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神一直闹到了子时才逐渐散场。杜乐康亦是坐了一夜。辣妹随着花车一起回到春江楼,一直睡到了已时。起来匆匆梳洗一番,便随着雅琴去葵府现艺,一路去的还有迎春姑娘。

“跳了一晚上,累了没,要不要我帮你捶捶腿。”辣妹对着她说到。

迎春抿嘴一笑,对着雅琴说,“怪不得雅琴师傅要带着姐姐呢,这么贴心。” 辣妹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葵大人的府邸就在城东,坐了马车不过一刻钟就到了。

葵府早已有人在门房等着,见她们一到便领着直接去前厅。 “姑娘们先在偏房坐着用些茶点吧,一会儿大人就会召唤的。” 外面大厅里渐渐有了恭贺声,说笑声。 “祝大人新年吉祥,万事顺意。” “…” 葵大人今天携夫人在前厅设宴,请的客人依旧和往年一样,几个亲近的官员,城守和几个军人,再有就是泸州城有头脸的世家,比如叶家。

今日叶家来参宴的是叶平叶秀兄妹二人。 “祝葵大人新年康泰,”两兄妹下拜,朗声祝福。

叶平和叶秀是叶府的嫡长子和嫡长女,她们都母亲正是梅州苏家的女儿,两兄妹长相出众,一向得叶老爷的青睐,是以这两年都是派这兄妹两人来葵府赴宴拜年。鞭炮声响起,这是要开宴了。很快饭食便一盘盘的往上端。雅琴和迎春等了好一会儿,前面终于来人领她们去前厅了。

“一会儿你就跪坐在我身后就行,切记不要乱走动。”雅琴叮嘱到。

辣妹点点头。

“没有雅琴姑娘的琴音不算是新年,没有迎春姑娘一舞,不算是春来,哈哈哈哈…” 葵大人白面长须,儒雅得很,说完众人都点头附和。雅琴和迎春盈盈一笑,跪地行礼,“谢大人谬赞!” 辣妹也紧跟着跪下行礼。

入定后,葵大人宣布开宴,雅琴抚响音符,迎春柔韧舞动间,裙幅褶褶如雪,光华流动。这一切对于辣妹都是全新的开始。她本是低垂着眼睑注视着雅琴身前的琴弦,看她一双玉手在弦间飞舞拨动,煞是好看,但就觉得有道目光紧盯着自己看。她偷偷抬眼,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右前方。对面是三张长榻。

分别坐着四男两女。她不过是匆忙瞟了一眼,也并未看清样貌。不过心想,坐这里的非贵即富,应该不会有人认得自己,也许是自己皮肤黑叫人好奇侧目吧! 这样想着心下坦然许多,仅仅是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便继续坐直了脊背。

一舞终了,琴音也戛然而止,配合的相当默契。紧跟着有下人端着托盘递上赏钱,两锭银元宝。辣妹收下谢过,三人退下。

出了前厅在偏房喝了口茶便要告辞回楼里。这时刚才给她们送赏银的下人匆匆过来挽留,“几位姑娘,我家小姐说想要留这位姑娘说会儿话。” 他指的是辣妹。

雅琴姑娘和迎春姑娘都很是意外。

辣妹今天可是第一次来葵大人府上,而且她只是陪同并未发生何事的。

自己也很是惊讶,这家的小姐,那不是府尹家的小姐吗,为何会留她说话,又说什么话呢?

仰慕

52 仰慕

辣妹被叫住了,不明所以,只得在偏房等着。

雅琴和迎春便先走一步,去马车上等她。不一会儿,走来一个年方十五六的女子,长相端庄,眉眼舒展,穿了件浅淡橙红颜色的长袭纱裙纬地,外套玫红锦缎小袄,边角镶嵌着一圈雪白色的兔子绒毛,腰间还配着一件四方的白玉挂件,整个人看上去落落大方。

她双眼带笑紧紧看着辣妹。

辣妹也那么紧紧看着她,就觉得这眉眼似乎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她忽然收起笑容,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坐下,一拍面前的桌子说到,“有什么好吃的尽管上。” 辣妹这才恍然大悟,面前这位姑娘正是当初在她铺子里吃饭,帮她出手教训了泼皮瘦猴的公子。不,应该是位姑娘。

辣妹笑了起开,“小的见过公子。” 对方随即也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这位姑娘正是泸州城府尹葵大人的千金葵静小姐,当初她女扮男装,出现在辣妹的铺子里,正碰上镇上的无赖泼皮闹事,她便将人送去了府衙。

辣妹当时还疑惑着,为何这泼皮那次进去了,县衙里把他打得那么狠,直接废了一条腿,如今算是想通了,府尹千金亲自送去的犯人还能轻饶?

