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季小姐。”聂明宇周围似乎有人说话,季忆好像听到了椅子拉开的声音,接着停顿几秒后,安静了,“你找我有什么事?”他平淡地问。

  季忆捂着热腾腾的脸,讷讷地说:“是这样的,上次您借给我披的大衣您忘了拿回去了,我在大衣口袋找到了您的名片,所以就给您打个电话,看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给您送去。”

  “你不必对我用敬语。”聂明宇的语气柔和,说起话来很健谈,给人很好相处的假相,“遗漏了衣服是我的失误,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你跑一趟,你把地址告诉我吧,我自己过去拿。”

  “诶?”季忆怔了怔,脑子里还没想明白嘴巴就先出卖了她,将住址连珠炮似的告诉了对方,说完了才有些懊恼地想她这样会不会显得太不矜持,毕竟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孤男寡女不太方便,于是她妄图弥补缺憾,想要建议他白天再来,但对方在她报完地址后只淡淡地“嗯”了一声说“马上到”就直接挂了电话……

  以前她倒不觉得自己智商低,现在有点了。

☆、第4章

  季忆用五分钟的时间收拾了一下房间,又用五分钟的时间收拾了一下自己,虽然聂明宇完全没可能会到楼上来,但为了安心她还是让自己忙碌了起来,成功磨蹭到了他来的时候。

  其实他用的时间还蛮久的,得有半个多小时之后才给她打来了电话,估计是他家离她住的地方比较远,她接了电话后半分都不敢磨蹭立刻下了楼,虔诚地捧着他的风衣跑出了楼道。

  聂明宇穿着一件米色的中山装外套,挺拔的身影在昏黄的路灯下自带柔光,他闲适地站在一辆用2013年眼光看略显普通,但在2000年的中国十分昂贵的奥迪车旁边,手里拿着一小瓶矿泉水,漫不经心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听到脚步声,他抬头望向了季忆,女孩子捧着他的风衣欣喜中又带着羞涩地跑到他面前,轻喘着气将风衣递给他,漂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在夜晚里显得十分明亮。

  “久等了!”季忆努力平复着因为跑得太快而有些急促的呼吸,“你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哪里坏了。”

  聂明宇随意接过风衣,打开车门看都不看便丢到了后座上,接着扭头望向她,问:“多少?”

  季忆一怔,不解地看着他:“什么?”

  聂明宇的眼镜片在这个侧着的角度下有些反光,她看不清他的眼神,但他很快收回了那个她不明白的问题,换了一个简单的:“吃过晚饭了没?”

  季忆仍在思考他刚才的问题是什么意思,下意识回道:“还没有。”

  “我刚才来的时候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个小餐馆。”聂明宇单手抄兜,拎着矿泉水领先带路,似乎料定她不会拒绝,“一起去吃点吧。”

  季忆迟钝地跟在他后面:“你这么晚了还没吃饭?”

  “吃过了。”他放缓脚步,迁就着只能小跑才跟得上他的季忆。

  季忆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心里琢磨着这人可真奇怪,吃过了还喊她一起吃饭干什么……

  或许是感觉到了季忆微妙的目光,聂明宇难得解释了一下:“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吃饭,接了你的电话就过来了,没吃饱。”

  “……不好意思TAT我应该白天再给你打电话的。”她的语气充满了歉意。

  “没关系,正好我想脱身,我反而要谢谢你。”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小餐馆门口,聂明宇毫不在意餐馆里面又小又不算太干净,自然地帮季忆拉开门:“这顿饭就算我表达对你送还风衣以及帮我解围的谢意,会不会太寒酸了?”

  季忆忙道:“不会不会,您太客气了。”

  聂明宇朝店老板打了个招呼,一边看着菜单一边道:“你和我说话时不需要用敬语。”

  季忆惯性点头,跟着他坐到最里面的位置上,拘谨地双手交握低着头。

  聂明宇看似在点菜,其实心思根本没在菜单上,这么小的餐馆哪有那么多菜色可看,他其实是在观察坐在对面的季忆。

  他原本以为她看过他的名片之后殷勤地打电话给他送还风衣,不是求财便是求事,但试探之后却发现她好像只是单纯地想要把风衣还给他,这让他不免有些意外。

  没有目的的人最可怕,什么都不要的人最难对付,这是他多年来的经验。

  其实他本不想来的,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小事,他当时之所以答应她,只不过是不想再继续在家吃饭,借机离开罢了。在这个敏感的时期,与其面对仍在怀疑那封举报他走私的匿名信真假的父母,还有结婚以来从未同房睡过,背着他和情人搞在一起的妻子孟琳,他还不如出来。

