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

朱砂完全被自己的反应弄得怔在了那里。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一阵熟悉的呼唤之声响起,朱砂听到了匆匆的脚步之声。

020:闹别扭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一阵熟悉的呼唤之声传进耳中,朱砂的身体微微地一震。方才还在漫天飞舞的绮想顷刻间破碎,朱砂猛地恢复了意识,她用力地推开白隐,然后从白隐的怀中挣脱出来。

然而,却已然迟了。

朱砂看到跑过来的玲珑陡地顿在那里,像是被旋了法般地一动不动,满面惊骇地瞧着这一幕。

坏了,她全都看见了。

朱砂只觉凉意自心底升起,瞬间遍布全身,她张了张嘴,终是挤出了一抹笑容,干巴巴地笑道:“玲珑你…”

朱砂的话倒像是提醒了玲珑,她慢慢地后退着,脸上的惊骇未退,声音却平静无奇。

“公主、王爷,您继续…”说罢,玲珑一转身,迅速地跑开了。

“哎,玲珑,玲珑!”朱砂急得真跺脚,“喂,你跑个甚么劲来?”

这玲珑一跑,可更解释不清了!

朱砂举步,有心想要去追,却被白隐一把拉住了。

“你这无礼的丫头,还没有对本王说谢呢。”

“还谢甚么谢!”朱砂气得用力甩开白隐的手,“你没瞧见玲珑都误会咱们了?”

“那又如何?”白隐的脸上漾出邪邪的笑意,“便是你现在去解释了,她们就信了?”

朱砂想要反驳,却发现白隐说的确实是事实,有些事情,恐是越描越黑的。她懊恼地叹了口气,又使劲儿地瞪白隐,“都是你的错,好端端的送我个破链子干嘛!再说你送便送了,干嘛还抱我…”

“你大概是忘记了,”白隐淡然说着,陡然上前一步,捏住朱砂的下巴,托起她的脸,慢慢地凑近她,“本王说过,你是本王的药人,本王想对你怎样,就怎样。”

“呸!”朱砂一口啐在他脸上,然后用力地把他推开,愤然道,“我才不要听你的摆布!你昨儿捉弄得我还不够么?今天又来惹我,谁稀罕你的甚么破礼物,说不定又是甚么捉弄人的破玩意儿!”

说着,便掷在地上,用力地踩。

白隐脸上那原本绽放着的邪魅笑意慢慢地深沉下去,黑眸里灼热的亮度瞬间降低至了冰点。

“好,很好。”白隐轻轻地拍了拍手,然后一把拎起朱砂的衣襟,眯起黑眸冷冷说道,“方才那宫女叫玲珑是罢?”

方才那宫女叫玲珑是罢?

这句话是接着哪一句来着?怎么就扯到了玲珑的身上?

“你问这个做甚么?”朱砂狐疑地打量着白隐,被他脸上的表情弄得寒意大起,“你想做甚么?”

“看样子你很在意她的看法?”白隐的唇角慢慢地上扬,露出一抹他那典型的狐狸式微笑,却唬得朱砂心底忐忑不安起来。

“你想干甚么?不许你对玲珑下手!”

“哦?”白隐好心情地捏了捏朱砂的脸蛋,笑道,“那试试看?”

说罢,便松开了朱砂,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白隐,你敢!”朱砂站在原地,愤怒地朝着白隐的背影大喊。

“玲珑…”望着在身边忙来忙去的玲珑的身影,朱砂艰难地张了张嘴巴。

“嗯?”玲珑一边将朱砂的衣物叠起来,一边头也不抬地应。

“那个…”朱砂的脸涨得通红,她着实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张口。到底是应该先跟玲珑解释今儿她对于自己和白隐的误会,还是应该提醒她小心白隐那个蛇蝎心肠的男人。

“公主殿下今儿的晚宴准备穿甚么?”玲珑却像是没有听到似的,问朱砂。

“我啊?”朱砂怔了怔,随即思考起来,“我穿…”

“奴婢认为,还是应当穿得更气派些,虽然公主殿下您不喜欢张扬的衣裳,但到底是穿给家乡的父老看的,还好教蕨桑大人回国之后能教国人都安心。”玲珑体贴地建议。

“也对…”朱砂点头,但立刻想到这似乎不是谈这件事情的时候,当下便对玲珑道,“玲珑啊,其实今天…”

“公主殿下,您瞧这件如何?”玲珑打断了朱砂的话,举起一件绯色绣芙蓉图案的长裙问。

“玲珑!”朱砂有些不耐烦了,她站起身来,对玲珑道,“你怎地就不肯听我把话说完呢?”