辣妹看她的目光自是带着感激和亲近。

辣妹笑到,“那时候一直想着要亲自谢谢呢,没想到今天见到本尊了,原来威严的小公子是位貌美如花的娇小姐!”

“我刚在前厅酒宴上看到你的时候一眼就认出你了。”她说到。

“我皮肤黑,好认。呵呵”辣妹自嘲的说到。 “黑是黑,可也是个货真价实的美人儿,”她俏皮的说到,“黑美人儿”。

“葵小姐取笑了。”辣妹不好意思的笑到。 “你来泸州城了?上月我还从双头镇过呢,却铺子早已没了。” 她慢慢说到,眼神中带着探寻。

辣妹平静的说到,“我现在无牵无挂,便想着出来闯荡闯荡,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虽然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但葵静小姐也是个知礼的,自是不会追问,只说,“这样也好,凭你做的一手好吃的自是哪里都有饭吃。”

辣妹嘻嘻一笑,“我也这么想的。”

两人又一阵哈哈大笑。原来这葵小姐今天找她是因为她下月初八要在葵府的后花园举办一场赏花宴,今日意外遇到辣妹,便想起她做的菜串串。

“你也知道,泸州城里的醉仙楼自易主以后,那串串做的味道就不对了,我也再没去吃过了,但又嘴馋的很,那香辣香辣的味道也就在比那儿吃的过瘾,所以这次就想请你在这次赏花宴上帮忙做串串儿,包管这些馋嘴的丫头们开心。”

“是小姐抬举我了,谢谢你看得起,我记下了,那天我一定早早儿来,尽力做好。” 葵静十分高兴,“那就好,谢谢了,我到时候会拍我的贴身丫鬟小香过去接你。” 说好了,辣妹这才告辞。

一到门口,马车还在等她,她连忙上了马车,就见里面雅琴和迎春都瞪大眼睛看着她,等她解释。辣妹便说了赏花宴的事。

迎春眼珠子转了转,对雅琴说到,“到时候若是邀请了雅琴姐姐,姐姐可要带我一起去哈。” 雅琴笑了笑,“你和我说还不如和她说。” 说着看着辣妹,辣妹指了指自己,对迎春说,“得了吧,我那活儿可是粗人做的,姑娘这样貌美如花了坐在那里串菜串儿可要暴敛天物了。” 这话逗的雅琴和迎春都笑了起来,迎春更是咯咯咯的笑声银铃一般。

一回到春江楼,辣妹就和江妈妈说了葵小姐请她下月初八去葵府做菜的事情。辣妹就有些奇怪江妈妈的态度。说她吃惊吧,她似乎是对葵小姐请辣妹做饭吃惊,而不是辣妹要去葵府吃惊,但似乎想都不用想就答应了下来。

辣妹就有点摸不着门路了,心道江妈妈是个好说话的。过完年,楼里歇了三日,初四的这天下午正式开门迎客。而江妈妈也正式将辣妹调到了小灶房帮工。

“江妈妈这是看你放假这几日给姑娘们做的这么些好吃的,心服口服了。” 沈妈妈说到。 “沈妈妈过奖了,我也就会做点吃的了,别的也帮不上忙。”

“辣妹姐,这几日你做的鸡蛋肉饺子都把我吃胖了,你看,这舞衣都穿不下去了。” 惜春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件银丝白羽的长裙,一脸懊恼撒娇的模样儿。

