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初做过两个版本的噩梦。第一次,梦到一个黑影对她说:“陶罄雪,你比我弟弟多活一天,我就在你身上割一刀,你说你的皮肉搁得下吗?”

第二次,梦到黑影对她说:“柳莲初,你爹用了多少字诬陷梁家?我要一个字一个字的刻在你身上!”

两次她都被吓醒了,之后更觉得“生无可恋”了。

她一点不怀疑梁宜臻性格残暴,自小在陶家受虐待,跟着陶氏兄弟受熏陶,想不变态都难。更别提他还是被自己亲爹主动抛弃的,同时被抛弃的弟弟死了,活下来的梁宜臻,肯定小小年纪就想毁灭世界。

莲初坐到天亮,下地坐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摆出痛苦的表情,自言自语:“…相公,我理解你的痛苦,都是我不好,我年幼无知做错了事,我愿意做牛做马赎罪。所以请不要伤害我,让我活下去伺候您吧…咱们多生几个孩子,过继到你弟弟名下,让他在九泉之下也有子嗣供养。”

莲初说完了,低头沉默,觉得这么说似乎并不能打动对方。万一他说滚去阴间亲自道歉吧,怎么办?

语调轻松:“哈哈,相公,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不是罄雪,我叫柳莲初,是当初诬陷你们家的柳嘉恒的女儿。嘿嘿,咱们有共同的敌人陶家,所以相逢一笑泯恩仇吧,以后咱们一致对外好不好?”

镜中的笑容慢慢僵掉。万一他说:“你就是我的敌人,谁跟你一致对外,你敢骗我,看我剐了你。”怎么办?

莲初捂脸叹气。良久,她坐直身子,直视镜中的自己:“好好想想,莲初你有什么优势?”

毫无疑问——皮相非常不错。

她对着镜子,慢慢绽出一朵可人的灿烂笑容,试着唤道:“相公…”刚叫完,身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赶紧撸了撸胳膊,抖了个激灵。可她实在想不出别的讨好办法了。靠讲深明大义的道理是行不通的。梁宜臻好歹是男人,看她还算秀色可餐的份上,希望稍微对她好一点。

慢着,如果他看她笑盈盈的,给她几巴掌,然后骂她:“你害死我弟弟居然还有脸笑?!”怎么办?

那就…

莲初收敛笑容,微微扬起下巴:“哼,梁宜臻,既然咱们两家决定休战,我嫁到你们府上就是当人质的。这些我都懂,我不要求你履行丈夫的义务,你也别想约束我。随便你怎么讨小老婆,我只做你名义上的妻子!哼,你为了大局,最好也识相点。哼!”

…梁宜臻会不会接着就给她一巴掌:“你是人质,是我的奴隶,你摆这种脸给谁看?!这里是梁家不是你们陶家,想活命就给我收起你的小姐派头!”

莲初抱着妆奁叹气:“到底要怎么办啊?”

新婚之夜,要以哪种风格应对“丈夫”。

头痛。

这时,突然身后传来上了岁数女人干巴巴的声音:“后天就要启程了,您应该好好休息。”

莲初回头见是林嬷嬷,微笑道:“我躺的太久了,有些累,坐起来舒服多了。”林嬷嬷是最近两个月才被指派来伺候莲初的,和之前一样,与其说是伺候不如说是监视更合适。林嬷嬷是万氏的心腹,听她言语间透露出的情况,应该会跟着莲初,以她奶娘的身份到梁家去。

林嬷嬷生就一副“严肃”的面孔,嘴角紧抿并向下垂着:“太太可不希望您在路上生病,耽误了婚期。”

自从陶乙薪去了战场,万氏带着小女儿回到了金陵的老宅子住,因此婚队要从金陵出发到进京成婚:“嬷嬷,谁送婚,您知道吗?”

“…二少爷。”林嬷嬷翻眼瞅向莲初:“太太让老奴告诉您,不许您在路上和二少爷说话。他以为护送的是二小姐。”

万氏对外声称收柳莲初为养女,让她出家替养父祈福。出嫁的是她真正的嫡次女陶罄雪。莲初之前对陶开畅说过她想出家,他想必不会起疑,相信出嫁的就是罄雪本人。父亲病重,长子留守,次子送亲倒也说得过去,不过,莲初觉得这是万氏故意安排的。

转眼到了上花轿的日子。前一天晚上她被领到罄雪屋内,真正的陶罄雪早不知去向了,等着她的是四位新的丫鬟,林嬷嬷小声提醒她,这四个丫鬟都是太太从庄子上新买来陪嫁的,她们从没见过二小姐,认为她就是真正的二小姐。

