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那么从容,镜片后面那漆黑的凤眸只不过从她身上一扫而过,便再也没有看她,直接从她身边越过离开,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只有他走过时带起的那阵令人不寒而栗的风能证明她是真的看见了他,而非幻觉。

  ……

  季忆矛盾而又纠结地扶着楼梯扶手缓缓蹲下,有点不能接受聂明宇的视而不见。

  她曾天真的以为,即便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再见面也还是可以打个招呼的,哪怕只是点个头。

  可是,现实却给了她一个沉重的打击。原本对她那么好的一个人,全世界她就只认识他,再也不会有人比他对她更体贴了,可如今他却对她好像陌生人一样……

  明明错的人不是她啊。

  季忆忽然站起身,转头快步朝楼上跑,但在追到路口的时候她却又停住了。

☆、第29章

  季忆气喘吁吁地靠着墙壁,怔怔地想,她刚才到底在干什么?她居然差一点就失去理智跑去追聂明宇了……这种事真是想想都有够让人痛苦到死去活来了,连聂明宇的父亲都被气到住院,可见聂明宇犯下的事有多大,她如果真的追了上去,那就等于自己跳进了一个大火坑。

  这样不行,不能这么做,要冷静,要忍耐。

  季忆闭了闭眼,压抑着想要继续下去的欲望,逼着自己一步一步朝楼下走,并没注意到拐角处那个在她走后稍稍露出半张脸的人影。

  聂明宇站在墙后,墙面掩住了他大半个身子,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季忆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

  他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走过走廊,在路过聂大海房间时稍稍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屋里的妹妹和母亲,脚步再次落下。

  他一声不吭地离开,就好像他从未来过一样。

  这个倔强又执拗的男人绷着一股劲,一股与天下所有规则抗争的劲,他可以不动声色地忍受极大痛苦,承认常人所不能承受的压力,多少委屈和指责都不怕,他可以抵挡所有子弹与刀枪。

  聂大海成了天都市人民医院最尊贵的病人,他在医院住了不少日子,这段时间季忆很排斥与他见面,但院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是迫使她不得不与聂大海打照面。

  聂大海刚刚清醒过来的时候,季忆曾无意间听到他和黄盛的对话。他让黄盛给庞天岳、陆伯龄打电话,他们一个是公安局长一个是市委书记,他想要亲手把聂明宇送进监狱。

  季忆的心当时就乱了,幸好黄盛刻意忽视了聂大海的话,安慰他先养好身体再说,这件事便也就被搁置了下来。

  季忆那一刻就明白了,在她心里,是绝对不想让聂明宇真的被抓的,她发现她原来也是个很自私的人,她甚至觉得,聂明宇杀人也好走私也好,那都和她无关,只要他平安无事,她宁愿去做电视剧里那种智障白痴脑子里除了爱情什么都没有的女配角。

  这个认知让季忆有些无法接受,她烦躁地拿办公桌上的纸笔撒气,正撕扯的起劲,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请问季医生在吗?”是一个有点熟悉的男声。

  季忆愣了一下,忙将东西整理好,道:“我在,请进。”

  一个男人应声而入,个子很高,脸上的笑容十分公式化:“打扰了,季医生。”

  “黄秘书?”来人正是黄盛,“您找我有事吗?负责聂市长的大夫是……”她想告诉黄盛医生在哪,她以为他是找不到主治医师了,可黄盛却抬手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

  “我来是想请你过去一趟,市长要见你。”

  ……市长要见她?聂大海?他找她干什么?

  季忆有些打怵,但对方的语气一点都不像是征求她的意见,她只能含糊地答应下来。

  走去聂大海病房的这段路异常沉闷,季忆的心口压抑得不得了,黄盛的脸上却始终保持着微笑,那种笑容她经常在电视上看到,在各种各样的官员脸上看到。

  黄盛将季忆引入病房里,弯腰跟躺在病床上的聂大海打了个招呼,便拿来了两把椅子,客气地邀请她一起坐了下来。

  季忆局促不安地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不敢去看聂大海的脸,思索着聂大海找她究竟有什么事。

  先开口打破沉默的人是黄盛,他说:“季医生,是这样的,市长有点问题想问你,你如实回答就好,不用紧张。”

  不紧张?换你你不紧张啊?季忆有点无奈,但还是点了点头。

  聂大海抬眼看着一副好市民模样的季忆,似乎叹了口气,良久才道:“看你的样子,是都知道了吧,明宇全都告诉你了?”