江妈妈点了一指她的额头,“行了,自己懒了这些天还怪人家饭食做的好,也就你这厚脸皮的好意思说出来。” 众人哈哈哈大笑。忽然前门迎客的顾妈妈过来说有人送了一箱东西过来给辣妹姑娘。 “哪个辣妹姑娘啊?咱们楼里没叫这个名儿的姑娘吧!” “有,不过不是迎客的姑娘,是后厨帮工的姑娘。” 东西送进来的时候,包括辣妹在内的这些个人都很意外。

“辣妹,你才来一个多月吧,这就有恩客了?” 有姑娘开玩笑。辣妹已经习惯了她们无拘无束的性子和说话的模式。

她最喜欢春江楼里的一点就是,永远活在当下,今朝有酒今朝醉,永远不问过去和未来。这对于她来说,真觉得挺好的。

“唉,我哪有什么恩客啊,就是有个把恩客也被你们这些能歌善舞的姑娘勾引跑了啊!” 姑娘们自是被她故做幽怨的语气逗得哈哈大笑。每天这样的打趣多的是,无伤大雅,却叫人心情愉快。辣妹自己也很好奇,这到底是谁送的,又是什么东西,可问了接收东西的人,只说是桂兰坊的人送来的。

桂兰坊是泸州城很有名气的胭脂水粉铺子,楼里四大花魁的胭脂水粉都是指定这家买的。姑娘婆子们都催着她打开看,一开,还真是胭脂水粉,整整一箱子,几乎桂兰坊里每个品类的东西都齐了。

“乖乖,这可是大手笔啊,”惜春很是活泼,习惯性的惦着脚尖,跳舞似得,三两下蹿到了辣妹身边,“老实交代,哪位公子看上你了?”

辣妹哭笑不得,“真不知道啊!这到底是谁送的啊!我也不用这些啊!” “肯定是坐花车迎春神的时候,哪位达官贵人看上咱们辣妹姐了。”

望春姑娘站在楼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们,凑了一嘴说到。辣妹还真不信。便想着就要把这些东西分送给姑娘们用。

姑娘们都推辞着不敢接受。

江妈妈说到,“你留着吧,说不定到时候用的上的,再说还都不知道是谁送的呢?” 辣妹想想也是。

很快,过了些时日就是正月十五元宵节了。这一天对于一般人家是个大日子,可春江楼却是休闲的日子,江妈妈索性让姑娘们这一天休息得了。也有一些公子下午就来楼里接姑娘们了,或是应酬或是私人邀约。反正盼春是一脸激动和期待,神秘兮兮的出门了。

“城内有花灯,晚上我们也去看看吧。”雅琴对辣妹说到,以往每年她都独自在房里练琴,今年却忽然想和辣妹结伴看灯去了。

其实辣妹兴趣却却,看雅琴提议,想着两人都是孤家寡人的,便也决定去看看吧。泸州城夜色越来越浓的时候,西街的花灯却更亮了,渐渐驱赶了夜色,一片人潮火光。不同于青州城的花灯会,泸州城的花灯会以猜谜给主。

两人走到一颗大榕树下,沿着榕树千丝万缕的枝条,上面挂了好多形态各异的红灯笼。

雅琴姑娘清雅的面容浸染在这一片妖娆艳丽的火色中,她鬓边垂下的细细银流苏晃出点点凄美娇柔的光晕。

这一刻辣妹忽然觉得她很伤感。 “我在泸州城待了快七年了。”

雅琴忽然说到。 “那你故乡是哪里?”

“我是京城人。” 辣妹有些惊讶,

“京城的,那你琴艺也是在京城学的吗?” 她答非所问,“还记得那天和你一起来的那位公子吗?” “杜乐康杜大哥?” 她点点头。

也许是今夜的花灯太过璀璨,周遭的人群太过喜悦,她忽然觉得有些孤独,想说说心事。 “啊,原来你们早已认识吗?” 辣妹很是意外。

记得那次她女扮男装跟着杜乐康第一次去春江楼听雅琴姑娘抚琴的时候,他给她的感觉不过是个平常听她琴的公子啊!