万氏真是吝啬,连丫鬟都舍不得陪嫁真的。

第二天,无论是穿嫁衣还是哭嫁上花轿,一切都被万氏安排好了,顺利的坐上轿子,启程出发。林嬷嬷害怕她在路上突然向二少爷揭发自己的身份,时刻小心提防着她,但凡陶开畅稍微靠近点花轿,都严阵以待。

不过,陶开畅并不想和“妹妹”多交谈什么,只想着快点送完亲,然后“夜闯尼姑庵”把“自己的女人”弄出来。莲初一开始还担心陶开畅会来跟她说话,后来发现这个想法实在多余,虽然是一母同胞,同样卑鄙下作,但很神奇的,陶开畅十分讨厌这个妹妹,一路上基本上把她当死人看待。

期间莲初有点不舒服,想找个大夫把把脉,结果陶开畅不耐烦的回答林嬷嬷:“她怎么这样烦,弄点迷药给她灌上,给我安静点!”

吓得林嬷嬷赶紧回来对莲初说:“小姐,你能忍就忍忍罢。”

莲初便也只好忍了病痛,幸好没大碍,几天后就恢复了。

一路颠簸许多日,终于有了结果——他们看见了迎亲的队伍。莲初正在轿内看书,突然从窗子伸进来林嬷嬷一只手乱摸:“快把书给我,梁家的人来了!”没等莲初说话,书就被林嬷嬷抢了过去。

接着轿子停了下来,周围静的出奇,以至于她能到外面男人们说话的声音。她偷偷撩开一丝缝隙向外看,这里应该是京郊,马上就要入城成亲了。

他们的说话声断断续续,但大概听得出说话内容。婚队要在原地歇两个时辰,这样才能在定好的吉时到梁府。陶开畅不满,说花轿不能停。另一人则道:“你们这半个月没睡过觉?”争执的结果是听梁家安排。

莲初正想再把帘子扯开点,突然看到一个穿着大红衣衫的男子向这边走来,吓的她赶紧躲回来,蒙上盖头。

“姑爷…”林嬷嬷底气不足的轻声道。

梁宜臻的声音传来,虽然隔着轿子,但依然清晰,他的声音很轻,温和却没感情:“听你哥哥说,在得知这门亲事之后,你流了很多眼泪?”

“…”莲初以沉默应对。

“没关系,因为你以后会流的更多。”

莲初心里咯噔一下,等回过神,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

和设想的一样,梁宜臻对陶罄雪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而且丝毫不加以掩饰。

所谓的丈夫对她说的第一番话便是□□裸的威胁,真是个“好开端”。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和离开陶家时的冷清相比,梁家这边热闹非凡。梁宜臻娶了陶乙薪的女儿,让靖海侯一党深深觉得扬眉吐气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年不可一世的陶乙薪居然也得靠女儿联姻换取苟活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仿佛要跟陶家女儿洞房的不光是梁宜臻,而是梁党的每一个人。

莲初蒙着盖头,都感觉到了气氛的热烈,相比少不了大操大办,大吃大喝。她脑海里出现了妖怪们要开唐僧宴的情景。或者说跟狼群围观“小绵羊”差不多。

待嫁的日子,她听林嬷嬷大致讲了梁家的情况。靖海侯梁显江先后有三房妻子,第一任嫡妻生两子一女,没几年病死了。然后他在妾室中选了一人扶正,这个小妾之所以能扶正有两点原因,第一她原本就是正妻的庶妹,出身远远高于其他妾室,第二她把自己两个儿子送去了陶家做人质。梁显江念在她深明大义,把她扶正了。在正妻的位置上待了几年,她也撒手而去,侯爷便又纳了一房妾室,以四十八岁的年纪娶了十八岁的王氏为续弦,两年后,王氏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如果把梁宜臻也算上,靖海侯光嫡子就有四位,这点上就比好对手陶乙薪厉害。更别提他还有各位小妾生的庶子三人,七个儿子对阵陶家两兄弟,压倒性的优势。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仇人得病不行了,自己身体倍儿棒,子嗣兴旺,便是笑到了最后。

此刻,莲初坐在新房内的婚床上。和正常的新娘盼着夫君早入洞房不一样,她默默祈祷最好梁宜臻喝的烂醉如泥,越晚归来越好,但转念一想,他万一喝醉了,撒起酒疯更残暴,她岂不是小命休矣。

吱嘎,门被悄悄推开,莲初吓的抖了个激灵,害怕是梁宜臻回来了。方才有个自称她大嫂的女人带着几个妇人过来,不痛不痒的跟她说了几句话,没多陪她便走了。不可能是她们回来了,一定是别人。

是谁?

“小姐,是奴婢,碧珠。”

莲初松了口气:“你来做什么?”

