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竟然是鸡蛋包裹肉馅儿的饺子。说起来不过是道并不会很复杂的点心,但这肉馅儿肥而不腻,蛋皮软而又脆,这两样合在一起,蛋皮竟然酥脆得刚刚好,而里面的肉馅儿又熟得刚刚好。

这就很有难度了,需要的不仅是熟练还有对火候和食材分毫不差的把握。

难得听到东家的夸奖江妈妈面容笑的花儿般绽开,“这是楼里新来的一位帮工做的,很多点心做的很不错,很得一些客人的喜欢这月吃食上银钱的收入多了好几百两的进账…”

“账本我自会过目”他打断她的话淡淡说到。

江妈妈连忙闭嘴,想想又说到,“这个帮工是雅琴姑娘的朋友,似乎和葵小姐认识,说是下月初八的府上的赏花会还邀请了她去帮忙做吃食。”

他点点头,不再言语。本来一出事,喜鹊就在走廊外面,她还说先前看到江妈妈在楼上的,便赶紧去找人,找半天硬是没找到,迎春又接着去找,总算是在尽头那间雅包间儿找到了。

江妈妈似乎是在和谁说话,貌似江妈妈对这人还颇为恭敬,她急冲冲的也没在意,江妈妈一听说雅琴姑娘出事了,赶忙往这边赶。前面两人匆匆离去,雅间儿里才走出一位束着镶金玉冠,一身绛红锦袍的男子。

江妈妈赶到的时候就看着辣妹和叶二爷一碗接着一碗的扬脖子喝酒。一坛子没了,喜鹊又叫人上了一坛子。楼里的姑娘都忧心忡忡的看着,又有些兴奋的期待着辣妹能继续喝下去。

“胡闹,”江妈妈说着就要上来劝酒,叶二爷一甩刚喝完的酒坛子,砸得江妈妈吓得一跳脚。那边立马也有人过来拦江妈妈,“妈妈就别搅局了,我们这边赌局都布下了。”

忽然有句低沉好听的男声,“哦,赔率是多少?” 那下赌局的男子见是位面生的公子,又见他长身玉立,锦衣玉冠的,一看看出是个富贵主儿,连忙跳出来,溜身到了他的面前赔笑着说到,“公子爷,压叶二爷赢是一赔十,压这位姑娘赢是一赔二。”

这位公子斜睨了他一眼,抬手撒了一把金豆子,丢在他的托盘上,“十斤我赌这位姑娘赢。” 金豆子撒在托盘上的时候,金光一闪,正好辣妹看过来,和这位公子对了个正着。

他注视她的目光虽然淡然但那眼神似乎习惯性的闪着犀利的光芒。这样的外貌和神情,第一眼,辣妹就觉得这是个不好相予的主儿,说不出来的感觉,就是让人觉得他太锋利,有一种涉世已久的尖锐和锋芒。

她觉得也许是自己喝多了吧,眼花。

于是不再看他,认真喝酒,干倒渣男。

十斤就是一百两银,好大的手笔,这开局的男子心里突突跳着,心中默念,叶二爷啊,您可千万别先倒下啊,否则小的今天裤子都要输光了啊。

可他的祷告不管用。因为那边斗酒的两位依旧快要结束了。叶二爷双腿双手已经开始发颤,不听的摇着脑袋自我清醒,而对面的辣妹依旧面不改色,稳稳抱着坛子倒酒。

围观的吃瓜群众神色各异。欢欣鼓舞的自是楼里的姑娘丫鬟们。

垂头丧气,一脸懊恼的自是赌叶二爷赢的一帮男人。

“姑娘好样的,我服…我服…” 这是叶二爷临倒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哦…”春江楼的姑娘发出欢呼。

“切…”压叶二爷赢的一群爷们儿懊恼死了。辣妹被众星捧月的出来时,再回头看哪里还有刚刚那位神情锐利的男子身影,她唇角弯弯,自己这次还真是喝多了。

尽管这次的危机是以叶二爷被抬回叶府告终,但辣妹也昏睡了一天一夜。

不过一觉醒来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江妈妈端了一盘子的银元宝,“辣妹姑娘,这是那天有位压赌局的公子赢下的,说是送给姑娘买醒酒汤呢。” 辣妹眨眨眼,这么多银子,买醒酒汤,怕是喝一年也喝不完吧。 “即是有人赏你的,就留着,银子多了不怕烫手。”

江妈妈笑着说到。 “对了,还有啊,从今日起你就去后面院子的楼上住吧!”