  “……”季忆倏地抬头,正对上聂大海讳莫如深的眸子,她眨眨眼,沉思许久,才轻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

  聂大海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像是自语又像是询问般低语:“那该怎么办呢?”

  黄盛锐利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扫,非常适时地温声道:“市长,既然季医生已经都知道了,那我也就不拘着了。”其实聂明宇早就给他打了招呼,他的职责便是说服聂大海,顺带软化季忆的决心,于是他便尽职尽责地开始吹起了枕边风。

  “其实这些事挺复杂,也挺简单。”黄盛在聂大海的默许下侃侃而谈,“您想想,现在省委组织部正准备把您提上市长的位子,您肯定也听说了,紧接着明年就有可能把您提到省里去工作,我想,可不是所有人都希望您高升的。”他意味深长道,“在这个时候,如果明宇一旦出事,肯定会有人利用这件事大做文章,到时候,省委领导会怎么想?肯定会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您的头上啊!”

  聂大海半张着嘴,看起来有些矛盾又担忧,似乎极为难堪:“养不教,父之过嘛……”

  黄盛肯定不会认同他这么说,他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说:“我想说句公平话,季医生也在,你也可以听听,我说的对不对。”

  忽然成为话里的主角,季忆有些无所适从,只能麻木地惯性点头。

  黄盛肃然道:“市长,您说明宇这些年为天都市做了多少贡献?您是主抓经济的,您非常清楚天都市的经济增长在全省都是排第一位的,这里面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龙腾的贡献是最大的!您说,明宇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您着想吗?”

  聂大海略微沉吟,叹气:“你说的这些也是事实,但是他走什么私,搞什么赌场嘛,啊?”

  季忆目不转睛地看着黄盛,聂大海的问题正好也是她的问题,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黄盛才可以给出她最想要的那个。

  黄盛自然不会让季忆和动容的聂大海失望,他凛然道:“走私这种事,那得看钱是装在谁的腰包里,如果是装进公家的腰包里,我看就不叫走私嘛!那38辆奔驰车,有30辆都是扶持给市政府的公家车,这其实也是政府的预算不够,拨给龙腾的份额嘛。海关上下本来都打好招呼了,要不是那个新来的缉私科长贺清明不知道这茬,也就不会闹出这种事啦,现在那些车本该都已经有了合法的牌照,正行驶在天都市的大街上呢!”

  聂大海皱着的眉稍稍有些舒展,本就不坚定的心情有些软化的迹象,他将黄盛的话听在心里,十分担心如果聂明宇的事真的被查出来,他一辈子的廉政和努力都会毁于一旦。聂明宇犯罪被抓是理所应当,他并没细想优秀的儿子为何会走上这条不归路,他记挂的是自己劳心劳力半辈子的政绩可不能因此倾覆。如果是为了此事得保下聂明宇,他也能加大自己的决心。

  季忆看着聂大海深思的模样,又睨了睨笃定淡然的黄盛,仿佛可以想见天都市市政府是一个怎样的构架……

  拨给龙腾的份额?如果不是贺清明,那些车都会有合法的牌照,由政府使用?

  走私走私,这个私就是没有给政府税,可如果这是政府的行为,那还真不能叫走私,不过……季忆紧紧皱眉,即便黄盛把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哪里都不对。

  黄盛观察着聂父和季忆的神色,再接再厉:“还有那个赌场,刑警队不是什么也没查出来嘛?市长,您就放心好了,明宇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怎么做,再说,我一直想说,明宇身边那个副手张峰,这个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经常打着明宇的旗号干一些坏事!”

  “是吗?”聂大海眼睛微微睁大。

  “张峰?”季忆也忍不住惊疑了,这个人她是记得的,聂明宇曾经给过她一个人的电话,说那人是办假/证的,可不就是张峰吗?原来……原来他是聂明宇的副手啊。

  “怎么,你们都没听说吗?”黄盛已经完全把季忆当做未来的聂夫人看待了,聂大海那态度似乎也有点类似,不然他也不会把季忆叫来。现在孟琳已经被送走了,聂家总不能这样下去,与其物色别的,季忆身家干净,也是个聂明宇喜欢的,倒还算个不错的选择。

  黄盛顺着话茬继续说:“有些事情啊,其实明宇根本都不知道,都是这个张峰一手干的!这倒没什么,我倒是觉得,当务之急,是不要让某些人利用明宇这件事兴风作浪!”