“刚才文珠跟奴婢说,她看见姑爷了,说是一表人才呢。”碧珠笑嘻嘻的道。

她们是万氏打庄子上选来的,没学过什么规矩,还保持某种质朴的活泼。莲初根本不在乎梁宜臻长什么样子,不过她听说梁宜臻刚到陶家时因为长的像娘们没少受羞辱,不管怎么说,如果长相给自己带来许多麻烦,是绝不会喜欢它的。莲初告诉自己以后千万不要夸奖丈夫的样貌,她的人也不能说。

“这句话,不能再对其他人说,尤其不要让姑爷听到!除非你想受罪。”

碧珠没料到小姐这么认真,有些怕了,低声道:“…是。奴婢再帮您去看看姑爷,看他是不是往这边走了。”

“不用了,你去找林嬷嬷,待在她身边不要动,你告诉文珠、雅珠和画珠她们三个,同样别乱走动。”若是她们鬼鬼祟祟的让梁宜臻觉得她派人“监视”他就麻烦了。

“…是。”碧珠低落的回答。大概发现小姐的婚事不那么好玩,有点失望:“奴婢告退了。”

“将门关好。”

“是。”

听到关门声,莲初暗暗松了口气,同时也做好准备,下一次进门来的人应该就是她的夫君了。等待的过程,无比煎熬,决定替嫁之后做的种种噩梦,有可能都在今夜成真。

等待梁宜臻的这段时间,她曾设想过,梁宜臻会丢下她,跑到小妾那住一晚,借此羞辱她。如果真是那样,她会高兴死的。

可惜,半个时辰之后的开门声粉碎了她幼稚的奢望。

他来了!

莲初在盖头下咽了下口水,本能的抓紧嫁衣。她深呼吸,告诉自己要冷静。他总不至于新婚之夜就手刃自己的新娘。

吱嘎——拉动椅子的声响,她推测他应该坐下了。

此后是漫长的沉默,她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忍不住了,她决定主动出击,硬挤出微笑:“相公,是你么,怎么不来挑我的盖头?”

“别急,我不仅会挑你的盖头,连你的手脚筋也会挑的。”他带着笑意道。

莲初差点一口气噎死过去,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冷静:“…为什么,新婚之夜不该说这种话吧。”

“为什么?大概因为你害死了我弟弟,然后你还装傻吧。”

“…”不认是不行了,莲初决定放聪明点:“…原来我真的做过这么恐怖的事情…原来不是梦…”

他哼哼冷笑:“我早料到你会装傻充愣,假装不记得了。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你记起来的。你让宜赫去盖满雪的湖面为你找琉璃珠…我觉得让你吞几粒琉璃珠,然后等它们坠穿你的胃,你一口一口吐血的时候,你就会想起你做过什么了。”

话音刚落,让她惊魂的是真的听到了哗啦啦的珠子声。

“…我无数次的梦到自己站在茫茫雪地上…突然有人从下面拽我的腿,我害怕…哭喊…我说我害死了人…但是我娘告诉我一切都是梦…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请原谅我…我当时只有八岁,我什么都不懂…”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认罪服软这一模式。

惨的是,和预料中的一样,他不领情:“不懂?我八岁的时候已经因为射箭脱靶接受惩罚了。”这时,莲初感觉到他走了过来,突然坐到她身边,搂住她的肩膀,贴着她的盖头笑道:“我不会让你这么快死的,你嫁给我,想必也尝过被父母兄弟遗弃的滋味了,等你备受煎熬,饱受痛苦,看淡生死之后,咱们才是天生一对。我之前也觉得欺负女人不对,后来一想,你和你们陶家的作为连人都不算,你不配被当做女人优待。”

和预想中的一样,变成了最坏的结果,或许她该变得强硬起来,来个硬碰硬…

不、不行。只会死的更快,她觉得梁宜臻更想要她的歉意。

“…对不起…别伤害我,让我活的久一点赎罪,难道不好么。”她无力的请求。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有兴趣太久的。”他带着笑意道:“但是眼下,我是很希望看到你痛苦模样的,我期待这一天快十年了。好了,你至少要满足你一下的夫君吧,听话,先把这几颗琉璃珠吃了。这是我从弟弟尸体的手心里取出来的,保存这么多年,希望你能收回去。”

“…我会死的…我哥哥还没回金陵…至少等他走了…”

“你不用太害怕,你们都会死的,你、你爹娘,你的兄弟们,然后是姓柳的那群贱种,我会让他们知道,人长着嘴巴不是用来诬陷他人的。”

莲初绝望的长叹,假如她说出自己是柳莲初,估计会死的一样惨:“做错事的只有我爹,他现在已经昏迷不醒得到报应了,其他人…只是逼不得已…”