“公主殿下,”玲珑恭敬地施了一礼,道,“玲珑本是一个奴婢,不敢过问公主殿下的私事。”

朱砂张了张口,发现玲珑说得倒也在理。于情,朱砂与玲珑也没甚么过深的情谊,于理,一个主一个仆,哪有主子向奴婢解释的份儿?可是,自己为甚么就是有种不想让玲珑替自己担心的感觉呢?难道,难道不过是自己的一番错觉?

心里不知道为甚么袭上了一股子淡淡的失落,朱砂点了点头,重新坐了下去。

玲珑抬起头来,瞧见朱砂的样子,那原本板着的脸上终是出现了一抹淡然的无奈。她叹息一声,道:“只不过,玲珑是真心担忧公主殿下的,那端王爷绝对没有公主殿下想象中的那般简单。公主殿下您乃是背负了整个武昭国臣民的希冀来到大商的,还请公主殿下您时刻记得自己的使命,与端王爷保持一定的界限才好。”

这一席话说得既中恳而又真诚,令朱砂不由得抬起头来,重新打量起玲珑来。

但见玲珑的双眸闪亮,真情之感自然流露,却果真是挂着关切与担忧的。一股子暖意涌上心头,朱砂重重地点了点头,笑道:“放心吧,玲珑,本宫有分寸的!”

“是。”玲珑也笑起来,恭敬地点头,继续转过身去收拾衣服了。

“那端王爷白隐绝对没有公主殿下想象中的那般简单…”

玲珑的话响在耳畔,让朱砂的心中不由得沉重了几分。她趴在桌案之上,自袖间悄悄地取出了一样东西。

五色丝线编成精美的花样儿,攒着一块稀奇的石头,可叹那丝线已然沾了泥土,有些脏了。朱砂将这手链看了又看,眉头微微皱在了一处。

晚宴的时间,自然还是订在酉时。

地点是御花园,而非邀月亭。

朱砂的按着玲珑的建议,穿上了那件绯色的高腰低领的芙蓉长裙,圆形的抹胸轻轻地束着腰身,为了增加体态的优雅,玲珑还特别替朱砂选了一条轻纱挽在臂间。晚时的芙蓉花儿乃是深红,玲珑说是不能为朱砂的脸庞增色,便特地使园丁张公公剪了后花园的一朵三色芙蓉花儿,插在头顶,将全部的青丝围绕着这朵花儿盘成高髻,显得朱砂那纤细的颈子修长而精致。

“好像还差了那么一点点。”璇儿在一旁将朱砂左瞧右瞧,然后取来一支毛笔,醮着胭脂,在朱砂的额前绘了一朵芙蓉花儿。

“唷,这发美花美人更美了!”绿玉拍手笑,“璇儿姐姐和玲珑姐姐真是好厉害,把我们的公主打扮得好像仙女儿一样!”

“咱们公主本来就是仙女儿!”鹦女瞪了绿玉一眼。

这便是仙女儿了?

朱砂瞧着镜子里的自己,这颜色鲜艳的衣裳果真就是显眼,连脸色都衬得好像桃花儿般红艳。平素里,朱砂是绝然不会穿成这样出门的,她不太习惯自己像只花蝴蝶一样惹人注目。不过,就像玲珑说得,为了让蕨桑能够看到自己过得很好,为了让他回国之后能够把自己的情况说给父王和水云,为了她的臣民们,朱砂一定要打扮得更漂亮更优雅才行!

那么,就带着任务,出发吧!

朱砂站起身来,双手拎起裙摆迈步就走。

“哎,公主殿下,公主殿下!”玲珑慌了神,急忙走上前来去按朱砂的手:“这可如何使得?”