  “你说会有人利用这件事?”聂大海不由看向季忆。

  季忆了然地起身告辞:“聂市长,黄秘书,你们聊,我还得工作,先走了。”

  聂大海点点头,在季忆即将推门而出的时候,忽然道:“没事的时候去看看明宇,他手边事情多,你帮着他点。”

  季忆的身形有些僵硬,她抿紧双唇转回身朝聂大海深鞠一躬,算是回应了他,在他点头允许后才敢离开。

  黄盛见季忆离开,忙接着道:“当然会有人利用这件事了,否则那封匿名信早不来晚不来,为什么偏偏在您要高升的时候来?”

  聂大海深以为然:“那你觉得会是谁?”

  黄盛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笑容,一字一顿地吐出三个字:“庞·天·岳。”

☆、第30章

  蕾蕾因为父亲住院的事十分担心聂明宇,她心事重重地来到龙腾总部,进大门时却似乎看见了一个她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身影。

  肖云柱!?

  蕾蕾震惊而又愤怒地追着那个人影朝地下停车场的方向走去,诧异地发现他前面还有一个人,竟然是张峰的手下芮东兴!

  蕾蕾神色有些恍惚,似乎又回到了数年前那个可怕的冬天,那时候她多希望有人可以来救她,有人可以帮帮她,她不断地喊着哥哥的名字,喊着爸妈的名字,可都没用。

  那是个噩梦。

  这辈子她再也不愿想起的噩梦。

  蕾蕾无法控制地尾随芮东兴与肖云柱一步步朝龙腾地下停车场走去,肖云柱打扮的人模狗样,可就算穿的再好也无法让他那张罪恶的脸好看一分。

  他数年前曾是天都市有名的黑社会菜刀队的头子,因为强/奸了蕾蕾被聂明宇和刘振汉送进了监狱,但蕾蕾却因此有了严重的心里阴影,聂明宇不忍妹妹伤心难过,便把她送去了国外。

  聂明宇总是说,这个城市伤害过她,他一直承诺蕾蕾,他一定会杀了肖云柱替她报仇。

  那么为什么?

  为什么肖云柱还活着!?

  为什么他会在龙腾楼下出现,为什么他还跟着芮东兴?!

  蕾蕾气息不稳地追着两个人到了一处密室,她眼见着他们关上门,二话不说冲了进去,朝着坐在床边的肖云柱上去就是两巴掌,但也仅是如此而已。

  她打完,冷冷地扫了一眼芮东兴,转身便走。

  她要去找聂明宇,她要去问问他,为什么肖云柱还没死。

  此时此刻,聂明宇正端坐在办公室里看着一本很厚的书,他拉开胳膊闲适地靠在椅子上,听到开门声抬头望去,不出意外地见到了蕾蕾,只是……

  “聂明宇!!!”蕾蕾不等聂明宇开口就大喊出声,“肖云柱怎么会在你楼下!你不是答应过我要杀了他吗!你现在居然还养着他!为什么!为什么!?你骗我!”蕾蕾将手机直接朝聂明宇砸过去,聂明宇不躲不避,手机直接砸在他额角,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蕾蕾一愣,咬唇道:“我恨你!”说罢,头也不回地跑了。

  聂明宇淡漠地望着门口,三秒钟后面无表情地继续低头看书,金色镜框下的黑眸深不可测。

  他不需要做什么,既然蕾蕾知道了这件事,那么自然有人会来跟他解释。

  不一会儿,张峰便来了。

  聂明宇亲自给他开了门,随后慢慢走到窗户边,侧倚着墙随意地望着窗外,眉头紧蹙森然道:“肖云柱的事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了,怎么现在还没办好?”

  张峰忙道:“聂总,您别急,别急!放心!这回应该是万无一失了!”