“是啊,寒冬腊月,你有那么多仆人,却逼宜赫下湖,是逼不得已…”他笑道。就在莲初咬唇硬着头皮听他威胁的时候,他突然一把扯掉了她的盖头,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提到面前:“那我也是迫不得…”

话未说完,他手一软,手中的琉璃珠落到地上,噼里啪啦的四处滚落。

直到最后一颗珠子尘埃落定,四下无声,他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他从没想过陶罄雪会长这么漂亮。他见过万氏,她的女儿应该不会有什么过人之处。但是眼前的陶罄雪…他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她在害怕,在发抖,但更显得她楚楚可怜,他凝视她一双明眸,移不开目光,他不知道自己在她眼底找寻什么,就这么看着她。

眼睛慢慢下移,这才发现她有一副修长的骨架,穿着宽大的嫁衣,依然看得出玲珑的曲线。她的一只手被他提到眼前,白皙的肌肤,柔若无骨的纤细手指,在此之前,他一直没意识到女人的手有什么好看的。

他上移目光,再看她的容颜,眨了眨眼睛,不是他看错了,她的确就是这么漂亮。

莲初以为自己穿帮了,动也不敢动。他的容貌称得上英俊,尤其一双狭长的凤眸十分好看,如果没有闪着要把她“生吞活剥”的光就更好了。

梁宜臻从没见过陶罄雪,他有点后悔,早打听一下陶罄雪长什么样子,也不至于新婚之夜被惊到。原来陶家的女儿长这么漂亮,难怪齐盛炎会娶陶罄云。

他伸出一根手指放到她眉心,沿着她面庞的轮廓滑动,凝脂般的肌肤,无可挑剔的五官,他低喃:“…我或许该换另一种法子折磨你。”靠近,嗅着她淡淡的甜香。

她屏住呼吸,由他靠近,并有意的慢慢接近他,就在唇瓣马上碰触的时候,她身子放松,慢慢垂下另外一只手。

啪啦——

原来方才有一颗琉璃珠夹在她袖间,现在落到了地上。

她看到梁宜臻的目光随着琉璃珠投射出去,良久才抬头再度看她,眼神又充满了敌意和不信任。

突然,他甩开她,腾地的坐了起来。莲初被他甩得扑倒在床上,她听到门咣当一声,再抬头,发现梁宜臻已经出去了。

今夜,不会回来了吧。

她长出一口气,瘫软在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莲初没有在新婚之夜殒命,她看到了第二天的太阳。不过梁宜臻自己也也说,没打算让她马上死掉。如果他昨晚没有罢手,正常发展下去应该是她痛哭流涕,死不吞食,他让她跪下认罪,听她的忏悔…之后…大概也不会碰她。

他突然收手的原因,莲初当然知道。

他在那么一瞬间被她“迷住”了,或者说他没战胜男人的本性。可惜,他很快就清醒过来,把她扔在了这里。

以后靖海侯府会流传关于她的笑话——新婚之夜被丈夫冷落。

考虑到安全,再让她选择一百次,她都会选择被“冷落”。

第一次和梁宜臻正面接触,差点被他吓死。他言语机敏,是那种能够掌控对话走向的人。最重要的是,他是真的非常憎恨陶罄雪,那种憎恨是无法长久用美色糊弄过去的。

在丫鬟们进门伺候前,她已经自己换好了衣服,坐在妆台前等着她们进来梳头。首先进门的是林嬷嬷,大概是发现莲初脸上没有被殴打的痕迹,她竟露出了笑容:“少奶奶,一会拜见公婆,有人引导您,您别紧张。”看了下屋内,没看到梁宜臻,她的笑容退下:“…姑爷?”

莲初朝她笑道:“不知道,不过我觉得一会给公婆敬茶,他会到场的。所以咱们不用急着找他。”

碧珠她们四个丫鬟意识到了不对劲,没有铺开的被褥,没有动过的交杯酒,姑爷不见踪影,只有一个答案,昨天晚上新娘一个人被丢在了这里。

林嬷嬷冷声道:“别愣着了,快给少奶奶梳头,雅珠,你和碧珠去打水。”

“…是。”

莲初看着镜头的自己,微微笑道:“把我打扮的有点精气神,第一次露面不能委靡不振。”

打扮妥当,她在穿衣镜前转了一圈,朝林嬷嬷笑道:“您老人家觉得怎么样?”

“举止沉稳一些就更好了。”林嬷嬷眼观鼻鼻观心道。

莲初笑:“我有分寸,好了,梁家应该快派人过来接应咱们了,我们该出门了,先透透气,顺便等她们。”说完,走过林嬷嬷身边,自个挑帘子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