哟,朱砂神色一凛,急忙放下手来,然后端起架子轻轻地拂了拂裙子上的褶痕,笑眯眯地说道:“那咱们走吧。”

“是。”玲珑的眼底掠过一抹笑意,点头称是。

宫殿外面早已然停了一顶软轿,朱砂这才知道原来升上了一定的品级是可以乘轿的,便由玲珑扶着,坐上了轿去。

御花园里依旧挂满了宫灯,微风里轻轻摇曳,朱砂看到白石与楚云王后都还没有来,宫妃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块说着闲话,远处有几个未入品的宫人在离得远远儿地瞧着这边,相信眼角眉梢都尽是羡慕之意了罢?

就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朱砂看到了正站在那里的蕨桑,这蕨桑静立着,却是与一个人正在说着话儿。而那个人,看上去倒是有几分的眼熟。

朱砂快走了几步,竟赫然发现与蕨桑说话儿的是端王爷白隐!

这个家伙!

朱砂神色一凛,急忙朝着蕨桑奔过去。那白隐一身毒气,一肚子坏水,蕨桑可千万不要着了他的道儿才好。

这白隐正低头与蕨桑说着话儿,抬眼瞧见了匆匆奔过来的朱砂,黑眸微弯,唇角上扬,不知道与蕨桑说了句甚么,便翩然转身离开了。

“蕨桑,蕨桑!”朱砂急忙奔过去拍了下蕨桑,“你在做甚么?”

“哟,是公主殿下!”蕨桑回过头来,看到朱砂之时,双眼一亮,“咦,公主殿下好漂亮!”

“还,好啦。”朱砂平素里在蕨桑面前跑跑跳跳的惯了,实在不习惯蕨桑有这样惊艳的目光瞧自己,当下便红着脸儿,不自在地拉了拉手臂上的轻纱。又急急地问道,“蕨桑,你方才在与白隐说话?”

“公主殿下是在说端王爷?”蕨桑似乎是吃了一惊,他朝着白隐消失的方向瞧了瞧,却未曾看到白隐的影子。

“就是他,那个讨厌的家伙。”朱砂拉住蕨桑问,“你们在说甚么?”

蕨桑的脸上掠过一抹朱砂看不懂的意味深长,正待不解地想要提问之时,但见蕨桑又攸地笑起来,笑道:“没有甚么,端王爷过来向老臣打个招呼。这端王爷还果真是彬彬有礼呢。”

“去他的彬彬有礼!”朱砂啐了一口。

“咦,公主殿下,”蕨桑皱起了眉头,“您现在贵为大商的公主,身份如此尊贵,可不能再像孩童时代那样无法无天了。”

“好嘛,好嘛。”朱砂不好意思地摇了摇蕨桑的手臂,笑嘻嘻地说,“不过,你可要答应我,不管那个白隐如何示好,你都不要理他。那个家伙坏得很,咱们一不小心就会被他算计了,好不好?”

“嗯…”蕨桑的眼底闪过一丝精芒,终是笑着点了点头,“公主殿下的吩咐,老臣甚么时候没有照办过?”

021:是祸躲不过

听到蕨桑这样说,朱砂的这颗心方才略略放下了,她笑嘻嘻地拉着蕨桑问长问短,要蕨桑多多替自己问候水云,又悄悄地塞了两样珠钗环佩给蕨桑,要他带回去给水云。

蕨桑原是恐朱砂初到大商,便拿着如此名贵的东西回国有所不妥,但朱砂却一个劲儿地摇头说无碍,蕨桑便只得收了,又四下张望着怕有人看到。正待这个时候,却听得人来报说王、王后与太子殿下到了。

朱砂转身去瞧,但见白石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而楚云王后则面带微笑,脚步急促地跟在白石身边,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向上首,在他们的身后,是步履稳健的白泽。

朱砂的眼睛立刻变得柔了,心也暖了,白泽的目光滑过来,与朱砂相遇,便递了个淡淡的微笑。朱砂急忙报以笑容,只可惜她笑得太急,以至于唇角有些抽搐,被蕨桑看在眼里,禁不住笑出了声来。

“这个便是白泽了罢?”蕨桑悄声问朱砂。

“嗯,嗯。”朱砂被嘲笑了,却发不得火来,只得用袖子掩住了嘴巴,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揉嘴角。

“果然一派天子风范,”蕨桑的目光跟随着白泽,不住地点头,“怪不得王妃娘娘一个劲地叮嘱臣来关注这位太子殿下的情况,却原来是如此一表人才,风流儒雅…”

“儒雅是儒雅,哪里风流来?”朱砂瞪了蕨桑一眼,不痛快地噘起了嘴巴。

“哟,瞧臣这张嘴,”蕨桑急忙轻轻拍自己的脸,“是儒雅,儒雅,哪里风流呢?一点都不风流,是吧?”