  “你想吃什么?”聂明宇最终还是将菜单推到了季忆面前,季忆茫然地抬头望着他,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好像不管做什么都慢半拍,怎么看都有点傻,他细微地勾了勾嘴角。

  “……来碗面条就好了。”季忆干巴巴地吐出一句话,在心里不断地唾弃自己的弱小,不就是个男人吗,虽然气场强大了点长得俊雅了点,但也不至于紧张成这个样子吧?

  她不停地催眠自己对面只不过坐了一碗红烧肉一碗红烧肉,须臾之后总算平静了下来。

  聂明宇和她一样也点了一碗面,两个人你不言我不语地大眼瞪小眼,气氛一度陷入僵局。

  “这顿还是我请你吧。”最终还是季忆打破了沉默,“应该说感谢的人是我,要不是你把风衣给我披着,也不会忘记拿。”她摸摸脸,笑笑说,“而且也没多少钱。”

  聂明宇无可无不可地微笑,然后敛起笑容望向窗外,没有说话。

  季忆头疼地单手支着头,尽管她很想缓解气氛,但对方明显不给她面子,他们俩往这一坐就是JPG和GIF的区别。所幸餐馆的大厨出现帮她解了围,但场面却令她更不适。

  “哪个要的面条子啊?”一口东北腔,长得彪悍粗狂的大厨嗓门很大地吼了一声,季忆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自己并不是身处屠宰场后弱弱地举手,“这里!”

  我擦不要开这种国际玩笑好吗!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不断地让她产生绝望的情绪这真的没关系吗?她辛辛苦苦忙碌一整天连口水都没喝全都是为了能在贵城市生存下来啊!不要让她这么快就对天都市幻灭好吗?!

  聂明宇静静地看着季忆脸上表情不断变化,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待大厨将两碗面端过来后,他不经意闻到大厨身上的油烟味,掩唇轻轻咳了一声,而这一咳便一发不可收拾。

  医科大毕业的高材生季忆迅速反应过来,绕到聂明宇身边帮他拧开随身携带的矿泉水送到嘴边,聂明宇接过来喝了几口,但也只是减缓了咳嗽的力度,仍无法完全止住咳嗽。

  季忆皱了皱眉,忽然灵机一动,把口袋里装着的哈士奇之梦拿了出来,分了两颗给他:“你试试这个看行不行。”

  聂明宇眉头紧蹙,迟疑地睨着躺在她白皙手心的粉色药丸,看样子不打算吃。

  季忆见他这样,二话不说直接给他灌了下去。

  聂明宇愕然地愣在那,任凭季忆用手帕擦拭着因为他的阻挡而溅到他身上的水渍,半晌才意味深长地开了口:“你给我吃了什么?”

  “药。”季忆早就想好了怎么解释,“虽然不是专门止咳的,但没想到还真有点用,见效挺快的,不咳了是不是?”

  聂明宇冷淡地瞥了她一眼,他更认同自己是被吓了一跳忘记咳嗽了这个事实,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这样对待他了,包括他的父母家人,只除了他的妹妹蕾蕾。

  面对对方的不信任,季忆感觉自己身为医生的尊严似乎被侮辱了,她把手帕放到桌上严肃道:“你不用担心,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我没必要害你,我虽然现在不能继续在医院工作了,但我以前也是个出色的外科大夫,不会乱给你吃药的。”

  聂明宇轻描淡写:“我没那个意思,你不要误会。”

  “呵呵。”季忆也不跟他辩,起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一语不发地开始吃自己那碗面。

  聂明宇虽然也要了一碗面,但一口都没吃,他平复了咳嗽之后就一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季忆,眼神把握得很好,既不会让对方不自在,也不会显得自己无礼。

  季忆很快就把自己的面吃完了,她放下筷子,擦擦嘴,抬眼望向聂明宇:“你这咳嗽看起来是老毛病了,难怪你走哪都拿着瓶矿泉水,我说的没错吧?”