辣妹喜笑颜开,“谢谢江妈妈照顾。” 总算有间自己的房了。这边春江楼里的生活精彩加惊险。春江楼外的生活却也是异趣横生。

自元宵节那一晚,下人过来偷偷回报叶府的大小姐叶秀说有人对出了她的对子,还拿走了她亲手做的宫灯王。而且对方还是一位俊逸的锦衣公子。这叶秀大小姐就坐不住了。

“你确定看到他进了王家?” “确定。” 送走下人,她不禁有些跃跃欲试的兴奋今儿了。

小丫头新谷跟了她多年,自是多少能猜到她的一些心思,于是说到。,“小姐,咱们叶家和王家虽说不是关系密切,可好歹都是在一个泸州城里过生活的,且都是大户,如今正是正月里的,咱们可以去府上拜个年的。”

“这非亲非故的,我一个姑娘家…主动去拜年不好吧…再说王老夫人不是几年前就过世了的吗?”

新谷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我想起来了,夏姨娘有个远房亲戚在王家做下人,咱们可以…” 叶秀皱起眉头,“那不是要带着三妹妹一起去?” “说是一起去,去了咱们就分开,怕什么?”新谷说到。

叶秀这才点点头。 “那咱们明天就去?” 叶秀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新谷赶忙翻柜子找裙子。

叶府的夏姨娘就生了叶秋这么一个女儿,在叶府女儿里排行第三,这个闺女得之不易,又生的娇媚,是以夏姨娘捧掌心当个宝似得。

当晚听说大小姐邀她去王家拜年,有些不明所以,不想去。

夏姨娘便劝她,“即是大小姐邀你,你就去吧。” 叶秋嘴角一翘,“凭什么她邀我就要去,王家有什么好的,再说了,我听说那王府的当家在京城出了什么难事,连名下都酒楼都卖了。” 夏姨娘无奈的继续劝说,“你前天还不是说闷吗,我听说王家大院儿里红梅开的最好呢,这会儿应该还没谢呢。”

叶秋这才歪着脑袋撒娇到,“真的?姨娘没有骗我。”

这才答应明早陪着大小姐叶秀一起去。尽管夏姨娘不知道大小姐去王家是干什么,但她不想女儿得罪她,而且还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和大小姐多亲近亲近,她是过来人,自是知道其中厉害。

因着这几天天放晴了,这晚竟是有了月亮。

银灰色的明月,渐渐升到高空。

一会儿一片透明的灰云,淡淡的遮住月光,叶家的后花园里仿佛笼起一片轻烟,如同坠人梦境。

叶家大小姐的闺房还亮着灯,佳人未歇,水一样的清光,冲洗着少女的心。

“走马灯,灯走马,灯熄马停步。”

“飞虎旗,旗飞虎,旗卷虎藏身。”

她细细念叨着,“对的真好,气势磅礴。”

想着明日就能见到那位紫衣白裘的公子她满心的欢喜,纤手抚上面颊,只觉得面上隐隐潮热。

王家后院里的红梅还真没谢,只是这会儿已经有些尖尖的绿叶子冒头了。

杜乐康和以往一样在王家过的年。只是今年又有些不同。比如王逸之不在家。

比如没去春江楼听雅琴姑娘抚琴。看到这红梅,再想到春江楼,他的神色便有些复杂起来。也不知她收到那宫灯有没有想起那年青州城一起看宫灯的那夜。

王贵媳妇急匆匆过来,福了福身子说到,“杜公子,叶家的大小姐三小姐过来这边了,说是来看梅花的,”怕他不明所以又补充到,“管家王叔和叶府夏姨娘有些亲戚关系,这三小姐便是夏姨娘所生。” 杜乐康点点头,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

王家后天的小路四通八达,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又并不像叶府修剪的整齐,这里的花草很姿意的生长,虽然是早春,但花草树木却是十分繁荣。

于是就有些看不出出路来。再加上是第一次来王家后院,叶秀小姐和新谷就有些晕头了。

“小姐,咱们似乎不该和三小姐分开走,这会儿咱们真迷路了。” “迷路也不想和她一起。” 叶秀轻飘飘的说到。又疑惑到,“这叶府也不至于萧条成这样吧,偌大的后花园连个下人都没有。” “是啊,怎么连个人影也不见。” 话音未落,一转弯却眼瞅着打前面小径走来一位紫衣白裘的公子。紫衣白裘,俊逸脱俗,真是下人来禀告的描述。

叶秀眼前一亮,她和他果真有缘。等到那人走近她更是一阵心悸。那长眉细眼,怎一个俊逸形容了得。

杜乐康本想避开叶家两位小姐,选的是后院侧门退走,没想到还是在这偏僻的小径上碰到了。 “这位公子,请问这是去梅院的方向吗?”