朱砂这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今日的晚宴,进行进格外愉快。白石为了让武昭国人彻底见识大商的繁华与强盛,宴席上又是召群臣斗诗,又是唤百姬起舞,花样百出,令人眼花缭乱。朱砂见蕨桑兴致颇高,席间便即兴说了不少的吉祥话儿,讨得白石一片欢心,下当赐了不少东西给武昭国,朱砂见之心中更是欢喜,不觉间多吃了几杯的酒。

但见满座衣冠胜雪,酣畅淋漓,一片升平之象。而论才华又唯有白泽为最高,朱砂眯起笑眼,将那白泽瞧了又瞧,每每都觉着满心欢喜。这边澈玉却老大不情愿了,嘟着一张嘴使劲儿地瞪朱砂。可是这会子的朱砂哪里还有心思挂念澈玉这女人?一颗心全部飞到了白泽的身上,得意非常。

恰在此时,恰逢百姬之舞散去,澈玉却趁白石意犹未尽之时站起身来,朗声道:“殿下,听逢当年红菱郡主的舞蹈乃是大商之宝,举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澈玉只恨生得晚些,没能亲见红菱郡主的妙曼舞姿,深感遗憾,而今终是有幸见到了朱砂公主,想要见识一下朱砂公主的舞姿呢。”

“咦,澈玉倒是提醒本王了,”白石拍案笑道,“先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说罢转头对朱砂道:“小朱砂,本王倒要看看你有没有遗传了你母妃的优点,快,给本王展示一下你的舞姿!”

满座之人,包括那些文武大臣的目光,全部朝着朱砂“唰唰”过来,朱砂顿时石化在了那里。

跳…舞啊…

朱砂慢慢地,将求助的目光转向了坐在自己旁边的蕨桑。蕨桑的脸色同样难看,他朝着朱砂递过来无限同情和担忧的目光,朱砂的唇角禁不住地抽动了起来。

你倒是想个办法呀!

朱砂朝着蕨桑使眼色。而回应她的,却是一蕨桑一脸的爱莫能助。而一贯喜欢坐在朱砂对面的白隐,却饶有兴趣地盯着朱砂瞧,完全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父王,想来是朱砂害羞,毕竟是个女儿家,不如待她日后有所准备了再罢。”好在还是白泽体贴,看到朱砂脸色有异,便温和地笑着对白石说道。

白石沉吟着,犹豫了一下。正待此时,却听得澈玉朗声笑起来,道:“不如,臣女先为王献上一舞,仅作抛砖引玉之用罢。”当下便站起身来,大步行至了当中的青石台上。

这青石台乃是青砖器成的,在台底雕成莲花儿型,高出地面几许,十分宽广,那澈玉这会子站在青石台上,衣袂被风轻轻吹起,倒有几分飘然神采。这女人竟然在被这么多人注视的时候都不怯场,还真是有胆识。朱砂干巴巴地举起了酒杯,喝了一口,她瞧见楚云王后满面均是欣慰笑容,瞧着澈玉,一副赞赏之意,便猜到今日晚宴这一幕,或许便正是这楚云王后有意安排的了。

看起来,今日的晚宴,果然不是普通的晚宴呵…

“迟玉姐姐还真是美啊!”澄玉无限仰慕地瞧着她的姐姐,然后转过头狠恶恶地瞪朱砂,“比米强多了!”