完全看不出来他早就认识她啊。

“我六岁的时候,父母为了养活弟弟便将我卖到了京城的勾栏院,若说那里是人间地狱一点不为过,我在里面整整待了一个月却仿是过了万年千年般的漫长,被丢弃出来的时候奄奄一息,那时候我眼前最后看到的也是这样喜庆的灯笼。” 辣妹听得心惊,不想在雅琴平静温婉的外表下竟然藏着这样凄凉的经历。

“救你的人难道就是杜大哥?” 雅琴点点头。

“是,他救了我,又送我去学艺。”

“那你怎么会来泸州城,而且一待这么多年?”辣妹又问到。她却并不回答。辣妹想着自己那次也是杜大哥救了自己,于是说到,“杜大哥是个有钱的好人。”

雅琴看着她这才展颜莞尔。

辣妹不想雅琴沉浸在伤心往事里,便说到,“过去的再痛苦总归是成了过往,咱们就活在当天,每天开开心心。走,猜灯谜去。” 便拉着雅琴去猜一家宫灯的灯谜。 “阎王爷写笔记,打一成语”

“鬼话连篇。”

辣妹和雅琴异口同声猜出了谜底。一直到了后面有一盏灯王,八角羊皮宫灯,上面是一对鸳鸯戏水的彩印图案,十分精美,而且下面还坠着一根五彩的丝线穿的小玉片。 “这盏好美啊!” 辣妹叹到。

穿着大红棉袄的胖老板走过来笑眯眯的说到,“姑娘,只要对出了下联,这盏灯王免费送啦。”

此话一出,顿时围了好些人过来,会识字的纷纷念出上联。

“走马灯,灯走马,灯熄马停步。” 辣妹也默默念着。

可她真对不出来,嘻嘻笑着对雅琴说到,“我真没这个才学,走吧。” 两人挽手离去的背影刚刚消失,就有一位紫衣锦袍白裘披风的公子走了过来,看了看上联对着老板说到, “飞虎旗,旗飞虎,旗卷虎藏身。”

老板惊讶的看着他,而后一笑,“得了,今儿还真碰到高人了,”说着取下宫灯有些无奈的递给他,“公子,说话算话,是你的了。”

这位公子缓缓眯起美眸,黑瞳闪过一丝慧黠的灵光,宫灯亮光下风情万种,一时看呆老板。

见那位紫袍公子离开,胖老板连忙对旁边的小后生说到,“快去告诉大小姐,她出的灯谜有人猜出来了,你刚也看到了,知道怎么说了吧!”

那后生点点头,赶紧起身,匆忙向着西街尽头叶府大院的方向奔去。

辣妹和雅琴逛完花灯回春江楼的时候依旧很晚了,楼里的姑娘大多都回来了,大家正聚在在大堂说说笑笑的吃着沈妈妈煮的元宵。

辣妹一进门,江妈妈就说到,“辣妹姑娘,有人给你送了一盏花灯。” 她一愣。姑娘们奴奴嘴,辣妹顺着一看,那不是刚刚那盏宫灯王吗?怎么会在这里? “谁送的,送我的吗?” 望春姑娘一颗元宵正含在嘴里,嘟囔着像只小鼹鼠一样可爱,话却说的清楚,“是啊,人家说的很清楚,送给辣妹姑娘。”

又有姑娘打趣,“哎哟,这话怎么听的我酸溜溜的,沈妈妈快再给我碗里加点糖吧!” 众人哄笑,沈妈妈真要加糖,“不怕甜腻似尽管使劲儿吃。” 她便急着去掩碗口,众人又是一阵哄笑。雅琴走过去仔细看了看那宫灯,“就是刚刚那盏。”

辣妹疑惑了,“到底是谁呢?” 惜春对着辣妹俏皮的眨眨眼,“我就说上次辣妹坐花车被哪家公子惦记上了吧!”

各位姑娘纷纷跟风逗趣辣妹。江妈妈说话了,“行了,你们呀就欺负辣妹老实人,你们收到的东西还少吗?” 说着斜了眼后面桌子上一堆的礼物,有绸缎布匹,有花篮,有胭脂香膏,还有糕点蜜饯的。

“不过,话说回来,辣妹来咱们楼里是帮工又不是做挂牌姑娘的,怎么人气这么旺。”沈妈妈说到。江妈妈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到,“我看啊,要是辣妹姑娘出来挂牌可也是要被抢破头点名的。”

辣妹笑了笑,“得了吧,江妈妈,我一没才艺二没容貌的,脾气还不好,到时候得罪了客人你就不怕砸了你都招牌啊!”