“是的,就在那边。”他说完便抬脚想走。

不想又被那位小姐叫住,“公子可是王公子的朋友?” 杜乐康有些意外她,但出于礼貌还是收住了脚步,回答道,“是。”

“我们叶家虽和王家不是亲戚,可平日里生意上也是有很多来往的,我听说王公子在外面出了一些难事,如今还没回家,可是真的?” 他点点头,并未接话。

“公子能在他难时依旧来王家过年,说明公子并非踩高踏低之人。”她小心翼翼的措辞。

他却并未回话,面上也看不出任何情绪。

看他似乎并不想多言,叶秀心里是隐隐有些着急的,又怕他离开,但又觉得自己主动攀谈似乎太不矜持,于是咬咬牙说到, “公子,元宵夜的花灯可还满意?” 说完一脸娇羞忐忑状,低着缴着帕子。

杜乐康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想理会,这就要告辞。

叶秀小姐心中自是不甘,银牙咬碎,面上娇红欲滴。旁边的新谷却是跺跺脚懊恼的说到,“公子赢去的那盏宫灯王可是我家大小姐亲手做的,对联也是我家小姐出的。”

杜乐康直视着丫鬟似急似娇的目光,冷静的神色散发出一种无谓的光采,淡淡说了句,“哦,那就谢谢小姐了。” 说完径直离开。

那离去的身姿和神色带着份不可逾越的无形傲气,竟有着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气势。

叶秀坐在一边的石头上甩着帕子,恼羞成怒。新谷赶忙安抚…

俩逗逼

54 两逗逼

叶家叶老太太这几天心情很不错,疼爱的小儿子叶二爷这几天可乖了,足不出户,日日过来请安,陪着吃一日三餐饭的。

叶大小姐却是听说有些心情不好的,一时都下人都不敢去东园触霉头。

如此安生了几天的日子在梅州苏家两位公子到来这天彻底结束。

苏二行和苏三行兄弟俩也有两三年没来过叶家里了。

叶苏氏是他们的亲姨母,自是早就盼着娘家的外甥,早早就安排妥当了。

苏家兄弟一上门先是去西园拜见了叶老太太,成了苏叶两家的情谊,这才去东园拜见姨父姨母。

“姨父姨母好” 。

“好,好,好。”叶总宗一向和善,叶苏氏更是拉着兄弟俩细看,直夸几年不见出落的更是潇洒气派了,不愧是世家公子。

拉了半天家常,两兄弟从梅州的梅菜锅盔到锦州的阳春白面,从青州城的青梅黄酒到京城的菊花酿,两兄弟说的内容就没离开过吃喝这两样。

不一会儿叶老爷就打着哈哈称有事告辞了。

叶苏氏陪着说笑了一会儿,自是叫他们去自己女儿叶秀院子里坐坐说说话。

叶苏氏心中有意想让女儿嫁到苏家,不过苏大自是不用想的,自有京城那边儿做主,怎么轮也轮不到她们叶家姑娘的。

但这两吃货兄弟还是有希望的。

因着过年过节的,她是当家主母,自是忙得马不停蹄,有哪儿知晓自己宝贝闺女自元宵节以来的心思。

苏二行对姨母的心思多少有些察觉,不过他向来是敌不动我不动的性子,带着弟弟去姨表妹那里稍稍坐了一会儿便要起身告辞。

“叶府的桂花糕太腻了。”苏三行一出院子便撇撇嘴说到。

苏二公子点点,“那茶也淡得出奇,还带着点儿怪味儿。”

苏三公子无奈的摇摇头,“二哥,那是茶,那是茶,那是茶,说了多少遍了。”

苏二公子像是猛然醒悟似的,“茶?不是酒?”又有些气恼的说到,“那给本公子喝干什么?”

苏三公子翻着白眼望天…

两人走在到中心花园那儿,就听到往西园那边儿去的小路上,两个小丫头坐在假山边儿晒着太阳咬耳朵。

“这叶二爷在家陪着老太太高兴着呢!”

“可我看叶二爷像是不大高兴的样子。”

“那是自然,你还不知道吧?听说这次叶二爷可是栽跟头了!”

“栽什么跟头?” 顿时那位着青色袄裙的小丫头来兴趣了。

“我也是听吴妈妈说的,他儿子不是在前院儿当值吗?说是叶二爷前儿几天在春江楼和一个大姑娘斗酒,硬是被放倒了,躺着抬回来的”

“啊,”小丫头惊讶着捂嘴笑,“真的啊,那怪不得这几天叶二爷都不出门呢?”

