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得,昨个我也想过了,难不成非要回家?我垂着头要走出门,吕望狩又开了口,“不过我可以借你…”

我扭过头,第一次觉得微笑着的吕望狩简直就是我的神,“真…真的?”

“不过…”吕望狩继续说,“你以后下班得去我家做两小时的钟点工抵债。”他说着眯缝着眼睛看着我,“因为你的样子完全不像是有钱能还的人…”

他说话还真是直接,但是我得承认他看人确实很准,我确实没有钱还,末了我迟疑了一下,“吕经理,朱小白都和别人订婚了,你还帮我?”说这话的时候要说心里没有什么期待那绝对是撒谎,其实人生就是在希望与失望的交替中度过,等到绝望的时候,你也就离死不远了。

吕望狩一笑,“你希望我怎么回答?”

我摇摇头,胸口的心跳感觉很清晰,他笑道,“那你愿意怎么想我的理由就怎么想吧。”

我一惊,脸上又开始刺生生的烫,后来因为我频繁出现脸红发烫的现象,KFC由此出了一道新食品——当红辣子鸡。一度节约下了鸡身上除去鸡翅和鸡块的下脚料,节约了成本,取得了高额盈利。

可是我才红了一会,吕望狩就继续说,“免得我说出来打击你。”

虽然吕望狩不愿意说出“打击我的话”,而事实上他说与不说,都已经打击到我了,这就是毒舌的境界啊。

不管如何他还是解了我的急,电视那种微笑着的慈善人我见多了,只是不知道我去求他们,他们会不会救济我呢?

答案是否定的,就是我小鸡腆着个厚脸皮去公安局求助估计也没有管我。

因为我的急还死不了人,即便帮也要问清你祖宗八代,缘由情况,而这些都是我不能说的,也是我丢不下这个脸面的。

而吕望狩没有问。

我点着钞票的时候,他埋头写着什么,等点完了钞票,某人温柔地一笑,把一张纸递了过来,“签个合同吧。”

我先是一愣,但是转想他也确实没有相信我的必要,因为连我自己都怀疑我有还钱的能力,“好好…”

“恩…”吕望狩说,“钟点工一次两小时20块,算一下,你干个几个月就能还钱了。”

几个月…我囧了,不过转想一签就是几个月,好歹也说明我这几个月没有被辞退的危险了,工作是有了保障,只是不拿工资而已,“但…要是一分钱都不拿,我怎么过日子呢?”就算我勤奋工作还债可饭还是要吃的,房钱也要交啊。

“哦…”吕望狩思忖了一下,微笑着说,“那就按社会低保的水准拿钱,剩下的还我。”

得得,我直接就成了救济人群,还要给小白送订婚贺礼,说到小白,我问吕望狩,“小白过两天订婚,你去吗?”

“当然去啊。”吕望狩把签好的合同放进抽屉里锁好。

“你还真是旧情深重啊。”我越来越琢磨不透小白和吕望狩的关系了,或者说我从一开始就猜错了?不过想想我的想法确实也没有取证过。

“难道你也要去?”吕望狩挑眉道。

“那当然!”我昂头道,虽然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倒希望自己可以不去。

吕望狩上下看了看我,“你记得穿正式点。”

“我就是去凑个热闹穿这么正式做什么?”订婚的人穿正式就好,我干吗要穿正式呢?

“难道你要穿着你的大花裤衩子去吗?”吕望狩略带讥笑地说。

我怒了,不就是裤衩子么,有必要没事就提吗?我反驳道,“你凭什么说是大花的!”那天楼道那么黑,最多看见是个裤衩罢了。

吕望狩轻叹了一口气,略显同情地看着我,“我记得上面是向日葵吧。”见我一脸囧相,某人继续说,“我的视力2.0。”

我觉得身体里突然空荡荡的,在那空荡荡的地方一阵阵吹过凛冽的西北风,贼寒。

最近我也渐渐总结出吕望狩的某些习惯了,比如说恶毒的话之前都会让你先兴奋一番,也就是死囚的最后一顿饭,吃好了再上路。

要不就是说完了恶毒的话,再安慰你一下,也就是抡你一巴掌再给你的蜜枣吃。

比如他此时开了口,似乎是想把我从贼寒的状态拽出来,和我套话说,“小白订婚,你送什么?”