  张峰想要让肖云柱为龙腾的杀人案顶罪,这件事聂明宇是知道的,并且最终也同意了他的计策,只是他手脚有些太慢了:“我等你的万无一失。”聂明宇嘴角冷冷一晒。

  “可就是……”张峰欲言又止。

  聂明宇微微挑眉。

  张峰察言观色,麻利道:“刑警队那边压力越来越大,还有那个贺清明,总是捣乱,我说是不是让老爷子说说,让他那边施加点压力?”

  “黄盛在那边盯着呢。”聂明宇手里捏着手机,抵着下巴,“现在还没来电话,那就说明还没有动作,不过期望值不要太高啊。”

  “我的意思是,反正这个事老爷子已经知道了,他应该明白,万一出事的话,倒霉的是咱们啊。”张峰意味深长道。

  聂明宇轻瞥他一眼,嘴角不屑地上扬:“不一定,老爷子在前面顶着呢,有这么多人在前面顶着呢,一旦出事,最难看的是那些当官儿的,懂吗?”

  张峰闻言,愣了一会,恍然大悟地颔首。

  “所以,跟他们早点摊牌,叫他们心里做准备,也好替咱们想办法。”聂明宇接着道。

  “那老爷子能按照您的想法去做吗?”张峰担忧地问。

  聂明宇冷笑:“那就要看黄盛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聂明宇的话音方落,手机便响了,打电话的人正是聂大海。

  聂明宇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张峰,接了电话:“喂,啊,爸。”

  “是我。”聂大海的语气沉着又怅然,“你啊,我和你妈都商量了,过两天是我的生日,我们准备拉下脸来请刘振汉来家里吃顿饭,好不好?”

  聂大海给了台阶,聂明宇岂有不下之理?若是不回应,可就辜负了黄盛的一番心意了。

  “谢谢你,爸爸。”聂明宇言辞听起来诚恳又真挚,“上次的事我向你道歉。”

  聂大海在电话这边受用地接过季忆递来的温水,舒展眉峰:“算啦,你毕竟是我的儿子嘛,你看到时候是你去请呢,还是我们去请呢?”

  “刘振汉啊。”聂明宇眨眨眼,直起身走向办公桌,“还是您请吧,生日我肯定过去。”

  “好。”聂大海喝了口水,把杯子递给明显有些不在状态的季忆,“那就这样了。”

  聂明宇应声,正要挂电话,聂大海忽然喊住了他,他于是又将手机送到耳边:“怎么?还有什么事?”

  聂大海用眼神示意准备离开的季忆过来,季忆白着一张脸为难地站在门口,在聂大海皱起眉时,终究是不得不走了过去。

  “你和季医生的事,你打算怎么办?”聂大海问道。

  聂明宇拿着手机,一声不吭。

  “明宇啊,你年纪不小了。”聂大海劝道,“有些事,就不要绕太多弯子啦,该做什么的时候,就要做什么。”他把手机递给季忆,“你和明宇说吧。”

  “我?”季忆恐慌地摆手,“我没什么要和他说的。”

  “不说也可以。”聂大海眼珠转了转,似有所虑,将手机拿回去,“既然她不愿意,那以后再说吧,你去准备准备吧。”

  聂明宇直接挂了电话,将手机捏在手里,抬手指向门口。

  张峰很有眼色地沉默离开,帮他将门关好。

  聂明宇抬脚绕着屋里的小型花坛转了一圈,最后走到青花瓷鱼缸前,将手机一把摔了进去。

  无声无息,水花四溅。

  没人能知道他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没人可以撕裂他的铠甲,除了那群不会说话的鱼。

  这厢季忆其实也很不好过,聂大海虽然同意她不接电话,但却执意让她去帮他邀请刘振汉参加他过两天的生日会。

  这些事本来打个电话就可以了,而且就算聂大海不说,以聂家和刘家的关系,刘振汉也是必定会去的。

  聂明宇和刘振汉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参军,一起受罚,一起战斗,为了刘振汉,聂明宇失去了做男人的尊严,为了刘振汉,聂明宇宁愿低下高贵的头去求父亲。

  他知道刘振汉出身贫寒,生活自给自足都困难,于是便给刘振汉提供经济来源,他知道刘振汉要考大学,就全力支持他,还帮他买复习资料。当他听说刘振汉接到省警官学校的录取通知书时,他比刘振汉自己还要高兴。