“是啊,二爷的酒量那在咱们泸州城也是出挑的,如今被青楼里一个大姑娘放倒了,自是没脸出门了”。那这小丫头说着语气中显然很同情叶二爷。

“乖乖,那那个大姑娘得多能喝啊!”这边的丫头还在感叹着。

苏三行转转眼珠子,嘴里索拉着出声,“二哥,喝酒去。”

苏二行伸伸舌头,舔舔嘴唇,猫咪一样的嗷了一声。

哥俩瞬间萌化。

送走两位姨表哥,叶秀大小姐躺在院子的长椅上晒着太阳又陷于自己的小心思里了。

那天那人到底听清楚了没有啊,宫灯和对联都是她做的,为何听到却未有任何反应呢!

下人也打听清楚了,那晚临走宫灯的确实是他啊!

紫袍白裘,长眉凤眼,不会错啊。

一想到那人的容貌她只觉得心突突突的快要跳了出来,翻遍泸州城她还没见过那么好看的男子,越想面上更是火辣辣的烫。

正好新谷进来,看见自家小姐脸蛋红扑扑的,赶忙说到,“小姐,是不是太晒了,奴婢把躺椅搬到花架下面吧。”

她正准备着要搬椅子,院子门口小丫头进来禀告说,吴亦来了。

“他来干什么?”新谷正纳闷呢。

叶秀一听赶紧坐了起来,直接唤人进了院子。

“大小姐,那人进了万安行。”

吴亦前脚离开,叶秀赶紧起身,“新谷,走,去出去转转。”

“啊?”新谷快跟不上节奏了,又赶紧进屋拿披风的。

因着泸州城商业发达,城里的万安行生意兴隆,楼面便也建的很大,总共三层,一楼的大堂入口趴着两只巨大的花岗岩雕刻貔蝤,虎头蛇尾,口含铜钱,霸气迎客。

杜乐康进了门,直接上了二楼,杜掌柜的眼尖一眼到紫袍的俊美公子,再一看,赶紧过来行礼,“公子。”

杜乐康点点头,脚下不歇气径直步入三楼的楼梯,杜掌柜连忙躬身一路跟在后边上了三楼…

“万安行”,叶秀看着门口金光闪耀的招牌,理理衣裙迈了进去。

“小姐,咱们在这里能碰到他吗?”新谷小声问道。

“别东张西望的,矜持点儿。”她低声喝道。

新谷赶紧站好,不敢再眼睛到处乱飘,嘴里却小声嘀咕着,“说要矜持却要跑到这里来主动找人家…”

上到二楼依旧未见到心中的那个人影,叶秀便有些纳闷,她是得到消息就赶紧过来的啊,连衣裙都没来得及换新的,不过想着今天见两位姨表哥,身上的衣裙也是新的。这么短的时间难道他就走了吗?

“小姐,二楼也没人。”新谷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到。

刚说完眼前一亮,那不正是他吗?

紫袍白裘,唇红齿白,一双凤眼呷着丝胸有成竹的笑意,自三楼楼梯信步而下,顿时觉得这二楼暗沉的红木家具摆设一下亮堂了起来。

“叶大小姐,”杜掌柜看到她连忙招呼她,眼见着杜乐康看都未看她一眼,便径直要下楼了。

叶秀满腔热情一口气堵在胸口,看着杜掌柜笑嘻嘻的问好,只觉得头皮都发紧了起来。

再不顾杜掌柜,赶忙跟着也下到了一楼大堂,见他出了门向老街走去,她赶忙也跟上。

新谷在后面一阵小跑。

渐渐地走到了这条街道的尽头,向右拐就到了老街面儿上了。

他忽然停住,站在那里看着她。

叶秀心中一喜,赶紧上前。

“小姐老是跟着我为何?在下身后有金子捡吗?”杜乐康面无表情的说到。

叶秀的笑容一下子就凝冰在了面上。

新谷看着对方不甚和善的样子,再看看自家小姐委屈的模样,这叶秀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叶家捧着长大的,何曾受过这样的冷言冷语。

“公子,你既能对出对子赢了我家小姐的花灯,难道不该也出个对子让我家小姐猜吗?”

新谷理直气壮的说到,她平日里看话本子,里面不都是这样吗,只有互对了对子,这一对男女才能看出彼此的才情,才能互相爱慕…

杜乐康原本在万安行根本没正眼看她,自然没看出她就是那天在王家后花园的那位姑娘。

那天听说叶二爷在春江楼找茬,和辣妹斗酒本就心中对叶家人生了厌恶,这会儿知道跟着自己的还是个叶家大小姐,连带着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

平日里他总是云淡风轻的呷着笑意,一旦冷起脸来却也是凤眼微斂,目中寒光微闪,叫这位千金大小姐看得诺诺半天说不出话来。

“本公子对宫灯对对子毫无兴趣,姑娘请自重!”

叶秀呆立在那里脑中一片空白,看着他的身影离去,她竟然没有力气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