“是比米强啊,”朱砂赞同地点头,“你姐姐的个头儿不知道能装下多少缸大米呢…”

“米!”澄玉气得愤然攥紧了拳头。

“嘘,快看,她开始跳了。”朱砂竖起手指在唇上,示意澄玉看向青石台。但听得音乐之声响起,那澈玉摆出姿势,随着音乐跳起了舞来。

这对澈玉、澄玉姐妹应当是出自名门的罢?可惜朱砂一直没有倒出工夫来打探一下她们的出身来历,今日可要想着回去问问玲珑了。不过,瞧着这澈玉的身段儿,跳起舞来还是蛮好看的,虽然平素里飞扬跋扈的,但起舞的时候却还是很灵秀的。只可惜,从她的舞姿就可以看得出,这女人虽然受过良好的教育和严格的训练,但是天资却是平平。

朱砂此时已然有些微醉了,她双颊绯红,醉眼迷离,双臂支在桌案之上,托起腮去看澈玉的舞,却只给了一声叹息。

“邦”,一声轻响,朱砂感觉自己的脑门轻轻地挨了一下,她伸手揉着脑门,转头瞧过去,但见白隐笑嘻嘻地,依旧是在往嘴巴里面扔着花生豆子。

又是这个死家伙!

朱砂做了个“呸”的唇形,然后狠狠瞪了他一眼,将视线转移到了那坐在白石身边的白泽身上。白泽这会子也正在望着台上正在跳舞的澈玉,他看得似乎很是陶醉,唇边还挂着淡淡的笑意。朱砂的心底涌上一股子不痛快的感觉,愤愤然瞪了澈玉一眼,然后拣起了白隐扔给自己的花生豆子,放在手里捏着,犹豫着要不要去丢给白泽一粒,正在此时,恰逢白泽瞧了过来,朝着朱砂露出了微笑。

月亮…好像皎洁的月亮照亮了朱砂那烦闷的内心,朱砂急忙收起邪恶的念头,朝着白泽露出温柔至极的笑容。

在这样一个完美人儿的面前,谁忍心作恶多端呢?朱砂不自觉地丢掉了手里的那粒花生豆子,可是脸上的笑容还未收起,脑门上便又重重地挨了一下。

白隐,你有完没完!

朱砂愤然瞪过去。

“朱砂妹妹,到你了。”站在青石台上的澈玉不知甚么时候已然跳完了,正站在那里笑着瞧朱砂。

坏了…到我了…

朱砂如梦初醒,正在鼓掌的人们都朝着朱砂看过来,朱砂的视线缓缓地扫过这些人,看到白隐的目光里充满了揶揄;她看到澄玉的目光里尽是嘲讽;她看到白泽的目光里充满了期待,更看到楚云王后那隐藏得很深的看好戏的笑容,和白石那略带着不耐烦的表情。

这可,如何是好呢?

朱砂的双手在桌案下面悄悄地地绞着袖子,乌溜溜的眼珠转了几转,竟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咦,小朱砂,你怎么却又哭出来了?”白石猛地拍了下大腿,嚷道,“好好儿的,怎么哭起来了?”

“回殿下,朱砂是…朱砂是实在无颜面对殿下了。”说着,竟又掩面哭起来。

满座之人皆一头雾水,只有白隐挑着眉毛,一边嚼着花生豆子,一边轻佻地瞧着朱砂,似乎是在等着看朱砂到底有甚么花招可以耍。朱砂悄悄飞了一记白眼给他,依旧痛哭道:“殿下有所不知,人人都道我母妃擅长歌舞,在这大商国内,见过我母妃起舞的人何等幸运?朱砂却又如何不期盼着能够见她一面?可是…就在朱砂还不懂事之时,她便离我去了,我父王因痛苦地怀念着母妃,便不许我跳舞,不愿我唱歌,只恐睹舞思人,痛不欲生。朱砂自幼便与父王相依为命,哪里肯伤父王的心?自然也就不肯学习舞蹈,所以…呜…”

朱砂的话儿既在情又在理,这么个小小的人儿,小鸟一样合拢双翼抽泣个不住,竟然让在场之人均动容起来,有几个宫妃还扭过脸去悄悄地拭起了眼泪。

白石不由得长叹一声,充满了同情地看着朱砂,道:“可怜了你这么个小人儿,我苦命的孩子。传本王的旨意,自明儿起,朱砂公主想要学甚么,便派执玉府的人请上等的乐匠来教她,想要甚么乐器便叫礼部的人去寻。可万万使不得这小苦人儿再苦下去了,唉…”

朱砂这里急忙谢恩,那站在青石台上的澈玉讨了个没趣儿,一张脸青得与她脚下的青石台完全可以相映成趣了。

蕨桑虽然表面上沉着不语,但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儿,在桌案下面悄悄地掐了朱砂一下,朱砂的心里便更加的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