  聂明宇稍稍扬眉,慢条斯理道:“没错。”

  “介意说说是怎么落下的病根吗?说不定我能给你治好。”季忆这话虽然有夸大其词的成分,但更多自信来源于她镯子里那个秘密的空间,那里面的农作物显然外面的人也可以服用,那么她也许真的可以找到一种能根治他病症的药,这样到时候也能为自己的话作证。

  聂明宇看季忆一副理直气壮胸有成竹的样子,还真地给她讲了讲:“当兵的时候兄弟掉进冰窟窿里,我跳下去救他,被冷水给激着了。”

  季忆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因为对方怀疑她时攒下的那点不满顿时荡然无存,看着聂明宇的眼神充满了敬佩:“纯爷们!”她对他竖起大拇指。

  聂明宇斯文地抬手掩唇一笑,金丝镜片上划过一道闪光。

  “真的,现在像你这么讲义气的人太少了。”季忆来劲了,有了刚才的事件之后她已经放松了下来,嘴上就没了把边儿的,“我小时候在孤儿院,所有人都欺负我,就因为我长得小,又瘦巴巴的,脾气还软弱,受了委屈也不知道告诉院长,整天忍气吞声,他们就都把我当包子。”

  孤儿院?聂明宇微微凝眸,有些想不到看上去对什么事都挺乐观的季忆是个孤儿。

  “不过他们也就是在我小时候欺负欺负我了。”季忆得意地下巴都翘了起来,“后来我发育的比他们都快,长得比他们都高,学习也好,他们就再也不敢欺负我了。”

  聂明宇似不经意道:“这样你就满意了?”

  “嗯?……是啊。”

  “你没想过报仇?”他问得还挺认真。

  季忆没想到他真的在听自己这些屁话,有些窘迫地捂住了脸:“……没有。大家都是小孩子,没什么坏心眼,谁还没个年少轻狂啊对吧?”

  “你倒是想的开。”

  “啊,好像的确是这样,大概是因为我从来都没有找到足以让我放弃自己的理由吧。”季忆讪讪地摸摸鼻子。

  聂明宇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忽然站起身,招来餐馆老板似乎要结账。

  季忆连忙拦住他,掏出零钱递给老板,将他的百元大钞塞回给了他:“都说了这顿饭我请,千万别跟我客气!”

  聂明宇也没拒绝,将钱塞回钱包,和她一起出了餐馆往回走:“你之前说你以前是外科医生,为什么不做了?”

  “还不是因为……”季忆差一点就说了实话,幸好及时反映了过来,“嗯……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现在暂时很难再回去做医生了。”

  “哦。”知道她不愿意说,聂明宇也没再问,到了她家楼下后就上了车,发动车子打开车窗,应该是要跟她告别,季忆已经做好了挥手的准备,但对方却问,“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什么也没做。”

  “原因呢?方便说吗?”

  季忆抿抿唇,见对方一脸诚恳,犹豫了一下半真半假道:“我去檀山玩的时候迷路了,不小心弄丢了钱包,证件什么的都丢了,还没来得及去补办。”

  聂明宇颔首,拿出手机快速按了几下,季忆的手机便响了起来,是短信。

  她疑惑拿出手机打开信息一看,是聂明宇发来的一个电话号码。

  “你找这个人,他可以帮你办好证件。”他说。

  季忆念出短信里电话号码主人的名字:“张峰?”

  “对。”“他是干什么的?”季忆问。

  聂明宇从容道:“办假/证的。”说完,踩油门,“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再见。”

  季忆跟他说了“再见”,目送他的连人带车消失在街道尽头,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是想感谢人家来着,到最后似乎还是他帮了她大忙。

  季忆看着躺在手机里那个属于张峰的号码,依依不舍地转身回了公寓。

  而向来以为人阴损、手段毒辣著称于世的龙腾集团总经理张峰就这么无辜地被他们家董事长给卖了,如果他知道聂明宇居然说他是办假/证的,那他的心情估计会比季忆更失落。

☆、第5章

  虽说聂明宇给季忆留了这个叫张峰的人的电话,但季忆最终还是没有打过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反正总觉得如果联系了就又欠了他人情,她不想欠他的。

  于是,季忆只能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出去找工作了,既然需要证件和执照的工作暂时不能找,那么她可以做一些零工、家教甚至打杂都可以。

  她在看招聘信息的同时,留意了一下大街上的广告,在一片较为繁华的街区,记下了几个办证的手机号码,联系了其中一个,讨价还价之后,定下了交货时间。

  安排好了一切,季忆给一个招数学家教的家长打了电话,便打车往对方留下的面试地址去了。

  坐在出租车上,司机师傅开了收音机,季忆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忽然发现新闻里说的几个词她很熟。

  龙腾集团?聂明宇?