“恩?”这个问题我倒真忘了,只想着送礼,送什么礼却没想。我咽了下口水看着他试探地说,“要不…拎个果篮?”

吕望狩对于我的问题没有回答,侧身把抽屉打开,把那合同又抽了出来,对着我说,“再加一个月的活吧。”

第二天上班,又见黄波波幽魂一样在办公室里飘荡,转想明天就是小白的订婚日了,也能理解她的纠结,给她拖办公室的时候我安慰她一句,“波波啊,一次失恋不算什么,人生美好着呢。”虽然这台词有点恶心,但是我还是忍着恶心说了。

黄波波抬眼看着我,“哎…”

“别叹了,叹气对身体不好。”

她撇了下嘴,“我黄波波岂会因为一个男人唉声叹气?”

“那倒也是…”我嘴上说着心里算暗自啐道,那前几天在厕所就满脸衰相的是谁啊。

她微扬着眉头似乎有点满意我的回答,“我叹气是因为我哥过几天要来。”

“你哥?”我一听脸色一变。

黄波波略显奇怪的看着我,“陆小鸡,你可别说你不认识他啊。”

“认识…”要是不认识那就好了,丫的黄家两兄妹简直就是我的克星,哥哥黄鼠狼,妹妹黄波霸,可怜的小鸡我为什么要认识这两个人呢。

“我听我哥说是来看你的。”黄波波挑了眉梢说,“那应该不会来找我吧。”

说到我和黄波波,那还真没有什么共同爱好,要说有那还就真有一样,就是对她的黄鼠狼哥哥很无语。

“那可是你哥…”我坏笑着揶揄,“那得去和你一起住吧。”

“哼!”黄波波哼了一声,估计是新烦加旧恼,整个脸都要扭曲了,我从吕望狩那里受的气竟然得以发泄了,也倒是我意料之外的。

不过黄鼠狼竟然要追来这里,这倒是我的一个难题,有必要和黄波波站在同一战线,“黄波波啊,你不会告诉你哥我在这里工作吧?”

“为什么不?”黄波波道,“丢给你我不就轻松了?”

“那不成啊…”我恳切地说,“要是他来这里纠缠我,我最多是有点烦,可是别人要是知道他是你黄经理的哥哥,那你多没有面子啊。”

这话正中红心,黄波波也紧张了,“对,我倒把这忘了,要是他那个穷酸秀才来这里,我可丢人了。”

见她紧张了,我赶紧趁热打铁,“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找不到我,这样他就得回去,你也省事不是?”

黄波波思忖了一下,“虽然我不认可你陆小鸡,但是我得认可你现在的话。”末了她说,“我一直奇怪我哥干吗喜欢你?”

我一把握住黄波波的手,热泪盈眶,“我比你还想知道。”

下班的时候,我心情还不错,不管过程如何,今天也算是顺利,虽然麻烦不断,但是都还能化解,要说什么事突然改变了我的心情,那就是我看见吕望狩挽着一个女人的手一起进了车子里。

那一刻,我的心里一揪,如同我当时看见他和小白一起进酒吧时一样。

我暗自骂自己,那时候是被他的伪善煞到了,如今怎么还揪啊?

可是嘴上骂再多也控制不了心里的纠结,我突然想起俗套的小说情节,越是得不到就越想要,原来这不仅仅是说男人的,女人也一样,或者说,人都这样——犯贱。

对小白那么好,但是被甩还依旧像朋友,订婚也不难受。还因为小白的关系也帮了我不少。和公司女职员温文尔雅,简直就是大众情人。如今又和一个陌生女人手挽手。

吕望狩,我彻底搞不清楚他的感情生活了。

小白的订婚前一天,她就开始整理东西了,说要搬到那直男那里住了,要说什么依依惜别那也就矫情了,坐车打电话上网,哪样还怕找不见人?无非是以后没有了蹭饭的机会,这倒让我有点郁闷了。