  他在用他的生命呵护这份珍贵的兄弟情义,但这最终却使他走进了极乐世界。

  他犯了法,刘振汉要亲自查办他,当刘振汉站在聂明宇的对立面时,一股巨大的悲哀彻底笼罩了他隐隐作痛的心灵。

  而在聂明宇本来注定悲剧的命运中,直到最后一刻他服毒自尽,他对刘振汉也没有一点仇恨。

  他一生的情感都终结在那个惨淡却又美丽,对来世充满希望的微笑上。

  他甚至还说,有刘振汉这样的兄弟,值。

  所以说,真的搞不懂为什么聂大海一定要季忆去请刘振汉。

  季忆不知道聂家与刘家的渊源,但她也知道刘振汉和聂明宇是兄弟,在孟琳家时刘振汉的怒吼犹在耳畔,如非过命的交情,她实在无法理解刘振汉身为刑警队长为什么要冒险去找聂明宇,又为什么因为聂明宇犯下的罪那般愤怒。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说服她,那就是他们亲如兄弟。

  季忆说服自己,只当是黄秘书太忙了,所以聂市长才让她去的吧。

☆、第31章

  季忆愁眉苦脸地去了刑警队,报出来意后,一名短发女警带着她朝二楼走,她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王明的身影。

  带着她上楼的女警在上楼时手机忽然响了,她接了后脸色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季忆,季忆立刻理解地说:“您有事就去忙吧,我自己上去找就可以了。”

  女警微笑:“刘队的办公室就在上面最里面那间,你直接去就可以了,我就不送你了。”

  “没问题,您快去忙吧。”季忆连连点头。

  女警应了下来,跟她道了别便快步下了楼,打电话间好像还说了“王队”这个字眼。

  是王明的电话吗?季忆微微蹙眉,她的手机自上次坏了之后就没有再买,手机卡不是用身份证办的,自然也不能补办,那个号是用不了了,所以她现在可以说是与外界毫无联系。

  其实她就算拿着手机,和不拿手机又有什么区别呢?除了聂明宇,她还可以打给谁,而谁又可以打给她?

  季忆舒了口气,照着女警指的方向一步步往二楼里面走,走到最里面的时候,隐约听到了熟悉的说话声。

  “振汉哥,你们是不是在讨论我哥案子的事?”是个女孩子的声音,带着鼻音。

  蕾蕾?季忆惊讶地微微睁大眼,她怎么会在这?

  季忆情不自禁地放轻脚步,朝后看了看,没有人,于是她便轻手轻脚地倚在门边听起了墙角。

  连2013年的办公室建造的都不是很隔音,莫说是2000年了。除非是特意加工过的审讯室和会议室,否则一般的办公室并不太注重这个。季忆虽然听不太清,但也可以听个大概。

  “工作上的事,我们说起来好像不太方便。”刘振汉的声音季忆已经可以说是如雷贯耳了。

  蕾蕾显然有些着急,虽然她刚刚才和聂明宇大吵一架,但她知道聂明宇绝对是有苦衷的,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谁是会无条件无需置疑地为她好的,那必然是聂明宇。她也知道自己把聂明宇逼得太紧了,毕竟他现在身陷众多大案,若再在这个节骨眼上杀了肖云柱,那……

  想到这个,蕾蕾就有些自责,她眼眶红红地问:“振汉哥,你们到底想把我哥怎么样?”

  刘振汉微微蹙眉,不赞同道:“现在不是我能不能把他怎么样的事情,蕾蕾你不应该问这个问题。”

  “振汉哥,如果还有回旋的余地,你能不能再好好想想?”蕾蕾吸了吸鼻子。

  刘振汉叹了口气:“回旋的余地?回旋的余地就是我不干公安了,我回渔村打鱼去!蕾蕾,你很聪明,你知道你哥做的事,至少知道一些吧?你自己说,明宇做的事情,国法天理能容吗?!”

  蕾蕾下意识摇头:“振汉哥,我哥具体做过什么事情我不清楚,可是我了解我哥这个人,我想他不是个坏人。”

  季忆在心里忍不住赞同蕾蕾的话,但刘振汉紧接着下来的话却打碎了两个女孩的幻想。

  “不是坏人!?走私!设赌场!腐蚀拉拢干部下水!甚至!……”

  “甚至什么?”蕾蕾追问。

  刘振汉咬牙道:“甚至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