“乖乖,那你还是躲在灶房得了。” 江妈妈虽眼中有些惋惜的神色,但好在也是个豁达的性子,并未再议。

众姑娘一阵嘻笑。

其实若是正常的姑娘家对青楼姑娘多少有些忌讳的,而且被江妈妈如此明着说叫她挂牌,要是别人早觉得是侮辱生气了。

可辣妹并不会如此想。她刚来的时候还很奇怪为什么楼里的姑娘并非像传说中青楼女人一般什么红颜薄命自怨自艾的,反倒大家十分开心和睦。

后来才知道这春江楼与众不同的地方。

原来春江楼里的姑娘除了一些卖身进来的,很多都是自愿加入的,卖艺不卖身或是卖身又卖艺,都是自己做主,挣的银子和楼里分成,若是不愿意干了,临走的时候楼里还给一笔分红作为分手费的。辣妹那时就觉得这春江楼的主人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只是可惜雅琴也并不知道春江楼幕后的东家是谁。似乎就江妈妈一人知道,而且她这么多年都是守口如瓶。

正月一过完,天气就渐渐暖和了起来,街面儿上依旧是人声鼎沸,一到晚上春江楼热火朝天,迎来送往不断。

辣妹自从调到小灶房更用心做伙食了。

这天因下午起的早,又看到送来灶房很多新鲜的猪肉便想着做道很久没做过的小吃。切了肉,一个人一手一把大刀在案板上霹雳吧啦的剁起开。进来的帮工小丫头茉莉吓了一跳,感叹道,“辣妹姐,你力气真大。” 辣妹手上不停,说到,“我小时候在老家干农活儿惯了,力气自是比你们大些。” 茉莉是楼里新收进来的小丫头,不过十一二岁的年岁,听说是自愿卖身的。现在就在楼里做些杂货儿。想着她身世可怜,辣妹对她很是照顾。

“辣妹姐,你做的东西真稀奇,我以前见都没见过呢!她们都说好吃。” 辣妹心道,你见过才怪呢。

嘴上嘻嘻哈哈应付着。 “今天又是做的什么新鲜菜啊?”她看辣妹刚剁完肉馅儿,又往盆子里打好多个鸡蛋的,便有些不解的问到。 “今天啊,我做的这道点心叫蛋饺,一会儿偷偷给你尝一个。”

她挤着眼睛说到。差不多大半个时辰,辣妹就快要做好了,只要前头有客说有需要,她马上就放在锅里一煎,要不了一会儿功夫就可以热气腾腾的送到客人的面前。

还没一会儿茉莉急冲冲的跑进来说到,“辣妹姐,不好了,雅琴姑娘那里出事了!” 她知道辣妹和雅琴很是亲近,所以刚刚送菜去楼上,看到那里的吵闹声赶紧下来告诉辣妹。茉莉还要说些什么,就看到辣妹人影一闪,她已经冲了出去…

救场

53 救场

叶家在泸州城算得上是百年世家,最先是以养殖桑蚕起家,这些年在蚕丝生产基础上,发展了布料,绸缎,染料,好些商业品类。

尤其是在这一代的当家人叶宗求娶了梅州苏家的小姐以后。

这些年生意更是做的风生水起。

叶宗叶老爷能干,叶苏氏贤惠体贴,两人膝下育有一子一女,叶平和叶秀,叶平如今已经跟着父亲学着管理生意,也是个精明能干的,而女儿叶秀则在泸州城以才女著称,自幼饱读诗书。

这些都是让人提起叶府点头称赞的,但若说起叶二爷,这泸州城则是人人嗤之以鼻。

这叶二爷因是叶老夫人老来得子,和大哥叶宗整整相差了十来岁,是以从小娇惯,养得没样了。如今四十好几了,一事无成,靠着大哥吃喝玩乐,却还不知足,娶了一房又一房的小妾,他上一个小妾便是春江楼里的姑娘。