  “师傅。”季忆疑惑地问司机,“广播里刚才说的新闻是龙腾集团吗?”

  司机是这个世界上最健谈的职业,就算放在2000年也是一样,他迅速而全面地回答了季忆的问题:“对啊,就是龙腾集团,这龙腾集团真是业界良心呐,这不,又给平中学捐了十万块钱,资助残疾学生念书,不愧是咱们市的金牌企业!”

  ……十万块钱,放在十三年前的今天,那可不是一笔小钱。

  “你说的那个龙腾集团的董事长,是不是叫聂明宇?”季忆不确定地问。

  司机回头朝她一笑:“当然了,难道龙腾集团的董事长还能是别人?这聂明宇可是大有来头,人家父亲是市里的一把手,马上就要从代理市长转成正了,风头正劲!”

  ……

  季忆现在无比庆幸自己没有拨通那个叫张峰的人的电话,谁知道那人会不会是警察啊?

  她想过聂明宇可能很有钱,但完全没料到他来头这么大,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司机后来说了什么她也没注意听,反正无非就是说龙腾集团是天都市的经济支柱,没有他们就没有今天天都市的繁荣昌盛。

  她……果然还是低估了聂明宇。

  她真心希望聂明宇能够明察秋毫,不要把她当做投机取巧的犯罪分子,需要被抓起来的是这个社会不是她啊,她也是走投无路才想到要办假/证的QAQ

  季忆像游魂一样跟找家教的孩子家长见了个面,虽然心里一直想着聂明宇的事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但现在大学生还没有烂大街,即便她暂时拿不出毕业证书来证明,但孩子家长还是决定让她试一试,毕竟是在家里,有家长陪着,最不济也不会出事,如果她不行最多就是不给钱呗。

  就这样,季忆总算是暂时摆平了搁在她面前那些迫在眉睫的事,她和家长约定好了三天后上班,在头上班的前一天,买了些水果去了檀山观。

  吃水不忘挖井人,要不是当初有道观收留她,还帮她退了烧,说不定她现在就跟这个世界永别了,她稳定下来后怎么都得好好感谢一下人家。

  季忆满心欢喜地提着果篮上了山,一踏进道观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忍不住一愣:“聂明宇?”

  聂明宇回眸看过来,对再次在这里见到她也颇为意外:“季小姐?”

  季忆怀着复杂的心情慢慢走过去,将果篮递给陪着聂明宇的住持:“这是送给您的,住持,千万不要推辞,只是一些水果而已,算是我在这打扰那么久的答谢。”

  虽然她说了不要推辞,但住持还是婉拒了一番,在盛情难却之下才收下了果篮。

  “既然如此,那老衲就收下了。”住持微笑着,“聂施主稍等片刻,老衲去去就来。”

  聂明宇颔首:“没关系,住持去忙吧,我也该走了。”他看向季忆,“你还要再呆一会吗?”

  “不了。”季忆摇摇头,“我也走了,还要准备点东西。”说罢,她跟住持告了别,转身离开,因为没想到聂明宇会和她一起走,转身的幅度稍微有点大,而聂明宇本来就和她靠得比较近,这下子就撞到了一起,她整个人都扑进了他怀里,嘴唇狠狠地印在了他白皙修长的脖颈上。

  ……

  你们现在的心情是如何的?反正她的心情是恨不得去死了。

  所有有良知的朋友们请帮她祈求一下上帝不要老是玩她好吗?她这充满了负能量的人生已经够奇葩了,这种狗血的事为什么还要发生在她身上?!

  季忆百感交集地后撤身子,完全不敢去看聂明宇的表情,匆匆说了句“对不起”就夹着尾巴逃跑了。

  她已经连强颜欢笑都做不到了,心里扑通扑通直跳,耳朵里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脸热得快要烧起来了,可以想见那得红成什么样子。

  ……太丢脸了!!!

  季忆跑了一段路没听到有人跟上来,就停下来蹲下了身,使劲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恨不得冲一袋三鹿喝下去,这玩意整的,把她这心里头憋屈的啊,这个不得劲儿啊!

  “你还好吧?”