小白走了,楼下的屋子似乎很就安静了。

订婚那天早上,我就起床开始找衣服,翻着翻着就翻出我那条花裤衩,拎起来看看,无比怨念,一把丢到墙角垃圾桶,发誓以后再也不穿了。

洗头洗澡吃了中饭,换了一身还算得体的衣服,琢磨着自己这样混进去躲在墙角吃点东西应该没什么问题,便拎着礼物去订婚的酒店。

到那里的时候,似乎已经来了不少人,我直起自己微弓着的背,摆出一个据说得体大方的微笑,猫着步子向里走,从包里抽出请帖递给门口迎宾的人,琢磨着小白订婚还真挺高档的,那迎宾的小伙上下瞅瞅我,又看看请帖,迟疑了一下才做了个请的动作。

我琢磨着自己又没穿裤衩子了,怎么还这样看我啊,等我进了大厅我就明白了。

那天早上吕望狩是这么和我说的,“记得穿正式点。”

那天晚上朱小白是这样和我说的,“稍微穿正式点。”

可是他们都忘记告诉我,什么叫正式,或者说,他们忘记告诉我他们对于正式的定义是什么。

但是可以肯定一点,他们对于正式的定义绝对和我不同。

首先应该从不正式说起,我认为的不正式大概就是如同初见吕望狩一样,上身羽绒衫,下身花裤衩,所以我觉得吧,正式就是穿戴整齐,头发梳好。

不过…他们似乎不是这样,我瞅这大厅里穿得西装革履的男人以及用华丽的礼服包裹着她们玲珑身姿的女人,我的脑子一声雷鸣,如果说他们是如此定义正式的,那么我就不得不去想我所谓的“不正式”的初见在吕望狩眼里究竟是如何一个定义了。

就在我瞠目结舌的时候,突然肩膀被人一拍,我扭头一看,竟然是情人节那天给我倒白开水的那个青年,“还真是你啊?”他吃惊地说。

我也有点吃惊,他不是酒保吗?

“你是哪边的?小白还是维正的?”他问道。

维正,似乎是那个直男,我想了一下,“小白的朋友…”

“哦…”他似乎恍然大悟了,啧了一下嘴,“果然是小白的朋友,不同凡响。”

“谢谢夸奖…”我笑得无比尴尬,“小白在哪?”这个场合似乎不太适合我,送了礼赶紧吃饱了闪人。

“在那。”他笑着说往一边一指,“一会再聊啊。”

“是是是,一会聊。”我讪笑着拎着礼品往那头走,心里啐道,一会聊你个大头鬼!

很显然,虽然平时小白和我穿得差不多,但是今天我将注定一枝梨花压海棠,谁敢和我争我就跟谁急!

不过小白似乎也不奇怪我的样子,说了几句,她那个板着脸的直男就把她叫走了,我现在也算明白了小白为了要说自己眼睛长到菊花上了挑了这么个男人,实在和她一点也不搭调,不过念头一转,我盯上的男人似乎和我更不搭调。

可是这却是不能比的,即使搭调可是人家也成了一对,而我呢?好像是离奸情越来越远吧。

木讷地拿过一杯饮料喝了起来,突然觉得身后一阵怨气,扭头一看是黑着脸的黄波波,“怎么了?”我笑道,那天谁说自己不会因为男人垂头丧气的?

“我胃疼。”她撇着嘴嘟囔了一句,拿了杯酒站在我身边,看来是打击不小,换作平日黄波波早就到处和人搭话了,哪会杵在这里和穿成这样的我一起发呆呢。

“你哥呢?”我问了一句。

“明天来,看样子是要长久扎根了。”黄波波叹了口气说。

“扎哪?”我对这个问题比较关心。

“谁知道啊,他说找租房子呢。”黄波波搁下空杯子,“你放心,我不会没事给自己找麻烦的,你的事我说不知道。”

“好姐妹好姐妹!”我一把握住她的手摇着,就差没给她个热吻了。

黄波波扯开我的手,“别…弄得我们好像很熟的样子。”

我怏怏地撒了手,突然就看见门口走进来两人,依旧是那天那样手挽着手,亲密地走了进来,吕望狩穿着一件银灰色西装,优雅地笑着同身边的女子说着什么,然后见他们走过去同小白说话,我看见那个女的和小白似乎很亲密的样子,我又糊涂了,这究竟是个什么复杂关系呢?