这些时日喜新厌旧的毛病又翻上了。

看了家里的莺莺燕燕就生厌。

好不容易挨过了过年,手上又得了这个那个的过年银子,正月一过完便跑来春江楼了。

点名要听雅琴姑娘抚琴。可雅琴姑娘来了,她非拉着人家和他喝一杯才肯罢休。

喝酒就喝一杯吧,碰到难缠的客人时,雅琴姑娘为了息事宁人也不是没喝过,可这叶二爷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还要毛手毛脚的,雅琴自是不依。

这才有了如今的场面。

辣妹赶到门口的时候,就见叶二爷踢翻了桌子,摔碎了酒壶,踢坏了古琴,对着雅琴破口大骂,“什么玩意儿,老子叫你喝酒是看得起你,千人玩万人睡的玩意儿,还真以为自己千金小姐冰清玉洁着呢?”

雅琴衣衫凌乱的跌坐在地上,默不作声。

辣妹走过去扶她,“雅琴,没事吧,”一抬眼看到她额头流血了,“你受伤了,赶紧拿了帕子给她擦拭。” 叶二爷还在破口大骂,冲着雅琴吐口水。

旁边有些客人看着直摇头,有对雅琴表示同情的,也有幸灾乐祸的,有楼里姑娘帮忙找江妈妈去了…

被人这样辱骂,尤其是对于雅琴这样的姑娘,她有那样痛苦不堪的过往,辣妹想着这实在是极其难堪的境况了。

她本想扶走雅琴,偏偏这叶二爷得寸进尺,十分张狂的喝倒,“想走,老子是来喝酒找乐子的,不是看你哭丧着脸的。”

她一抬眼,对着叶二爷皮笑肉不笑的道,“叶二爷,不就是陪酒吗?闹得这么不愉快,知道的以为你是要陪酒,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要杀人取命呢!既然闹成这样想必叶二爷是个海量的,今儿有没有胆子跟我喝一遭,谁先倒下谁是孙子,敢不敢?”

这叶二爷本还想上前拽人,辣妹一抬手已经拦在了门框上,那边门外的姑娘连忙把雅琴扶了离开。

门边的姑娘喜鹊却是顿着脚抱怨,怎么这会儿硬是找不到江妈妈的,也是见鬼了。

周围的客人先是愣神儿,整明白了这是辣妹主动提出要和叶二爷斗酒啊,立马都起哄起来,热闹声一片,引来更多的人围观。

“小姑娘和叶二爷叫板儿了!”

“这姑娘怕是撞枪口上了,叶二爷那是俗称千杯不倒的啊!”

“我赌叶二爷,” “我也赌叶二爷,” “我赌这姑娘。” …

这边两人叫板儿着,那边有人已经开了赌局,押宝下注了。

“洪生,帮我压五十两,老子赌自己赢,”叶二爷呼喝着,盯着辣妹眼放金光,伸出指头挑她的下巴,“小姑娘,到时候喝趴下了可别怪二爷辣手摧花哟…”

他轻佻的看着辣妹,觉得眼前的姑娘虽然不似雅琴姑娘娇柔百媚,但却也别有一番韵味,素面朝天,不施粉黛,浓眉亮眼,纤长窈窕,倒还真是个别致的美人儿。

“今儿叫你心服口服倒在我叶二爷的床上!” 他兴奋的叫嚣着。

“拿酒!废话少说,谁倒谁孙子!”

很快,就有下丫头抱了一大坛子的女儿红来。辣妹拿了邻桌两个大碗,直接满上。

那扛坛子倒酒的动作一气呵成,看得楼里姑娘一声叫好,私下就有人说了,“看这架势,今儿叶二爷或许碰到对手了。”

此刻的江妈妈完全不知道前面的楼里有人闹事,雅琴姑娘受委屈了。

她这会儿正毕恭毕敬的站在桌边,一边汇报着这一月的情况,一边竖着耳朵听着东家安排呢。

看着眼前不动声色看似温和无恙的男子,她心里却是不敢分神半分,他这个东家的性子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今日这饺子是新来的做的吗?不错。”

他面前放着一盘金色的煎饺,开始他还以为是一般的煎饺,咬了一口,才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