  正在季忆脑子里天人交战的时候,一个不咸不淡的声音从她身后传了过来,她闻言迅速站了起来,后退好几步毕恭毕敬地向对方弯腰鞠躬:“我没事!”

  她期待着自己如此不落俗套的变相道歉可以得到对方的谅解,但对方就好像没看出来她的意思一样走到了她面前,她低着头都可以看到他离她很近的皮鞋了。

  “你不用太在意刚才的事。”他低沉的声音淡淡地说着,“你要下山的话我可以送你一程。”

  “不用了不用了。”让你送那还了得?她还不得羞愧死?“我自己走下去就可以了!”

  聂明宇忽然抬手把她的身子掰直了,迫使她面对他,似笑非笑地勾着唇,感兴趣地说:“你很赶时间?”

  “……赶时间?不!完全不赶!”所以可以慢慢走、非常非常慢地步行……她转身,快步往山下走,完全不像她所说的那样“不赶时间”,她走得非常快,快到了一个境界,而她之前跑出来时路线又选的有点偏,就是为了避免聂明宇追上来,可他到底还是来了,如今她快步走在这段崎岖的山路上,不可避免地崴了一下脚,真是自作自受。

  聂明宇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见她崴了脚,便迅速走到她身边,朝她露出了牲畜无害的笑容:“看来只能我送你了。”他绅士地扶住了疼得几乎站不住的她,她再一次与他亲密接触,紧张的连呼吸都忘了。

  聂明宇不动声色地扶着她往停车的方向走,她的额头时不时蹭过他光洁的下巴,眼睛不停地眨巴,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他脸上飘,他虽然没有理会她的小动作,但全都尽收眼底。

  说实在的,这些年除了在工作方面偶尔有那么点乐趣之外,很少碰到过这么有意思的事了。自从他的妹妹蕾蕾出了事去了美国之后,他很少接触女性,一是没必要,二是内心深处抗拒。

  以他目前的现状,女人和感情都是很奢侈的东西,所以他当初很顺从地就接受父母的安排与现在的妻子结婚,结婚之后又一直忍受妻子的出轨和欺骗。

  因为他觉得错其实并不完全在她,更大的源头是他。

  “对了。”走着走着,季忆忽然想到一件事,“你还记得上次我和你说的,能治好你咳嗽的事吗?”

  聂明宇打开车门,扶着她让她坐到副驾驶上,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我找到办法了。”季忆从衬衫口袋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他,“这里面有副药,你要是信得过我的话,就拿回去试试。”

  聂明宇面色不变,从容不迫地接过盒子,点头称是。他关上副驾驶的门,一边走一边将盒子放到了外套口袋里,打开主驾驶的门后,坐上来发动车子。

  “送我到山脚下就可以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季忆仍对和聂明宇独处有些心有余悸。

  聂明宇瞥了她一眼,忽然朝她倾下.身,她顿时大惊失色,满脸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直到他帮她系好安全带坐回了身子。

  ……看来,今次她是真的栽在这个男人手上了,她扑街定了。

  路上,季忆没有再主动开口,路过山脚的时候想喊他停车,但见他一脸面无表情,愣是憋住没说出来。但她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怎么这好像不是回她家的方向呢?

  “咱们这是要去哪?”她一副归心似箭的样子。

  聂明宇目睹了她一路的悲喜交加,沉沉地说:“时间有点来不及,我得先到俱乐部去一趟。”

  “俱乐部?”

  “和老同学组建的一个音乐会。”他解释道。

  “哦。”她讷讷地点头。

  “你不介意吧?”聂明宇看向她,“我已经和他们约好了今天去练曲子,等练完了再送你去医院。”

  季忆怎么敢介意?

  “我不介意。”她垂头丧气地说,“你不用着急,慢慢练,也不用送我去医院,到时候直接送我回家就可以了,我自己能行。”

  聂明宇没再吭声,直到车子到达目的地,他才不知何意地来了句:“你这么成熟,想必一个人过得很辛苦。”

  诶?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感觉好像从里到外都被看穿了?她一向是一枚合格的海底针啊,奇怪。

  季忆尴尬地没有说话,心里莫名因为他这句话而感到温暖和酸涩,聂明宇也体贴地没再说话,下了车帮她打开车门,扶着她往俱乐部里面走。

  他们刚一露面,便有人迎了上来。

  “明宇你来了啊!”一堆男人坐在俱乐部一角,各自拿着不同的乐器,见到他来皆是喜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