再回头,黄波波已经不见了身影,我看看自己的牛仔裤和白色的外套,再看看那边与小白凑在一起穿着黑色礼服长裙的女人,慢慢退到了角落。

突然之间我开始想念我那印着向日葵的裤衩,想着它被我丢在冰冷的垃圾桶里,如果现在的我一样,一瞬间我突然觉得很好笑,我何必去责备吕望狩一直提我的花裤衩,其实我即便不穿它,也依旧摆脱不了那猥琐着穿裤衩的样子。

而我最大的悲哀就是,我是被一个文雅的男人煞到了。

就在我苦笑的时候,吕望狩已经走了过来,“我不是叫你穿正式点的吗?”

“…”我满脸黑线,都躲到这旮旯里了,他还能发现我?

吕望狩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嘴角勾起一丝坏笑,“本来是不想找你的,没想到你一枝独秀,想不注意都难。”

“多谢经理注意我。”我勉强抽了抽嘴角挤出点干笑,远远的看见那黑裙子的女人还在和小白说笑,觉得胃里空荡荡的酸,我想我是饿了。伸手拿过长餐桌上的一根法国长棍一口咔嚓咬了下去,我鼻头一酸,眼底泛起了湿润…

“你…”吕望狩看着我似乎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我把咬了一截的面包从嘴里拽出来,泪眼看着吕望狩,“我…的牙…”

这时一个服务生走了过来,对我尴尬的一笑,“小姐,这是装饰用的,不能吃。”

“呵…装饰啊。”我笑得无比纠结,“我就是咬咬看是什么做的,做得真像,真像…”赶紧把棍子放回去。

“等等…”那服务生的脸越发难看了,“给我吧,我先擦擦…”

“好好。”我瞥着上面晶亮的液体,囧了。

身后是促狭的笑声,不用看也知道是吕望狩,虽然笑里带着讥笑,但是他笑起来真好看,让我觉得胃里更加酸楚,他是连嘲笑都优雅的男人,而我却是猥琐挖鼻孔的小鸡。

我看着吕望狩的笑脸发春的时候,那个黑裙子的女人走了过来,吕望狩止住了笑,“小月。”

那女人问他,“笑什么呢?”说着扭头看着我,“这是…?”

“公司的职员。”吕望狩说着向我介绍,“我妹妹。”

“哦。”我应了一声,瞧他笑得那温柔样,妹妹?哼…全S市小于28岁的女人除了我陆小鸡哪个不是你妹妹?小白说的对,女人都是妹妹,而猥琐者仅我一人。

那黑裙子女人把我上下扫了个遍,冒了一句,“你…就是陆小鸡?”

我囧了,难道我已经猥琐到人人都知道的地步了?还是陆小鸡就是我的猥琐代名词?我点了下头,“是是…”

那女人一把握住我的手,“很好,很强大!”

我被她强有力的气势震撼了,只会傻傻点头。

“来来,我要敬你一杯。”她说着从一边服务生的盘子里拿过两杯酒,豪迈地与我碰杯一干而尽,那一刻我欲哭无泪,因为我发现我喜欢她的性格。

喜欢情敌的性格?我觉得我是衰神附体了。

“好好…”我得瑟着把一杯酒咽了下去,同样是面对情敌,这一次让我觉得远远比那次在酒吧里喝白开水要来的更加苦涩,白开水终究没有酿出酒来的猛烈,如同初见时也比不上如今相处这么久。

我一直以为远观总是美丽的,近看只会让人破灭幻想,其实幻想破灭的时候真实才是最能刺入人心的。

吕望狩就是这样一个男人,我早就该想到,人家是女王受啊,女王啊女王,挥舞着皮鞭都让人着迷的女王。

如果不是在大庭广众,我真想给自己一个耳光让自己清醒,可是我却不能,所以我清醒不了。

我拿过服务生盘子里的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那女子一见,“吖?你还要喝?那再来一杯,今个小白不能陪我,你陪我喝好了。”