,他有他的责任。按照卡蒙嘉人的脾性,他会先舍弃情感,选择责任以及工作。埃德蒙想过要帮助他,但是那个骄傲的人拒绝了。

埃德蒙看着坐在自己前面的奥戴维,奥戴维倒是一脸轻松的冲他眨巴下眼睛,也许离开这烦乱的是非,自己家殿下的日子会好过些。钛司堡四面环水,铜墙铁壁,奥戴维觉着陛下住到那里未尝不是好事。反正平时他自己也闷在家中不出去,就算是换个地方住吧。他现在担心的事情不多,甚至他准备回去整理下行李,买些卡蒙嘉土产送人也是挺好的,如果有地方买的话。唯一令他不安的是自己的笨蛋兄弟,奥戴蒙。他弄不懂那个笨蛋为什么要那么听话,如果真如他所说的,就为几口好吃的?

对于奥戴蒙的解释,奥戴维绝对不相信。

今天,无需戒严大街上也是一片宽敞,街道两边停驶的车辆因为缺乏能源早就停在那处落灰。

整个帝国是萧条的,新兴起的党派宣传队伍不停的跟这行车队擦肩,也不知道他们在忙活什么?通亮的喇叭,党派宣传人在撕心裂肺的喊着宣言。人人都说自己是救世主,但是唯一能给饥寒交迫卡蒙嘉奶吃的人却被送去囚禁起来。

这真是个大笑话。

简小姐打开车窗,看着外面,她觉着透不过气来。

埃德蒙坐好看着这位一直跟着自己,即使现在遭遇囚禁也要跟着自己的可敬女人。她是如此美好可敬,他觉得,自己在内心对这位女性有着一份类似于妈妈的情感依赖,他愿意打开窗接纳这位女性真实的活在自己今后的生活当中。

抓起一边的披风他很认真的给简披上,不经意的他看到了这位女性的白发,短短不到几月,简苍老的速度快的吓人。埃德蒙安慰她,不必为自己担心,但是他很快看出,简的问题不在此,简有事情隐瞒着自己。

“简。”埃德蒙呼唤她。

简小姐回过头,温柔的冲埃德蒙笑,她伸出手抓起埃德蒙有些冰凉的双手搓搓:“亲爱的孩子,原谅我,请允许我这样叫你。”

埃德蒙点点头:“当然,当然可以。”

简关起车窗,伸出手抚摸着埃德蒙那一头犹如丝缎一般的头发,这位女性的笑容无比温和,散发着母性的光辉。埃德蒙从未如此乖过,他随她摆着自己的头发。

“他跟你一般,也有一头健康漂亮的头发。”

“谁?”埃德蒙很好奇。

简笑笑:“我的儿子,我的小文森。”

埃德蒙惊讶的看着她,被这位女性照顾了这么多年,从未听过简说过自己的私生活。当然埃德蒙在从前的日子,也从未给过简这样的机会。

简解开自己的披风,给埃德蒙披到身上,她苦笑了一下说:“我有过一个孩子,一个不应该出生的孩子,算是…私生子。陛下说,会给予他一个好出身,只要我发誓对您效忠。我要请求您的原谅,因为,我来您身边最初的目的并不单纯。哦,请您原谅我,你要知道,漫长的时光中,我把您当成了他,最初的时间是这样的。”

埃德蒙不在意的笑笑:“简,我很感激,这并没有什么。”

简拍拍他的手,伸出手帮他打理好头发。

“您可以去投靠他,等我出来后我去接您,钛司堡那边,我并不知道会面对什么,它不安全,失去自由的滋味并不好受,而且,这几晚您一直在咳嗽,您需要个医生。”埃德蒙试图劝阻她。

简笑了下,接着,声音突然带了一丝哭音说:“孩子,您看,我无处可去,他随陛下长眠于天空。那场灾难中,有着无数我这样的母亲。您叫我离开,但是我这样的人,就像依附在宫廷生存的藤蔓,离开它,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而且,我想代替去世的陛下问您,您不会看着卡蒙嘉再流眼泪对吗?”

埃德蒙默默看着她,伸出手抱住了简,简号啕大哭,声音越来越大。

“不会的,卡蒙嘉会有一条新的道路,相信我,简,就在不久的将来,一切都会重新开始的。”

“我是多么的爱他(它)。”简哭泣着说。

埃德蒙拍拍简的后背安慰:“我也爱您,简,我就像热爱母亲那般爱您。”

奥戴维的胳膊小小的颤抖了一下,他看下通讯器,那块薄薄的紧贴在他胳膊上犹如纸张一般薄的一部联络器,产地来自贝因托。

“是您的父亲。”奥戴维对埃德蒙说。

埃德蒙轻轻摇头,并不想和自己赶来的父亲多说什么,他低头想了会抬头对奥戴维说:“请陛下快点…就说…就说,这是我的请求。”

奥戴维点点头,脸上露出喜色。

席书缘坐在舰队的指挥舱,这位多年来依旧年轻漂亮的陛下,眉头紧皱的看着航空路线图。他带来了一切埃德蒙需要的东西,他愿意无条件的帮助卡蒙嘉,他放弃一贯中立的态度,亲自来接这个孩子。而他亲爱的孩子却拒绝跟他说话,一直拒绝。自他祖父去世,他就完全封闭起自己,更加加深了这种多年来一贯有的疏离态度。陛下心情很不好,为此,他好几顿食不下咽,犹如孩子一般的赌起了气。

贝因托陛下多年来第一次离开领地出行,随驾铺天盖地的在太空蔓延了百里。席书缘觉着,自己从未这样小心的却讨好过谁,他这辈子欠别人的不多,唯一欠的大概只有本,还有这个送出去的孩子。

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埃德蒙,多年分别,那个孩子的个性也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样子。

怎么办?当他回来,还会爱自己吗?

年轻的王子,席.雷推开舱门,看着父亲的背影。他冲随从官笑笑,接过他手里的托盘,然后,慢慢的走到陛下面前。

“父亲。”他用空出的手,毫不客气的关闭了星系路线图。

席书缘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扭头看着自己的孩子。

“雷,你怎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